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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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最疼愛他的人,十三年前已為他而死。 “王安。” “奴在?!?/br> “你說,她恨不恨我,怪不怪我?” 王安忍著淚意,已聽懂他的話,急忙跪下去,勸道:“不會恨!不會怪!她只求殿下能好好活下去!” 李績笑了:“我這樣,算作好好活著嗎?” 王安怔住,喉嚨一哽。 他無牽絆,孑然度世。 —— 午時正,鳳翔宮門外。 少年沉面,滿目寒戾,匆匆掠過宮門之時,沒睇過一分眼色,腳步也未加停留。 “四哥!” 卻被一聲輕喚叫住。 李績回頭,眸中艷麗的嬌俏姑娘正笑著跑過來,到近前時堪堪停下腳步,膽怯地躲開眼去,嘴上囁嚅著:“四哥……你很久沒跟我去看打馬球了,怎么了,最近很忙嗎?” 她說話,卻又不敢看他,手腳上的小動作盡是心虛,李績看到她頭發(fā)上粘了幾根草,方才不知又去哪里逮蛐蛐了,弄得渾身臟。 李績想抬手,幫她把草葉摘下,動作停在半空中,又收了回去。 只剩沉沉一言:“以后都不會去看了?!?/br> 容卿一怔,倉皇間抬頭,卻看那人已要轉(zhuǎn)身,她心中驚懼,不知怎么便鼓足勇氣喊他:“四哥!” 四哥! 她喊他時,總帶了十足的熱切,滿腔歡喜。 李績腳步 一頓,回眸,見她匆匆上前,眼里諸多委屈,便剩水痕:“四哥,我是不是哪里做錯了?” 她問著,倒像自己真做錯了什么一樣。 李績攥緊了手,臉上還是那副神情,好像什么都沒改變。 她有什么錯?不知者無罪,世人都會這么說。 “回吧?!崩羁兞粝聝蓚€字,在宮人催促下終于離開了,這次不再為任何人而停留。 容卿當(dāng)然也沒有再叫住他,她只是看著那人飛快遠(yuǎn)去的背影,感到無邊無際的孤寂。 李績趕到太極宮時,一眼便看到地上被打的只剩半口氣的王安,他額頭汗?jié)瘢ü缮隙际菨獬硌E。 他卻眉梢都未動一下,越過王安,徑直跪在地上,朝上頭的人拜了拜:“兒臣參見父皇母后?!?/br> 李崇演的聲音并不高興,開口便是質(zhì)問:“你可知罪?” “兒臣不知?!?/br> “哼!”皇帝滿眼皆是懷疑,氣惱地扔過來一個杯子,“有人看到你的貼身內(nèi)侍在太子湯藥中放毒蟲,你敢說自己不知道?” 李績抬頭,在上面掃了一圈,旁邊的李稔先開口了,他對著李崇演彎了彎身:“父皇,這里或許有什么誤會,四弟不是這樣的人。” 李績聽后,又急忙低下頭去,抓緊身側(cè)的衣服。 “人證物證俱在,有何誤會!” “陛下,陛下……是奴一個人的錯,與四殿下無關(guān)!是奴受太子申飭懷恨在心,才在湯藥里下了毒蟲……不是四殿下的意思……望陛下明察……” 王安已經(jīng)有出氣沒進(jìn)氣,卻還是努力向前爬著,為李績開脫。 “是啊,臣妾也覺得不關(guān)績兒的事,這個賤婢既然已經(jīng)將罪行都交代了,殺了他給太子賠罪便是,饒過績兒吧。” 李崇演蠻橫訓(xùn)斥:“都是你平時將他慣壞了!看看他身邊都是些什么骯臟人!” 卓氏閉口不言。 李績低垂著頭,任他們?nèi)フf,不曾反駁一句話,王安,這次活不成了。 他救不了他。 李稔故意為之,而他無可奈何。 “老四,你自己說說,到底是不是你指使的!”李崇演也無證據(jù),只能問他。 李績偏頭看了看王安,這個跟了他八年的仆從,一直都待他忠心耿耿…… “兒臣從無指使他謀害 太子,既是他因私情傷人,兒臣亦有管教不力之責(zé),父皇一并罰了吧。”一句話說得干凈得體,沉厚聲音中無一絲顫抖,一個跟了將近十年的近侍,命不久矣,即便身犯重罪死不足惜,身為主子總要惻隱一下的,他卻無任何表情。 王安臉貼地面,聽見那句話后卻安心許多,眼眶漸漸無神了。 李績一直在聽著身側(cè)細(xì)微的呼吸聲,連上頭的李崇演降下什么罰都未仔細(xì)聽。 然后那呼吸聲便斷了,很是干脆。 李績身形微塌,眼中再無顏色。 他終一人,頭懸刀劍。 —— 酉時正,秋風(fēng)蕭瑟。 月光清澈,透窗而入,床上之人眉頭深皺,面容蒼白,汗流如水,煎熬許久,他才于口中溢出一聲悶哼,床前霎時圍了一圈人。 李績睜開眼,嗓子干癢難耐。 他轉(zhuǎn)動眼珠,瞥見床前的蕭文石,緩了很久,才喑啞出聲:“她呢?” 背后傷口隱隱泛疼,他咳嗽一聲,從床上掙扎著坐起,卻看到蕭文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低頭沉默不語。 李績臉色微變,再出口時已帶了一絲殺意:“她呢!” 緣佛寺懷中溫暖猶未散,他意識只停留在自己將傳國玉璽塞回她手心的那一刻,一種失卻的感覺撞擊著心口,仿佛要將他全身力氣都抽離一般,看著跪在地上,卻□□脊背的蕭文石,他似乎什么都猜到了。 抽刀出鞘,刀刃抵住他脖子。 “她呢?!?/br> “被沈在先抓住了,現(xiàn)在不知生死?!?/br> “為什么不救她?” “她死了好。” 兵刃冰冷如霜,他卻沒有絲毫膽怯,平靜地述說著自己心中認(rèn)為對的事,只四個字,她死了好。 并非世人都知道卓家同蕭家的那點仇怨,可那些部下都震驚地看著李績,似乎想象不出,他會為了一個女人對自己的親信以刀相脅,心里都在想著,是什么樣的人,值得殿下如此護(hù)著? 李績疼得手都在抖,嘴角卻是譏諷笑意:“蕭文石,我想救一個人,不行嗎?” 不管她是誰,他李績想要護(hù)一個人,不行嗎? 難道他該天生涼薄如此,心硬如鐵,不能毫無顧忌的跟一個人在一起嗎? 蕭文石曾說不替他人輕言原諒,容卿又何需 要他原諒了?她做錯什么了,要替她姑母背負(fù)那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仇恨。 李績明知自己都是對的,卻無法說動蕭文石分毫。 他就是不許。 “殿下自當(dāng)隨心而行,臣下不過盡本分?!笔捨氖煌丝s,嘴上說著誅心的話。 李績總覺得所有人都在逼迫他,而他厭透了這種逼迫,那一刻,他忽然什么顧忌都沒有了,驟然揚(yáng)起刀,他向下一劈,不曾留手,蕭文石竟也真的不去躲。 “四哥!” 有人忽然搶來,情急之下撞了一下李績的肩膀,那刀尖失了準(zhǔn)頭,在蕭文石臉上劃下長長一道,血濺當(dāng)場。 “殿下!饒命!” “殿下恕罪!” 一時間,求饒說情的聲音此起彼伏,屋中跪了一地的人,都是他幕后心腹,對他,像王安對他一樣忠心耿耿。 李績放下手,指尖蹭著刀柄上的寶石,雙眼半闔,良久之后將刀一擲:“滾。” 那聲滾含著盛怒,部下卻猶如得了新生一般連托帶拽將蕭文石拉了出去。 都走了,屋里只剩下他一人。 他之身畔,顧影自憐。 —— 定州。 大軍攻了三個月城,才將定州拿下,守城的主將當(dāng)場戰(zhàn)死,其余官員倉皇而逃,得了定州之地,幾乎就算拿下了半個江山,軍中一派歡呼雀躍。 李績最近卻總無緣無故地頭疼。 案頭放著越州遞來的信箋,一封封都保存完好,壓在最右邊,隨著日子增多,已經(jīng)有一指高了,都是些平平無奇的記錄。 今日幾時起,幾時睡,見了誰,做了什么事,事無巨細(xì),悉數(shù)呈報。 就好像他親眼看著一樣。 等到拿下豐京,他身旁再無危險,就能將她接回皇宮,兌現(xiàn)之前許下的諾言。 他不知道她會不會高興。 當(dāng)時越州相送,她似乎甚是冷淡。 李績正想著,抽出案牘時無心碰到醒神的茶水,杯子一滾,茶水弄得哪都是,他剛要叫人來收拾,門便被人推開了,王椽恭恭敬敬地垂頭進(jìn)來,手里提了個籃子。 “怎么?”李績看他。 王椽將東西放到桌上,一眼便看到李績身前一片狼藉,連忙過來收拾:“是陸氏做的糕點,著我送過來給殿下嘗嘗?!?/br> 李績眉頭皺了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