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餅干,行嗎？”

    她到廚房的食品柜里翻出餅干,又發(fā)現(xiàn)幾包速溶咖啡,泡了一包就著餅干吃。喝了一半被他發(fā)現(xiàn)：“大半夜的你喝咖啡？”

    “喝這玩意兒助眠。”她把剩下的半杯一口喝光,“熬夜趕論文的時候我經(jīng)常喝,越喝越困。”

    黃城主不該把話說太滿?；丶液桶謰屢黄鹱≈笏纳盍?xí)慣變好了很多,早睡早起飲食健康，對咖啡的耐受力明顯下降。平時她都是十點多就入睡，今天熬到兩三點，剛剛又睡了一覺，可能困勁兒過去了，躺床上翻來覆去半天睡不著。

    屋外的雪早已積起厚厚的一層，放眼望去素裹銀裝。這棟樓有三十多層，周圍一覽無余，窗簾也只拉了一層輕薄的紗簾。積雪反射路燈的光輝，使得外面看上去格外明亮，像即將日出的清晨。

    屋內(nèi)開著柔和的床頭壁燈，隱隱約約能看個大概。小英似乎已經(jīng)背對著她睡著了，呼吸平穩(wěn)輕微。他沒有穿上衣，空調(diào)的暖氣使他兩只胳膊都伸到被子外面，露出寬闊結(jié)實的脊背。

    小英到底曬了好幾年，皮膚不像少年時那么白皙了。背心里那道細白的長疤，此時也能隱約看到，那是高中軍訓(xùn)時他為了護著她被木棍上的釘子劃破的。她閑得無聊，手指沿著疤痕的走向，摸索著慢慢地輕撫過去。

    滑過一半，他就轉(zhuǎn)身過來抓住她的手，聲音清明：“別鬧，快睡覺?！?/br>
    黃芪問：“你也沒睡著?。俊?/br>
    他嘆了口氣：“一想到你在我旁邊就睡不著了?！?/br>
    “你一個人睡慣了吧，習(xí)慣了就好。”黃城主顯然又沒有明白夫人的真意，伸手把床頭燈調(diào)亮，“正好我也睡不著，反正明天放假，我們說說話吧?！?/br>
    “叫你喝咖啡?！?/br>
    “嘿，你沒喝咖啡你不也睡不著？”

    夫人無奈地看著她：“我有點餓。”

    “剛你不也吃餅干了嗎？又餓啦？”

    “就是因為吃了一點……”夫人的聲音有點沙啞，“更覺得餓。”

    “那你要不要再吃一點？”

    夫人上下打量了她兩眼，表情糾結(jié)：“算了，我還是等明天吃正餐吧……”

    黃城主忽然間福至心靈就明白了，原來夫人說的根本不是餅干……她低下頭去，正好看到他腹部的傷疤，有三寸來長：“哇，你這個疤怎么這么大？像條大蜈蚣。我記得沒這么大的呀?！?/br>
    “你才發(fā)現(xiàn)？又不是第一次看見我光著。”

    夫人的半身裸|體城主是看見過好幾次沒錯，但那時候注意力都不在傷疤上嘛……

    “小英，你身上好多疤哦。”她數(shù)了數(shù)，背后一條，額頭上一條，腹部一條……不對，肋下還有一條！胳膊上也有！都是不顯眼的地方，傷疤也不大，她都沒注意到?！澳阍趺锤愕?，到處都是疤，前幾年你到底是去做建筑工還是混黑社會了？”

    “做力氣活免不了受點皮外傷，鋼筋磚頭什么的一劃就是一道。其實都不嚴(yán)重，醫(yī)務(wù)室涂點紅藥水就好了，但我是疤痕體質(zhì)，隨便劃一下都留疤?！?/br>
    黃芪看了看他的臉：“幸好你不長痘，不然就是月球表面一臉坑了?！?/br>
    兩人面對面躺了一會兒，她實在覺得好玩，又手欠地去摸他肚皮上的手術(shù)刀疤，被他抓住狠狠瞪了一眼：“你還玩！等不及明天了是吧？”

    黃城主無辜裝純：“人家是心疼你，你想哪里去了，滿腦子都是黃色思想?！?/br>
    “真的嗎？”

    “當(dāng)然是真的！小英，其實你的傷都是為別人受的，背上是為我，肚子上是為工友，額頭上是為同學(xué)……”黃芪說著說著，自己也真有點感傷起來，“小英，你吃太多苦了?！?/br>
    “還好吧，過去了也不覺得有什么，至少我現(xiàn)在過得好好的，還有你?！彼焓致悠鹚叺陌l(fā)，沿著發(fā)際一路向上，停在她額頭上被劉海擋住的傷疤上，“要說為別人，你這條疤才是真的為我而受。我現(xiàn)在想起來還后怕，你居然沖上去替我擋刀……”

    “其實也沒什么啦，”黃城主豪爽地揮揮手，“小時候想法簡單，不會考慮那么多。我比你大嘛，做jiejie的當(dāng)然要保護弟弟。”

    沙周胤斜了她一眼：“誰要當(dāng)你弟弟?！?/br>
    這話聽著好像有點耳熟?！艾F(xiàn)在當(dāng)然不是jiejie弟弟了，不過當(dāng)時真的是想要保護你的。我也就能保護你這么一下，之后你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卻都沒有辦法……”

    他一直盯著她，突然想起什么來，起身穿衣下床：“既然睡不著，那我給你看個東西?！?/br>
    他披上外套打開陽臺燈，出去在陽臺的儲物柜里翻了一會兒，翻到一個硬紙盒拿進來。

    黃芪好奇地坐起來問：“什么呀？”

    他沒有回答，只是把盒子放在床頭邊桌上，擦去灰塵小心地打開，取出里面的東西。

    那是一雙女式搭扣高跟皮鞋，看得出是多年前的舊物，款式材質(zhì)都很陳舊了。顏色原本是乳白，因為放得太久已經(jīng)泛黃，但被擦拭得很干凈，用透明塑料袋包好放在紙盒里妥善保存。

    黃芪覺得有點眼熟：“這是……”

    “我mama的遺物。當(dāng)時被警察收走了，結(jié)案后我特地去派出所領(lǐng)回來的。一直放在老家沒保管好，有點舊了?！?/br>
    黃芪想起來了，這就是周老師去世那天穿的鞋子。這雙白色高跟鞋穿在周老師腳上特別曼妙優(yōu)美顯腿長，很多女生艷羨也想買，但都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