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白的動作太快，王小蕓都來不及客氣地推讓一番。

    不過王小蕓心里愧疚啊。

    這個時代，書這么貴，周白老爹好不容易收藏的書籍，還因為她的原因被人偷了。

    可是讀書人有傲氣，王小蕓怕是再給周白銀子，周白也不會接受了。

    而且就在家里，跟周白因為這事，拉拉扯扯的也不好。

    她好好思考了一番，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補償方式了。

    那她，干脆就送給周老爹一首詩吧。

    若周老爹真的是愛書之人，那么一首好詩，應給會讓他稍有慰藉吧。

    王小蕓擦干凈雙手，回了房間，周白和趙亮正在投緣地閑聊著。

    鄭雪珠不想看到趙亮，便去小雪房間跟她作伴了。

    柳母去喂狗喂雞了，此時也沒在房間里。

    王小蕓便輕輕地打開自己房間的門，躡手躡腳地走到柳文升身后。

    柳文升本來正背對著屋門，靠在窗戶邊上苦讀，聽到身邊有動靜，便回頭看了下。

    “相公，我用一下紙筆?！蓖跣∈|虛心解釋了自己進來的目的。

    柳文升點點頭，示意王小蕓自己隨便就好。

    王小蕓便在柳文升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想了想，快速地寫了一首詩。

    擱筆，拿起紙張，吹干了墨。

    這才仔細把紙折好。

    柳文升原本沒有在意，但見王小蕓寫完后，如此小心翼翼地，便來了興趣?！皩懙氖裁矗俊?/br>
    “沒什么，寫著玩的。相公安心讀書，我不打擾你了。”

    王小蕓說著，便退了出去，并且又輕輕地把門給順手帶上。

    柳文升沒多想，便又埋頭苦讀起來。

    周白家離得比較遠，又是步行過來，所以趕到柳家的時候，正好是午飯飯點。

    他要是想天黑前回到家，這時候也該往回走了。

    他起身跟大家告辭，趙亮便熱心地要親自送周白回去。

    周白推脫不過，便欣然應允。步行這么久，其實他也發(fā)怵，幸虧趙亮有馬車。

    正好柳文升讀書間隙起來活動身體，聽到動靜，便也出門相送。

    趁周白上馬車之際，王小蕓緊走幾步，上前拍著周白的肩膀，熱情地說道：“替我們向周老爹問個好啊?！?/br>
    周白只覺得肩膀一沉，隨即他的手里就被王小蕓急急地塞了一個折紙過來。

    王小蕓眨了眨眼，周白便也沒有再多說。

    反正這次不是銀子，也不是銀票，周白也好奇紙上寫了什么，所以便悄悄把折紙塞進了袖子里。

    背后的眾人，只看到王小蕓拍打了周白幾下，其他的卻沒有看到。

    只是柳文升那臉，就有點黑了下來。

    待眾人回了屋，柳文升對著王小蕓說了句“你進來一下”。

    這么兇？

    王小蕓心虛，便乖乖地跟著柳文升進了房間?！案陕铮俊?/br>
    “你給周白寫的什么東西？”

    “你看見了？”王小蕓話一出口，就知道露餡了。她也不隱瞞?！耙皇自?。”

    “難道是情詩？還要偷偷摸摸的？”

    柳文升忽然想起，上次周白去鋪子里的時候，王小蕓似乎就熱情過頭了。

    不光給周白端茶倒水留吃飯，還專門送他去書鋪買書。

    難道對周白，一見鐘情了？

    柳文升雖然很想說服自己別亂想，可就是腦子里亂，他剛才從側面，看到王小蕓塞給周白東西了，就是那張折紙。

    真是太膽大包天了，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寫情詩送人。

    “你說什么呢？”王小蕓低聲辯駁道：

    “你想多了。只不過是一首普通的詩而已。

    再說，我是送給周老爹的，不是送給周白的。

    周老爹丟了書難過，我這不是想安慰安慰老人家嘛！”

    柳文升心里好受了些，他就說嘛，王小蕓再大膽，也不能當著他的面寫情詩，給別的男人啊。

    “你寫的什么詩？”他還是忍不住問道。

    王小蕓便把自己寫的詩，給背了出來。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br>
    這是宋代王安石的一首詩，詩名叫做《元日》。

    這其實寫的大年初一的詩，也就是春節(jié)。

    王小蕓又笑道：“今天初三，我寫這大年初一的詩，就當給周老爹拜個晚年好了?！?/br>
    柳文升看看王小蕓：“你這又是賣菜的時候，或者是在鋪子里的時候，聽別的學子說的詩？”

    柳文升的話，把王小蕓常用的兩個借口都說出來了。

    她也不方便再用這倆借口了。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偏偏讓她碰上？用多了，柳文升自然懷疑。

    “我是上次去李叔那里時，無意中在一本詩集里看到的。因為快過年了，覺得那詩喜慶，便記住了?！?/br>
    柳文升再繼續(xù)追問道：“那你可知道那詩是何人所寫？詩集名又是什么？”

    王小蕓搖搖頭：“不記得了。”

    柳文升：呵，現(xiàn)在真是連編故事騙他都懶的編了，直接一句不記得了，就想打發(fā)他。

    可是柳文升，除了相信，還能做什么？

    他掐了把王小蕓的臉蛋，自言自語道：“真懷疑你是仙女下凡，附體了。”

    如果王小蕓不是土生土長如假包換的王家村人，如果不是仙女下凡之事太過荒誕，柳文升真的開始懷疑眼前這人，是另有其人了。

    王小蕓心道：我可不是什么仙女下凡，我是被小鬼踹偏丟棄了的女人。

    *

    趙亮送周白回來后，天色都暗了。

    雖然是趕著馬車，可是架不住路遠，他又是往返，所以這時間就用的久了些。

    不過，他倒是帶回來一個好消息，那就是周老爹的書，又都被賊人給送了回去。

    甚至還多送了幾本珍貴的古籍，和一大包草紙。

    周老爹覺得事有蹊蹺，問過兒子，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兒子在詩會惹出來的事情。

    不過周老爹這次倒是因禍得福了。

    周老爹把王小蕓的詩，讀了又讀。然后又把詩夾在古籍里，放在供桌上，點了香，拜了幾拜。

    *

    鄭府，馬棚里。

    “你把書給人送回去了？”周老虎小聲地問小五。

    小五點點頭，“今天送完鄭雪珠，就直接去了周家村，把書還了。”

    周老虎點頭說道：

    “那就奇怪了。

    那個王白，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尋了這么多日，連個人影子都沒找到。

    原本以為是個可用之才，可惜，竟尋不得一絲蹤跡?！?/br>
    兩人只簡單聊了幾句，便很快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