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慕羽頓了頓腳。 蘇蠱抿了抿唇,捂了捂胸口“為什么,為什么我的心會這么痛?” 蘇蠱不是為了慕羽傷他而痛,是看見慕羽那決裂孤寂的背影一種難言的痛楚突然在胸間蔓延開來。 慕羽答非所問“從此,你西薔孤城王對我風鷹,仁至義盡?!蹦接痖]了閉眼睛,再睜開來時眼里已經(jīng)清明一片。 蘇蠱看了看手上的鮮血,一把握住金折扇,從身體里拔了出來,慢慢展開手心,看著沾著自己鮮血的扇子靜靜地躺在自己手心里,蘇蠱喃喃道“慕羽忘拿東西了——暗云扇——” 鮮血如同流水般從蘇蠱胸膛流下,蘇蠱慢慢癱軟了身子,倒在了湖邊。 慕羽身子一凜,冰冷的液體終于從眼中滑落。 回頭,只看見那一抹身影倒在了蒼茫的夜色中。 自己最終還是將他傷地體無完膚。 寒風呼嘯,冰冷刺骨。 蘇蠱醒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上午卯時二刻了,他們已經(jīng)在回西薔的路上,而自己躺在林易天的懷里,季如墨在幫自己把脈。 蘇蠱突然意識到今天是東離驀玉攻城的一天,他不顧身上的疼痛一下子坐了起來。林易天又將他按在了懷里。 蘇蠱忍著疼痛大喊“快放開我!慕羽有危險!” 林易天驚詫地抬頭,難道這真的是所謂的宿命么?他讓你忘了他,而你又再一次地為那人驚慌失措。 “風鷹背棄了盟約,已經(jīng)與西薔毫無關(guān)系了。”季如墨淡淡道。 蘇蠱掙扎著要下去,干裂的嘴唇由于受傷的緣故已經(jīng)蒼白如雪,季如墨點了他的昏睡xue,蘇蠱睜大了眼睛,安靜了。 林易天看著蘇蠱眼角破天荒地滑下一滴淚,心被狠狠地揪痛。 “我們對他,未免太殘忍了?!?/br> 季如墨輕輕地為蘇蠱胸前上了藥淡淡道“那也比他死了的強?!?/br> “我想不通,為什么你們極力反對他和風鷹王啊,他們是相愛的啊。” 季如墨抬頭看著林易天,語氣毫無感情“你要是知道他們的身份恐怕連你也不想他們在一起了。” “什么身份?” “話太多了?!奔救缒铝塑?。 林易天怎么也想不明白啊,為何兩人那么相愛還要彼此傷害,慕羽更絕,第一次讓君上忘了他已經(jīng)是對君上的極度不公平,這次居然在君上沒有還手的情況下差點連他的命都要了,林易天很氣憤。 蘇蠱醒來時自己已經(jīng)在自己的寢宮里,蘇蠱只覺得無窮無盡的悲哀,摸了摸胸前的傷疤,蘇蠱直直地盯著頭頂?shù)拇才?,失神地望著?/br> 許久,才輕輕地挪動了身子,旁邊的錢小多一下子就驚醒了過來,只見蘇蠱毫無表情地坐在床沿,只穿著白色底衣和褻褲。 “君上?您覺得怎么樣了?”錢小多試探地問。 蘇蠱沒有答話,嘴唇干裂的厲害,單薄的唇角已經(jīng)滲出絲絲血絲。 蘇蠱沙啞著聲音問“風鷹與東離的戰(zhàn)事,如何了?” 錢小多不敢多說話,君上這個樣子也不知是好是壞,老君上還等著這里的消息呢。 “不知,只是聽林統(tǒng)領(lǐng)和少師說,風鷹,敗了?!?/br> 蘇蠱身子一顫,再也沒有說話。 從蘇蠱負傷了一會之后,性情大變,變得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 每每有人問起,君上是怎么負傷的,沒人知道。 朝堂之上更是充斥著nongnong的壓迫感,沒有人再敢造次,尤其是蘇蠱那雙冰冷的眼神,每每盯著人看的時候都能感覺到如芒在背,林易天被蘇穆革職了,蘇蠱淡然處之。 林易天來找蘇蠱遞上辭呈的時候,蘇蠱在上書房看著各地來的情報以及奏章。 看到林易天的時候蘇蠱只是淡淡地問了句“你來了?!?/br> 林易天點頭,自己終于遭到報應了,每次都讓他負傷而回,真的很對不起這西薔了,所以在蘇穆讓自己親自遞交辭呈的時候林易天只是一笑了之。 我林易天,只能陪你到這里了。 林易天恭恭敬敬地將辭呈放在蘇蠱的案幾上,慢慢地,慢慢地,退下。 蘇蠱擱下筆。 追了出去。 “林易天?” 林易天回頭。 只在一剎那,林易天淚眼模糊。 蘇蠱走近林易天,將一枚潤玉交到林易天手上“若有一天你還想回來,孤家就去接你。” 林易天眨了眨眼睛笑道“能陪君上走過這十年光景,林易天死而無憾了,我回老家,如果君上有時間,一定要來我的家鄉(xiāng)看看?!?/br> 蘇蠱點頭。 魏華在盡頭等著林易天,蘇蠱笑了笑“去吧。” 林易天第一次很勇敢地擁抱了蘇蠱,蘇蠱眨巴著眼睛,喉頭哽咽“孤家,舍不得你。” 林易天放開蘇蠱頭也沒回地走了。 蘇蠱在原地站了好久才發(fā)現(xiàn)那人早已不在了。 離別自古誰人無,只為再相逢,相逢之日,又該在何時。 蘇蠱一個人站在城樓,看著林易天和魏華走遠,心里不是滋味。 唯一一個能與自己對飲的侍衛(wèi),守了他十年的林易天,走了。 蘇蠱很想大哭一場,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哭,即使痛地死去活來,他也只能微笑。 于是,蘇蠱開始微笑。 以后的很長時間里,蘇蠱的笑都留給了許多人難以磨滅的印像。 不知何時,季如墨站在了蘇蠱身后,蘇蠱沒有回頭。 季如墨說“河山大好,我也該走了。” 蘇蠱回頭,問“師父要去哪里?” “游歷江湖。蠱兒,不要怪羽兒?!?/br> 蘇蠱突然想起,很長時間沒有想起那個名字了,慕羽,好像在自己大腦里自動抹去了一般。 蘇蠱笑了“師父和他很熟么。” 季如墨沒有說話,轉(zhuǎn)身離開,只留一個孤絕的背影獨立于城樓之上。那男子發(fā)絲飛揚,玄黑衣色在烈風中窸窣作響。 遠遠望去,那背影,孤寂而慘淡,煢煢孑立。 一世繾綣,血色山河。 第六三章 歲月匆匆又一年。 草長鶯飛二月天,一切恩怨拉開了序幕。 西薔王宮的后花園里,桃花滿天,緋紅艷麗。 不知名的小草小花都悄悄地冒出頭了,寒冷的冬天終于過去。 每次探子說起風鷹,蘇蠱只是靜靜地聽著,這么久以來,聽到的有趣之事數(shù)不勝數(shù)。 聽說那次風鷹與東離的大戰(zhàn),姬驀玉居然退兵了,蘇蠱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他也不想知道。 蘇蠱最近很是壓抑,又去了西薔院。 這次,沒有林易天的陪伴,自從林易天走了之后,蘇穆又塞給自己一個女護衛(wèi)。 白火煌。 蘇蠱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糾結(jié)了老半天。 白火煌,蘇蠱不由地皺了皺眉頭。 這個女人神出鬼沒的,一般自己沒事情的時候她不見蹤影,一旦自己有做什么比較天怒人怨的事情她就立馬出現(xiàn),確實比林易天稱職多了。 就比如現(xiàn)在自己剛翻過宮墻那女人就站在了自己眼前。 “君上,請回去?!泵鏌o表情。 “我要是不呢?”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br> 蘇蠱冷笑“那就看你有沒有本事了?!?/br> 隨即,那女子從腰間解下一根繩子就撲了上來,蘇蠱本著和她玩的心思來了幾個回合,蘇蠱在心里暗罵,這女人真煩,他突然就想林易天了。 一個縱身,消失不見。 蘇蠱再次來到西薔院,感覺有點恍若隔世的感覺,一種物是人非的錯覺涌上心頭。 老鴇再一次地迎了上來“哎吆喂,公子,您來了~~~~~~~” 蘇蠱沒有搭理她,徑直地走到一個桌子前坐下淡淡道“桅嬅呢?” 老鴇沉下臉,不屑道“桅嬅有客人?!?/br> 蘇蠱從懷里拿出一大袋錢財,邪魅眼眸一上挑淡漠道“把他給我找來。” 老鴇立馬將錢財拿起掂了掂然后塞進胸前,張著血紅大嘴道“桅嬅在跟客人對詩,走,我?guī)Ч舆^去?!?/br> 蘇蠱怎么也沒想到,他跟慕羽居然又在同一個地方重逢了。 只是這次是在西薔院的后花園的涼亭里,那男子一襲白衣,坐在芳華亭。 那靜楚安然的身影在紅漆綠瓦的涼亭里是那么突兀。 絕美冷艷的容顏襯著滿園春色,群花失色。 蘇蠱站在那里靜靜地望著,望著。 不知是不是花香的緣故,蘇蠱竟然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