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營已經(jīng)解散，并移交房屋給二一營居住，應(yīng)當(dāng)在今日之內(nèi)，撤出完畢?！彼蛔肿值溃暗愕染懿浑x開，還打傷前來移交的二一營學(xué)生，你等屬于武裝團體，對當(dāng)?shù)孛裆嬖谝欢ㄍ{，并已經(jīng)有傷害行為，符合緊急處理的臨時規(guī)定，我折威軍，有權(quán)對你等進(jìn)行管制并處罰?！?/br>
    太史闌聽著，聽明白他的意思，簡單的說，就是折威軍有權(quán)對擁有武器，并存在危害社會可能的任何武裝團體實施管制。她忽然有點佩服折威軍，一個小小的校尉，處事也這么滴水不漏，一個軍事交叉代管條例，便找到了越巡區(qū)管轄的理由，一句不提那受傷女子和他們副將的關(guān)系。

    如果她今天沒有準(zhǔn)備，此刻就真的理虧了。

    不過她太史闌，什么時候讓自己置于被動境地？

    “二五營解散？”

    “難道不是嗎？”林校尉笑容鄙薄。

    “二一營接收？”

    “沒看見這許多人嗎？這是西凌總督府批準(zhǔn)的。”

    “拒絕接收屬于違法，所以折威軍有權(quán)管轄？”

    “當(dāng)然！”

    “當(dāng)然你妹！”太史闌聲音很大。

    林校尉得意而鄙視的笑容一僵，學(xué)生們再次張大了嘴。

    這是什么罵人的新詞兒？

    “你敢……”對方勃然大怒，正要罵人，太史闌順手從袖袋里摸出兩封文書，上前一步，砸在林校尉臉上。

    林校尉一把抓下文書，看了一眼，臉色忽然就變了。

    “滾你個蛋?！碧逢@面無表情地道。

    ……

    折威軍真滾了。

    那個精明且滑頭的林校尉，看完兩篇文書，一句話都沒說，轉(zhuǎn)身，上馬，一拍馬屁股，道，“走！”

    臨走前他問太史闌，“你是誰？”

    “太史闌?！?/br>
    林校尉吸口氣，面色古怪地望了她一眼，竟然一句意見都沒發(fā)表，唰一下?lián)P鞭策馬，瞬間便帶著人跑了。

    太史闌目送他離去，覺得這家伙真的很精明。

    他大概也看出來，如果再強詞奪理一句，這里就會開展全武行。

    隨著那文書拿出來，折威軍已經(jīng)不占在道理上，再被打一頓回去，折威軍會顏面掃地。

    太史闌倒對折威軍的主帥有了點興趣，這位明顯比紀(jì)連城厲害多了，手下一個小小校尉都曉得審時度勢，很明顯整個軍隊的風(fēng)氣都給調(diào)教得油滑精明。

    她感慨了一下，剛剛轉(zhuǎn)身，驀然一大群人撲過來，歡呼和喜悅的叫聲，瞬間將她淹沒。

    “太史闌！”

    “太史闌！”

    “太史闌！”

    學(xué)生們的叫聲驚得四面飛鳥撲啦啦亂竄，天邊浮云都似被震散。

    二五營自建立以來，首次為一個人，發(fā)聲似要上沖云天。

    太史闌站在人群中央，環(huán)顧那一張張發(fā)自肺腑感激的笑臉，慢慢地，也露出

    一個淺淺的笑容。

    －－－－－－題外話－－－－－－

    昨晚碼完字上線，才知道這個月月票的節(jié)奏很憂傷，不僅出現(xiàn)我這兩年寫文以來第一次真正被爆菊，還被爆了又爆，爆完還爆，你爆了她爆，她爆了她繼續(xù)爆，輪流發(fā)生爆關(guān)系，爆得欲仙欲死纏綿萬端神魂顛倒直上云霄……

    望天，撓墻，這真是一種無比銷魂而陌生的滋味啊……

    ☆、第三十九章 那一醉的風(fēng)情

    折威軍走后不久，太史闌正要回營，忽然又聽見一陣馬蹄聲，比先前還急促。

    而且從馬蹄聲的整齊有序聽來，似乎還是軍馬。

    太史闌皺起眉——今天這是怎么了？事兒一波一波的沒個消停？

    她回身，視野里闖進(jìn)一批人馬，最前面是個少年，衣甲鮮明。

    太史闌一看他的臉，就愣住了。

    “世濤……”她喃喃一聲。

    邰世濤怎么會也到了東昌？

    馬上的邰世濤也看見了她，眼睛一亮，張開嘴似乎下意識要喊jiejie，卻最終沒有喊，也沒有在她面前停留，直接馳到總院面前，朗聲道：“天紀(jì)軍天魂營第七隊隊正邰世濤，見過總院?！?/br>
    太史闌回身，心中歡喜——當(dāng)了隊正！果然邰世濤不僅脫離罪囚營，而且真的成為紀(jì)連城親信了！

    邰世濤成為紀(jì)連城親信在她看來不算什么，但脫離罪囚營，是她做夢也希望的事。

    “邰隊正此來所為何事？”

    邰世濤笑得爽朗。

    “在下最近奉少帥之命，在東昌附近公干，”他道，“正在附近辦事，聽說折威軍過境找二五營麻煩，便趕了過來，諸位沒事吧？”

    “多謝邰隊正?！笨傇河悬c勉強地道，“已經(jīng)處理了?！?/br>
    “不必客氣，”邰世濤手一揮，“說到底也不是為二五營，而是我西凌行省的事，什么輪到折威軍來管？給他們在我們地盤耀武揚威，少帥面子往哪擱？”

    “是是?！笨傇盒牟辉谘筛胶?。

    邰世濤眼角瞟了太史闌一眼，臉上露出疲色。

    “兄弟們趕了一陣路，還沒歇息?！彼仡^看看來路，“再趕下山怕要天黑……”

    “何必趕來趕去呢?！笨傇焊用銖姷氐?，“便請諸位軍爺今晚在營內(nèi)休息吧?！?/br>
    “好?！臂⑹罎⒓创饝?yīng)，又偷偷瞟太史闌一眼。

    太史闌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若無其事囑咐沈梅花，“今晚好好聚個餐！”

    身后，邰世濤的眼睛，亮了起來。

    當(dāng)晚二五營盛宴。

    伙房里拼起了桌子，拉開長長的宴席，原有的大廚都已經(jīng)離開二五營，學(xué)生們自己下山購買食物，自己開伙燒菜，自己包餃子，幾百號人擠在伙房外頭的大場上，洗菜的洗菜，搟面的搟面，熱鬧得像過年。

    門前長長的案板上，品流子弟和寒門子弟擠在一起，前者向后者學(xué)搟面皮，后者笑話前者的笨手笨腳，偶爾有人抬手擦汗，都擦了一臉面粉，再相視而笑。

    二五營自建立以來，寒門子弟和品流子弟間最和睦的一幕終于出現(xiàn)。

    鴻溝，在太史闌的最后臨門一救中，終于悄然消失。

    二五營中原屬于鄭家的高層管理和學(xué)生，在得到消息后早已離開，悄然去尋他們新的好前程，現(xiàn)在留下來的都是東昌及附近城鎮(zhèn)富豪官紳子弟，以及寒門平民，早在太史闌打破選課制度，以及楊成改換立場之后，品流子弟就已經(jīng)慢慢開始接受“平等”這一觀念，到此刻終于水到渠成。

    太史闌本來什么事都不用做，大家都恨不得把她給捧著供起來，她卻受不了——換誰好好地坐在那里，來來去去的人都給你打聲招呼，來來去去的忙碌的人都要對你感激地笑一笑，都要受不了的。

    她帶著景泰藍(lán)，在大門口菜盆里擇菜，告訴景泰藍(lán)，“去掉梗子，去掉黃葉子，留菜心?！?/br>
    邰世濤站在不遠(yuǎn)處，和士兵們聊天，看他的眼神，很想過來一起幫忙，但天紀(jì)軍精兵營一向很有架子，絕不會拉下身份去做雜事，他既然好容易進(jìn)了精兵營，自然先要和他們打成一片，只好也端著架子，在一邊喝茶談笑，對二五營相貌姣好的姑娘們指指點點，只是眼風(fēng)總是不斷往太史闌方向瞟，有意無意總要往她那里轉(zhuǎn)兩圈。

    太史闌瞧著好笑，也怕他這小模樣被人看出來，干脆換個方向，屁股對著他，專心和景泰藍(lán)干活。

    景泰藍(lán)事先得了她關(guān)照，也裝作不熟悉邰世濤，小臉嚴(yán)肅，專心擇菜，我剝，我剝，我剝剝剝……

    幾個寒門女子在一邊擇菜，擇了一陣看見這邊就笑，“景泰藍(lán)真不像咱們寒門出身，瞧他擇的菜?！?/br>
    小子滿臉茫然舉起他戰(zhàn)果——每棵青菜只剩一點點菜心，地上一大堆青葉子。

    “麻麻，不對嗎？”

    “為什么要去掉這么多？”

    “御膳……伙房的菜膽就是這么大的……”小子嘟著嘴，比了下自己肥短的手指。

    “朱門酒rou臭路有凍死骨。”太史闌道，“你一頓多少個菜？”

    “不知道，很多很多。”景泰藍(lán)張開雙臂，比了大圓盆那么大。

    “奢靡和浪費是最大的犯罪?！碧逢@道，“人生在世，不過日圖三餐，夜圖一宿，吃太多會高血壓，睡太多會老年癡呆。你們飯桌上擺上一百零八道溫火膳，能吃幾筷？外面多少人吃不上飯？排場真的就這么重要？靠一百零八道菜來彰顯地位？皇帝面前再多菜都不能證明國家實現(xiàn)溫飽，所有人都能吃飽飯的國家才是真正強大。”

    “回去不要溫火膳。”景泰藍(lán)開心地說。

    “你不該要的東西都很多，但是都要慢慢來。制度和規(guī)則，是天下最無形也最可怕的東西，它無時無刻不在束縛你，并且具有彈性，你掙扎得越厲害，它反彈得越恐怖，你細(xì)心地拆，慢慢地解，一點一滴地消化，它才有可能在你手下瓦解?！?/br>
    “不太懂?！本疤┧{(lán)含著手指。

    “該懂的時候你自然會懂，我問你，今天的事情你看在眼里了，懂了什么？”

    景泰藍(lán)偏頭想了想，含含糊糊地道，“他們原本互相不喜歡，現(xiàn)在，好了。”

    “為什么品流子弟和寒門子弟，終于能夠和好？”

    “有人欺負(fù)他們?！?/br>
    “對，這是我要告訴你的第一個道理：有共同的敵人，才有共同的朋友。壓力面前，人們才可能更加團結(jié)?！?/br>
    “嗯?！?/br>
    “如果讓你選擇，你愿意做別人的共同敵人，還是共同朋友？”

    “當(dāng)然是朋友啦?！?/br>
    “但是你所在的位置，注定令人尊敬又警惕，追捧又遠(yuǎn)離，你會有很多的陪伴，但永遠(yuǎn)不會有真正的朋友。從某種角度來說，你其實是所有人的敵人，每個人都不敢拿真心對你，每個人都在揣測你，迎合你，乃至，應(yīng)付你?！?/br>
    趙十三蹲在一邊，寒颼颼地聽著，心想這樣的話題真可怕，這樣的話她竟然也敢說。

    這樣類似的話，他還是在很小的時候，初入國公府，陪容楚讀書時，聽那飽學(xué)鴻儒，曾經(jīng)做過帝師的大儒說過，當(dāng)然人家說得比這女人含蓄多了。

    瞧這女人犀利得，什么都給一針戳破，以后景泰藍(lán)回朝，讓那些混日子的官兒怎么活？

    第七次轉(zhuǎn)過來，隱約聽到一點的邰世濤卻一臉驕傲——jiejie說得多好！

    景泰藍(lán)咬著指頭，覺得麻麻這話聽起來真不舒服，“我不要做所有人的敵人。”

    “但你就是所有人的敵人，接下來我要告訴你第二個道理?！碧逢@道，“如果不可避免要做所有人的敵人，那么，你必須學(xué)會分化制衡那些人，別讓他們團結(jié)在一起，形成能夠制約你的力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