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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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華元年四月二十六,大盛新帝李績的壽辰,十道除京畿道不用趕來賀壽,剩下的九道節(jié)度使皆早早趕來京城,帶著壽禮等待入宮覲見。 李績接見外臣與壽宴是分開進行的,賀壽與獻禮都在接見諸道來使之時就一并完成了,晚間的壽宴就只是飲酒作樂,來點節(jié)目助興而已。 “聽聞還有獻美人的……”去麟德殿的路上,玉竹在容卿耳邊小聲道,臉上自然是不忿多,覺得進獻美人之舉未免也太過膚淺。 “哦?”容卿微有驚疑,“有多美?” “娘娘!”玉竹跺了跺腳,“您還有功夫問人家美不美,若是陛下收了她們,將來分走娘娘的寵愛怎么辦?” 玉竹好像時時在提醒她是在后宮生活,既在后宮生活,平日里就少不了陰謀詭計爭風吃醋,誰要是不在意都不配呆在這后宮里。 “哦好吧,那本宮應該怎么辦?”容卿的語氣還是那樣沒有精神,好像只是附和她才勉強問了這一句。 玉竹拿這個云淡風輕的佛系皇后沒有辦法,嘆了口氣,問道:“娘娘就不好奇陛下是什么反應嗎?” “什么反應,給本宮說說?!?/br> 容卿似在哄小孩子玩。 玉竹沒聽出來,但說到關(guān)鍵地方,神色開始興奮起來:“陛下當朝便一口回絕了,十三個美人,陛下一個也沒留下?!?/br> 容卿心里還是疑惑這十三個美人到底有多美,說實話她也想見見,但是這么說的話玉竹還會生氣,便忍著了,問她:“為什么啊?” “奴婢就知道娘娘也好奇!”玉竹眉飛色舞,對那個做出此決定的陛下表現(xiàn)出萬分的尊敬和崇尚,“陛下說,那些人遠離故鄉(xiāng)親人,相思甚苦,不忍見她們一輩子不得歸,就遣還了她們?!?/br> “那他還挺善良?!比萸溆幸淮顩]一搭地回著。 “怎么是善良呢,娘娘,陛下這些都是借口啊,自古以來女人嫁人,不就是要離家么,哪有甚么稀奇,陛下用這個理由拒絕進獻的美女,依奴婢看啊,陛下就是因為娘娘!” 容卿連著“好”三聲,十分不走心地點著頭:“看來陛下愛我心切,情深義重,忠心不二,我心甚慰,不勝感激,痛哭流涕,感天動地?!?/br> 她禿嚕出一堆四字成語,眼見著麟德殿越來越近了,見到救星似的加快腳步,換了一副威嚴自若的神色,一本正經(jīng)地對玉竹道:“今日壽宴,人多眼雜,切莫這么多嘴多舌了,讓人聽到,恐會詆毀本宮身為皇后持身不正?!?/br> 用皇后的名頭壓玉竹總是有用的,玉竹頓時也謹慎起來,多分了些注意力在周邊上,容卿得空看了看身旁一言不發(fā)的沈采萱:“你說要來壽宴玩,我答應你了,可你不許亂跑。” 沈采萱一怔,扭頭沖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不亂跑,我保證?!?/br> 說著便到麟德殿了,大殿之上已經(jīng)來了許多大臣,容卿入殿后有太監(jiān)高聲通傳,原本喧嘩之聲頓時減少許多,但諸位見完禮之后又該說什么說什么了,并未太過拘謹。身為壽宴的主人翁,李績還未到場,龍椅上的位子還空著。 大殿前面,有一年邁老臣在同別人侃侃而談,容卿定睛看了看,她沒有先去自己的位子,而是徑直走過去,到那人身前,禮貌地點了下頭。 “皇后娘娘?!?/br> 楚克廉為臣,自然要行禮,旁邊方才與他攀談之人見皇后娘娘來了,也紛紛停住話頭,拱手問 安,然后各自散去,留給二人說話的空間。 容卿笑容溫婉:“本宮從前身在越州,入宮后便深居簡出,那日在衡元殿見過太傅一面,卻沒機會寒暄幾句,今日總算趕上一個好時機了?!?/br> “皇后娘娘言重了,娘娘若是想跟老臣說說話,下旨召見便是?!背肆嗣约旱囊粓F胡子,語氣不甚熟絡,卻也不疏遠,當年容卿還跟在楚皇后身邊時,兩人也見過面,只是不算有什么交情。 但楚克廉早年時曾當過帝師,也在國子監(jiān)執(zhí)過教,容卿父親和他的兩個兄弟都受過楚克廉的點撥,四舍五入,也算楚家的門生了,只不過這層關(guān)系對容卿來說實則有些遠了,容卿過來也不是跟他攀關(guān)系的。 “這是本宮在越州是認下的義妹,”容卿忽然把沈采萱拉到身前來,她動作有些僵硬,被拽著稍稍踉蹌一下,沒了往日的活潑,今日站在楚克廉身前竟然直著身子一句話也不說,容卿推了推她后背,“萱兒……” “太傅大人安好。”沈采萱反應過來,沖楚克廉作了個揖,她垂著頭,面具下的神情復雜難明。 她是知道自己同楚克廉的關(guān)系的,但她不知道楚克廉知不知道她是誰。 而且她對這個外祖父的感情十分復雜,如果母親對楚家來說是個累贅,那她對楚家來說應該也是個累贅吧…… “你叫萱兒嗎?”楚克廉伸出自己略顯干枯的手,顫巍巍地撫了撫沈采萱的頭,語氣還是那般嚴厲生硬,卻多了一分和藹,“是個好孩子?!?/br> 沈采萱鼻頭一酸,卻沒法回應更多,她只能低著頭,感受著腦瓜頂上的那只手,在撫摸她時有沒有多帶一絲溫情。她應該喚他一聲外公,楚家是她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但那血溶于水的親情卻會成為楚家的絆腳石,所以她寧愿戴上面具,這輩子再也不見人,只要能陪在她卿jiejie身邊就好。 容卿卻是看著楚克廉的神色若有所思。 “皇后娘娘!” 就在他們在這邊陷入安靜之中時,容卿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她回身一看,就見卓東升和王氏一齊走過來,王氏今日穿著打扮還算得體,她一張圓臉長得喜慶,笑起來卻多了一絲討好的意味,跟那日東???/br> 棧全然不同。 容卿挑了挑眉,倒是沒想到他們二人會出現(xiàn)在宴席之上,但既然在這,必定是李績下旨邀請的,王氏腳步加快,到近前時屈身行禮:“皇后娘娘……那日在東??蜅#矣醒鄄蛔R泰山,多有得罪,還望娘娘大人有大量,莫要跟我一般見識?!?/br> 卓東升是個實誠的人,竟然直接跟楚克廉打招呼去了,讀書之人,大儒在他們眼里可比皇后要尊貴的多,給王氏看得一陣氣急敗壞。 容卿盡收眼底,卻沒表現(xiàn)出來,只是淺淺笑了笑:“快去找地方坐下吧?!?/br> 說完,她拉著沈采萱便走,也沒回應王氏的話,王氏臉色一怔,有些錯愕,又有些難堪。她看著容卿的背影,直恨得牙根癢癢,只不過是個黃毛丫頭而已,就因為當了皇后就可以這般高高在上目中無人,她怎么說都是她長輩,卻不見她有任何尊敬之心!王氏越想越氣,轉(zhuǎn)頭想跟她家那個說道說道,卻見卓東升正跟楚克廉相談甚歡,壓根沒有朝她這邊看,不禁更生氣,卻也無法,只能等在一邊……她著實,也插不上話,卓東升跟楚克廉探討的問題,她一個字也聽不懂。 容卿在座位上剛安頓好,殿外便傳來“陛下駕到”的聲音,大殿之上的聲響這才減少些,李績從正門入,看到容卿已經(jīng)到了,腳步加快許多,徑直從中央穿過大殿。 大臣們就見李績目不斜視,眼睛沖著皇后娘娘那邊就去了。 到了跟前,容卿自然不能再坐著,她從座位上站起身,從上到下將李績看了個便:“四哥,昨天睡得可好?” 李績看她滴溜轉(zhuǎn)的眼珠,忽然想起昨夜那事,神色頓了頓,而后心中升起一絲玩味來,他狀似無常地看著她,向前走近一步:“睡得不錯,怎么了?” 容卿下意識退后,忍不住蹭了蹭鼻尖:“沒發(fā)現(xiàn)床上有什么東西嗎?” “沒有?。 崩羁冇稚锨耙徊?。 容卿這一退后,就踢到了座椅上,身子向后一歪,頓時失了平衡,李績就等她這時候,急忙伸手去撈她,下面的朝臣也聽不到兩人在說什么,就見皇后娘娘避若蛇蝎猛獸似的,在躲他們的陛下,險些摔倒,好在被陛下救下。 這莫非是什么新的固寵招 數(shù)? 容卿臉色頓時變黑了,推著李績前胸想讓他放開自己,想著他在那張狗子留下印記的床上睡了一整夜覺,心里就嫌棄的不行,好像已經(jīng)能聞到那濃烈的味道了。 李績看她掙扎,心情好受許多,他湊到容卿耳邊,濃醇的嗓音壓低著問她:“這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吧?” 輕叨的囈語聲從她耳畔拂過,掠起一陣灼熱,她頓時知道李績是在捉弄她了。 李績的樣子明顯是知道床上那些異物,既然知道,必定不會睡在臟臟的床上,容卿抵觸心理暖和些,卻聽到那邊王椽刻意的咳嗽聲。 帝后都已到場,大臣們正等開席,多少道目光都聚集在這里,兩人還有功夫在這談情說愛…… 王椽是這么想的,可他不敢說,只好暗中提醒李績。 李績松開容卿,回身后便一本正經(jīng):“諸位愛卿不必拘禮,開始吧?!?/br> 他一揚手,殿中禮樂已奏起,從中央兩側(cè)掩面行入幾個舞姬,在朱紅萬鳥朝鳳毯上舞動腰肢動了起來。 這是宮中云韶府出來的,壽宴之上所有節(jié)目都早已演練好,一個接一個,應接不暇。 容卿以前覺得宴席無趣,大抵是因為身份地位地不同,如今占著這最好的光景,無人來打攪,案前擺的都是她愛吃的,這樣再去看底下的歌舞,竟也覺得賞心悅目起來。 她捻起一顆葡萄送到嘴里,酸甜的滋味從腔中蔓延開來,不多時,一盤葡萄就下去不少了,宴賓們身后都立侍宮人,隨時準備添酒添茶,見容卿那盤葡萄要沒了,便低垂著頭走到近前,將新鮮的葡萄換上。 但換上以后,那人卻未動彈。 臺下跳著的是胡舞,當年沈在先為取得李崇演信任當眾跳胡舞,是以丑態(tài)吸人眼球,但真正的胡舞其實是很好看的,連李績也多看了幾眼,容卿身前有人擋著,時間久了便覺得礙眼:“這葡萄添完了嗎?” “添完了,娘娘?!?/br> 容卿一怔,覺得那人聲音有些熟悉,便將目光從歌舞上移回來,細細地看了看身前的人。 她雖穿著打扮都不如從前,可那雙清雅卻又自私的雙眼不曾改變過,容卿皺緊眉頭,看那人慢慢轉(zhuǎn)過頭。 “同樣的傷,你有沒有可能再受一 次呢?”普通宮人的裝束下,赫然是陸清苒那張臉,本該在國公府的她,此時出現(xiàn)在壽宴之上。 歌舞仍在繼續(xù),有人歡呼,有人拍手,有人舉杯豪飲,大家沉浸在觥籌交錯燈紅酒綠里,直到容卿手上被人塞了一張紙,李績才回過頭來,發(fā)現(xiàn)這邊的異樣。 他蹭地一下從龍椅上站起身,英眉挺立,眉間已浮現(xiàn)三分怒火,這人是誰,他一眼便認出,李績不管那許多,跨步上前,一掌將她推出丈遠。 幾個呼吸之間,容卿已經(jīng)看清紙上寫得是什么,煎藥丫頭和大夫的供詞,按著的紅手印,背面透過的,似乎是曾從她身上流出的血,而這一切,原是有個罪魁禍首的。 她一直以為是因為她自己太過脆弱,太過怯懦,太過不堪一擊。 這么多年將一半的恨算在李績頭上,另一半的恨還要留給她自己。 陸清苒被推開數(shù)丈遠,腳上踩空,直接從臺階上滾了下去,落到地上時她卻不喊疼,而是踉踉蹌蹌地站起身,瘋了一般地指著上位那里忽然捂住頭的人。 歌舞戛然而止,交錯的酒杯也被放下,眾人都一齊看向前面發(fā)生的變故,而左手靠前的陸十宴,在看到摔到臺下的那人時,也瞬間變了臉色。 “當今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中宮之主,被我們的皇帝陛下捧在手心里寵著愛著的那個人,實則是個瘋子,不覺得是個天大的笑話嗎!”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2-05 23:38:36~2020-02-09 13:58: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愛吃火鍋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美妮 2瓶;idsb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67章 、皇后六十七課! 絲竹之聲靡靡, 碧波蕩漾的清風舒緩,夜色正濃,正是人間好景致。 美景之外, 大殿之上,一派祥和的壽慶盛宴, 那個忽然滾下臺階的人,那聲忽然穿破喉嚨的厲喊,那方忽然混亂的天地,就像絕美琉璃之上蔓延的裂痕, 到達邊緣, 直至破碎, 然后一切美好湮滅。 世事總是這般深不可測。 既定的軌道上, 那顆不知因何而落入的石子,讓滾滾車輪變換了一個方向,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此事古難全。 女人憤恨地吼叫過后,大臣們猶自呆愣在那處, 不知眼前發(fā)生了何事。 李績狠狠看了階下之人一眼, 漆黑眼眸之中殺意具現(xiàn), 他已認出那人是陸清苒。 她出現(xiàn)在此處, 是計劃之外, 是橫生枝節(jié),李績知道他的打算可能因此要落空了,從來都能冷靜思考的他, 那一瞬間卻沒更多時間花在陸清苒身上。也不過匆匆一瞥,他便急忙收回視線,閃身擋住容卿,伸手握住她顫抖的手腕時,冰涼的溫度讓他心驚。 那么冷! 容卿捂著臉,發(fā)出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吸氣聲如催命的咒語,一潮一潮的疼痛涌來,是久違且熟悉的,正一點點侵蝕她的理智。 紙上黑字擺著刺目真相,終于將盔甲擊碎,她不愿回首那年的雨天,不愿想起流淌的血色,不愿憶起那個跟她沒有緣分的生命,但有人偏偏要她記起。 那根弦緊緊繃起,在斷裂的邊緣。 “卿兒……” 有一聲小心又試探的呼喚。 容卿恍惚間抬起頭,喉間像噎了一句話,說不出,又咽不下,細眉微皺,那雙向上望去的美目,在看到他面容的一瞬間,突然就紅了。 原來這恨是有根源的,可憐她五年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