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黃粱一夢
木南橘不是一個喜歡瞎想的人,于是她直接走到了那個人身前,才發(fā)現自己比此人矮上許多。 此人收了自己的鐵扇,笑道“在下蘇亦丞,后天還請多多指教?!?/br> 木南橘看著滿臉笑意的蘇亦丞,此人給她一種紈绔子弟的感覺。她這個人一向看眼緣,木南橘知道這個男人不適合深交,便不想和他多說。 她抬眸說道“原來我后天的對手是你啊,還請公子不要手下留情,我的劍可不長眼睛?!蹦灸祥俟笆指孓o,然后轉身毫無留戀地離開了。 蘇亦丞挑了挑眉,看著木南橘離開。他滿含深意地笑了笑,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個人大概是個女兒身。 真是有意思,不知道這個女子冒著會被發(fā)現的危險來參加比武干什么,不會真的想要去參軍吧。如果是真的,那就有些癡人說夢了,畢竟后天她的對手可是他。 回到家的木南橘,早就把這個蘇亦丞忘得一干二凈。今天她體力消耗太多,實在是有點累了。她剛剛躺在床上想要休息一下。 木南橘合上了有些沉重的眼皮,漸漸地進入了夢境。 夢里的情景好似多年之前,卻又好似在昨天。在夢里,她爬上一座山頭,初春的淺草觸及腳踝的感覺都是那么真實。她抬頭看著天上的幾點疏星和一鸞殘月,涼涼月色灑滿了整個荒原。在這里的斷崖能看到滿城的風景和萬家燈火。 這里名叫北惘坡,是木南橘和高涉白的秘密之地。 有人在身后叫她,木南橘緩緩轉過身去看到高涉白在朝她招手。木南橘快步跑到了高涉白的身邊,笑著喊了一句“涉白哥哥?!?/br> 高涉白故作生氣,說道“都跟你說過多少遍了,要叫我九叔?!?/br> 木南橘耍無賴地晃了晃高涉白的衣袖“不嘛,涉白哥哥明明就比我大那么一點,九叔多顯老呀。” “好好好,真是拿你沒辦法。云箋,你什么時候才能長大,懂事一點?” 高涉白寵溺地看著她,雖然他話是這么說,但是多希望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這樣他們就不用去面對殘酷的現實。 木南橘嬉笑了下,說道“這樣多好,涉白哥哥就可以陪我玩了?!?/br> 高涉白嘴角滑過一絲苦笑,他側頭低聲說道“云箋,謝謝你陪了我那么多年。如果可以,我希望這輩子都能陪著你。” 木南橘笑得很是開心,因為她的九叔從來不會說謊,畢竟這個人她認識十五載,牽掛十五載,愛了十五載。 甲子年春。 南橘還是個六歲孩童。 但是從那時起,她就已經經歷了很多,早已沒有了本有的稚嫩。 她可以淡漠地看著高遏的小妾們把自己的母親推入水中,壓著她呼吸不得,最后喪了命。 不是她害怕,而是她知道,不能做聲,不然死的就是自己。 而且自己的母親有愛過自己嗎?從記事起,她從來沒對自己展露過笑顏。 母親總覺得自己悲慘的命運是她造就的。自從有了她之后,身材不再窈窕,最擅長的水袖翩舞再也不會出現在臺上和高遏的眼里。而且因為母親懷孕之前風頭太甚,現在一朝失寵,便受盡屈辱。木南橘也不是個男子,更是母親厭惡自己的原因吧。 母親死后,她就被遺忘在深宅之中。每日抬頭就是那四方天。那個做父親的,最起碼會命人每日送兩餐飯來,也不至于餓死。 那時的她每天睜眼閉眼都是難以描述的孤獨寂寞。直到有一次她冒險出院逛逛,她波瀾不驚的人生才終于出現了轉折。 她不知走到了何處,身邊樹木葳蕤、雜草叢生。她看見了一棟廢棄的樓閣,正準備靠近的時候,腳邊突然好像被一個石子砸到。木南橘俯身,想仔細看清是何物之時,居然發(fā)現了雜草掩蓋住了墻角上的一個鐵欄窗口。而小小的鐵窗里有一雙銳利眸子正在看著自己。 他就是高涉白。 那個時候木南橘完全沒有猜到此人是自己的九叔,她也問過高涉白很多次,為什么會被關在這小小的地牢里。 高涉白面無表情地告訴她“如果要出人頭地,這些苦是必須要受的?!?/br> 六歲的木南橘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人生還算幸運,比起高涉白來說。她看著高涉白每天都有新的血痕出現,有舊的疤痕漸漸淡去。她不知道有多心疼,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都沒有資格去求求自己的父親。 她不想成為一個廢物,所以她偷偷地學了很多女子不該學的東西,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夠有資格站在高涉白身邊。 他們就這樣透過那扇小小的鐵窗口陪伴對方一年又一年。高涉白的臉上也漸漸地不再出現傷痕。 高涉白說“那些人都不足以傷害他了?!?/br> 他還說“等我把這些人都打敗,我就可以出來了。以后再也不需要你給我?guī)юz頭,換我為你買好吃的,天天不重樣。” 南橘不知道為什么,那時居然哭得泣不成聲。 “云箋,你在想什么?” 高涉白突然開口打斷了木南橘的思緒,她這才回過神來,他們已經離那個時候很遠了?,F在坐在北惘坡上,回憶起以前的痛苦真的好像泡影般虛無。 木南橘愣了愣,看著高涉白笑著說道“突然想到你以前說要帶我吃好吃的,每天都不重樣。” 高涉白有些自嘲地說道“我還記得那天你哭得很狼狽,我就對自己說以后再也不能讓你流淚了??上覜]能做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