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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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在這世上僅活的,唯一一個親人。 只此一擊,偏偏直中心脈。 “朕前些日子剛得到傳報,聽說你大哥原來一直沒離開越州,朕已下令戒嚴封城,派玉麟軍精銳親去捉拿,只要你大哥活著一天,被抓到只是時間問題?!?/br> 李崇演停在她身前不足三寸的位置,滿面的眷戀惆悵,還以為這是自己給卓家留下的最后恩寵,語氣中竟然還隱隱得意:“榭兒這個孩子,自小就志向宏達,吃得住苦靜得下心,才會自請去越州軍營里歷練,朕實則很欣賞這個侄兒,只要你從了朕,朕將王爵歸還給榭兒,卓家起復,繼續(xù)匡扶大盛江山,綿延耀世榮光,這難道不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局面?” 他洋洋灑灑地說著,說到動情時還張開雙臂,眼中卻閃著貪婪的光,貪念逝去不再的容顏,也貪念眼前光鮮亮麗的玉人,那泫然欲泣的模樣太誘人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占有她…… 容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身前的人,眼眶中盛著的淚不墜,微闔的雙唇不住顫抖,縱使知道李崇演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人,是個冷血狠辣的魔鬼,是個令人作嘔的禽獸,原以為,起碼他對姑母的愛或許還是真的。 卻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一個人,內心究竟可以腐爛到何種境地,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容卿被逼仄到角落里,舉步維艱,抬頭便見梁上劍,腳下利刃冷如鋒,背后是萬丈深淵,身前是刀山火海,而她獨獨一人,竟不知該向哪邊逃跑。 時正值人微言輕之際,人為刀俎,我為魚rou。 李崇演看她橫著脖頸卻一句話也不說,眼中的抵觸和怨恨卻能辨得分明的模樣,心中竟然生出一股快感來,她越是這樣不說話,他就越興奮。 李崇演再次向前走了一步:“朕知道你不愿意, 但是你別無選擇,朕在皇宮里是天,你堅如磐石,奈何過得了天去嗎?” 他慢慢伸出手,似乎要撫上她的臉,白瓷一樣的肌膚,凝脂如玉,而親眼瞧著獵物在臨死之前掙扎才是更讓他享受的,容卿下意識偏過頭,身子緊緊地貼著柜壁,手指扣著其上雕刻的繁復花紋,雙眼緊閉。 她看不到后面藏匿在黑暗里的人是何神情,即便對她沒有一點她期待的感情,單就她喚了他九年的“四哥”,能不能拽她脫離這火坑,能不能帶她擺脫這夢魘呢? 她等著。 而黑暗中窺伺的雙眼也在等。 就在李崇演的手快要觸碰到那吹彈可破的臉頰時,心欲墜落摔碎的容卿忽然聽到殿門被人重重敲響,那即將落下的手微微一蜷,回頭之際,充滿慌張的聲音也傳了進來。 “陛下!陛下!不好了!貴妃娘娘在寢殿暈倒了,太醫(yī)說情況很不好!” 說話的人是常跟在李崇演身邊深得寵信的張成,如不是真實情況是不會故意來打攪陛下好事的,聽他那語氣,陸貴妃那里是真的很緊急。 “好端端的怎么會暈倒呢……”李崇演欲望褪去,嘴中囁嚅一句,陸宛瑜能當?shù)觅F妃之位,在他心上自然是有一份重量的,已經(jīng)快要綻放的花兒等一等再采也無妨,他輕易做出決斷,轉身便要離開。 他轉身的那一刻,容卿猶如重新活過來一遍似的,癱軟地靠在柜子邊上,找回了呼吸,卻只想大哭一場。 李崇演離開的腳步忽地頓住,轉過身看著如釋重負的容卿,冷冷地看著她道:“朕給你一段時間考慮,什么時候考慮清楚了,什么時候來昭和殿尋朕,但也別考慮地太久,不然你大哥的性命就不好說了!” 最后一句話他加重了力道,說完之后輕笑一聲,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容卿慢慢滑落,跌坐在地上,心中卻一點劫后余生的喜悅都沒有,李崇演臨走時說的那句話就是在提點她,他可以允她一點容忍,但終究結局都一樣,如今兩條性命被綁在一起,她是不是連死都不能輕易去死了? 青黛緊跟著跑進來,看到容卿臉上滿是淚痕,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心中又驚又怕,就在她心急著快到趕過去的時候, 容卿左邊的柜門吱吖一聲被推開,然后從里面走出來一個人。 黑靴踏上紅艷艷的氈毯上,一身暗沉青鴉色錦衣一塵不染,他靜靜地從里面走出來,好像不甚意外,本該如此一樣,可青黛自下而上震驚不已地看過去,見到他那一雙淬火煉過的黑瞳時,只覺得全身一震,僵在那處,一動不敢動。 好像只有極怒極冷的眼神會那般震懾人心。 容卿卻沒有去看他,只是雙眼空洞地看著前方,沒有意識地抬手擦去臉上眼淚。 李績喉結上下一動,袖中的雙手攥了攥拳頭,又忽地放開,他轉身半蹲下去,看著容卿怔然望著前方的臉。 “卿兒?!彼p喚一聲,聲音有些嘶啞。 他好久不曾這樣叫過她。 容卿好像找到一絲神魂來,她慢慢扭過頭,看了看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忽然向后吸了口氣,每一個字都帶著重重的顫抖,她問他:“我能不能殺了他?” 能不能殺了他。 李績眉頭微動,然后慢慢伸出手去,扶住她的肩膀,將他往懷里帶了帶,當將她整個身子擁入懷中的時候,他心里忽然像是扎入了一根刺,疼痛難當,他情不自禁地加重了力道,將她緊緊抱住,仿若要揉進骨血。 青黛轉過身去。 “別怕,一切交給我?!崩羁冊谒呡p輕說道,好像是在哄她。 容卿感覺耳邊猶有熱風,懷抱溫暖而堅實,他身上散發(fā)著好聞的清香,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能撫平人心上所有不安和恐懼。 但她并沒有因為這一刻的溫存而失去所有理智。 “那我怎么辦?”她問。 她曾以為她留在宮中可以安靜地蟄伏在角落里,等待最好的時機,讓那些傷害過她皇姑母的人,讓那些把卓家置于死地的人都付出應得的代價,但她沒想到在這之前,她成為別人伺機逮捕的獵物了。 而她尚未成長出可護得自己的羽毛來。 李績慢慢放開了她,兩眼直視著她:“暫時什么都不要做?!?/br> “你也做不了什么。”他又加了一句。 容卿昂著頭,兩手抓著他的手臂,期待看到他指出一條柳暗花明的路,可是這句話一說出口,她卻只能看到無盡的黑暗。 李績忽然站起身,神色 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轉身便走。 容卿看著他的背影,想要喊一聲四哥,可是張了張口,卻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書上說,識時務者為俊杰,忍辱負重,委曲求全,方能成就一番大事業(yè),書上說得那么冠冕堂皇,其實不過就是她四哥這么一句“什么都不要做”罷了。 是讓她忍。 那忍的底線又在哪呢? 青黛看到李績離開了,趕緊過去扶住容卿的雙肩看了看:“縣主,你沒事吧?陛下沒有傷害你吧?” 容卿一身狼狽,神色猶有后怕,卻好像漸漸冷靜下來了,她看了看青黛,壓低了嗓音,鄭重其事地看著她:“我為什么不能殺了陛下?” 青黛一怔。 容卿卻自顧自地繼續(xù)說著:“我不是不能殺了他,只要有一個可以得手的機會,只是他死了,或許只對我一人而言是好事?!?/br> “所以,才叫我忍啊……”她長音拖出,似乎帶了些了然,又有些心寒。 —— 李績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大殿中燈火熄滅,一片黑暗,他卻健步如常,直到走到床榻旁邊,他忽然停住身子,良久都沒動作。 “別藏了?!卑肷魏螅谅暤?。 簾子后面突然出現(xiàn)一個人影,他從陰影中走出來,在照射進來的月色下顯出半個身子,青衫落拓,手中執(zhí)扇,只那張臉看不分明,他站在李績身后行了一禮。 “殿下終于回來了,臣等了很久?!?/br> 李績頭也不回,語氣聽不出喜怒。 “燕州有消息了?” “是?!?/br> “怎么說?!?/br> “小王爺同意了?!?/br> 李績這才轉過身去,本要開口問話,卻聽那人繼續(xù)道:“只是有個條件?!?/br> “什么條件?” 那人抬起頭來,鄭重說道:“他要,名正言順?!?/br> 李績皺了皺眉,突然說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話,話中滿含殺意:“若我想要造反呢?” 那人神色一怔,隨即面色陰沉下來,已帶了一抹不快:“殿下確定不是在開玩笑?” 他向前一步,緊緊盯著李績的臉,眼中滿是審視,李績一言不發(fā),二人四目相對,過后,那人忽然冷笑一聲:“殿下方才是去見永安縣主去了吧?!?/br> 見李績不做回答,他便全當自己猜 對了,左右來回踱步,邊走邊道:“我觀殿下神色,似乎在壓抑怒火,還隱有壓抑不住之勢,殿下剛去見了永安縣主,可推測與她有關,方才殿下未經(jīng)大腦便說出沖動的話,‘造反’二字,針對的是陛下,串起來一想,就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殿下是想沖冠一怒為紅顏嗎?”那人笑得燦然,語氣卻暗含譏諷。 李績蹙眉看他,聲音暗沉:“你僭越了?!?/br> 那人趕緊低下頭顱來:“臣如有冒犯,甘愿受罰,只是臣不得不提醒殿下,眼下一切事情都順著我們期望的發(fā)展,時機就在眼前,殿下切不可為不必計較的得失而打破眼前局面,小不忍則亂大謀,殿下三思?!?/br> 他態(tài)度誠懇,推心置腹,言有所指,卻又保留李績的臉面不去戳破。 他其實是在說,殿下不必為了那個卓家小娘子冒險,而置從前所有的努力白費。 李績看著他低垂下的頭頂,眼中情緒翻涌,后又歸于平靜。 “我知道了?!彼L長地出了一口氣,嘆息道,隨即神色恢復如常。 “父皇最近在重整軍巡營和玉麟軍,之前軍巡營一直是由卓啟明負責,加上玉麟軍里不少將領都曾追隨過卓家人,所以父皇必定不會放心?!?/br> “徐大人一定會趁著這個機會,讓自己的人分散在兩軍之中,玉麟軍和軍巡營,一個護衛(wèi)皇城,一個守衛(wèi)京城,將這兩軍握在手上,就是要起事的時機了。” 李績冷笑一聲:“但父皇一定不會把此事交給徐亥的,他還沒那么傻。” “聽說三河節(jié)度使沈和光回京了?!蹦侨撕鋈徽f了一句。 “走了一個卓啟明,來了一個沈和光?!崩羁冚p念叨一句,此時已慢慢冷靜下來,不再心懷沖動。 人要確保萬無一失,首先不能失去理智和理性。堅定不移地按照預先計劃好的道路走,是接近成功最穩(wěn)妥的辦法。 要先能穩(wěn)住自己,才能護得住別人。 那人見李績不再滿身戾氣,也慢慢揚起嘴角:“那現(xiàn)在,咱們就是要坐山觀虎斗,做那個等待螳螂捕蟬的黃雀了?” 第13章 、皇后第十三課。 閣安殿大門緊閉,宮人們站在門口值守,都低垂著頭不敢言語。 垂花門那邊突然閃過一道身影,穿著草青色齊胸襦裙的女子跨過門檻,提著裙子小心翼翼地行下臺階,快步走到門前。 宮人們見是她,紛紛讓開一條路,青黛直直走過去,到門邊上,輕輕敲了敲,貼著門壁道:“縣主,是奴婢——” 她說完便靜靜等候著,不一會兒里面?zhèn)鱽砀O窸窣窣的聲音,門栓被拿下后,門被慢慢推開。 而后露出半張疑神疑鬼的臉,看到是青黛,她才松了口氣。 青黛低了低身,走進去后又將殿門關緊,把門栓重新插了回去,一邊轉身一邊道:“奴婢出去打探了消息,貴妃娘娘不知是病了還是怎么的,在鳳宵宮突然昏倒,太醫(yī)院的院使們都說不出原因,診治了一夜也束手無色,今日一早,貴妃娘娘忽然醒過來了,只是……” 容卿看出她眼中遲疑,也跟著被勾起了好奇心:“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