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jié)
正在喝茶的大司馬宋山昊,噗地一口將茶噴在了身邊席哲身上…… “痛經是件麻煩事?!碧逢@毫不同情地說著同情的話,“而且我怕你弄臟了我的公堂?!彼D頭對立在堂下的蘇亞道,“蘇亞,幫個忙?!?/br> 蘇亞默默轉身去了,過了一會,捏著一團東西過來,塞在她手里。 太史闌若無其事抖開。 堂上大佬們齊齊捂臉。 做官遇上太史闌,想要快活也很難…… 喬雨潤眼神直勾勾地望著那抖開的月經帶,那眼神,真是恨不得死了的好。 太史闌把那東西一抖即收,隨即塞在喬雨潤手里,難得關切地道,“收好,送你了,趕緊用上?!?/br> 隨即一把扶起她,道:“各位大人,我送喬大人去解決下。” 刑部尚書木然點頭,只恨不得這女人永遠消失才好。 喬雨潤此刻也恨不得永遠消失,哪里呆得下去一秒鐘,軟塌塌地被太史闌拽了下去。 兩個女人一走出公堂,走進一邊黑暗的過道。 忽然異聲響起。 == 那聲音極低,像是誰的呼吸重了點。 太史闌立即將喬雨潤重重一推,身子一閃。 “唰?!笔裁礀|西釘在她身側墻上。太史闌鼻端嗅見淡淡腥氣。 太史闌一偏頭,借著外頭燈光,看見墻上鑲嵌的木板上釘著一排牛毛鋼針。 她正要呼喊蘇亞,把這排釘了暗器的木墻砍下來,作證據告喬雨潤,喬雨潤卻對著她攤開雙手,將一個青色小筒遠遠踢了出去。 太史闌冷冷看她一眼,打消了告她的念頭。 喬雨潤敢這么做,就不會留下痕跡,再說她這么做也知道不會有用,只是要把她從自己身邊逼開而已。 只是這么一霎。 人影閃動,兩人的護衛(wèi)都跟了上來,隨即是大佬們派來的上府兵,要去提作證的龍莽嶺盜匪。 太史闌頭前引路,喬雨潤也跟著,她也不痛經了,臉色也正常了,難得那些刑部尚書帶來的人,也好像忘記了她剛才的慘狀。 太史闌也不提,若無其事。負責提人犯的一個軍官問她:“敢問大人,龍莽嶺盜匪人在何處?” “自然在牢中。”太史闌淡淡答。 她身后喬雨潤露出一抹冷笑——太史闌的大牢,她當然派人看過不止一次,刑案重犯所有人都一一查過,根本沒有龍莽嶺盜匪。 太史闌怎么可能敢將人藏在大牢里,八成要藏在什么秘密地方,之前她一直沒能找到,現(xiàn)在要帶人犯,這是最后的機會,她必須出來攔截! 喬雨潤想著剛才太史闌給她的羞辱,臉上慢慢綻出一抹深紅,深紅一掠而過,化為恨意深深的慘白。 然而太史闌當真帶著人往大牢去。 喬雨潤神情驚訝,一使眼色,也跟了上去。 “喬大人你不能去?!币魂犐细掖亿s來,這是三公從上府兵大營抽調的人手,“你不能和證人發(fā)生任何牽系?!?/br> 太史闌一揮手,昭陽府兵丁也攔了上來。 喬雨潤抿唇,手一擺,身后西局的人也走了上來,隨即,刑部尚書帶來的那些京城府兵,也冷冷回頭,站在西局的人旁邊。 離開了大佬們的視線,在這昭陽府后院,眾人終于撕下面皮,冷然對峙。 “太史闌狂妄跋扈,誰知道她會在證人身上做什么手腳?”喬雨潤微笑,緩緩前行,“我不親眼瞧著怎么行?” “你盡管上前來。”太史闌卻沒有和她干架的意思,揮揮手,帶著自己的人繼續(xù)走,喬雨潤愣了一愣,她太了解太史闌,這人從不讓步,如果讓步,必然是有下一步更黑的打算,然而此刻,她左看看右看看,兩方人數還是自己占優(yōu),大佬們也沒有再派別的人來,等下人犯一押解出來,自己硬搶或者制造混亂殺人滅口,還是有可能的。 既然太史闌讓她跟,她就跟,且看鹿死誰手! 兩處人群,跟著太史闌向前移動,太史闌頭也不回,直向府衙深處去。 昭陽大獄在昭陽府衙的西院深處,四面高墻,分為左院和右院,左院是殺人之類的重刑死刑犯,西局最近頻頻造訪,翻得底朝天就是這個院子,右邊則是女犯院和jianyin通jian偷盜等輕刑犯,隨時人員流動,會發(fā)出去流苦役的。 右邊這個院子,幾乎敞開著,罪名又和龍莽嶺盜匪完全不搭調,西局探子們從來沒有注意過。 太史闌走到兩院中間,身子忽然一折,向右邊走去。 喬雨潤看著她背影,腦中靈光一閃,瞬間明白了。 一時悔得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 大隱隱于市,大隱隱于牢! 自己只想到在重刑犯牢里找人,找不到就自然而然以為人必然被太史闌藏到她的住處或更隱秘的地方,卻沒想到,人還在牢里,卻以另一個罪名,關到了另一個牢中! 太史闌唇角笑意微冷——這是利用人的慣性思維和認識誤區(qū),找到的夾縫,說起來簡單,但是你想不到,就是想不到! 人被從右邊輕刑犯牢中押出來,胸口掛的牌子赫然是“通jian”,喬雨潤看著,險些閉過氣去。 隨即她臉色一冷——輸了這局,還有下局,此刻滅口,從此無證,這案子就是死案! 她眼神一閃,正要示意身邊人動手。 牢獄出口是一條長長的通道,黑黝黝的看不清,眾人想等案犯走到陽光下再動手,忽然太史闌手一揮。 現(xiàn)在大家看見她揮手就緊張,下意識警惕退后一步。 太史闌四周卻沒動靜,倒是牢獄通道里,走出幾個人來,從牢獄旁邊的一個角落,推出一樣東西,擋在案犯面前。 那東西,用油布蓋著,可是喬雨潤一看那輪廓,臉色就變了。 “我說過,只要你們敢跟,就跟來。”太史闌一字字清晰地道,“現(xiàn)在,我人提出來了,龍莽嶺二當家,只要你們敢來殺,就來?!?/br> 隨即她退后一步,所有她的護衛(wèi)跟隨她,一起退入了右邊牢獄通道,太史闌進門時,嘩啦一下撤掉了蓋住那東西的油布。 “神工弩!”京城來的府兵驚呼。 喬雨潤閉了閉眼,緊緊咬住了唇。 太史闌,永遠敢做別人不敢做的事! 她竟然敢在她喬雨潤面前,把這架神工弩亮出來! 這架神工弩,就是西局的,是西局秘密從京中長武軍中調來,然后在那晚喋血之夜,被太史闌截獲。 然后她此刻,拿出來擋住自己的路! 更要命的是,她不能說這神工弩是西局的,一旦不能說,那么京城來的上府兵就會猜疑。 果然那軍官驚聲道:“神工弩!昭陽府不會有,是西凌上府大營借給她的嗎?這必然是三公的意思,喬大人,三公竟然有如此決心,你我不能再強硬介入了!” 喬雨潤暗恨地咬住牙,勉強笑道:“這位大人多慮了,三公斷然不敢擅自從地方大軍中調取這樣的武器,允許昭陽府越級使用,這是重罪!” “那你說這神工弩哪來的?”那軍官斜著眼睛滿臉不信,“昭陽府自己調來的?就是西凌總督親自去上府營,也做不到!” 喬雨潤胸口起伏,一句“我的!”險些脫口而出,然而她最終明白,這話不能說,哪怕憋得胸口生痛,也只能咽回自己肚子里。 京城上府兵久駐京城要地,最敏感,消息最靈通,最了解政治傾軋,也最清楚神工弩的地位和要緊,此刻看見這東西,就好像看見了“猛烈政爭,軍方參與”,這么要命的大標題,他們哪里敢觸碰?幾乎是立刻,他們就退出了包圍圈,遠遠站到一邊,擺出“我不干涉”的態(tài)度。 于是只剩下西局的人孤零零地面對那神工弩。 太史闌不出門,也不著急,負手立在那神工弩后,淡淡道:“喬大人,你盡管下令讓人向前沖,你放心,這神工弩的箭至今未成,再強大的弩,只能發(fā)射一次,所以你們只要沖一次鋒,死上七八九十個人,其余人就可以踏著同伴的身體上來殺我了——來啊??禳c?!?/br> 西局探子們立即唰地后退三大步,拼命往同伴身后躲——誰都怕被喬雨潤點名,當那個墊背的死鬼。 喬雨潤恨恨注視著那光澤幽冷的神工弩,和之后神情更幽冷的太史闌——她能不能冒著犯眾怒的風險,來下這個必死的命令? 太史闌唇角一扯,轉身,身后火虎給她奉上一條凳子,她一撣衣袍,大馬金刀地坐下。 ------題外話------ 攤爪——痛經是件麻煩事,要票是件坑爹事,遇上給力讀者們,什么事都不是事。 么么噠。 ☆、第二十二章 被俘 外頭喬雨潤氣得滿身發(fā)抖,進退兩難。 沖,不能,她今日下令讓下屬以生命墊道,明日她就會再也沒有一個下屬。 打,不能,神工弩殺氣騰騰等候,這弩還是她送給太史闌的。 等,不能,太史闌竟然不帶人出來,要在這里和她死耗著。 一直圍困,不能,時辰一久,大佬們都會帶人過來查看,到時候西局就是一個“圍困昭陽大獄,意圖搶劫證人”的罪名,刑部尚書幫她也沒用,三公雖然不是主審,可能量大著呢。 喬雨潤盯著黑暗中,左右擁衛(wèi)中端坐喝茶的太史闌,心腔一陣陣緊縮。 自從遇上這個女人,她就一次沒贏過! 一次沒有! 無論如何苦心計算,精心策劃,使盡計謀,那個冷酷的女人,都能用她匪夷所思的想法,將她的計劃粉碎。 然而時至今日,喬雨潤依舊不甘心,她不認為是自己不夠強,不如太史闌,只恨自己受制太多,頂頭上司太無能,太后又離得太遠,并且垂簾不久,也不能肆意用權,導致她處處被動,堂堂西局指揮使,斗不過一個昭陽同知。 此刻她看著這個時候還能悠然喝茶的太史闌,想不顧一切下令沖上去,想炸爛神工弩,想將這整座牢獄炸毀,干它個痛快。 可是她不能。 不僅不能,還要無力地看她喝茶,然后退走。 看著這一刻,在護衛(wèi)擁衛(wèi)中端坐,氣場驚人,隱然睥睨的太史闌,忽然想起另一個女人。 很多年前,她在那座冰冷宮闕中第一次看見她,當時她也是孤獨端坐,身周無人,卻依舊傲然抬著下巴。 當時她對她說:“喬女官,跟著我,要么死得痛快,要么活得張揚,你自己選?!?/br> 她選了,之后多年,跟著她走出冷宮,走到景陽宮,走到龍床御榻旁,直到走到那驚聲亂影,簾幕重重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