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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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這時候拎得特別清。 “陛下如不信,可以親自派人秘密探訪信都威武城,只是沈和光密謀已久,眼下不知何時就會起事,就怕陛下拿到證據(jù)時為時晚矣?!?/br> 徐亥長嘆一聲,留給人們無限的遐想時間。 李崇演看了他半晌,徐亥這才慢慢悠悠地道:“但臣有一計?!?/br> “你說?!崩畛缪莩谅曂鲁鰞蓚€字。 “過不久就是陛下壽辰,陛下可以以此為由,宣沈和光進京,若他有造反之心,定然會意識到此 次宣昭目的不純,而隨意搪塞拒絕入京,那便說明他是真的有反心了。同時,陛下再派人去信都暗中查探,到時候事情真相如何,陛下必定會看個一清二楚?!?/br> 節(jié)度使不必在皇帝每年壽誕都回京慶賀,只要各道獻上賀禮就行,輪到誰回京述職就誰來,沈和光剛走,再受宣昭就是不符合常理,任是誰都會多想的。 但只要問心無愧,也不怕走這一遭。 李崇演已經(jīng)被說動,他看了看一旁的兩個皇子,忽然問道:“三郎和四郎怎么看?” 李縝為兄,自然是他先回答。他看了看身后跪伏在地的徐亥,而后轉(zhuǎn)過身,不同于在容卿身前的溫和,此時眼底多了一分淡漠和冰冷。 “兒臣覺得,舅舅的提議是最為合適的辦法,若父皇查到沈大人在信都并無屯兵,那他來了,也只是祝壽而已,不傷和氣,若舅舅所說屬實,沈大人就在京城,控制住他也十分容易。” 李縝頓了頓,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和鎮(zhèn)靜:“若他不來,那不管父皇得到了什么回稟,沈大人一定有異心。” 他最后一句話時加重了語氣,李崇演聽了之后的確更動搖了。 “四郎覺得呢?” 李崇演又將頭轉(zhuǎn)向李績。 “兒臣覺得,倒不如宣沈和光和他的家人一齊入京,做事總要有最壞的打算,倘若徐大人說的是真的,父皇也好斬草除根。” 李績的聲音猶如冷刃寒光,侵入人心后讓人頓感渾身寒涼不止,李崇演也有些被李績的心狠手辣驚到,可轉(zhuǎn)念一想,這的確是個好辦法,從前他一直都忽略了沈和光造反的可能,就算最后虛驚一場,他也可以把沈和光的兒子放在自己身邊,當一個質(zhì)子,這樣沈和光在外,他也能放心些。 李崇演滿意地點了點頭:“那這件事就交給徐愛卿和四郎去辦吧。” 他擺了擺手,像是有些疲憊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最后沒有讓徐亥和李縝查辦,看來也依舊是防范著他們二人呢,容卿一直都插不上話,也輪不到她來置喙,但短短的一刻鐘時間,她已看清了李崇演處理事情的態(tài)度。 權(quán)衡,制約,猜忌,駕馭,這是他的帝王術(shù)。 “四郎還有什么事?” 容卿正想 著,忽然被頭頂?shù)穆曇舸驍啵⒄?,抬頭向上看了看,李崇演皺著眉,正望向她身后。 李績沒有動彈,仍舊是跪坐的姿勢,李縝和徐亥都已經(jīng)出去了。 “兒臣來時,聽聞仙玉觀的弘文道長已經(jīng)為父皇練成了還陽丹,等會應該就會來同父皇稟報了?!?/br> 李崇演騰地一下站起來,眼中發(fā)著光,又很是埋怨地看了李績一眼:“你怎么不早說!” 說著,已經(jīng)邁開步子打算出去了,走到半路才想起容卿,忙回頭吩咐道:“你先回去準備準備搬宮事宜!” 說完已經(jīng)帶著所有宮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崇演近兩年身體越發(fā)不好,更加沉迷修仙煉丹,想讓自己再多活幾十年好好享受這皇權(quán)富貴,因此聽說弘文道長煉丹成功,就把一切都拋到腦后了。 昭和殿里就剩下兩人,容卿還是那個姿勢,只覺得背后冷得讓人發(fā)慌,她能肯定四哥是故意說那句話引開陛下的。 在李崇演的宮殿里把他給引開,這樣大膽的事大概也就四哥會做了。 不過也應該是為她。 容卿剛要微微轉(zhuǎn)頭,身后就飄過來寒森森的聲音。 “你想要搬到靈秀宮?” 緊跟著是輕微的腳步聲。 容卿看到身前停了一雙腳,圓頭黑舄上不沾灰塵,金線滾邊的衣擺燦若繁花,她感覺四哥不太高興,可又不明緣由,便抬頭向上去看他臉色。 “不想,但也沒有辦法。”容卿輕道。 雖然暫時跟李崇演保住了自己的清白身,可也不能一直只退不進,總要給他一種自己不是總躲著他的態(tài)度。 李績看了她半晌,眉心微微蹙起,但還是伸出手去。 容卿見他要拉自己起身,以為這個話題算結(jié)束了,沒做他想,伸手覆上他的手掌心,卻不想那人重重一握,將她整個人拽了起來,然后落入一個堅實的懷抱。 他的胳膊摟著她的腰,倆身緊緊相貼,容卿嚇得大驚失色,哪想到他會這么放肆,急忙用手推他:“你瘋了?這里是昭和殿!” 萬一一會兒李崇演回來怎么辦? 李績不松手,任她怎么折騰也沒用,容卿停下動作,終于好好看著他的臉。 “你去靈秀宮,我便沒辦法再去找你了?!?/br> 容卿一 怔,發(fā)覺他眼底是有一絲絲擔憂的,之前也沒細想,為什么鳳翔宮他可以隨意出入不驚動任何人,而靈秀宮卻不行呢? “如果父皇要對你做什么事,我也救不了你?!?/br> 李績攬著她的細腰,好像要看到她心坎里去,原來剛才他說靈秀宮死人的那句話,并不是故意討嫌,而是真的不愿她搬過去。 “這兩日,他神思已經(jīng)有些恍惚了,而且越發(fā)易怒暴躁,召幸妃嬪的次數(shù)也少了……” 容卿低著頭,喃喃說著,誰知腰上忽然一緊,李績眉頭立起,目光凌厲:“我可容不得一點萬一!” 容卿聽出他話里的意思,心里的氣也提上來了,伸手狠狠推了下他,終于從桎梏中掙脫開身:“有萬一了,我以死明志還不成!” 她每日在餓狼前周旋,李績就每日患得患失,但最終擔驚受怕的還不是她自己,本就如履薄冰了,偏偏那人還一句好話不會說,總是來惹她。 真要有那個萬一,她才不會以死明志,沒看到李崇演和那些仇人們咽氣之前,她得好好活著,這么說不過是激一激四哥罷了。 李績看她嬌弱的背影,果然有些后悔說出那句話。 “我不是那個意思。” 李績閉了閉眼,覺得自己解釋再多也沒用,他其實就是那個意思。 “欸,”他嘆了口氣,過去拉了拉她衣袖,將她身子扳過來,“我給你一個人,她身手很好,必要的時候可以保護你?!?/br> 容卿下意識抬頭看他,忘了自己還在生氣。 李績又再次斬釘截鐵的強調(diào)一遍:“迫不得已,就算是出手太重也無所謂?!?/br>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將她額前碎發(fā)歸攏到一邊,眼神終于溫和下來,流露出她以前從沒看到過的溫柔。 “出再重的手也可以嗎?”容卿認真地看著他。 李績手上動作一頓,而后垂下眼簾,拉著她的手轉(zhuǎn)身向前:“走吧?!?/br> 方才的片刻溫存一掃而光,他又是那個冷靜沉著的四哥了,容卿撇了撇嘴,大概知道答案。 太極宮外的甬路上,李縝和徐亥并肩而行,一個面沉如水,一個心不在焉。 “殿下剛才在昭和殿,不應該喊臣‘舅舅’,在陛下面前,怎么也應該避嫌才是?!毙旌ソK 于忍不住,跟旁邊的李縝道。 正午的陽光有些灼熱,照得人睜不開眼,李縝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笑著看他:“舅舅以為我不說,父皇就會忘你我二人的這層身份嗎?” 徐亥臉色微沉,知道這是他無聲的反抗,也不準備因為這點小事跟他爭吵。 “總之謹慎一點是好的?!?/br> 他向來知道自己這個外甥看起來溫和良善,實際內(nèi)里非常固執(zhí),一些事上不愿變通。 “殿下既然有永安縣主那層關(guān)系在,為什么不肯利用,你不是也想——” “舅舅!”李縝打斷他,臉上滿是掙扎,笑意終于消失不見,“以后有些事,我說不要做,就不要背著我去做了?!?/br> 徐亥同樣不甘示弱:“如殿下這般優(yōu)柔寡斷日后怎成大事?你不愿去做的事交給我,我替你去做,你不愿傷害的人交給我,我替你去傷害,這樣,你到底還有哪里不滿意!” 李縝重重閉上眼,痛苦折磨在臉上幾經(jīng)浮現(xiàn),他轉(zhuǎn)過頭,看了看自己的舅舅:“舅舅什么時候問過我想不想要?” 但那質(zhì)問落在徐亥耳中,卻輕如鴻毛,而他那雙不曾變過色的眼睛,也直接說明了答案。 “殿下想不想要,不是殿下該選擇的事,殿下難道不知,一旦我們失敗,會落入什么樣的境地嗎?到時候,你,我,整個徐家,都會萬劫不復,殿下身上背負的,哪里是自己一條人命!” 李縝微張著口,只覺得喉嚨發(fā)緊,他“啊”了一聲,然后就什么都說不出來了,隨即軟下了肩膀,雙眼一下子變得暗淡無神,他轉(zhuǎn)過身,向相反的路一步一步走遠了,背影落寞孤寂,在正午的陽光下,竟然連影子都那么渺小。 徐亥也沉著臉離開皇宮。 李崇演的詔令下去后,要有幾日才能傳到沈和光那里。容卿搬到了靈秀宮,第二日就看到了四哥委派給她的人,看起來是一個模樣平常毫不起眼的宮女,名喚小秋,但是她又無法完全放心,便讓小秋在殿外候著,沒有她授意不準入殿,小秋并無怨言。 那天過后不久,容卿就聽聞有一夜晚上,本該是詹才人侍寢,卻當夜被人轟出了李崇演寢宮,連衣服都沒穿好,就哭哭啼啼地回去了,第二日,被陛下賜了杯毒酒。 而后數(shù)日李崇演都未再召幸嬪妃,連備受寵愛的賀充容都受了冷落,只有容卿每日還照例給他送羹湯。 景仁二十二年九月初九,沈和光接到陛下的詔令,竟然真的舉家入京了。 第18章 、皇后十八課。 靈秀宮諾大空蕩,除主殿外,還有東西兩座配殿和朵殿,從閣安殿搬過來的人,滿打滿算也就十幾個,在靈秀宮一散去,十步外都見不到人煙了。好在容卿喜靜,不愿意身邊跟著太多人,只有青黛一人最得她信任,可以時時候在她身側(cè)。 金碧輝煌的正殿內(nèi),大門敞開,和暖微風吹入,淡紫色幔帳飄飄浮浮,空氣中的燥熱除去幾分,涼意在室內(nèi)蔓延,最里面的紅木玫瑰小椅上坐著一個曼妙身影,在浮動的帳幔下若隱若現(xiàn)。 她坐在妝臺前,一只手撐著側(cè)臉,皓腕彎出好看的弧度,不見一絲折痕,另一只手在妝奩的鎖頭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看起來有些百無聊賴。 青黛在一旁站著,也不敢出聲打攪。 容卿托腮,一抬眼看到了鏡臺里面的人,雖然上了妝,卻還是能看出她一副疲態(tài)。 自打搬入靈秀宮之后,她便再也沒見過四哥,甚至在太極宮也一次都沒有碰過面。 四哥將小秋放在她身側(cè),就真如他所言,只是用來保護她的,不管傳話互通,也聽話地半步不曾離開過靈秀宮,自然也不是四哥用來監(jiān)視她的眼線——小秋被看得這么緊,無法將她的一舉一動傳出去。 可是幾日不見,她心里卻越發(fā)沒有著落,那日在閣安殿聽到了不算承諾的承諾,此后她便覺得自己像水面上浮萍,不知什么時候落下石頭便會被砸得壓垮沉底。 她覺得自己是有些相信了,并且在期待著什么。 那種心思一旦在身體里滋長,只要受過一次溫柔春雨的滋潤,就會瘋狂長大,四哥在乎她需要她喜歡她,每一次靠近和觸碰都那么真實強硬,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刀刻一般烙印在她心上,她總是想起,又總是想到心口發(fā)疼。 尤其是在這么長時間都沒有再見面后…… 容卿覺得自己有些沉淪了,她很想停止,也非常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