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上去吻住她
聞汐立即低下頭,整張臉埋在眼鏡和口罩里。 旁邊的人沒注意到他兩的貓膩,許凡州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聞汐微抬眸。 “這是蔣毅。”許凡州介紹道,“從小一個院里長大的弟弟?!?/br> “上次和你說去麗江的就是他?!彼鄣仔σ忾W爍,對面還有道不容忽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聞汐只覺得跟油煎火烤似的,背后開始滲出 薄汗。 然后就在許凡州轉頭,準備介紹她時,少女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大拇指。 霎時,兩道視線同時落到他們交纏的手上。一個驚訝之極,一個隱隱審視。 聞汐咬了咬唇,刻意不去看對面,只望向許凡州,慌亂失措的眼里凝滿拜托。 她一句話沒說,自顧自拽著他往回走。 她那點力道只夠拽幾棵草,卻讓許凡州沒了所有反抗。 他怔怔回憶著少女剛才看他的眼神,似盈盈波光在水面晃蕩,風拂過,漣漪搖曳,也晃進他心里。 許凡州喉結滾動了幾番,垂眸盯著他們交纏的手,手慢慢包住拽著他拇指的拳頭,任由她帶著自己。 剛走出十來步身后便響起一句欠欠的語調,帶著若有若無的挑釁:“州哥” 許凡州回頭,聞汐卻站著沒動。 蔣毅的視線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停駐了兩秒,然后往上,瞥了眼聞汐的背影,看回許凡州。 他嘴角微彎,眼底卻毫無笑意:“你眼光真是越來越差了?!?/br> 他話里意有所指,許凡州臉色微變,斥道:“阿毅,說什么呢!” *** “剛才我那弟弟說的話你別在意?!?/br> 林蔭小道里,來往學生的竊竊笑語傳過來,少女這邊卻低頭不言,發(fā)尾被落日氤氳成金色,許凡州心里更軟了:“那小子就是欠收拾,罵 兩頓就安分了?!?/br> 他也不知道蔣毅是抽什么瘋,他性格雖紈绔散漫,但也知道孰輕孰重,怎么今天…… 許凡州暗忖得找這小子聊聊了。 聞汐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放在心上。 她只是累,突如其來的疲倦,身體好似抽絲剝繭一般,酸軟蔓延到每個角落。 她也許沒法堅持兩年了。 少女盯著漸漸暗下去的路面,將黑不黑,要明不明,一股股沉悶也油然而生。 原來躲人這么累,心跳大起大落,每每剛放松之際,他的出現(xiàn)就像一塊轉頭,幾下砸在她的心上,又掀起久久無法平靜的波瀾。 聞汐開始自問,她為什么一定要躲著他,當個普通校友不行嗎? 至少逃避,真的不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晚上一起去吃個飯?”許凡州主動挑起話題,“有家私房菜” “許師兄?!甭勏雎暣驍唷?/br> 少女抬頭,迎上他的目光。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叫他,褪去以往的避讓躲閃,那雙眼底卻一如既往清涼,沒有絲毫漣漪。 “剛才很抱歉。”聞汐聲音溫和,不嬌不軟,她說自己剛才身體有些不舒服,只想著趕緊離開,著急之下做了很不合適的舉動,希望他別 放在心上。 少女一句一句,似汪洋大海朝溪溝奔騰而下,驚濤拍岸,河面漸寬,也隔開了許凡州自以為朝她靠近的距離。 他眼底暗了下去。 “我晚上要去酒吧,沒辦法和你一起吃飯了?!甭勏珱]再看他,聲音低低的在林蔭小道里流淌,似有似無。 她轉身朝宿舍的方向走,邁了幾步又停住。 “還有,你的心思。”聞汐聲音放得很輕,“對不起?!?/br> 她不用回頭都能感知到身后之人將目光落在她身上,失意,若有所思,或是熱血付之東風后被吹散得一滴不剩的落寞。 聞汐再次覺得自己殘忍,她差不多快成了別人口中的白蓮花了吧,以退為進,欲拒還迎。 可這些話一直悶著不說才是真的對他殘忍,她沒嘗過愛情的甜蜜,焦灼渴慕,但,也并不好奇。 許凡州靜靜看著那抹身影遠去,消瘦背影漸漸被黃昏描摹得只剩輪廓。 那輪廓清冷,遙不可及,明明就在身邊卻總給人抓不住的感覺。 正如初見時她的模樣。 那時許凡州剛進入大二,學生會里忙得昏天黑地,連吃飯都是在辦公室。 當然也在這樣井然有序的忙碌中聽說過聞汐,不見其人先聞其聲,傳言風風火火,說她一入校就被人拍照發(fā)到學校論壇上。 一頭長發(fā),白衣勝雪,若隱若現(xiàn)的紅唇連在照片里都難掩誘惑。 于是,一夕之間,聞汐成了男生口中津津樂道的人物。 許凡州聽后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美貌過甚也會成為傷人利器,他未多在意,作壁上觀。 不過令他無語的是,這位小學妹也太招人了吧。 時有男生在她宿舍樓下表白,蠟燭鮮花橫幅,一個不落,拿著個喇叭四處吼,造成校園的噪音污染。 當事人從未出現(xiàn),他一個部長倒成了擦屁股的,處分教育她的愛慕者,罰單都能裝訂成書了。 久而久之,聞汐成了望而卻步的天山雪蓮,名聲漸冷,倒是他偶爾瞥到那疊罰單,無奈一笑。 轉折在大二下學期,某個燥熱減退的清晨。 熬了整夜的許凡州去湖邊清醒清醒,那時天幽幽亮,湖面倒映著天邊的魚肚白,很是恣意。 微風拂來,也送來一陣奇特的旋律,似百無聊賴時,在餐吧里喝下午茶,細嗅暖陽。 許凡州挑眉,循著聲音找過去。 少女安靜坐在巨石邊上,纖若青蔥的手指在指板上快速滑動,陣陣讓人沉溺其中的音律從吉他里傾瀉出來。 《wonderful tonight》,一首很有味道的藍調歌曲。 許凡州依著原聲扒過鋼琴譜子,如今聽到吉他版本,也覺得她彈得相當不賴。 他抬眸往上,少女一頭長發(fā)如瀑布,發(fā)尖微微泛光。 天邊一片陽光直瀉而下,紅唇如蜜,膚若白玉,嘴角彎起的弧度醉人且沉溺。 許凡州呆住了,只覺得心臟被一股子酥麻攫住。 她在笑,沉浸在自己彈奏的音樂中,怡然恬淡的笑。 他見過她的無數(shù)個時刻,照片里,視頻中,抑或是擦肩而過,每每都艷若緋色。 卻遠不及此刻。 眼角含笑,媚意蕩漾,仿佛黑暗里唯一一盞燈,令飛蛾自愿撲撞。 那微妙的一刻,許凡州再也無法旁觀,他成了自愿掉入水中,朝她伸手呼救的人。 或是那目光太過刺眼,聞汐回頭看去,手中音樂立馬一停,她起身,有些拘束和不知所措。 許凡州正準備說些什么,少女已經拎起吉他,跟個兔子一樣飛快跑了。 他輕笑出聲,并未急著上前去追,凝著那抹漸跑漸遠的身影,眼中浮起星點斑駁。 他有的是耐心,并不急于一時。 這一年里,這句話和心頭膨脹得快要抑制不住的感情在許凡州胸膛燃起一團火,越燒越旺。 她一如既往,清冷且疏離,拒人千里。 可許凡州慢慢發(fā)現(xiàn),他的耐心,遠沒有自己想象的多,早一點點灼燒殆盡。 他閉上了眼,也遮住眸底一閃而過的情緒。 ***** 蔣毅也不明白自己怎么會說出那話,但看著他兩交握的手,步步遠離他的視線時,少年胸口便涌上一陣無名火。 短暫而劇烈,沿著中樞神經竄上大腦,脫口而出。 莫名其妙不是嗎?正如他看見那雙微微閃爍的眼時,腦子產生的片刻恍惚,同樣無根可尋。 那一瞬間,蔣毅惡劣之極,就等著她轉過來后,瞧瞧她被眼鏡遮擋的眸子。 是否茫然而自卑,如同被掐住翅膀,九死一生的蝴蝶。 不過,少年失望了,那背影逆陽而站,周身彌漫上一片金色,嬌小堅韌。 她甚至在許凡州準備發(fā)火時捏了捏他的手,搖頭勸阻。 獨留蔣毅一人憋悶煩躁,似拳頭打在沙袋上,這感覺如此的似曾相識。 四周熱火朝天,幾個大男生正商量去哪個酒吧玩玩,畢竟周五嘛,總得放松放松。 就站在中間的蔣毅一言不發(fā),蹙著眉頭,漆瞳比漸沉的夜色還黑。 一個很離譜詭異的念頭在少年腦子里一閃而過。那種不受控制的情緒他只在聞汐身上感受過。 “許凡州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幾個大爺們聊得正歡呢,手里的籃球轉了一圈又一圈,突然聽到蔣毅吐出一聲若有若無的低喃。 盛南宇偏頭看去,少年臉逆著光,輪廓硬朗,長街覆蓋的眼底若有所思。 他沒聽清:“毅哥,你說啥?” “沒事。”蔣毅搖頭,低眼自嘲。 不可能是她,聞汐早過了在校園的年齡,但是如果她連年紀都是騙 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他的思緒,蔣毅拿出來一瞥,眼神閃爍了下,放在耳邊。 旁邊幾個人都自覺放低聲音。 此時天已大黑,路上街燈漸亮,行人來來往往,少年單手支著電話,散漫中自帶幾分矜貴,路過的女生都偷偷將目光投過來。 而站在蔣毅的沈南宇卻發(fā)現(xiàn)少年隨著聽筒里的話,情緒瞬間低了下去。 不只是他,旁邊幾個人也是如此感覺,你看我我看你,一頭霧水。 不知那邊說了什么,蔣毅“嗯”了一聲:“繼續(xù)找?!?/br> 他停了兩秒,又說:“國慶我來你那,這幾天你先去蘇州看看。” “嗯,掛了?!?/br> 四周倏地安靜下來,少年薄唇呡得僵直,周身自帶的凜冽一下子讓氛圍幾近威壓。 沈南宇琢磨著說些什么緩和氣氛,還未開口邊看到一個女孩子朝他們這邊跑,長相明艷,穿著昳麗。 “蔣毅,好巧啊!”聶雨晴臉上不無驚喜,“我聽到別人提這個名字的時候還在琢磨呢,沒想到真的是你。” 她眼底明晃晃的光有些勾人,看得這群男生一愣一愣的。而聶雨晴身后的幾個小姐妹正站在一邊,望著這里。 蔣毅瞥了眼,神色隱有不耐:“有事?” 聶雨晴沒因為他的冷淡變臉色,自從在華大再看到他后,那顆好不容易沉寂的心又撲通跳動,她不信緣分,卻深信上天讓他們三次相遇一 定是要贈與什么。 在學業(yè)上輸給閨蜜又怎樣,可她們連上前搭訕都不敢的人,她聶雨晴偏偏認識且熟悉。 聶雨晴笑了笑,舉止大方:“就覺得很有緣啊?!?/br> “你沒覺得嗎?我們?yōu)o沽湖坐一輛車,又在麗江重遇,如今又偏偏在華大重逢,怕是連小說都不敢這么寫吧?” 她聲音清甜,帶著這個年紀的女孩應有的明媚,活像只驕傲的小孔雀。 后面的小姐妹都很是羨慕,目光還未從少年身上移回來,便聽到一聲輕蔑的嗤笑。 這話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蔣毅,本就難看的臉色瞬間陰了下去。他舌頭抵著后槽牙哼笑了聲,說:“知道什么叫緣分嗎?” “只有我蔣毅認定的人才叫緣分?!?/br> 蔣毅從上到下掃視眼前之人,那眼神疏離鄙夷,毫不掩飾,本就有極距離感的,這下子仿佛站在云端睥睨。 然后他勾起一邊嘴角,弧度倨傲且狂,咬字道:“你也配?” ***** 夜晚十二點多,月光給校園撒下一片銀霜,路燈昏昏沉沉。 幾個喝醉的男生在路上走得很是踉蹌,時而放聲高歌,劃破校內寧靜。 沈南宇帶著三個醉漢很是崩潰,他這是作什么孽啊,干脆也喝醉得了,躺地上一了百了,哪用得著如今當?shù)之攱專?/br> 他哄好蹲在路邊的兩室友,甚至抓了把草扔給他們玩,想著先把撐在電桿上,醉得東倒西歪的蔣毅弄回宿舍后再來接這兩貨。 好在少年不像那兩個二貨那般鬧騰,只醉醺醺靠在他肩膀上。 突然,一聲干嘔從蔣毅喉嚨里溢了出來,他立即跑到電桿邊上,佝僂著背,吐得不成人樣。 沈南宇看了有些不忍心:“毅哥,你干嘛這么糟蹋自己呢?” 他知道蔣毅心情不好,從接到那個電話開始,對來搭訕的女生更是毫不留情諷刺了頓。 去酒吧也跟瘋了一樣,喝酒如灌水,最后連酒瓶子都全被他砸了,噼里啪啦,少年掄起酒瓶就往墻上砸,一旁的電視機都無從幸免。 當時把沈南宇嚇壞了,這他媽該不會要進警局吧,好在經理進來看到沙發(fā)上的蔣毅后,臉上立即堆疊起笑意,仿佛習以為常且蓬蓽生輝。 還恭恭敬敬將他們送了出來。 蔣毅沒回應,眼前一圈圈似的晃悠搖蕩,他滿腦子都是雷亦的那通電話。 “毅哥,你確定她是江浙人嗎?這幾天我跑遍了二十多個城市的酒吧,連小餐吧都去了,沒有叫聞汐的人,更沒有你形容的模樣?!?/br> 他確定嗎? 他確定個屁!他不知道聞汐在哪,更不知道有關她的一切。 連一絲一毫的信息都是從那少得可憐的回憶里掏的。 回憶會淡,會褪色,怕是還沒找到她,聞汐就早忘了蔣毅這號人物了吧。 少年又是一通干嘔,把酸水都快吐出來了。 沈南宇正準備幫他順順氣,后面又傳來那兩個二貨的吵嚷聲,不知道看上了什么新奇玩意,往另一邊跑。 沈南宇哀嚎一聲,只得先去找那兩個人。 “毅哥,你好好的待這啊!我馬上回去?!?/br> 隨著一句高聲叮囑,馬路兩旁又漸漸恢復寧靜,街燈顆粒般的霧氣在少年的影子四周跳動,也襯得微彎的身影有幾分孤寂。 再抬頭時眼尾已一片紅色。 少年低低地笑出來,聞汐,你贏了! 你把我蔣毅耍成這樣,我他媽還是在瘋狂地找你! 可你又在哪呢? 他視線散漫縹緲,準備收回來時卻定格在遠處的某個轉角,一襲長裙隨風擺動,背后的吉他比少女本人還高,隨著走動竄來竄去。 蔣毅心頭狂跳不止,模糊的世界頓時變成了黑色,只有那一抹身影在他眼中泛光,跳動。 他猛地拔腿追了上去。 -- 聞汐今夜回來晚了些,酒吧有幾個人老是不走,客人一撥撥來,梁姐便拜托她再唱一個鐘。 于是到學校時都凌晨了,四周寂寂無聲,只有背后的吉他一甩一甩。 她猶豫了下,還是將口罩和眼鏡取下來。 天天戴著,臉悶得難受,反正周圍都沒人,更別提遇見蔣毅。 然而剛過轉角,身后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跑動聲,聞汐還未轉過去,身子便被緊緊擁進寬闊的胸膛。 隔著吉他,滾熱且醉醺醺的氣息噴灑在她脖頸上,一縷縷將她罩住,帶著她至今都記憶猶新的薄荷香。 聞汐瞬間僵住。 “聞汐聞汐” 身后之人低低呢喃,顯然不滿足這樣淺顯的親昵,以擁著她的方式將人轉了回來。 然后聞汐便看到那張漸漸在眼前放大的俊臉。 鼻梁英挺,眼底泛紅,帶著她不愿意探究的熾烈。 那如密網(wǎng)般纏綿厚重的呼吸隨著大手在她脖頸,臉上游離,密密麻麻地困住她,正往她唇上游離。 她腦子“嗡”地一聲炸開,猛地將他推開,轉身就跑。 然而她那點步子哪比得上蔣毅,不過三兩步便被扯了回來。 少年直接將她抗在肩膀上,掙扎扭動間吉他“砰”的一聲摔地上,琴盒發(fā)出沉悶的震動。 隨著草地窸窣摩挲聲,聞汐被抵在墻上,大腿直接撐開那雙細腿擠了進去,吻隨之重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