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風(fēng)正蹲著身子翻看地上的那些書本，聞言頭也不抬地說道：“難怪你成績差。”

    “我又不是因為撿垃圾才成績差的，我只是不擅長學(xué)習(xí)而已?！?/br>
    許清風(fēng)十分困惑，扭頭看了他好幾眼，“你智商也沒問題啊，怎么會學(xué)不好呢？奇怪?！?/br>
    “……”要不是他語氣十分認真，羅安還以為他是在諷刺他。

    “呼，總算找到了一本?！绷_安捶了捶自己的腰，“是一本高一的數(shù)學(xué)書，你自己過來看一看?！?/br>
    許清風(fēng)把上面的灰塵抖落掉，翻了幾頁，“我那邊一無所獲?！?/br>
    羅安扳著指頭算了一下，“不對啊，按年齡來說你應(yīng)該初中都還沒上完，你干嘛找高中的課本?。俊?/br>
    許清風(fēng)驚訝地看著他，“我今年十九歲了，怎么沒……”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想起1966年他應(yīng)該才初一，而66年到70年沒有了高中和初中，所以嚴格說起來他這具身體應(yīng)該還沒有初中畢業(yè)。

    許清風(fēng)心虛地撓了撓頭，“那啥，我前年上了紅師班?！彼F(xiàn)在十分慶幸他剛開始來的時候，暗地里打聽了一下這個年代的學(xué)校、學(xué)籍之類的。

    “你也知道，我這人特別聰明，雖然才上一年，但我已經(jīng)把高中知識學(xué)得七七八八了?！?/br>
    羅安聽他這么說了以后也不再糾結(jié)這個問題了，“你臉皮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厚?！?/br>
    兩人又翻了一會兒，找到了半本化學(xué)書。

    老大爺在門外一個勁地催促兩人，“一個小時已經(jīng)到了，你們快出來。”

    羅安隨手撿了一塊木板交給許清風(fēng)，小聲道：“你拿這個遮掩一下?！?/br>
    出了堆破爛的小巷子，許清風(fēng)說道：“我們干脆吃了早飯再回去吧。”

    “行，剛好我也想去一個地方?！?/br>
    “哪兒??？”

    羅安對他無聲地說了兩個字，“黑市。”

    “我上次一個人誤打誤撞地找到了那個地方。嘖嘖，那里人超級多，東西也特別齊全，感覺就像正常的集市那樣，當時我真是被嚇到了。”

    許清風(fēng)之前一閃而過的念頭變得清晰了起來，小聲和他說道：“你說我們也拿東西去黑市賣怎么樣？”

    “不瞞你說，我之前就想過了，可是我們沒有貨源啊，唉，這條路行不通?！?/br>
    “先別急著下結(jié)論，咱們今天可以先去好好觀察一下?！?/br>
    之前買棉花的時候他腦子里就模模糊糊地想到了一個問題：那人是從哪得的那么多棉花？自己種的？這根本就不可能，每家每戶就那么三分自留地，怎么可能種出那么多的棉花？

    所以他們這些賣貨人手里肯定有一條隱秘的收貨渠道，只要他們能找到這個渠道，那他們的貨源應(yīng)該就不愁了。

    許清風(fēng)把自己的猜測說給了羅安聽。

    “對呀！”羅安興奮地拍了他好幾下，“我上次還在納悶?zāi)莻€賣豬rou的他哪來多么的rou，他手里的rou比rou聯(lián)廠都還多。要不咱們就去找那個人打聽打聽？他看著還蠻老實的，沒準咱們還能和他合作呢！”

    許清風(fēng)搖了搖頭，“豬rou肯定不行，至少咱們現(xiàn)在還不能碰?！?/br>
    “為什么？”

    “咱們村去年每戶人家平均分了多少rou？”

    羅安焦躁地算了半天，說道：“大概是兩斤？”

    “兩斤到四斤之間?！?/br>
    羅安還是沒有想通其中有什么聯(lián)系，“這和我們賣它有什么關(guān)系嗎？”

    許清風(fēng)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和他分析道：“關(guān)系大著呢！如果是糧食，大家還可以節(jié)約一點拿出去賣，可這三兩斤的rou，可能過個年就沒了，很難擠出來拿去賣?！?/br>
    “而且就算能擠出來，大概也沒多少，他如果想要收購五十斤恐怕都得跑完一個村子，而且這還是在每家每戶都有rou賣的前提下。這么做，目標實在太大，太容易暴露了?！?/br>
    “我再問你，你上次看他賣的rou新鮮嗎？”

    羅安回想了一會兒，“挺新鮮的，血都還是鮮紅色的。”

    “rou不比糧食，哪怕天氣再冷，放上三四天就會有異味了。而你說他的rou又多又新鮮，這只能說明是現(xiàn)宰的豬。”

    羅安停下了腳步，“你是說……”

    許清風(fēng)淡定地說出了他的推斷，“他們應(yīng)該有一個養(yǎng)豬場，而且這里面肯定有好幾個人在運作?！?/br>
    羅安驚得飆出了臟話，“艸，他們膽子未免太大了一點吧？真的是要錢不要命了。”他覺得自己見的世面還是太少了。

    “干這個膽子不大肯定是不行的。你還要做嗎？”

    羅安情緒高昂，“要！他們干這么大的都不怕，咱們怕什么！”

    “既然要做，那咱們就先得把這里面的水給摸清?！?/br>
    許清風(fēng)嘆了一口氣，看來他的計劃書又要多了一份。

    羅安帶著他七拐八拐，到了離縣城稍遠的一條偏僻街道。

    這條街道看著坑坑洼洼的，街道兩邊是低矮破爛的木房，每個屋檐底下都有三三兩兩或蹲著或站著的人。

    “你別看他們不起眼，他們每個人手里的東西可多了”

    許清風(fēng)問他，“你是要買什么？”

    “我想買點精細糧，我好久都沒有吃飽過飯了。”

    羅安指給他看，“喏，那邊那個中年男人他手里賣的就是糧食?！?/br>
    “走吧，我也要買點?！?/br>
    “那咱倆干脆在宿舍搭伙過得了，回去再問一下志文，看他和我們一起不。唉，有幾個做飯真的是難以下咽。”

    許清風(fēng)微微揚了一下下巴，“這恐怕不行。”

    羅安不解，“為什么？”

    他面色十分矜持地說道：“我肯定是要和我對象一起搭伙過日子的?！?/br>
    “……哦?！绷_安手里的拳頭緊了又緊，強忍住打他的沖動。

    中年男人從他們出現(xiàn)在這里時，目光就沒有離開過他們，“你們二位需要買點什么？”

    羅安雖然知道這里安全，但還是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聲音，“精細糧?！?/br>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你們跟我來。”

    第66章 信件

    “去哪里拿？”許清風(fēng)心里很是驚訝, 但面上絲毫不顯。

    男子含糊道：“就前面，不遠?！?/br>
    許清風(fēng)和羅安跟在中年男子身后，他帶著他們?nèi)チ艘粋€小巷子。

    羅安看著越走越偏的路, 不滿地問道：“大叔, 這還要多久??？”

    “到了?！敝心昴凶油Ｔ诹艘粋€很破舊的房子前，三長兩短地敲了敲門。很快, 破舊的木門就從里面打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臉龐很黝黑的男人，警惕地看了羅安他們一眼，說道：“買糧食的？”

    “強子，他們是來買精細糧的?！?/br>
    “你們進來吧?！?/br>
    中年男子帶著他們進了屋。

    叫強子的男子對他們說道：“你們要買多少？”

    許清風(fēng)說道：“我要二十斤精細糧。”

    羅安緊接著說道：“我和他一樣?！?/br>
    “你們先在院子里等著, 我去幫你們把糧食拿出來?！?/br>
    說完，他把房門開了一個很小的縫，躋身進去后，十分迅速地就把門給關(guān)上了。

    雖然開門的時間很短, 但許清風(fēng)還是很清楚地看見那個小房間里面堆得滿滿當當?shù)募Z食。

    羅安也看到了, 感嘆道：“你們的糧食可真多?。　?/br>
    許清風(fēng)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道：“賣糧食的就只有你們兩人嗎？”

    帶著他們來的中年男子聽了他的話脫口而出，“當然不是了, 就我們兩人怎么可能忙得過來。”

    許清風(fēng)一臉好奇地問道：“咦，那怎么沒看到你們其他人啊？”

    “他們?nèi)チ恕痹挷耪f出口, 中年男子就意識到自己似乎說得有點太多了，很生硬地轉(zhuǎn)移了話題，“你們是知青吧？”

    “是??！”許清風(fēng)十分憂愁地嘆了一口氣, 然后又把話題放到了糧食上, “吃了這么久的粗糧人都有點提不起力氣，還好你們這有精細糧賣，不然我們真的要受不了了?！?/br>
    中年男子順著他的話說道：“你們以后要是吃不慣粗糧，隨時可以來咱們這買精細糧。”

    羅安許清風(fēng)兩人對視了一眼, 語氣平常地問道：“你們這里一直都會有糧食賣？”

    中年男子想也沒想就回答道：“當然了，我們這……”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叫強子的男子給打斷了，“你們要的四十斤糧食裝好了。”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兩人，表情很是警惕，“你們問這么多干嘛？”

    羅安面上一派鎮(zhèn)定，“以后我們可是要長期在你這買糧食，不打聽清楚哪能放心??？”

    強子并不相信他的說辭，“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們在這賣糧食有兩年了，從沒出過什么差錯。”他看了兩人一眼，半開玩笑地說道：“我總覺得你們好像別有目的似的?！?/br>
    領(lǐng)他們來的男人聽到這番話后，也對他們警惕了起來，不過他顯然沒什么心眼，直接問了出來，“你們到底有什么目的？”

    羅安用手肘悄悄碰了碰許清風(fēng)的后背，小聲說道：“咱們現(xiàn)在還要問嗎？”

    許清風(fēng)點了點頭，反正話已經(jīng)說到這一步了，還不如直接挑明。

    “我們來這的確不止是為了買糧食?！?/br>
    強子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兩人，“說吧，你們來這到底有什么目的？”

    許清風(fēng)露出了一個十分無害的笑容，“沒什么，就是想和你們一起掙點小錢?！?/br>
    他這話一出口，兩人的神情不像一開始那么了，中年男子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

    “小伙子，這個活可不是誰都能干的。我們干這行雖然是能掙到點錢，可這腦袋也是隨時拴在褲帶上的，危險得很。再說了，干這個可不是個輕松的活，經(jīng)常半夜三更去倒貨是常有的事?！?/br>
    許清風(fēng)不甚在意地說道：“沒事，我們膽子大，能吃苦，身上也有錢?，F(xiàn)在唯一缺的就是門路和人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