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這么粗粗一看,還是挺美的。 有些學(xué)生已經(jīng)認出她是昨夜花轎從天而降的仙子,眼神驚艷,竊竊私語。 喬雨潤在太史闌一丈之外停住,看也沒看太史闌一眼,只含笑對青灰臉太監(jiān)道:“楊公公,王公公已經(jīng)等急了,還是速速將要犯帶去吧?!?/br> 隨即她對四周點頭,每個人都覺得她是在對自己招呼,都忙不迭地紛紛回應(yīng)。 喬雨潤手一招,楊公公立即拖起花尋歡,兩個太監(jiān)封住她的嘴,跟在她身后,轉(zhuǎn)身。 云淡風輕,隨意而過。就好像剛才的事根本不存在,太史闌也不存在。 “喬小姐。” 喬雨潤回身,目光掠過太史闌,十分陌生而有禮地微笑,“姑娘是有話說嗎?是花助教的學(xué)生?我等有急事在身,無暇在此過多停留,姑娘如果是為花助教作證或申辯,不妨一起去?”她又微笑四顧,“在場諸位,如果有何線索提供,或者對西局處置有看法,也請一同去?!?/br> 她微笑大度,態(tài)度可親,可是“西局”兩個字就像猙獰的箭尖,誰敢被那樣的箭尖瞄著?她目光掃過,人人不自主地后退一步。 沒動的,只有蘇亞和強受弱攻二人組,不過臉色也很難看。 品流子弟們抿著唇,眼神不懷好意。 眾人都看得出,兩名女子,不同風格,一般的厲害角色。 喬雨潤那段話無懈可擊,偏偏技巧高超,不給太史闌任何當眾控訴的機會,就已經(jīng)立于不敗之地,太史闌被西局帶走,能不能再出來就已經(jīng)不是任何人可以干涉。再套死太史闌,只要她開口,就是為重犯花尋歡申辯,那就是同黨,那么,西局完全有理由審訊一個“重犯同黨”。 倉促之間,化解對西局不利的局面,扳回一局還占據(jù)上風。 這回太史闌遇上她,誰勝? 大多人都不看好太史闌,無論如何,地位權(quán)勢就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我好像沒說我要給誰申辯。”太史闌從懷中抽出玄冰箭,“喬大人,我報案。” 四面起了微微sao動,楊公公臉色鐵青。 喬雨潤瞟一眼那箭,微笑不改,“是嗎?此事我會徹查,那么太史姑娘也請和我們走吧,我們要詳細詢問。” 她也不問報什么案,再次轉(zhuǎn)身要走。 “喬大人不問問案犯是誰?” 喬雨潤半轉(zhuǎn)身,“案犯?” 太史闌無視她森冷的語氣和楊公公惡狠狠的瞪視,道:“剛才親口承認拿這西局箭射我的楊公公?!?/br> “是嗎?楊公公是我西局得力屬下,向來公私分明,行事穩(wěn)妥,怎么會擅自對學(xué)生出手?”喬雨潤淡淡道,“或許有人栽贓誘供也未可知。” “他親口承認?!?/br> “有嗎?”喬雨潤微笑,“楊公公,真的?” “沒那回事!”楊公公滿不在乎一甩頭,“她栽贓!” “你看?!眴逃隄檶μ逢@遺憾地搖搖頭,“栽贓西局屬下,有重罪的喲。還是別說了吧,?。俊?/br> “有!”蘇亞忽然上前一步。 “有的!”強受弱攻二人組大聲道。蕭大強說完就在嘆氣,熊小佳抱住他的腰,“強,別怕,呆不下去,大不了你我私奔天涯去!” “小佳,咱們生死一起!”蕭大強反抱住熊小佳。 眾人嘔…… 有這幾人帶頭,其余寒門學(xué)子紛紛開口,雖然還是有人躲在人群后,但說話的人越來越多,喬雨潤的微笑,也漸漸淡了。 “或許真有什么誤會。”她回眸笑看楊公公,楊公公接觸到她眼神,激靈靈打個寒戰(zhàn)。 “不過西局一向秉公處事。”喬雨潤回頭,又恢復(fù)親切笑容,若無其事地道,“你既指控楊公公,他便算有嫌疑,我等會進行相關(guān)查證,太史姑娘正好可以一起去指證。” “不該避嫌么?不交當?shù)毓俑幹茫俊?/br> “西局的人,西局自會處置?!眴逃隄櫽H切笑容里幾分傲氣,“太史姑娘,我理解你們這種人的想法,并原諒你這次對西局公正性的懷疑,不過,希望不要有下次。否則視為對西局的挑釁。”她頷首示意,“楊公公,委屈你一陣。” 楊公公放開花尋歡,站到喬雨潤身后,冷冷盯視著太史闌,用口型低聲道:“等下要你好看?!?/br> “他是殺人嫌疑人?”太史闌不看楊公公,看喬雨潤。 “暫時算是?!眴逃隄櫩此男θ蓍_始憐憫。 “嗯,和花助教一樣?!碧逢@道,“那么,枷鎖腳鐐呢?” “你!”楊公公青灰臉瞬間變成豬肝色。 喬雨潤盯著太史闌瞧了一陣,手一揮,示意那倆太監(jiān)給楊公公上腳鐐。 “無妨,既然已經(jīng)委屈了,那便堅持下?!彼?,“是非總會分明的?!?/br> 楊公公勉強按捺住,脖子上漲出粗長的青筋,盯著太史闌的眼神似條惡狗。 腳鐐上了,楊公公羞憤無倫,花尋歡開始微笑,紅唇吮著手腕上的血跡。 一行人正要走,太史闌又道,“武器不卸?” 喬雨潤抿著唇,盯住太史闌,太史闌面癱狀。 空氣緊繃,一觸即發(fā)。 半晌,喬雨潤又揮揮手,兩個太監(jiān)默不作聲下了楊公公的箭囊,楊公公已經(jīng)氣得要暈去,盯著喬雨潤嘶聲道:“大人……我們西局……我們西局何時如此威風掃地……” 他語氣也有了怨怪之意,暗恨這次出來跟著的是這位一心要扭轉(zhuǎn)西局形象,將之轉(zhuǎn)往前臺的女副都指揮使,如果是以前,哪里會理會這些賤民,西局要殺誰,誰就躺倒等死! 太史闌平靜地看著喬雨潤愛裝叉的人就這樣,明明可以跋扈很想跋扈,偏要在人前顯出雍容大度狀。 那正好,裝吧,裝到你不能忍受,撕下面皮,西局還是惡狗,你還是潑婦。 喬雨潤也平靜地看著太史闌,從對方淡定無波的眼神中,明白太史闌的深意。 這個女人,看似堅硬不折,其實絕非魯莽之輩。 她根本不試圖以一己之力對抗西局,救下花尋歡,她繞開花尋歡,每一句話,每個舉動,都在將西局拖下水,她知道容楚和李扶舟已經(jīng)被自己調(diào)開,所以東拉西扯拖延時間,偏偏每一次攻擊都讓人無法避讓,不得不和她周旋。 太史闌,是在利用她喬雨潤追求完美的性格,引起楊公公對她的怨恨,破壞她在西局的威信,西局內(nèi)部有了破綻,太史闌就有了機會。 絕頂智慧。 喬雨潤笑了笑。不再試圖帶人走,也不再說話。 太史闌,還會有話說的。 果然,卸掉武器之后,兩個太監(jiān)想再次帶楊公公走,太史闌又開口了。 “他還有反抗能力。”她指指花尋歡被打得流血的手腕,示意楊公公手腕無傷,“公平起見,把他的手打斷先?!?/br> “混賬!我殺了你!”楊公公蹭一下蹦起來,兩個太監(jiān)都拉扯不住。 “太史姑娘。”喬雨潤聲音溫和,“你不覺得你過分了嗎?!?/br> “大家都是人?!碧逢@直直和她對視,“都是嫌疑人,你說公平對待,自然什么都要一樣。” “太史姑娘,我想你不懂一個道理。”喬雨潤笑得柔和,“公平來自上位者的賜予,愿意給你,它就存在,不愿給你,它就不該存在。而你,以及在這里的所有人,”她環(huán)視一周,目光不凌厲,卻籠罩一切,“并沒有資格站在這里,對我叫囂著要公平?!?/br> “太史闌!蘇亞史闌!蘇亞!”接到消息的院正營副等人終于氣喘吁吁趕來,當先一個太史闌沒看見過的白面中年人,還未到,已經(jīng)發(fā)出一聲怒喝,“不得干擾西局大人辦案,退下!” “吳總院?!眴逃隄欘h首。 太史闌瞟一眼院內(nèi)高層那一群人,心想來得果然很慢。 “退下!退下!”二五營最高長官吳總院,臉色陰沉得要滴水,“我不過出外辦事幾日,回來助教學(xué)生,俱都不成模樣!你們幾個,還擋在那里做什么?還不速速退下!” 他身后鄭營副,默不作聲手一揮,示意護衛(wèi)隊上前來拉開太史闌,并對喬雨潤諂笑,“喬大人,您放心,我們一定好好管束學(xué)生?!?/br> 太史闌瞟一眼鄭營副,這人今天特別沉默,眼神閃爍,看起來有點異常。 “貴營雖然號稱南齊最末?!眴逃隄櫜]有生氣的樣子,眼神居然還有幾分贊賞,“不過貴營的學(xué)生倒還確實有幾分膽氣,也罷?!彼π?,“世人多年來對西局多有誤會,其實西局確實是以民為先,以律為先的國家之器,太史姑娘要個公平,那就給個公平。” “喬大人!”楊公公不可思議地驚呼。 “我去封了他的xue道,請?zhí)饭媚镒鰝€見證?!眴逃隄櫤ρ?,“如何?” 二五營高層怔了怔,想不到西局作風怎么大改,學(xué)生們卻有很多露出贊賞神色,覺得這位女副都指揮使,當真大度有風范,確實一改西局恐怖形象。 太史闌點點頭。 喬雨潤伸手一招,兩人走到坐在地上的楊公公身前。 此時兩人背對眾人,中間夾了個楊公公,為喬雨潤打傘的竹情和梨魄亦步亦趨跟著,一把巨大的絲傘微垂,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太史闌?!眴逃隄櫞逢@走到她身邊,忽然低聲笑道,“想拖延時間?只怕不行呢。國公和扶舟,因為昨夜五越刺殺,大首領(lǐng)出現(xiàn)在東昌城,已經(jīng)趕了過去,一日夜之間,怕是很難來得及回來哦?!?/br> 隨即她微微彎身,伸出手,做點xue狀,口中道:“太史姑娘你看清楚?!?/br> 她的衣袖在楊公公身上拂過,太史闌低頭,正迎上楊公公抬起的頭,那人血紅的眼睛里,殺機一閃! 隨即楊公公抬手,一把拉向太史闌的手腕! 他的指掌間,不知何時已經(jīng)多了一柄薄刀,刀柄向內(nèi),要將薄刀送入太史闌手中! 此時大傘撐起,眾人視線被擋,楊公公出手快如閃電。 他唇角獰笑浮起馬上,你也是個殺人疑犯,然后,落入西局的血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太史闌忽然抬頭! 她一抬頭,撞到正彎身擋視線的竹情的下巴,砰一聲悶響,竹情向后一退,傘落地。 這一退,太史闌已經(jīng)越過楊公公,一把抓住喬雨潤,揮掌,“啪!” 響亮的一個耳光,驚得眾人在原地一跳。 響亮的耳光聲里,太史闌的聲音清晰冷靜,“你要栽贓我刺殺楊公公?他還不夠資格,干脆就你吧!” “太史闌!”喬雨潤還捂著臉,震驚得眼眸都放大一圈,無論如何都反應(yīng)不過來,鄭營副已經(jīng)沖了過來,一腳踹向太史闌,“混賬!敢毆打喬大人!” 太史闌似乎反應(yīng)慢了一拍,只來得及揮臂一擋。 “砰”,她的拳頭和鄭營副的腳底接觸,太史闌身子一震,被震得飛出丈許,落在地上,重重一響。 “哎喲!”鄭營副也發(fā)出一聲痛叫,抱住了腳,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靴底不知何時被戳了一個洞,腳底已經(jīng)刺傷,有鮮血殷然而出。 此時事件迭起,從楊公公出手到鄭營副中招,也不過眨眼工夫,大多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蘇亞沖過去,將太史闌扶起。 太史闌剛剛站直,忽然沖了過去。 她一直冷靜周旋,不動聲色,此刻沖出卻勢若瘋虎,一頭將還在抱腳呼痛的鄭營副撞倒!隨即騎在他身上,手起掌落,打人! “說!你昨晚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