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張羽綸和江曉嵐夫妻正式分居。

    空白

    張羽綸把曉嵐送上樓，站在門外看著曉嵐進(jìn)屋，他沒有進(jìn)門，看著門關(guān)了，然后轉(zhuǎn)身而去。

    曉嵐關(guān)上門，那一刻忽然間所有支持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只覺得全身無力，軟軟地坐在地上，莫名地淚流滿面。

    忽然她奔到窗前，從窗簾后正可以看見張羽綸的車停在那里，她一動不動地站在窗后，過了許久，才看到張羽綸從大樓里出來。上了車。

    他并沒有馬上發(fā)動車子，卻坐在車?yán)?，抽了一根煙?/br>
    車子停了多久，曉嵐也站在窗后看了多久，忽然間張羽綸抽完了煙，抬頭向上看去，曉嵐連忙躲在了窗簾后，明明這是他視線所不能到的地方，她卻只覺得他的眼神熾熱，似要穿透著窗簾看到她似地。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曉嵐從窗簾后再度向下看去，那個停車的位置已經(jīng)空了，張羽綸已經(jīng)不知何時開車離開。

    坐在空蕩蕩的房間里，曉嵐只覺得心里也空蕩蕩的。很多時候在那個家里累了煩了以后，她也想有個地方可以逃開。在單好佳的事情發(fā)生之后，她甚至覺得無法在那個充滿張羽綸所有氣息的張家呆下去。張羽綸的父親，張羽綸的母親，張羽綸的家……這所有聯(lián)系起她與這個家庭的紐帶是張羽綸，而她和張羽綸的關(guān)系失去親密時，她甚至在心里不知道如何對應(yīng)對這些表面上仍然沒有改變的親情和關(guān)切，相由心生，甚至那段時間這一切對于她來說，這些親情和關(guān)切都似乎蒙上了一層復(fù)雜的目地和虛浮的感覺。

    現(xiàn)在她終于離開了，跟這一切都徹底割斷了，所有的壓力都消失了，可是她忽然有一種失重的感覺。壓力消失了，可痛苦沒有消失，反而隨著失重的感覺更加地扭曲了。

    她幾乎是毫無儀態(tài)地成大字橫臥在地板上，房間是空的，腦子也是空的。

    這十年來她幾乎所有的時候都是全滿的狀態(tài)，現(xiàn)在一下子清空了，這種期盼已久的空白，這十年來時?？释屪约耗承r刻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理的空白，終于有了?？墒牵?dāng)這種清空白到來時，讓她真是很不習(xí)慣，很無措，很失衡。

    慢慢地坐起，蜷在窗邊，漠然看著十幾層樓下來來往往的如蟻般的車輛，曉嵐想：接下來我應(yīng)該做什么呢？張羽綸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呢？

    而此刻的張羽綸在一家朋友開的酒窖里喝酒。

    這些年來鹿州流行紅酒風(fēng)，開了許多家酒窖，上午的酒吧間還沒有開門，張羽綸是吵醒一個正在補(bǔ)眠的朋友，而逼他開所開的酒窖門的。

    然后這個倒霉的朋友朋友老洪就坐在張羽綸的身邊，看著他把數(shù)千元一瓶的紅酒象不要錢似地灌進(jìn)肚子里，一邊克制著呵欠連天一邊還心疼著被張羽綸糟踢掉的紅酒。

    “你說，這個女人是不是沒有心，她怎么可以說分手就分手，這么輕松。十年啊，十年的夫妻感情，她居然就能夠說不要就不要。我真懷疑她是不是從來就沒有愛過我，是不是從來就沒有把我當(dāng)成是她的丈夫……

    “她從來不吵也不鬧，你覺得有這樣一個妻子挺幸福的是不是？什么是幸福啊，幸福不是白開水，幸福不是你高不高興，都象打在空氣里那樣……

    “我以前也覺得我很幸福，你知道，一樣是談戀愛，路易就要經(jīng)歷生離死別，杰克要離婚三次，老洪你呢，你喜歡的女人是有夫之婦，你追了五年才等到她離婚。我以前看著你們就害怕，我就想我頂好將來談戀愛，我看她順眼，她看我順眼，我們兩個拉攏天窗就結(jié)婚，什么波折也沒有。是啊，我結(jié)婚就這么順，順到讓你們嫉妒死我?？晌覜]有想到，我以為躲過一劫，到底是沒躲過，它遲了十年才來，遲了十年才開始折騰我。老洪你在笑，你是不是笑我以前太臭屁，太在你面前炫耀，現(xiàn)在報(bào)應(yīng)來了，輪到你笑我了是不是……

    “不是在笑我，你覺得是我沒事找事？我太順，覺得只要認(rèn)個錯就行，沒去顧慮到女人的心情。女人的心情是怎么樣？就是為了反復(fù)折騰人嗎？她要折騰她說啊，我讓她折騰多少回都行，只要她還是我老婆?？伤裁炊疾徽f，你叫我怎么辦，怎么辦……”

    這一天，張羽綸在別人家的酒窖里發(fā)酒瘋，他的家里早就是十二級地震。

    打斷腿

    對此事最先發(fā)表意見的是方菊英。當(dāng)晚老太太就肝氣疼，留在自己房間不吃晚飯了。

    老爺子拿了燕窩粥進(jìn)房間招呼她吃一點(diǎn)：“吃一點(diǎn)吧，不吃你還會胃疼呢！給，你最喜歡吃的燕窩粥，九婆從昨天燉到今天的！”

    老太太一臉欲哭不哭的委屈樣：“我吃不下，我現(xiàn)在吃什么都沒心情?！彼钌顕@了一口氣說：“家和萬事興啊，這家里要是不和睦，我是吃龍rou都不香。這要是一家人開開心心的，我寧可以后天天喝白粥醒咸菜??！”

    老爺子把燕窩粥放在桌上：“那隨便你。肚子餓的時候想吃就吃吧！”

    老太太沒有得到期望中的安慰，也沒有得到盼望中的老爺子拍胸說能解決問題的樣子，不由地更加生氣：“你們這些男人，都是沒心腸的。根本就不會管我們女人有多難受。你看看阿綸，跑出去一天也不回來，打他手機(jī)也不接，我要是曉嵐我也不理他！”

    老爺子知道老太太這一嘮叨起來就沒完，不由得有些頭痛，開始想象如果曉嵐真的就此離婚，將來這老太太要是恢復(fù)羽綸婚前的抓狂勁，那可真是很叫人傷腦筋的，想著就順手抽了本關(guān)于青花瓷的考據(jù)畫冊來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