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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運動會時一樣,我又看到別班的女孩子定格在他身上的驚艷目光:誠實、直接、大膽,毫不掩飾。我禁不住想起從前的自己,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我從來沒有像她們一樣坦然凝視過江銘,總是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看兩眼,就算跟他面對面說話,也不太敢直視他的面孔,腦袋里還經(jīng)常浮想連篇。這樣想來,我的心思恐怕從最開始就沒那么單純。 抽簽之后,比賽很快就開始了,我們班先和文科班三班比賽,三班的男生很少,參加比賽的幾個人球技都很一般,我們班沒任何懸念地贏了。 蔣佳語對我說:這種比賽,文科班的肯定輸,我們班贏得這么輕松,一點看頭都沒有。 下場休息的左涵和李書昀耳尖地把她這話給聽了進去,李書昀笑道:比賽才剛開始,后來會越來越好看的。 喬若問:你覺得我們班能拿第一嗎? 不太好說,四班和十二班都挺厲害的。 左涵不滿:班長,你這話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嗎?我就覺得我們能拿冠軍。 李書昀擦一下腦門上的汗,笑著走開了。 蔣佳語撇嘴:你別太張狂了,要是沒拿第一,我看你臉往哪兒擱。 你對你的哥們兒也太不仁慈了吧?從來不會說一句好聽的。 誰稀罕跟你做哥們兒。 左涵壞笑,帶點誘哄味道地說:你不稀罕跟我做哥們兒,那你稀罕跟我做什么?嗯?尾音毫不羞恥地上翹。 蔣佳語無語凝噎:你說話太有太監(jiān)的感覺了,我覺得吧,我們還是做姐們兒比較合適。 喬若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我也被左涵青一陣白一陣的臉色逗得大笑。 第二個跟我們班比賽的恰好是實力同樣不容小覷的十二班。前半場,江銘沒有上場,我心里輕松許多。不管我們班哪個人把籃球搶到自己手里,我都跟著別人一起歡呼尖叫,惹得站我后面的同學受不了地直呼耳朵要被我們的高分貝震聾了。 我喊得嗓子有些受不住,便稍微歇了一會兒,眼珠一轉,突然在對面十二班的學生中看到吳子健,他穿著長袖薄毛衣,鼻梁上架著那副沒特色的黑框眼鏡,頭發(fā)還是剪得很短,正跟身邊的同學說著話,笑容十分明朗。 蔣佳語冷不丁地在我耳邊問:你在看誰? 我老老實實地指了指吳子健:吳子健,劉老師的兒子。 蔣佳語抬了抬眉毛:長得跟劉老師不太像啊,不過看著挺舒服的,很清秀斯文。 提到劉老師,我還是有那么點難過:不知道劉老師好些了沒有。 是啊,蔣佳語斂去笑容,聽說化療很痛苦,但愿劉老師吉人自有天相,能扛過這一關。 我們倆同時安靜下來,誰也沒再開口說話。 上半場比賽,我們班以一分優(yōu)勢險勝,中場休息時,陸思婷也過來了。 我們班贏了嗎?她走到我旁邊,問我。 上半場剛結束,我們班比十二班多拿一分,不知道下半場還能不能贏。 幸運地是,下半場我們班仍然以一分優(yōu)勢險勝,只是我看得并不如上半場來的認真、投入。江銘上場,我做不到心無雜念,更何況陸思婷還站在我身邊,我不時會分神偷偷觀察她,想看看她會不會跟江銘目光相觸。 這種舉動十分可笑,我從來沒意識到自己居然有受虐傾向。 這場比賽結束之后,左涵勾著江銘的肩向我們走來,兩個人臉上都帶著微笑。 我自動忽略眼睛笑得瞇起來的左涵,近乎本能地凝視著江銘。 淡金色的陽光籠罩住他,被汗水浸濕的衣衫深一塊淺一塊地貼在前胸,身體的輪廓隱約可見。我似乎能看到汗水沿著他的脖頸往下流淌而拖曳出來的痕跡,這個念頭讓我心弦一顫,我想移開目光,可是身體卻脫離我的意識掌控。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離我越來越近,心跳可恥地跟隨他的腳步加快了,腦子里猛然躥出一個詞性感。我被自己嚇了一跳,臉頓時熱得發(fā)燙,別過頭去,懊惱地咬住嘴唇。 江銘和左涵剛剛站定在我們面前,陸思婷就轉身走了,我清楚看到江銘輕微皺了一下眉頭。我怕他們看到我漲紅的臉,連忙湊到蔣佳語耳邊,找了個借口跟她說我要去上廁所,也離開籃球場。 陸思婷走在我前方七八米的位置,馬尾辮隨著她慢吞吞的腳步輕輕擺動著,她白皙的后頸若隱若現(xiàn)。我心神不定地在后面走著,沒有出聲叫她。 回教室需要繞過學生禮堂,她在禮堂東北角拐彎以后,背脊突然彎了下去,同時用兩手按住肚子,腳下的步子也變慢了,邁出的每一步看上去都很艱難。 我加快步子走向她,待看清她牛仔褲后面浸出的一大塊顏色深暗的污漬時,怔?。核兼?。 她身體一頓,慢慢轉過身來,看到我,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微笑:白晴。 我看了看她的褲子,悄聲說:你是不是那個來了?你的褲子上好像沾上了。 她一聽,眼睛瞪得大大的,慌忙摸褲子后面,臉色隨之一變: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