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二章
夜色無邊,風(fēng)兒不在,樹梢凝結(jié),鏗然一葉,紞如三鼓,暗暗夢云驚斷,縣衙里,猶如貍貓般竄進去一條黑影,落地軟綿綿地,沒有聲響,黑影直奔縣衙后堂亮著燈光的那間屋子。 縣衙后堂,蠟燭高照,一張臥榻,一把夜交藤的躺椅,前面是一張矮墩墩的紅木茶幾,縣令司馬縱橫身穿白色絲織睡袍,眉頭緊鎖,半躺半臥在哪把躺椅上,躺椅來回?fù)u晃,他身邊站立著兩個身穿半截袖淺綠色薄綢子衣衫,下身穿著同樣顏色和布料的短裙丫鬟,這兩個丫鬟身材修長,白白凈凈,長著同樣的瓜子臉,臉上一邊一個小酒窩,一雙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忽閃著,正在輕輕搖動手中的蒲扇,在給司馬縣令扇風(fēng)解暑。 不過,和這種富麗堂皇不相對稱的另一番景致也同樣出現(xiàn)在這座富麗堂皇地后堂里,就見那個司馬縣令的對面,垂首站立著一個衣衫襤褸,形同馬路上要飯之人。 只不過,這個看似要飯之人只是垂首站立,兩個眼珠子卻在不住地滾動,屋子里十分靜,靜得丫鬟給司馬縣令扇扇子帶起來的溫柔的輕風(fēng)似乎都發(fā)出了嘶嘶地響聲。 屋子里紅燭高照,躺椅晃動,丫鬟們手中的蒲扇也在一起一落,扇到司馬縣令大人身上的輕風(fēng),帶著陣陣香氣,顯然,丫鬟手中的大蒲扇絕非普通的蒲扇。 搖晃的躺椅終于不搖晃了,司馬大人抬手,兩個丫鬟煽動的大蒲扇也停了下來,兩個丫鬟看似訓(xùn)練有素,她們二人剛停下手中的扇子,一個立刻從清水盆中拿出一條白色的毛巾,擰干水分,給司馬大人輕輕地擦起了那張和毛驢差不多一樣長的長臉,另一個丫鬟從茶幾上拿起一碗蓮子羹,用小勺喂了一口司馬大人,等到這一切都告一段落之后,司馬大人終于咳嗽了一聲,然后才抬頭看看眼前那個衣衫襤褸之人,接著摸了摸下巴頦上的一縷山羊胡子,這才從喉嚨里發(fā)出聲音道;“由于你的張狂舉動,致使我的計劃幾乎泡了湯,我本來應(yīng)當(dāng)給你關(guān)進大牢里,不過,姑且看在你跟我這么多年,始終忠心耿耿的份上,我暫且給你記上一筆,我要以觀后效,現(xiàn)在,你暫且說說下一步該如何行動呀?” “回稟老爺,我準(zhǔn)備這就裝成要飯之人,趁夜色潛出縣衙,到叫花子房混到四更時分,趁人們最困乏的時候離開縣城。這次我一定吸取上次的教訓(xùn),在去京城送信的路上,我白日裝作要飯之人步行朝京城進發(fā),到了夜晚也還是這身裝 扮,騎快馬繼續(xù)趕奔京城,總之,我爭取在兩日內(nèi)到達京城,找到中郎將大人?!?/br> 聽了衣衫襤綠之人的講述,半臥著的司馬縣令,坐了起來,說了聲;“很好,你要記住你自己說過的話,口信送到了,中郎將大人派人來了,你可隨行,如果大人讓你先行回來,你也一定要問明白,大人何時派人來,還有,你一定要反復(fù)強調(diào),是十五月圓之夜,那顆珍珠才會升上半空,你聽明白了嗎?” “小人明白,小人,這次一定不辱使命?!?/br> 衣衫襤褸之人雙手抱拳,作退出狀,司馬縣令揮揮手,輕聲說了句;“按計劃辦吧?!?/br> 說完話,司馬縣令把眼睛閉上了,對面那個衣衫襤褸之人“是”了一聲,給對面的縣令大人彎腰鞠了一個躬,倒退著走出了屋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屋子里司馬縣令看到那個人走了,對身邊的倆個丫鬟說道;“今夜我們就在這里過夜,我們接著練習(xí)吸納和吞吐之功,直到你二人能夠把我牢牢鎖住方才算大功告成?!?/br> 后堂的蠟燭并沒有熄滅,原來這個司馬縣令練功時是不準(zhǔn)熄滅蠟燭的,換言之,他要看著那兩個丫鬟和自己練功的過程。 臥榻很大,足以容納下三個人,兩個丫鬟凈身后,剛剛上床,始終蹲在窗戶下的江白,對著已經(jīng)反鎖上的房門輕輕吹了一口氣,房門立刻悄無聲息地開了,屋子里的一幕不堪入目,江白揮手熄滅了蠟燭。 正在臥榻上擺弄著兩個丫鬟的司馬縣令咦地一聲,緊接著隨手拋出身上的兩個丫鬟,看樣子這個司馬縣令的武功確實不弱,反應(yīng)地速度也到了令人瞠目的程度,而且出手毫不留情,被拋到半空中的兩個丫鬟,在黑暗中發(fā)出了凄厲的尖叫,就在他們的頭頂將要磕碰到天棚之時,猛然間傳來一股勁風(fēng),那股勁風(fēng)圍著兩個丫鬟,旋轉(zhuǎn)了一圈,兩個丫鬟被勁風(fēng)包裹著慢慢著地,盡管如此,落地后的兩個丫鬟還是暈了過去。 蠟燭熄滅,司馬縣令立刻警覺,他順手拋出那兩個丫鬟后,身形一震,隨后整個身體在臥榻上開始旋轉(zhuǎn),手腳在一瞬間連著對四面八方踢打出了九九八十一拳,拳拳帶著勁風(fēng),腳腳要人性命。 他的這些招數(shù),用在一般的偷襲者面前似乎管用,不過,他今夜的對手是江白,不管縣令的武功如何高強,也不管這個縣令練地是那一門邪功,就只能是,可惜,實在是太可惜了,就連縣令本人都十分清楚,自己的這些招數(shù),全部落了空。 于是乎,縣令大人開始驚恐,他的身體也隨之旋轉(zhuǎn)起來,接著一式橫飛,直奔大門而去,這是他看家救命的絕著,只可惜,他一口氣只能飛出去五六米遠(yuǎn),接著他就必須落地?fù)Q氣。 當(dāng)然,這時候,離大門口已經(jīng)很近了,無奈,縣令大人還是落到了地上。落地當(dāng)然有落地的好處,就在這一刻,他腦海里飛快地旋轉(zhuǎn)起來,自己的連環(huán)奪命鴛鴦拳全部落空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情,難道自己判斷失誤,根本就沒有進來人,也許是自己練功太專一了,不慎弄滅了蠟燭。 屋子里很靜,兩個丫鬟還在昏迷當(dāng)中,縣令想看看屋子里到底進沒進來人,無奈,屋子里不是一般的黑,因為窗戶上遮擋著厚厚的窗戶簾,外面微弱的光亮也是一丁點也進不來。 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沒有,也許真是自己判斷失誤,縣令大人剛想松一口氣,對面?zhèn)鱽韱栐捖?;“你為什么殘害女人??/br> “我,我沒有,你、你是誰?” 縣令大人今晚的眼睛不好使,這也許不怪縣令大人,應(yīng)該怪罪這間屋子實在是太黑了,已經(jīng)黑到看不見對面之人了,聲音是從對面?zhèn)鱽淼?,縣令大人囁嚅著嘟噥了一聲,接著又壯起膽子,喝問道;“別裝神弄鬼的,你到底是誰,你是來尋仇的,還是來搶劫的?” 聽話聽聲,鑼鼓聽音,從縣令大人的話里面,就透露出做賊心虛的意味,所以,他才有此一問,不過,對面的聲音還是有傳到了他的耳邊;“我是來主持公道和正義的,我是來替被你殘害的婦女姐妹們報仇來的!” 這次,縣令大人聽得真真切切,說話發(fā)出的聲音最多離自己不過兩尺遠(yuǎn),你還猶豫什么呢,別看縣令大人光著身子,可卻是一點都不含糊,就見他在黑暗中,揮拳,踢腿,連環(huán)掌,拐子腳,一招接一招,一式連一式。 屋子里還是那么黑,不過,這時候,已經(jīng)能夠看到昏倒在地上的兩個凈身的丫鬟還有床榻和躺椅,黑乎乎的物件,一樣不多,一樣不少,可是,說話之人呢,無論黑到何種程度,總該有團黑影子吧,可是,真就是沒有黑影。 什么也別想了,一定是鬼,一定是鬼進來了,這次,縣令大人猜對了,黑暗中那個鬼魅般的聲音又出現(xiàn)了;“嘿、嘿、你殘害婦女,草菅人命,壓榨百姓,還想什么長命百歲,真是癡心妄想,你的大限到了,今夜我就要拘你到閻羅殿里去接受審判,嘿、嘿、嘿!” 聲音尖辣,刺耳捥心,縣令大人再次聽到這個聲音之后,只好認(rèn)命了,是鬼來了,是鬼來抓自己來了,于是乎,他身子一軟,撲騰,栽歪著倒在了地上。 剛才還虎視眈眈,奮力一搏的縣令大人,為何聽到鬼來了,就嚇得魂不附體了呢,其實,說出來也很簡單,這個縣令平日里慣于裝神弄鬼,打著練功的幌子,殘害到手的姑娘和年輕女人,對上,他巴結(jié)中郎將,對下養(yǎng)著一幫衙役充當(dāng)打手,專門干禍害百姓的事情,這次,真鬼找上門來,他哪里能夠不相信呢。 就在縣令大人倒在地上哆嗦成一團的時候,卻又聽到那個聲音響了起來;“二位姑娘,你們醒醒!” 嗯,難道鬼也對姑娘感興趣,縣令又一想,來的一定是個男鬼,所以,他才會對姑娘感興趣,看他接下來還要干什么,自己是不是可以趁機逃脫呢,縣令似乎又抓住了一線希望。 黑暗中,縣令滿懷希望,睜著他那雙小眼睛,努力尋找,他要看看真正的鬼到底是什么樣子,希望雖然渺茫,然而,片刻過后,他還真就看到了鬼,就在兩個昏倒在地的丫鬟邊上,正半蹲著一個類似于惡鬼模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