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jié)
這話問的,多少有點明知故問的味道。 就像是吃到甜甜的蛋糕,還想知道它的原材料是何物。 大哥輕輕地笑了一聲:“上學很重要,但萬一有哪天覺得學習壓力太大,喘不過氣來,真的想休息一天呢?外界給了你足夠的壓力,就不需要家里再給額外的壓力了吧。我知道你早退之后會打電話給我,如果是突然想去哪里玩了,我就陪你一起去?!?/br> 聽完后,渺渺有點羞澀的蹬腿。 她跟玫崽說的沒有錯,她的大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哥! 而全程旁聽還聽到了小姑娘在蹬腿(幅度很小,沒蹬著他椅背)的司機,對話里頭的“衛(wèi)渺盟”和“丹修”之類的話聽得他暗暗稱奇,現(xiàn)在的年輕人是越來越會幻想了! …… 抵達黎宅的時候,是眼睛紅紅的傭人將她迎進去的。 黎家底子厚,傭人也如同世家仆,是知根知底等同親友的存在,好些看著黎雨簫長大,看著他從天之驕子變得病懨懨的,以往會打球滑雪的陽光少年,如今不僅瘦骨嶙峋,皮膚還蒼白得可以在光照下輕易看見血管。 黎少爺昏迷在床,這些朝夕相對的傭人比二房的親戚還要擔心他,更加希望他好起來。 渺渺前腳剛踏入宅子,就聽到黎雪笙壓抑著悲痛的喝斥:“這是我哥的房間,不許你們亂碰他的東西,不是誠心來看病人的就給我滾出去!” “黎雪笙你真沒禮貌,我們肯定是擔心雨簫才來的。” “不就是拿了本筆記嗎?雨簫醒著的時候,從來沒藏著掖著,很愿意教人的,拿他一本筆記怎么了?!?/br> 渺渺張望,就看到說話的兩人直接被轟了出來,一臉悻悻然。 想來這兩人就是黎雪笙之前跟她提過,總是惦記著她家的二房親戚了。 他們長吁短嘆著:“雨簫命不好,他meimei也是個不懂事的?!?/br> “翻一眼手帳都炸毛,太小家子氣了,雨簫醒著的話肯定會教訓她?!?/br> 說完這話后,那人嘴角一揚,跟兄弟交換會心一笑的眼神,卻說著遺憾的話:“可惜他看樣子是醒不過來了——雨簫是黎家醫(yī)術最好的嘛,他說自己沒救,那就真的沒活路了,怎么就成我們盼著他死呢?” 他們說的話,就好像聞著血氣而來的禿鷲一般,帶著常年食腐浸染上的臭味。 渺渺聽到這話,氣得腦袋嗡的一聲。 她以前其實不擅長吵架。 所有爭強好勝的心用在了看網(wǎng)文上,愛看打著[女強]、[打臉]和[復仇虐渣]等等tag的爽文,看冷靜理智罵人不帶臟字的女主角大殺四方,武能左右開弓摁著反派的臉一頓猛抽,文能有理有節(jié)的把反派堵得一句話都還不了嘴,痛快極了。 在學校受丁點委屈,三個哥哥會給她找場子。 她最輝煌的戰(zhàn)績是抄起掃帚將欺負大哥的狗男女從醫(yī)院趕出去。 事后又急又難過,不敢回房間讓大哥看到自己哭,就在走廊抹眼淚,最后是被二哥和三哥哄好的。她一著急想撕逼,該出手的腦子擱那看戲,不相干的淚腺就先跳出來刷存在感,其實她不想哭也不愛哭的。 這時,著急的渺渺也先是紅了眼眶。 不到一秒,還沒醞釀出眼淚,她就先狠狠一咬下唇,用疼痛強迫自己把眼淚憋回去。 哭你個頭! 不準哭! 渺渺深吸一口氣,板起小圓臉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過去,回憶自己以往看過的打臉橋段…… 這時候,那兩個嘍啰也注意到了迎面走來的渺渺。 只是不以為意。 渺渺努力過了,可惜超兇的表情依然沒有殺傷力,兇起來只能嚇住她大哥。 她冷哼一聲,說出充滿戲劇性的臺詞:“既然我來了,黎雨簫就絕對不會死!” “……” “……” 其中一個親戚:“你是雨簫的誰?” 另一個親戚:“他女朋友?我見過她時常出入醫(yī)館找雨簫?!?/br> 男親戚搖搖頭,不贊同的說:“不至于這樣敗壞他的名聲。” …… 是他女朋友怎么就敗壞名聲了,渺渺有被冒犯到! 不過她是誤會了。 親戚說的這句話,其實是把渺渺看成初三左右的女孩兒,和黎雨簫年齡差距巨大,說她是他的小女朋友,那是違法又有違倫理道德的事。 渺渺冷笑一聲,試圖通過音效增加自己的威懾性:“他之前把能治好自己的藥交給了我,就等到這種時候用,他說只有在危急關頭,某些人才會暴露出他們丑惡的真面目,我是來送藥的!” 語畢,想不出更有殺傷力的話的渺渺便抬腳往里走,不再搭理二人。 哎,這小詞編的,很有網(wǎng)文內味了。 雖然罵人的部份不太合格,但她出現(xiàn)在這里的邏輯能自洽,讓他們慢慢后怕去吧!等黎老師病好了,由他來親自收拾這些壞人! 渺渺對自己的撕逼很滿意。 然而,下一秒,房門再次被打開。 打開門的是臉色陰沉得能殺人的黎雪笙,她一言不發(fā)地走到其中一人面前,抬起纖細白皙的手,如老鷹出爪般逮住了他的頸項,輕松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離地有五厘米! 渺渺和另外的極品親戚被震在原地。 而他驚恐地抓住她的手腕,卻掰不開她的箝制。 “跟我鬧兩句,我看在爸媽的份上給你們留兩分薄面就算了,你他媽的連這么小的女生你也欺負?” “啊……嗚……” 發(fā)不出聲來的親戚想說。 他剛才明明一句話都沒跟那矮子說! 哪里來的欺負她! 就在他拼命想分辯的時候,黎雪笙猝不及防地松開了手,讓他整個人重重的砸到地上,狼狽不堪的大口呼吸著,而黎雪笙滿眼厭惡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彷佛碰到了污穢的臟東西:“現(xiàn)在,立刻,馬上滾出我家,不然見你一次打你一次?!?/br> 黎雪笙長了張高雅柔美的臉。 只是見證了她剛才一波連招后,在場無人懷疑她說的話的真實性。兩人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黎雪笙雖然對醫(yī)術一竅不通,但因著家學淵源和人脈的關系,自小集遍中外武術,以前還拿過不少獎項,一個人揍他倆完全不是問題…… 再被她如利刃般的眼冷冷地瞥了一眼,兩人立馬夾著尾巴灰溜溜的滾了。 現(xiàn)場鴉雀無聲。 渺渺也不敢說話。 “抱歉,讓你見笑了,我有沒有嚇到你?”黎雪笙回過頭來,這時她也沒多余心思裝柔弱了,只是見到渺渺時,眉眼仍舊柔軟了下來,現(xiàn)出尖銳鋒芒下的脆弱。 “沒有,當然沒有?!?/br> 渺渺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她只能上前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用最原始的方法給她力量,讓她知道有人關心她,和她站在同一戰(zhàn)線:“剛才你好帥啊?!?/br> 渺渺真不好意思說,她在數(shù)分鐘前,還在心里覺得自己手撕反派,打臉打得十分到位。 結果人家立馬表現(xiàn)了什么叫教科書級別的超兇。 黎雪笙剛才一直在繃著。 在外人面前,她不愿意暴露出自己的脆弱一面,而她也擅長強硬,對誰都是一派軟硬不吃的尖銳作派,這也導致她雖然出身世家,但至今婚事一直無人問津,敢來跟她相親的,也大多是不了解她的歸國二代,或者頭鐵覺得自己能用男性魅力征服她。 哥哥倒了,她不能倒。 只是當渺渺撲進自己懷里的時候,感受到她擁住自己的重量與溫度。 籠罩在心上的堅冰,被沉甸甸的砸開一道。 “渺渺,”黎雪笙的聲音是壓抑過的微微顫抖:“我哥他一直醒不來,我沒辦法了,沒人有辦法……” 剛才輕松手撕反派的漂亮jiejie依賴著自己,一股責任感從渺渺心胸中油然而生,她加深了這個擁抱,語氣特別堅定地告訴她:“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雨簫哥他有辦法,但是我得把藥喂給他,你愿意相信我嗎?” 畢竟是來歷不明的藥物。 黎雪笙沒有絲毫的懷疑,飛快點了點頭,補充道:“我哥肯定也相信你?!?/br> 語畢,她就將渺渺迎了進去,并且讓守著的仆人出去等著,該干嗎干嗎。 黎雪笙說爸媽不在本城,正在坐飛機趕回來了。 “我們都沒想到會病發(fā)得那么快?!彼t著眼睛解釋。 渺渺拿出放在書包里的錦盒。 打開盒子,沒有想象中的仙霧彌漫,就是特別樸實的三顆藥丸。 宿清跟她說,七天吃一顆,不方便把病人帶到他們面前來的話,到時候就取一點血樣,看看需不需要加大力度,一般來說,十四天吃掉三顆藥丸也該治好的了,不是大毛病。 黎雪笙抹著眼淚問:“這是哥給你的?他有藥怎么不早吃???” “他說他另有安排?!?/br> 渺渺現(xiàn)場編小作文。 反正先把病治好了再說,藥從何而來,又是何藥,那重要嗎?都不重要。 以她對黎雨簫的了解,他也是個特別實際的人。 只要真真切切地救了他,為她在雪笙面前圓了這個權宜之計的小謊,應該不是問題。 “要全部吃掉嗎?還是吃一顆就好?” 黎雪笙問。 床上的黎雨簫緊閉雙眼,臉色蒼白如紙,額角不時滲出薄汗。以往他雖然身負重病,但骨子里的驕傲就像是最后一口氣,吊著他的殘破身軀和骨架,維持著最基本的風度儀態(tài)。渺渺第一次見到他這么脆弱無助的樣子,想起《桃花運》原文里,對他的死是輕描淡寫的,甚至當成一個寶物收割的爽點來安排。 只是制造了機會讓黎雪笙脆弱,對男主角更加依賴,也讓他名正言順,不得不的接過黎雨簫留下的資源…… 作者設定得很冠冕堂皇,仔細挑也挑不出毛病。 這病又不是男主角給工具人下的,要怪就怪命運無情的安排吧。 可是渺渺還是拳頭硬了。 她不喜歡這個劇情,筆給她,她要改寫! “吃一顆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