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勸降
柳文升先是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然后卻立馬變了臉色,袖子一甩,完全就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他的變臉之快之突然,讓常遠不由地一驚。 柳文升冷笑道:“剛才給常大人施禮,是作為學生對老師的敬重?,F(xiàn)在我們拋開師生之誼,就事論事?!?/br> “你小子……”常遠怒視著這個膽大妄為的年輕人,氣得竟然有些結巴了。 他是誰?他可是本朝當年最年輕的一甲進士探花郎,如今的實權在握的戶部左侍郎,加封內(nèi)閣大學士的正三品官員。 而他眼前的毛頭小子,竟然“勸降”不成,反而開始跟他甩臉子了。 柳文升卻無視了常遠的怒氣,反而輕蔑地一笑。 “之前幾次上門,晚生待之以禮,勸之以理,完全是為了給大人一個臺階下,試圖讓您心服口服地歸順五皇子。 想不到您非但不聽勸,反而三番五次在大殿之上,反駁五皇子提議。 如此一來,晚生也不必再多費口舌,便直接代表五皇子,給您下個最后通牒。 如今,你歸順也是歸順,不歸順,也是要歸順。 大人是自愿,還是被強迫,這就看您自己的了?!?/br> 常遠一拍桌子,“你竟然威脅老夫?老夫說過,不參與黨爭,你們便是把刀架到我脖子上,老夫也還是這句話。讓五皇子殿下,死了這條心吧?!?/br> 柳文升一點都不生氣,反而是自顧自的坐下來,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杯茶。 然后,他才繼續(xù)說道: “常大人幾次三番跟五皇子對著干,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給皇上看,讓皇上他老人家知道,您并不會因為與五皇子結親,便參與到黨爭中來支持五皇子。 你如此,也就是博個虛名而已。 你不會當真認為,你表面上跟五皇子劃清了界限,便真得會得到皇上和另外兩位皇子的信任吧?” 這話,就戳中了常遠的內(nèi)心。 常遠如此大張旗鼓地反對五皇子的一系列措施,不就是為了不讓皇帝起疑,不讓另外兩位皇子忌憚嗎? 他現(xiàn)在,面上是看到皇上和皇子的信任了,可是實際上,那幾位怎么想的,他是真的沒有把握。 常遠不想把自己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就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柳文升面前。 他有種被人看穿的感覺,便忍不住惱羞成怒了。 “柳文升,我可是你們的主考官,你今日對我如此不敬,就不怕我把你的卷子列為下等,讓你永無出頭之日嗎?” 常遠作為主考官,在卷子上動動手腳,或者暗示一下自己手下閱卷的官員,就能把柳文升的卷子,從天堂打入地獄。 他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真是太沖動,太不會辦事了。 柳文升卻似乎絲毫都不在意的樣子,也不去管考試之事,反而繼續(xù)說了自己想說的。 “常大人與五皇子劃清界限,除了為了博取皇上信任圖個忠君的虛名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應該是你對五皇子的不信任才對吧?” “你,你……”常遠更加說不出話來了。 柳文升那就接著說了。 “你怕五皇子離宮多年,宮中沒有母妃相助,宮外也沒有什么勢力扶持,你就算有心支持自己的女婿,也怕到最后孤掌難鳴,以失敗收尾,落得個結黨營私身首異處的慘烈結局。常大人,你明明就是懦弱膽小害怕受牽連,晚生說的,是對是錯?” “你,你……”常遠也曾經(jīng)憑著一己之力,在朝堂之上舌戰(zhàn)群儒,可是如今,竟然被一個年輕后生猜透了心思,以至于說的他有口難言,可真是氣得他氣血上涌,似乎當場就要昏厥。 就在他暴怒,要將柳文升當場拿下之時,卻見柳文升態(tài)度又是一轉。 柳文升再次跪地,恭恭敬敬地認錯道: “常大人息怒。晚生說這些,確實只是想提醒大人三思。 五皇子當初以夭折之名,逃離皇宮,多年來能避過皇后和另外兩位皇子的耳目,甚至連黃守孝都沒有起疑。 如今說回宮,竟然在沒有任何風聲與阻攔的情況下,就順利回宮被宗人府記入族譜。 大人可有想過,五皇子背后,若是真的沒有勢力,此事,真得就能辦到嗎?” 常遠想喊侍衛(wèi)捉拿柳文升的話,就卡在了喉嚨里。 他這才想起一直被他忽略的事情:若是五皇子真的沒有背后勢力暗中支持,別說在背后安穩(wěn)生活十幾年,還能平安順利入得宮來,怕是他生下來當天,就隨著他的母妃一起喪了命了。 可是他想遍了同朝為官的所有有勢力的大臣,都沒有想到,除了五皇子的外祖劉存厚,還有哪個勢力,肯站在五皇子身邊。 柳文升見常遠陷入了深思,也不再繼續(xù)說背后勢力之事,反而又打起了感情牌。 “剛才晚生說大人膽小懦弱,是晚生心急口不擇言。大人既然能將寶貝獨女嫁給五皇子,自然是希望五皇子和皇子妃能過得好。您選擇中立立場,也是為了以防萬一,真到了五皇子失敗那日,還能憑自己的立場,力保女婿五皇子之命。常大人愛女心切,為之計長遠,晚生感同身受,實在不該說那番話辱沒大人。還望大人不要計較。” 常遠有些惱怒。說完了,罵完了,再打感情牌嗎?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吃嗎? 但是這些話,也確實說到了常遠的心坎里。 常遠沉默著,然后也坐下來,喝了幾口悶茶。 柳文升見他態(tài)度終于松動,便又給常遠吃了一粒定心丸。 “常大人所顧慮的,五皇子背后的勢力,其實您不用懷疑。為了讓大人放心,我先給您透露兩個人?!?/br> 常遠聞此,立馬瞪大了眼睛,豎起了耳朵。 “您的頂頭上司,戶部尚書趙文禮,還有他的女兒,宮里的趙貴妃,都是我們的人。五皇子在宮里,有趙貴妃相助?!?/br> “什么?就是那不管事的趙文禮?”常遠大驚。 柳文升點點頭。 “沒錯。常大人您如今執(zhí)掌戶部實權,也是因為趙尚書藏拙相讓之故。 他是五皇子安排在三皇子身邊的暗線,若是他掌了戶部實權,就算不愿意,也是要為三皇子所用。 所以他才在暗中迅速提拔您這個中立之人,由您出面,平衡著三皇子和四皇子的朝堂局勢。 而他,就可以以能力不足為借口,安心拒絕三皇子的各種要求。” 言外之意,便是說常遠成了沖鋒陷陣的炮灰,而趙文禮頂著個尚書之名,躲在三皇子旗下,安然度日,還能給五皇子暗遞消息。 常遠春風得意了一輩子,想不到卻是被人這么深深地擺了一道。 他怒極反笑,想著自己這個皇子女婿,可真是深藏不露。 而眼前這個年輕的毛頭小子,他也再不敢輕視。 他喝了口茶,對著柳文升說道:“說吧,需要我做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