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太美了(上)+克莉絲汀
他離開身邊的副手往前緊走兩步, 又問了一遍:”是卡特閣下嗎?” 亞歷山大向前一步想要擋住王爾德, 他已經(jīng)連珠炮般地說起來:”真的是閣下!沒想到能見到本人!卡特閣下,您在美國巡回演講的報道我每一篇都讀過, 當時趕去華盛頓想見一見您,可惜中途車壞了耽誤了幾天, 到那邊您已經(jīng)離開了!我特別喜歡您對于古典美和流行美的演講,正如您所說的,流行是如此丑陋,以至于人們過一段時間就要換一次。我也認為古典的形式美才是雋永的。您是這個時代的一盞明燈,見到您真是太榮幸了!” 帳篷里的氣氛為之一窒, 正擺出憤怒的表情的行政官臉上緊繃的肌rou一聳, 加侖教授蓄勢待發(fā)的肩膀也往后一收。 王爾德微怔,隨即笑道:”很高興見到您,愛文斯先生?!?/br> “阿瑟,請叫我阿瑟!” 愛文斯向前一步, 幾乎是用捧地接住王爾德伸出的右手。 “好的,阿瑟?!蓖鯛柕聫纳迫缌鞯卣f道, 他開始找到了和這個青年交流的方式。事實上, 對于這些狂熱的年輕人,他曾經(jīng)是很有經(jīng)驗的。 不要太疏遠, 他們會因為失望而詆毀;不要太親近,他們會漸覺無趣而離開。如何在熱情中保持距離, 在冷淡時不失親切, 也是一門美妙的藝術(shù), 這種藝術(shù)只會在面對仰慕者的時候開啟。 亞歷山大只覺得已經(jīng)成為挖土之交的卡特講師又搖身一變,人還是那個人,但是從肩膀的角度到說話的聲調(diào),都有一種微妙的不同。讓他想起了講師的第一堂法文課,他穿著襯衫西褲站在講臺上,就讓全班依稀看到了夢想中的巴黎模樣。 阿瑟愛文斯的眼神都發(fā)光了,他看著王爾德,耳中是他喊著法國口音的男低音,手里握著他蒼白得能看出青色血管的右手,感覺一陣遙遠的芬芳彌漫而來,感覺自己的心臟正在狂跳。 “阿瑟,”王爾德說道:”關(guān)于克里特島古跡的發(fā)掘——” “請讓我做您的助手吧,卡特閣下!讓我跟隨您的腳步!”絲毫不顧美國探險團團員們的臉色,愛文斯宣誓般地說道。 “我是奧森大學考古隊的一員,國家文物局的文件已經(jīng)來了,我們要盡快拔營?!蓖鯛柕麓瓜铝搜劬?。 “請讓我來處理這些事吧,從今天起,您,您的考古隊想呆多久,就呆多久!”愛文斯終于回頭看向自己的同伴:”這幾個人都是專業(yè)的,您只管吩咐他們!” 行政官默默地掏出手帕擦眼鏡。咔嚓一聲,鏡架斷了。 加侖教授咳嗽了一聲,用希臘語對王爾德說道:”問問他們有最新的年代測試儀嗎?有沒有能保存墻面彩繪的涂料?” 不管過程怎樣,兩支不同文化,不同背景的團隊最終愉快地合為一體,讓考古進度有了里程碑式的飛躍。 大批文物出土,保存完好的大型建筑被按部就班地清理出來,規(guī)模十分驚人。更驚人的是完善的下水設計,除了材料和工藝,幾乎可以媲美倫敦的下水道。而在巴黎,直到一百年前,平民依然隨地便溺。 剛開始許多奧森大學的學生很排斥美國人,根本不想讓他們參與工作,但是很快,巨大的工作量就把所有的人都拖了進去。在測量數(shù)據(jù),保存文物,撰寫記錄,年代測試的過程中,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學到的已經(jīng)過時了,對美國隊員帶來的工具愛不釋手。 而原本怠工的幾個美國考古學家,在目睹了挖掘的成果后也無法淡定了。這是會震驚世界的發(fā)現(xiàn),一座只存在于故事中的古城,美麗,雄偉,富裕,睿智,讓人懷疑人類實在前進還是在倒退,或者是在螺旋中不斷繞圈——既是是輔助發(fā)掘,也能讓他們在這個圈子內(nèi)俯視眾人,讓他們在相關(guān)書籍中留下姓名。 至于阿瑟愛文斯,他已經(jīng)瘋癲了。 追隨卡特大人來到挖掘地址,看了一眼墻上藍色的海水,紅色的人物,大顆大顆地眼淚流淌出來,他幾乎是跪在了那面墻前,就像摩西聽到了上帝的召喚,他感覺到了這里的召喚。 之后幾天,阿瑟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整天拿著畫板在墻下寫啊,畫啊。除了王爾德,沒人能把他拉開。 “這真是太美了。”阿瑟反復地對王爾德說著:”我的閣下,這里真是太美了。” 墻上的畫已經(jīng)殘損了,但是阿瑟筆下的畫卻是完好的。他補上了殘缺的戰(zhàn)船,延展了奔涌的海面。他為只有一只手的人添上纖細的身體,在僅剩的尾鰭上畫了成群的海豚。 整個城市在他筆下活了過來,仿佛剛剛竣工一般鮮亮。王爾德?lián)徇^畫中的健牛,臉上浮現(xiàn)一點懷念。 上一輩子,就是這個阿瑟愛文斯,帶著最先進的團隊,把整個王宮挖了出來。他因此聲名鵲起,徹底擺脫了商人的階層。 他可以進軍政壇,可以將島上的文物拆賣,掙一筆大錢,可以像是他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的同行那樣把整面墻分解出來,捐給幾大博物館,得到更多的利益和名聲。但是這個人沒有。 愛文斯傾盡家資,請人來對遺跡進行了整體的修繕;廣邀畫師,將所有的壁畫一一補全。 將余生交付于克里特島,他就這樣創(chuàng)造了他自己的米諾亞文明。 --------我是生病的一周的分割線------ 一份份報紙被飛速地油印出來,用英文,法文,德文,西班牙文來書寫,但是所用的照片都是同一張——二十多個核心考古隊員站在近乎完整的古王宮前的合影。 這些考古隊員的相貌和著裝十分多樣化,青春洋溢的學生們蹲在第一排,后排幾個美國紅脖子和希臘人勾肩搭背,正中三個人格外醒目,一個穿著土耳其長袍,身材高大的學者;一個一身正裝,滿頭金色卷發(fā)的青年;還有一個帶著大禮帽,穿著蕾絲襯衫和繡花外套的高瘦男子,隨意地伸手扶住帽檐。他們的臉上的笑容映襯著頭頂?shù)乃{天,地中海陽光燦爛地灑下來。 報紙加粗的頭版標題是——《他們發(fā)現(xiàn)了米諾亞》 一只白皙的手撫上了報紙,指尖停留在戴禮帽的男子肩上。隨即整張報紙被托了起來,偎在披散著棕色鬈發(fā)的臉旁。 耳朵上水滴形的祖母綠耳墜搖晃起來,報紙的油墨粘在了臉側(cè)。房間的門猛然打開了,有人提醒道:”子爵夫人,陛下在等您?!?/br> 克莉絲汀站了起來,身旁的女仆連忙為她拉住裙擺。她這條深綠色的長裙有一米多長的裙拖,走動的時候,就像搖曳的魚尾。 門外是一條燈火輝煌的走廊,兩側(cè)的墻壁上掛滿了壁畫。她光澤的頭發(fā),晶瑩的珠寶,長裙上細密繁復的金線,都在燭光下閃閃發(fā)亮。 戴著白色假發(fā)的侍者在前面引路,他的白皮鞋在地毯上輕盈地起落。很快,他們來到一扇門前。 “夏尼子爵夫人請求覲見。”侍者對門口穿著紅衣的男仆說道。 男仆對他點了點頭,兩個門衛(wèi)拉開了門扉,里面模糊的鋼琴曲清晰起來,同時還有陣陣笑聲。 克莉絲汀垂下眼睛,放慢腳步走了進去,她身后的女仆則留在了門外。 新任的法皇坐在王座上,他原本的競爭者——亨利親王坐在賓客席,身邊是風采依舊的希瑟夫人。 “啊,今晚的凡爾賽宮,被美人們照亮啦!”亨利親王看著克莉絲汀笑道。 她深深地屈膝,就像宮廷女官教導的那樣,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道:”參見陛下?!?/br> 法皇菲利普低頭笑道:”子爵夫人,亨利在上周的沙龍里聽過你唱的《莎樂美》之后,就老是念念不忘的,我這邊的宮廷樂師都入不了他的眼。今晚,就請你再唱一次《莎樂美》吧。 克莉絲汀緩緩站了起來,微笑道:”是?!?/br> 熟悉的音樂響了起來。她站在全法國最美麗的宮殿里,站在最高貴的人面前,遍身綾羅又一無所有。就像是生活在繼父的王宮里的莎樂美,僅有的依靠,就是她的年輕美麗,她的舞姿歌喉。 “他就像是一尊潔白的象牙雕像。他身上映著銀色的光輝——” 當歌聲響起的時候,整個殿堂陷入沉默。 法皇菲利普抬起了眼睛。這個子爵夫人剛走進來的時候,他對自己的堂兄心懷諷刺。以他沉迷風塵女子的眼光,即使想奉承討好,大概也只能找到這樣小家子氣又僵硬的女人了。 但是當她開口,頓時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僵硬不再,那種隱約的畏怯也潮水般退去。歌聲清脆悠長,肢體靈活舒展,她就是莎樂美,她就是這里的公主,這里的女王。 亨利親王端起葡萄酒,享受地啜飲一口。 希瑟說得對,這樣的女人,最適合他那自命清高的堂弟。 to be tinued…… ※※※※※※※※※※※※※※※※※※※※ 感謝 貓妖 橘 桃子 萌萌小書蟲 最后的荊棘鳥 瓊樓 rebecca 腦袋秀逗的滾滾滾 的評論 轉(zhuǎn)好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