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只會讀書的書呆子! 對對對,怎么,放了個暑假,就變了,喜歡上這種書呆子了? 陳清夢盯著許星河,他微側(cè)下頭,認真地伏案做題,陽光打在他清冽干凈的側(cè)臉上,她故作大聲地說:那我就喜歡許星河了,怎么辦嘛。 他聽到了。 蹙了蹙眉,連扭頭的動作都沒有,伸手,干凈利落地把窗戶給關上了。 陳清夢: 狐朋狗友們爆發(fā)出一片笑聲來。 陳清夢低聲罵了句臟話,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她以為她能堅持到明天。 但是放學的時候,她看著許星河在自己面前走過,背影瘦削,她盯著他的背影許久。 算了,志氣這個東西,又不能吃。 拔腿跟了上去。 許星河的家和陳清夢家很近,隔著一條街。 清水街的兩邊,一邊是地價昂貴的錦溪小區(qū),一邊是落魄的貧民窟。 許星河住在建筑悠久的貧民窟內(nèi),老舊居民區(qū)沒有任何安??裳?,一路走過去,深灰色水泥地坑坑洼洼,小巷很窄,抬頭便是各戶個家晾曬的衣服,方寸天空,晚霞竭力地往縫隙間擠入光芒。 恰好是晚飯的時間點,灶煙從煙囪里飄了出來。 中年女子的叫喊聲,小孩兒們的嬉戲打鬧聲,電視機里字正腔圓的播送聲交雜在一起。 陳清夢踩過一個又一個水洼,像是頑劣的孩子。 終于,許星河在一棟房子下停了下來。 住宅樓底下沒有門,黑黢黢的樓梯口,鐵銹斑斑。 陳清夢也停了下來。 面前的人終于轉(zhuǎn)過身來,夜幕降臨,他藏匿于陰影處,神情晦澀,聲音很淡很冰,有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淡:跟夠了沒? 沒有。她嬉皮笑臉。 那個時候她還年輕,以為沒什么是得不到的,也相信鐵杵成針,很不害臊地說:我還想跟去你家呢,只要你愿意。 許星河瞇了瞇眼。 幾秒之后,他開腔吐詞:有病。 似乎要變天了。 晚風冷冽。 陳清夢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把錢來。 左右張望,找了家炒菜店坐下,菜單貼在墻上,紅底白字,塑料板上油膩極了,還有黑色污漬和蚊蠅沾在表面。 她隨便點了兩個菜,便百無聊賴地等著了。 許星河真狠心。 轉(zhuǎn)頭就走,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想法。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他對別人也都這樣。 陳清夢的心情又好了一點兒。 她跟了他一個多月,要說沒進展,是不可能的,但有進展?他偶爾看她的時候,眼神是不加掩飾的嫌棄。 這樣的進展,可不太好。 但沒法做他喜歡的人,那就試著做他討厭的人吧。 喜歡和討厭,不都在心里占據(jù)了很大一部分嗎? 小飯館的菜沒什么賣相。 油膩又有一股濃重的味精味。 陳清夢吃不下去。 她扭頭,外面下起了雨。 有人撐傘穿過雨簾向這邊靠近。 她眼尖,抱著書包跑到他的傘下,雙唇綻放出明媚笑意,許星河,我們又見面了。 許星河高她一截,垂眸看她。 聲音如雨絲般冰涼:你還不走? 陳清夢笑意未退:我走了還怎么遇到你啊。 許星河冷冷地笑了下。 他嘴角一扯,朝著不遠處的高樓抬了抬下巴:那里,是你住的地方。 這里,他眼里沒有任何的情緒,很空,是我的地方。 許星河把手里一直撐著的傘遞給了陳清夢。 女孩手指柔軟纖細,比這雨水還更容易沁入他的心里。 又軟又綿,像棉花。 他轉(zhuǎn)身離開,沖入細細密密的雨幕中。 只留下一句話: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陳清夢,離我遠一點。 當時的陳清夢停在原地。 她聽到這話沒有一絲的悵然與被打擊的灰心喪氣,反倒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她朝他料峭的背影喊,聲音明快熱烈,許星河,我就知道你記得我是誰!我就要跟著你,就不離你遠一點。 她話音落下。 許星河的背影就消失在了黑黢黢的樓梯口。 在她看不到的黑暗空間里。 桀驁冷漠的少年,眼神狼狽,被雨打濕的碎發(fā)貼在額頭,樓梯口的窗戶有燈光一閃而過,光影影綽綽,許星河抬眸,漆黑的瞳孔也有光閃爍。 微渺的,幽茫的。 陳清夢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下午了。 酒店房間窗簾遮光性太好,室外艷陽高照,室內(nèi)伸手見不到五指,助理雪兒知道她有起床氣,但是下午五點的飛機,這個時候再不叫醒陳清夢,后果不堪設想。 權衡之下,小雪聲音怯怯地,清夢姐,清夢姐。 陳清夢睡意惺忪,唔? 雪兒:清夢姐,已經(jīng)兩點多了。 陳清夢翻了個身:我一點才睡的。 可是現(xiàn)在是下午兩點!雪兒急了,加大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