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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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卿不拆穿也不說破,兀自笑了笑,沒說話,兩人就這樣漫步在一排排樹蔭下,斑駁陸離的日光打在兩人身上,勾勒出一幅光影婆娑的人間美景,身后跟著的宮人瞧見了這樣的氛圍都下意識慢下來,不忍心打攪那兩人。 這樣一直到慈雍宮,殿外的人都知道皇后要來,沒有阻攔,卻在看到李績的身影后微微驚訝,顯然是沒想到陛下會突然過來。 慈雍宮大門敞開,兩人到的時候里面卻也熱鬧。 陸宛瑜坐在首位上自是不必說,左下手是淑妃陸清苒,姑侄倆親近,她出現(xiàn)在這里并不奇怪,倒是陸清苒旁邊執(zhí)手飲茶的人,一身素淡輕紗,容色溫婉,偏頭靜靜聽著上首之人說話,嘴角笑意綿淺,不插嘴,恭敬又內(nèi)斂。 那邊陸宛瑜已經(jīng)看到了兩人結(jié)伴過來,止住話頭看著前面,神色微微驚詫,下首兩個女子也轉(zhuǎn)過頭來,皆是目光一怔,然后急忙起身行禮。 “陛下怎么有空過來了?!币环姸Y后,陸宛瑜看著李績問道。 李績淡淡瞥了一眼容卿,絕口不提路上遇到的事,只解釋說:“今日忽然想起來,兒臣也很久沒來看母后了,所以過來給母后請安?!?/br> 眼下已經(jīng)下午,不當不樣的時間,哪里該是請安的時候,但剛才他那眼神已在不經(jīng)意間說明了一切,不管是不是早有約定,他應(yīng)該是因為容卿才一道過來的。 陸宛瑜能想到這里,陸清苒怎么想不到,看到兩人并肩進來時她就已經(jīng)要氣瘋了,每每她跟在李績身旁時,從來都是落后一步,不像這 樣平等親近。卓容卿現(xiàn)在是皇后,又懷有龍嗣,地位自當跟她不一樣了,就這么一眼,心中嫉妒瘋漲,幾乎快要壓制不住。 陸宛瑜看了她一眼,將視線挪開,突然開口道:“陛下過來也正好,哀家讓皇后過來,也是要說說采選秀女的事,畢竟事關(guān)陛下自己,問問你的意見也好。” 陸清苒聽了她的話,卻是比兩個當事人還震驚,心中的不忿霎時褪去,她轉(zhuǎn)頭看了看自己的姑母。 其實今天讓卓容卿過來是她的意思,采選秀女不過是個借口,就想趁她剛傳來有孕的消息時隔應(yīng)隔應(yīng)她,都是女人,她比誰都清楚,沒人愿意和顏悅色地跟人分享自己的男人的,就算她是皇后也一樣。 但借口就是借口,大盛每逢三年在四月采選的事宜不是必要,朝臣沒提陛下沒提,就當然還是不要進行的好,現(xiàn)在姑母當著陛下的面親口提醒這件事,萬一陛下應(yīng)了可怎么辦? 明明是想給別人使絆子惡心人,現(xiàn)在她自己反而隔應(yīng)到了,看完姑母又去看李績,就等著他會怎么回應(yīng)。 李績聞言輕笑一聲:“朕初登基,朝中諸事不定,實在沒經(jīng)歷來應(yīng)付這些,按慣例,這都是要皇后cao心的。” 沒有嚴詞拒絕,只是把事情推給了別人,不知道是算作默認,還是順水推舟就這么辦了。 陸清苒心一提,后悔自己為什么要用這個作為借口,也埋怨姑母為何如此沉不住氣,那邊李績還沒說完,他回頭看了容卿一眼,聲音溫和:“但皇后近來身體不適,看來應(yīng)該是cao心不了選秀的事了?!?/br> 這算是回絕? 本已有些死心的陸清苒抬頭去看,就見李績眸中溫柔地幾乎要淌出水來,滿眼都是身前的人,就把她們當作空氣一般,而這神情,她與李績相處之時從來沒看到過。陸清苒攥著手心,指甲幾乎要扣進rou里。 上面的陸宛瑜突然說話了,她先是嘆了口氣,語氣頗有無奈:“陛下非哀家親生,或許有的事你會覺得哀家插手太多了,但哀家既嫁到李家,生生世世都是李家人,自然該為李家著想?!?/br> 她淡笑著看向李績,眼里充滿慈愛:“陛下初登基,開枝散葉綿延子嗣才是重要,李家經(jīng)過數(shù)場戰(zhàn)亂,如 今仍活著的,不過一個陛下,一個楚王而已,子嗣是根基,只有根基穩(wěn)固了,才可言江山穩(wěn)固,那些別有用心的臣子也不會太過囂張。哀家知道你是重情誼的人,對皇后情深義重,也知道你不想用這種事勞煩她,或是讓她受委屈。” 陸宛瑜說到這,又看向容卿:“卿兒,你身為皇后,更應(yīng)該事事為陛下著想,哀家知道你懂事聽話,一定會想明白這其中的道理的?!?/br> 她這一番話發(fā)自肺腑,句句真言,先將別人的話都堵死了,倘若要是還不答應(yīng),就是李績一意孤行枉費她好心,就是容卿不知好歹跋扈任性。 陸清苒卻要急死了,陛下不想選秀,她心里剛?cè)杠S不已,沒想到反而是姑母這邊抓著不放,她本就不受寵,等到一個個妍姿艷質(zhì)的秀女進宮來,分去帝王寵愛,那她還有什么翻身的機會可言? 上首坐著的陸宛瑜是非常清醒的,她也知道陸家千挑萬選送到李績身邊的這個女兒,其實滿心里就只有情愛,所以不曾寄希望于她開竅。 李績待卓容卿不同,那是她早就看出來的。但她不相信帝王衷情,肯一生里只愛一人,就算當下再怎么深情不移,早晚有一天也會厭倦。采選秀女,擴充后宮,要的就是李績能在鶯鶯燕燕里做個比較,男人風流多情乃天性,皇家尤甚,只要能分去卓氏一絲寵愛也就夠了,這一點她侄女現(xiàn)在做不到,不代表所有美人都做不到。 她是真心想要逼李績做出這個決定的。 李績一直側(cè)耳聽著,神色沒什么變化,期間也沒有打斷她,等到她說完了,凌厲眉尾一抬,轉(zhuǎn)頭看著陸宛瑜,唇角笑意張揚。 “誰說朕要取消這次選秀的?” 眾人皆是一怔,唯有容卿神情怏怏,眼底都是疲態(tài),似乎只想趕快商量完自己好回去,也因此李績再回頭看到她這副模樣的時候,后面那句話說得就有些咬牙切齒。 “朕只是說皇后不方便cao持這件事,張澤跟朕都說了,皇后身體虛弱,怕受累,母后就不要逼她了?!?/br> “那陛下的意思是?”陸宛瑜心頭有種不好的預感。 李績扭頭看向?qū)γ娴年懬遘郏骸败蹆杭葹槭珏?,是四妃之首,采選這樣的小事辦著應(yīng)該不難 吧,不如這次就由你代替皇后去辦,有什么不懂的正好可以問問母后,朕記得母后也cao持過這樣的事?!?/br> 陸清苒眼中滿是震驚之色,她沒想到最后擔子會落到自己肩上,本來她就對選秀心中排斥,如今不僅沒牽累到容卿,自己反而還搭進去了。 陸宛瑜也沒想到。 她可太知道自己這個侄女了,選秀交給她,辦不辦砸都很難說。 萬一苒兒鬧脾氣拎不清,被李績揪出錯處來,那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這邊李績還為她“著想”,減少她的負擔呢。 “朕念你是初次,怕你應(yīng)付不過來,這次采選規(guī)模不必很大,就在豐京及其附近州縣里找吧?!?/br> 陸清苒看他為自己考慮那么多,心里甜蜜,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手忙腳亂地起身:“臣妾遵旨……” 李績滿意地點點頭,已經(jīng)站起身:“母后還有別的事嗎?” 他要走,陸宛瑜自然不會攔:“沒有了,陛下去忙罷?!庇媱澚嗽S久的事,今天被李績?nèi)詢烧Z打發(fā),事情完全朝著她預想之外的方向發(fā)展,頓時心中郁結(jié)。 她這邊郁悶著,李績已經(jīng)招呼起容卿了:“母后說沒事了,走吧。” 陸宛瑜又是一怔。 她說沒事了,只是沒事跟陛下說,跟容卿卻還有好多話要說呢。 容卿也跟著站起身,朝陸宛瑜彎了彎腰:“那臣妾也先告退了?!苯z毫不留戀。 陸宛瑜張著嘴,兩人已經(jīng)一唱一和攜手離開了,她回過神時,人影都看不見,細細深想今天的事,她本意要將選秀推給卓容卿,一是選美入宮分去李績的寵愛,二是借此挑撥他們之間的感情。 她知道容卿是個聰明人,但同樣也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交給她的事她能漂漂亮亮的完成,但心里一定會長刺,時間長了就是裂痕。 如今呢?卻是被李績推給了苒兒。 苒兒同樣眼里不揉沙子,但她遇上與感情有關(guān)的事,實在算不上一個聰明人。 “姑母,你怎么在陛下面前提這事兒呢!”陸清苒已經(jīng)直接說出她的不滿了。 陸宛瑜一聽到就頭疼,她按了按太陽xue,神色有些疲憊,但一瞥眼發(fā)現(xiàn)還有外人在這,慢慢端正了臉色,認真地看 向陸清苒:“陛下把這么大的事交給你,就是對你的信任,這件事哀家提不提,早晚都是有人提的,你現(xiàn)在就該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別叫陛下失望?!?/br> 用李績作餌果然有用,陸清苒一聽到“別叫陛下失望”這樣的話,眉頭一皺,已經(jīng)安靜地不出聲了,心里天平在向李績看重她信任她傾斜,這么一想就舒服很多。 陸宛瑜最后囑咐她:“你一定要辦好,莫要出什么岔子!” 而后就有些疲憊地擺手,叫二人退下。 兩人從慈雍宮里出來,陸清苒的臉上便有陰云密布,話不管說得有多好聽,宮里要進新人了是事實,而卓容卿又有了身孕,倘若她生下個兒子,那自己在后宮里還有什么地位可言? 一直跟在她身旁,落后半步的人忽然開口說了句話:“我還在嬴州時就聽聞永安縣主容姿傾城,今日一見,果然驚為天人,任是誰跟她站到一處,都會被比下去的?!?/br> 陸清苒皺緊眉頭,面色頗為不快:“世上美物多如牛毛,又何止她這一種?” 蕭芷茹聽出她話中帶刺,慢慢底下頭去,隨即附和一聲:“jiejie說得是,這世上美人千萬種,感覺是不一樣的,所以才要選秀進新人么,總對著一張臉,是會倦怠的?!?/br> 蕭芷茹就是傳言中的那個蕭氏族人。 蕭家祖籍嬴州,在當?shù)匾菜阋环酱笞?,書香門第,身為李績外家,在他登基后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蕭文風領(lǐng)金翎衛(wèi)指揮使,金翎衛(wèi)乃玉麟軍中最精銳的一支,李績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托在他手里,更別說還有蕭文石在外朝,戶部尚書是響當當?shù)娜反髥T了。 這樣的家族,肯定早早就替將來謀劃,而蕭芷茹就是那時被送到李績身邊,她甚至比陸清苒跟著李績還要早,只不過那時無名無份。 而她身為李績的女人,陸清苒自然也喜歡不起來她,只是出了卓容卿之后,她才覺得蕭芷茹也沒有那么礙眼,起碼不足以成為她的威脅。 蕭芷茹的話又勾起了她的恐懼,新人入宮,勢在必行,但她多希望可以來得更晚一點,如今卻還要她親自去給陛下挑選良人。 她眼里哪有良人,她只能看到那些要進宮跟她分享寵愛的人都是惡人 ! “陛下有多久,沒去你那里了?”陸清苒忽然問了一嘴,她定定地看著蕭芷茹,眼中幽芒分不清是敵意還是疑問。 蕭芷茹頓了頓,頭垂得更低了:“jiejie莫要笑話我,自打住進這赤陽宮,陛下就一次都沒去過我那兒……” 陸清苒眼中浮現(xiàn)笑意,那時赤/裸裸的嘲笑,但很快又掩去,陛下不去承香殿也不去折香殿,洛寶林甚至都被趕到宮外去了,玉照宮那個還真是受著滔天盛寵,陛下待她如此不同,看都不看一眼她,她何來子嗣,何來翻身呢? 才被陸宛瑜幾句話安撫下來的心又開始動搖了,她繼續(xù)向前走,面色陰晴不定,跟蕭芷茹分開后,她回到承香殿,坐著想了很久,才跟身邊的翠蕪道:“我想見見母親?!?/br> 翠屏得了疾病死了,翠蕪就成了她的心腹,眼下心亂如麻,她沒有主心骨,也不想跟姑母多說,只想和母親見一面。 這點小事是可以的。 翠蕪應(yīng)聲道:“奴婢去傳信兒?!?/br> …… 慈雍宮出來后,容卿又是跟李績肩并著肩走在林蔭道上,兩人腳步都不急,宮人落后好幾步,遠遠的從后面跟著。 然容卿真是惜字如金,一句話都不說,就是安靜地看著路邊盛開的春花。 李績緊著眉,十分矜持,可這矜持都沒落在對方眼里,就他一個在這胸悶氣短,也不知道在跟誰置氣。 “選秀的事——”李績終于忍不住了,狀似不在意地開口,眼睛看著別處,聲音拉了很長,“不會如常舉行的?!?/br> 容卿“哦”了一聲,轉(zhuǎn)頭看著他:“四哥覺得淑妃辦不好?” 選秀交給了陸清苒,如果不能如常舉行,問題一定出在她身上,就是不知道李績怎么能這么篤定。 李績眸色漸深:“不是辦不好,是辦不了?!?/br> 容卿一怔,而后收斂起笑意:“你覺得她會這么快就動手?我很好奇,四哥為什么就覺得她會害我?!?/br> 李績心頭一緊,趕快挪開眼去,他看了看前方,聲音冰冷:“做過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人沒那么容易變的,更何況她還沒受到任何懲罰?!?/br> 容卿皺了皺眉:“她從前還做過?” “嗯……”李績答的心不在焉,容卿卻好像并不在意這 個問題,她扭過頭看了看身邊的楊樹,聲音細弱蚊蠅:“四哥不遺憾嗎?放棄了這么一個左擁右抱的好機會?!?/br> 語氣中透出了一股涼意,還有些不易讓人察覺的酸意,李績心頭一熱,笑容緊跟著就浮上臉:“朕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容卿回頭,就看到李績忽然指著她肩頭,大聲喊了句:“蟲子!” 落在后面很遠的王椽和玉竹就聽見前面忽然傳來一聲驚叫,齊齊抬頭去看,就發(fā)現(xiàn)皇后娘娘鉆到了李績懷里。 非禮勿視。 又齊齊停住腳步垂下頭去。 容卿怕得鉆到李績懷里,不停地問:“還有嗎?還有嗎?” 李績卻是抱住她整個身子,將她緊緊包裹住,楊樹下,青草地上,相擁的兩人沐浴斑駁光影,有風吹過。 李績下巴搭在她青絲上,笑著緊了緊雙臂。 “我不遺憾。”他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