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言以對，君上，他對你的愛深入骨髓。

    日子就這樣過著，我拿著玉骨如意去找魏華，那一天正是慕羽中毒以來的第二十三天，我在我家里看到了一個和君上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就是那個人，那個差點竄了西薔的人。

    魏華告訴我，他和自己都是來自未來的，我不知道他們是什么意思，當拿出玉骨如意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慕羽說的人就是那人。將玉骨如意交給那個叫李白的人，我準備回去告訴慕羽這個好消息。

    那一晚，王宮里格外的安靜，我去找他的時候文乾宮的燈是熄滅的，外面一輪下玄月孤獨地掛在天際。

    文乾宮里面沒有任何動靜，都是午夜了，王宮里很安靜，我本來想走開，可是突然聽到一個很微弱的聲音在說“有一個男人，叫慕羽，又有一個男人叫蘇蠱，他們相愛了，很愛很愛，最后，慕羽對蘇蠱說，我愛你……”

    聽到這句話，我沒出息地流淚了，因為他的聲音沒了……

    我聽見君上在輕輕地哼唱著一首曲子，正是那天在函壑烽火臺慕羽給他唱的曲子，君上在壓制哽咽的聲音，可是最后終是撕心裂肺的哭了出來。

    他，就那樣走了……

    之后，君上一刻也沒停，整頓西薔，我看著他一點一點地讓西薔強大起來，改了國號和年號。

    羽和元年的七夕晚上，他發(fā)瘋似的挖了慕羽的王陵，在看到里面已經(jīng)面目全非的尸體時他哭的撕心裂肺，他知道，那是對逝者的不敬，可是就是想看他。

    我知道，他想他。

    當時，我只能安慰他勸他先把墓弄好。他閉上眼睛對守陵的人說“填了吧……”

    之后他一個人去了風(fēng)鷹曾經(jīng)的都城翼城，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在翼城城樓抱著一把金折扇睡著了。

    我追上去的時候看見他唇角有著幸福的笑意。

    我想他可能做夢了吧。

    他和他的過往，那些幸福時光都是他回憶的吧。

    城樓依舊上玄月，卻無良人影獨缺。

    羽和十九年，他去了函壑烽火臺，帶著滿目瘡痍的回憶和過往，帶著對那人的回憶。

    他走時，我就在他的身邊，他告訴我說“林易天，小羽說，他在函壑烽火臺等我……讓我在這里找他……”我狠狠地閉上眼睛，此時他已兩鬢斑白，四十二歲的他，雖然不老，卻早已滿目瘡痍，自從國師走后他就一刻也沒讓自己休息過，所以他老的很快。

    頭發(fā)已經(jīng)全部發(fā)白，公子蘇沁老是問我“林伯伯，為什么父皇老的那么快？”

    我只能答“你父親胸懷天下，所以老的快，以后要替你父親挑起擔(dān)子啊?！?/br>
    蘇沁點頭。

    蘇沁有時候老是問我“林伯伯，我記得我還有一個長的很好看的二爹爹，是不是？”

    我驚訝地看著他忘記了言語，如果沒記錯，慕羽走的時候蘇沁才四歲吧。

    函壑烽火臺是他們結(jié)發(fā)的地方，他的執(zhí)念竟然如此地深，十九年，沒有讓記憶暗淡卻讓它開出了花，看著他安靜地，笑著將手伸向遠方，我難受地閉上眼睛，眼淚卻不聽使喚地一個勁地往外涌。

    我們都老了，你去尋了你的他，而我卻要孤獨終老。

    我守著蘇沁，就像守著那個夢一樣，魏華走了，在一個七星連珠的晚上，那個晚上正是慕羽離開的晚上，我發(fā)了瘋的尋找卻怎么也找不到他留下的足跡。

    一點痕跡都沒有，就好像他從來沒出現(xiàn)過一樣。

    君上走了，魏華不見了，我也老了。這一場夢也算結(jié)束了。

    彌留之際，守在我身邊的竟然是褚諾，他也年華不再，可是那模樣卻沒變多少，自從十九年前我就再沒見到過他，他跟墨離走了，如今回來說是看望老朋友，剛好趕上我油盡燈枯。

    臨走時他對我說“我等了你十九年……你卻什么也沒給我就走了……”我多么想伸手摸摸他的臉，可是無能為力，只能看著他把淚灑在我臉上。

    墨離在旁邊握住我的手道“把他交給我……交給我……”

    我笑著點頭。

    我這輩子欠的人太多了，我跟君上，其實都是可憐人。

    隱隱約約回憶起當年，突然發(fā)現(xiàn)，年輕真好……

    可以盡情地揮霍，盡情地任性。

    老了，就沒有心性了。

    “人這一輩子……到底是……為了什么……”我看著褚諾，問出了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話，卻也永遠得不到答案。

    隱隱約約中是褚諾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我這一輩子，也累了……

    君上，等我……

    番外二:蘇蠱慕羽相識篇。

    番外二:蘇蠱慕羽相識篇。

    那年，桃花開的正好，慕清河從紫殤子那里接來了慕羽，由于年邁的原因，慕清河想早點將慕羽培養(yǎng)成人，那樣如果有點什么突發(fā)情況他也就可以安心地把風(fēng)鷹交到慕羽手里了。

    慕羽第一次跟著父親出風(fēng)鷹入西薔時正值七歲快到八歲的年紀。

    七歲的他就已經(jīng)沉穩(wěn)地不似一般人。就連蘇穆都說這孩子假以時日定成大器。

    而當時的蘇蠱，卻是個調(diào)皮地跟猴子一樣。

    這天，他剛和林易天從季如墨的學(xué)堂逃了出來，少師院內(nèi)季如墨正在跳腳。而蘇蠱卻和林易天早就逃到了蘇穆的后花園里去玩耍了。

    林易天也是一副稚嫩的模樣，可是他的懷里卻抱著一把侍衛(wèi)刀。

    蘇蠱眼珠子咕嚕一轉(zhuǎn)一個計謀就上了心頭。

    這個林易天老是壞他好事，他本來想逃出王宮去宮外的，每次跟蘇穆說起他要出宮這件事的時候蘇穆總是說外面危險不讓他出去，蘇蠱就不信外面有多危險。

    只見蘇蠱啪地蹲下捂著肚子在林易天面前滾來滾去。

    林易天可嚇壞了。忙蹲下來問“主子主子你怎么了？”

    蘇蠱痛苦地抬頭望向林易天，稚嫩的臉上皺成一團“林易天，我肚子痛想要去茅房，沒拿……咳咳那個啥你懂的，你快去幫我拿……”

    林易天撓了撓頭，不解道“你到底是沒拿什么？”

    “手紙……”

    林易天恍然大悟道“哎呀，這個好辦啊，看我給你去周圍隨便找個東西解決就好了?！?/br>
    “……”蘇蠱在心里直問候林易天老娘。

    看到林易天離開蘇蠱立馬站起來四處找出宮的出口，宮門是出不去的，那么，他只能翻宮墻了。

    蘇蠱突然想起花園的哪里有棵百年桃樹，枝葉可是直通宮墻外的。

    蘇蠱四下找了找，果然在宮墻旁邊找到了那桃樹。

    蘇蠱嘿嘿一笑就準備上樹，扔掉手里的東西，蘇蠱開始往上爬。

    他怕還沒爬上去就被林易天逮住，林易天可怕蘇穆了，要是被林易天抓住他蘇蠱就只能等著跪在祖先祠堂了。

    這里他好不容易爬上桃樹，林易天就喊著過來了“主子，主子你在哪里？茅房沒你的影子??！”

    蘇蠱捂住嘴巴躲在桃樹上偷笑。

    當時桃花開的正好，那棵桃樹枝繁葉茂，躲在深處根本就沒人看見。

    林易天喊著向花園出口處走去，蘇蠱剛要繼續(xù)往上爬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說話聲。

    “想來，我這次來西薔也純粹就是為了兩國和平而來。就看你給不給面子了?！?/br>
    “哈哈，慕兄哪里話，西薔和風(fēng)鷹本就交好，這樣以來，修得十年八年之好應(yīng)該是沒問題的?！笔翘K穆，蘇蠱嚇得不敢動，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這個父王和這第十八個師父季如墨。

    “如今我?guī)в饍簛硎煜な煜の魉N也是想讓他和貴太子蘇蠱見個面，若以后我不在位了還得他們來繼續(xù)這兩國之好啊?！?/br>
    蘇穆嘆氣“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少師又來上書房要人，你也看見了，我根本拿他沒轍，說來，這孩子好安靜?！碧K穆將眼光移到慕羽身上，慕羽只是輕輕地笑了下，蘇蠱只覺得心里哪里一揪。

    慕羽從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看到蘇穆和那個不認識的人走了之后蘇蠱才從繁花中探出頭來，誰知那少年還站在原地，目光向這邊瞥來，在對上慕羽的那雙清明的眼睛的時候蘇蠱啊了一聲接著，啪地一聲從樹上掉了下去。

    慕清河聽到聲響回頭看見慕羽站在那里在看什么就趕緊催促道“羽兒，快走，我們要回去了。”

    慕羽又看了一眼那棵桃樹，又看了看不遠處，接著跟著慕清河回去了。

    蘇蠱從樹上掉了下來，摔得屁股開了花，林易天再次找到他的時候他躺在桃花樹底下癡癡地望著天空。

    就那一瞥，從此情根深種。

    之后，蘇蠱每每都能想起那一幕，每每想到那一幕蘇蠱都會笑的很開心。

    長大后，一定要和他做朋友。

    林易天扒拉著扶起他，埋怨道“少師把我狠狠地罵了一頓，讓我找你回去?！?/br>
    蘇蠱沒有回答林易天的話，而是答非所問“林易天，我要和他做朋友。”

    林易天不解道“誰？”

    “不認識……”

    “……”

    就那么一瞥，驚鴻的一現(xiàn)，從此一生一世就開始牽絆。

    再次遇到卻已經(jīng)是七年以后，當時，蘇穆帶蘇蠱入風(fēng)鷹見風(fēng)鷹王慕清河，好讓蘇蠱以后繼續(xù)修的兩國之好，這一次，慕清河和蘇穆修訂了十年之好的合約。

    也正是這次入風(fēng)鷹，蘇蠱真正認識了那個如謫仙般的男子，慕羽。

    正是七月初七乞巧節(jié)，城頭上是一輪上玄月，月光明亮地如同灑了水銀一般。

    傾瀉下來的月光，素裹著這世界。

    那晚，蘇蠱煩躁地睡不著覺，因為風(fēng)鷹都城翼城內(nèi)到處放著煙花，還有的地方有著花燈會，蘇蠱心里很癢癢，他想出去，無奈蘇穆死活不讓他出去。

    等等到蘇穆睡著之后已經(jīng)是快到半夜了。

    蘇蠱躡手躡腳地一路狂奔居然私自出了王宮。

    林易天很佩服蘇蠱飛檐走壁的能力，出入風(fēng)鷹王宮如入無人之境。

    看到蘇蠱又偷偷地溜出去他只能跟上。蘇蠱沒地去，本來想在風(fēng)鷹王都翼城四處溜達會兒就回去睡覺，今夜都快午夜了居然還有擺攤的老人家，花燈做的很好看，蘇蠱看著喜歡就去買了個花燈，又買了支玉笛玩來玩去，他想著去翼城城樓將花燈從城樓扔下去他就離開，卻不曾想到剛走上城樓就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映著月光，清淡清淺。

    墨發(fā)隨著和風(fēng)揚起，身體單薄。

    蘇蠱輕輕地上前，心里還在暗暗感嘆，這誰家姑娘如此想不開大半夜地來城樓準備跳樓？

    為了不嚇著他，蘇蠱走到他身邊時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姑娘？”

    慕羽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