第20節(jié)
鳳夙看著杯中浮茶,聲音虛渺宛如輕煙,靜靜道:“簫兒,若再遲疑,內(nèi)定岳父將會成為棘手政敵。帶你來,只是想讓你知道,你現(xiàn)如今雖然身為燕國太子,但暗地里卻有人無時無刻不在覬覦著燕皇之位,而你四哥就是其中之一?!?/br> 湖畔長橋,翠玉微涼,燕清歡注視白芷時,傘下嬌人兒盡是小女兒嬌羞之態(tài)。 燕簫笑了笑,笑容宛若浮光掠影,似喜似痛的在寂靜中暈染:“夫子,你可曾問過我,在我心中是否已有心愛之人?” 那聲“夫子”,燕簫說的格外重。 那天鳳夙沉默,但是沒過多久,燕簫似是看破一切前往丞相府邸,與白芷有了一晌貪歡,于是太子妃之位塵埃落定,而有關(guān)于那日他的話語,似乎只是夢境一場。 鳳夙又豈會不知燕簫的心思?她幼時國破家亡,歷經(jīng)磨難奔赴漠北,身居菩提寺,每日焚香念佛,修心養(yǎng)性,盡管如此用皇爺爺?shù)脑捳f仍是戾氣太重,殺念太深。 她和燕簫其實是一樣的人,四歲相差,從他喚她夫子的那刻起,就注定了他和她這輩子只能是夫子和學生的關(guān)系。 如今,黎明曙光乍現(xiàn),鳳夙望著巍峨云閣,握緊手中的天香豆蔻,是時候見燕簫了。 東宮,故人相見 更新時間:2013715 20:38:52 本章字數(shù):1552 天還沒亮,鳳夙便像模像樣的叩響了東宮大門。 蘇三娘坐在宮門前的臺階上犯困打盹,心里暗啐鳳夙黑心眼,只因這個時候,燕簫多半還在昏睡著,前半夜舊疾發(fā)作,后半夜被三娘暗中取了一瓷瓶的鮮血,換成誰都會虛弱無比。所以鳳夙這時候拜見燕簫,純屬是折騰人。 有人開門,揉著惺忪的雙眸將宮燈提高湊上前細看,這一看頓時氣血翻涌,雙眸驚恐,直接尖叫出聲:“啊——鬼?。 ?/br> 那人丟了燈籠就往里面跑,三娘原本很瞌睡,經(jīng)宮人這么一嚇,立時清醒了過來,懷疑那宮人有陰陽眼,起身詢問鳳夙:“說你還是在說我?” 那宮人口中的鬼指的自然是鳳夙,顧紅妝在他們眼中是一個死人,而她容貌和顧紅妝一模一樣,所以她不是鬼,還能是什么? 鳳夙抬頭看了看泛著魚肚白的天際,對三娘說:“天快亮了,你先離開,晚上再來找我。” “留你獨自去見東宮太子,不會有事吧?”三娘有些遲疑。 “不礙事?!痹掚m如此,但鳳夙卻低眸笑了笑,她的學生驚才絕艷,但那樣的戾氣卻勝過任何一個人,所以她會不會出事,尚未可知。 蘇三娘分析利弊,凝聲道:“姑娘,權(quán)貴之人最擅長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卸磨殺驢,你如今幫東宮太子奪得天香豆蔻,本是大功一件,但顧紅妝尚有呼吸卻也是目前不能公諸于世的秘密,我擔心東宮太子一旦拿到天香豆蔻,就會殺人滅口?!?/br> “我自有打算……”鳳夙止話,從敞開的宮門望進去,有幾盞宮燈正在快速的向?qū)m門口移動。 三娘看了一眼越來越近的宮人,不再遲疑逗留,叮囑鳳夙:“我走了,你要多加小心?!?/br> 沒想到東宮之行,最先看到的故人會是齊天佑。夜間他當值留守內(nèi)宮,穿著一身銀色盔甲,威風凜凜。 燕簫麾下大將齊天佑訓斥宮人妖言惑眾,凌晨時分哪來的鬼魂之說,但那樣穩(wěn)健的步伐卻充滿了急切,只因?qū)m人口中的鬼魂,是他心中所敬仰的主人之一。所以當他看到宮門口靜立的女子時,頓時瞪大眼,他想驚呼,卻不知道為何聲音竟生生的凝滯在了空氣里。 齊天佑如此,他身邊的侍從更是一個個睜大了雙眸,一臉震驚。 顧紅妝已死,這是眾人目睹的事實,那眼前這個人又是誰? 鳳夙淺笑殷殷,天佑啊天佑,現(xiàn)如今的顧紅妝,你可還認得?但她看著齊天佑震驚的眉眼,卻也只是淡淡開口道:“我乃阿七,有事求見太子殿下,還請將軍通報一聲?!?/br> 齊天佑可能意識不到她的身份,但昨日他一直在燕都尋找阿七,如今她自報姓名,他理應不會感到陌生。 果然,齊天佑驚疑的看著她,沉默良久,語聲沉滯道:“姑娘請隨我來。” 投敵,血染死牢 更新時間:2013715 20:38:52 本章字數(shù):1675 從鳳夙走進太子東宮的那刻起,就注定了迎接她的將是一場兵荒馬亂! 慌亂的不是鳳夙,而是齊天佑,一路神情恍惚來到合歡殿,當他看到李恪和丑奴目睹鳳夙容顏,亦是一臉震驚之色時,這才心思落定。 天色灰白,再過不久便是艷陽高照,李恪匆匆入內(nèi)稟告燕簫,合歡殿內(nèi)院丑奴立在長廊一角,青銅色的面具越發(fā)顯得晦暗難測。 鳳夙在看丑奴,燕簫親信她了若指掌,內(nèi)侍李恪,將軍齊天佑,八王爺燕子墨……眾人過篩,可唯獨沒有一個叫丑奴的女子。 鳳夙垂眸輕嘆,燕簫心思深沉,他和她雖然朝夕相處,但又何曾真正了解過他? 同樣的,齊天佑也在看鳳夙。一模一樣的容顏,雖然前方黑衣女子左臉刀疤深刻,但那樣的天人之姿足以跟記憶深處的那抹身影重疊在一起。 “殺?!标幇荡罄蝺?nèi),白衣女子聲音清冷。 “全部都殺嗎?”侍從見女子視線淡淡的看過來,立時咽下口水,因為太過緊張,顫不成音:“屬下的意思是,齊家老少婦孺也殺無赦嗎?” 燕吳大戰(zhàn),齊鳴出擊吳國,卻兵敗投降,燕皇大怒,齊家人悉數(shù)入獄聽候發(fā)落。 燕皇授命燕簫掌管此事,適逢梅雨季節(jié),燕簫舊疾發(fā)作,臥床不起,此事便落在了顧紅妝身上。 “不要小瞧了這些老少婦孺,需知成大事者往往是她們?!迸由袂槔淠?,無動于衷的掃過牢內(nèi)蜷縮在一起不安哭泣的齊家人,“哭聲逆耳,拖出去斬首示眾?!?/br> 此話一出,原本驚懼哭泣的眾人立刻止了哭聲,聳動著肩膀壓抑抽泣著。盡管如此,還是難逃誅殺厄運。 牢內(nèi)血腥味濃郁,一張張面孔上布滿了恐懼,她們絕望的看著負手而立的白衣女子,就是那樣一個嬌弱的女子卻cao控著所有人的生殺大權(quán)。 強行拖走的齊家人,要不破口大罵,要不痛哭哀求,要不瘋狂掙扎……有孩童哭聲稚幼,侍從有些不忍,但女子卻始終不為所動。 有少年從女子面前拖走,她忽然開口:“把他留下。” 和燕簫一樣的年紀,模樣英俊,但雙眸卻盡顯麻木,里面還夾雜著一抹冷嘲。 女子打量著他布滿血污的臉龐,微不可聞的笑道:“齊鳴有子齊天佑,用劍出神入化,決戰(zhàn)沙場英勇無畏。燕吳大戰(zhàn)時你也在場,此番兵敗,你父親歸降吳國,你為何不降吳,反歸燕?難道不知道此番回來兇多吉少嗎?” 少年聲音撕裂暗?。骸吧茄鄧?,死為燕國鬼,更何況……”少年麻木開口:“我是齊鳴養(yǎng)子,并非親生。” “此話倒也中聽。”女子笑了笑,眸光漆黑如墨,對侍從道:“把他放了。” 侍從皺眉:“太傅,是您說的,放虎容易,伏虎難。屬下?lián)摹?/br> 女子揮手,冷笑道:“無礙,我既然放他走,就不懼他有朝一日回來向我復仇?!?/br> 滅門,養(yǎng)虎為患 更新時間:2013715 20:38:53 本章字數(shù):1528 齊家一夜滅門,唯獨齊鳴養(yǎng)子齊天佑幸免于難,自此以后追隨燕簫,誓死效忠大燕國。 起初,對于忠心耿耿的齊天佑,燕簫卻極力反對。 “此人不能留。”燕簫指著跟他同齡的少年,聲音狠厲。那個叫齊天佑的少年,突遭滅門巨變,眼睛冷漠不說,那里面甚至還清清楚楚的夾雜著恨意。 “已經(jīng)留下了?!鳖櫦t妝將少年眼中的恨意盡收眼底,話語清淡。 “養(yǎng)虎為患?!边@一次,燕簫的眼睛里有了怒氣。 顧紅妝好一陣沉默,良久才說:“簫兒,齊天佑是可造之才,加以培養(yǎng),他今后定會成為你的左膀右臂?!?/br> 此話出口,燕簫的眼神變了,他就那么深深的看著她,瞳仁里泛著幽深的光,抬手覆在她的手上,嘆息聲婉轉(zhuǎn)悠長:“為了我今后能夠問鼎九五,不惜將你的脖頸放在虎口之下,如此賣命,值得嗎?” 顧紅妝任由燕簫握著她的手,目光先是望向庭院中沉默而立的齊天佑,隨后看著燕簫,唇角微揚,算是笑了:“真正將齊家滅門的人不是我,而是他養(yǎng)父齊鳴。他若心思通透,有朝一日大可在戰(zhàn)場上父子對戰(zhàn),若不知反思,執(zhí)拗將復仇利刃刺向我,屆時再殺不遲?!?/br> 女子神態(tài)從容,卻透出清洌的孤傲之氣。少年齊天佑盯著她,眸子里濃墨揮灑,經(jīng)久不散…… 陰濕大牢初遇顧紅妝的那個晚上,她素面朝天,一襲白衫傾國絕艷,就那么莫名其妙的讓齊天佑又敬又恨。敬她殺伐果斷,卻又恨她生殺間面不改色。 齊家滅門,他對她有恨,但那樣的恨遠不及養(yǎng)父齊鳴,正如她所說,真正將齊家滅門的那個人不是她,而是齊鳴降敵所致。但即便深知于心,還是恨上了那樣一個她。 那一日,邊塞沙場有信使來至,卻帶來了那樣的噩耗。他的心狠狠的沉了下去,就連經(jīng)年沉淀的恨也最終凍結(jié)成了一片凄厲的血色。 他一直以為他對她有恨,但當她死訊傳來,他才驚覺身處亂世,弱rou強食,身不由己的那個人又豈止是只有他一人?若論可憐人,她亦在其列。 辛苦與虎謀皮,絞盡腦汁算計他人,到頭來卻喪命學生之手,臨死那一刻,她的心可在泣血? 近日,太子命他尋找一位叫阿七的女子,一方面要暗中行事,行蹤保密,另一方面因為遍尋不到,險些將帝都翻個底朝天。 如今,阿七就站在他前方不遠處,左臉刀疤在晨曦的陽光下折射出鋒銳的寒光。 又是一個獨立一隅,沉靜從容的清冷女子,她的到來勢必要在東宮掀起一波bo驚濤駭浪。 疾快的步伐聲打破了庭院沉寂,李恪現(xiàn)身眾人視線的那一刻,其聲穩(wěn)?。骸鞍⑵吖媚?,太子有請!” 竹屋,師生相見 更新時間:2013715 20:38:54 本章字數(shù):1852 沉香,九曲長廊盡頭,李恪止步,無聲示意鳳夙繼續(xù)前行。只因再往前將行幾步,便不再是他能涉足的領域。 東宮地域?qū)拸V,宮殿巍峨,亭臺樓數(shù)不勝數(shù),各有千秋。唯有沉香樸實無華,內(nèi)院古木參天,晨間行走其間,云霧繚繞,仿佛身處九天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