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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鳳傾天闌在線閱讀 - 第397節(jié)

第397節(jié)

    隨即她額頭落下微濕一吻,力道輕輕,也如初夏之夢。似幻景,卻珍重。

    他的唇微微停留翕動,似乎有在說話,只是沒有發(fā)出聲音,她用心仔細(xì)地辨認(rèn)著。

    直到她聽見轉(zhuǎn)身的聲音,衣角拂過的聲音,他似乎在桌前停了停,撕下了什么東西,放在了自己袖囊里。隨即腳步聲又起,她才睜開眼睛。

    最后一眼目送他背影,眸光深深。

    他雖是玩笑,她卻記在心中,她要目送他的離開,將他此刻背影刻在心里。再不要像上次一樣,在彼此混沌中分別。

    他必也知道她的沉默目送,盡量走得平穩(wěn),好似腿上骨傷全無。

    太史闌希望這屋子長些,好讓他多走幾步,又希望這屋子小些,好讓他少走幾步。

    他的背影終于沒在門后,珠簾晃動一室光影,恍惚里還似昨夜,蘇亞被人一把揪開,然后他風(fēng)塵仆仆,臨門而立,微笑著對她伸開雙臂。

    太史闌有些恍惚地也伸開雙臂,卻只擁抱一室空茫。

    她靜靜地坐著,想著他離開那一吻,和所說的那幾個字。

    “太史,我好歡喜?!?/br>
    簡單幾個字,真心滿溢,她卻忽覺酸楚。

    他和她在一起,喜悅美滿似成奢侈,尋常夫君都應(yīng)該獲得的幸福,于他便是莫大恩賜。

    終究她欠了他。

    她垂頭,良久,落下一滴淚來。

    ……

    五月的夏風(fēng)從海邊吹到麗京的時候,容楚也神清氣爽兼滿臉憔悴地歸來。

    他在離京城十里外就改裝,悄悄回城。進(jìn)府還沒坐定,趙十四就來傳報說老爺找他。趙十四摳著手指,瞧著春風(fēng)滿面形如鬼的主子,眼珠子幽幽的,充滿哀怨。

    容楚到憩虎堂時,老遠(yuǎn)就聽見自家老爺子的咆哮聲,還看見院子外頭站著的幾個臉熟的伴當(dāng),嗯,皇帝的,三公的,朝中幾位同氣連枝的重臣的,全了。

    容彌一看見容楚,就恨不得將手中的書冊都扔到他臉上去,還是章凝抱住了,老章一邊騰身抱住容彌,一邊也對容楚瞪大眼珠子,“你你你……你這個時候竟然跑到靜海去……你你你瞞得我們好苦……”

    “有這時辰責(zé)罰我,不如趕緊談?wù)??!比莩σ饕髯聛?,幾位重臣和宮中皇帝親信都趕緊湊過來。

    兩個時辰后,老章他們終于告辭,氣色比來時好了許多,老章走的時候,拉著容楚鬼鬼祟祟道:“你還年輕,要注意些身子,來日方長,不要折騰壞了身體。雖說年輕夫妻兩地分離誠然殘忍了些,好容易遇上什么的也難免,只是多少還要顧惜些……再說這大老遠(yuǎn)奔靜海那個那個也忒費(fèi)力氣了些……你瞧你這臉色難看的,你可是咱們的中流砥柱……改日我給你送些補(bǔ)腎養(yǎng)氣的好東西來……”

    容楚坦然謝了,送老章出門,順便道:“有什么對女子有益的補(bǔ)藥,也不妨送些來?!?/br>
    回到憩虎堂,迎面撞上黑臉的容彌,老爺子胸脯起伏,張嘴大喝:“跪下!”

    容楚眨眨眼,笑吟吟也就準(zhǔn)備跪,周八一個猛子竄下來,砰一聲跪在容彌面前,“老爺子,主子骨傷不能跪,周八代了!”

    “你養(yǎng)的好護(hù)衛(wèi)!”容彌一腳把周八踢了出去,武功高強(qiáng)的大護(hù)衛(wèi)周八老老實(shí)實(shí)給他一踢三丈,還在空中翻了個三百六十度前轉(zhuǎn)體后滾翻,以示踢得很漂亮。

    完了在地上滾三滾,又竄回來跪著,“老爺子請繼續(xù)。”

    容彌氣得要笑——每次都這德行!自從容楚養(yǎng)出這幾個護(hù)衛(wèi),他就一次沒能教子成功。周八空中飛人,趙十四抱腿哭,他知道容楚偷偷離京后,翻身就要上馬去追,愣是那個被拋棄的趙十四,一邊恨恨地罵他主子一邊抱住他大腿嗚嗚地哭,哭了兩個時辰,哭到他追無可追。

    容彌哼哼著,看一眼憔悴的容楚,一屁股坐下來,周八立即靈巧地竄了出去。

    容楚笑吟吟地在一邊也坐下來,喝茶,眼光飛飛的。

    容彌瞧一眼容楚的憔悴,忽覺心疼,轉(zhuǎn)眼再看他一副憔悴精神百倍的賤賤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硬邦邦地問:“太史闌回靜海了?”

    容楚嗯了一聲,還在陶然地笑著。

    容彌心一放下,火頭子就蹭蹭地竄上來,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我就知道她沒大事兒!該回來自然能回來,值得你丟下這么要緊的一攤子,大老遠(yuǎn)地奔去給她善后?你哪里是善后?你這分明是不顧大局,趁機(jī)私會!女人!女人!女人就是紅顏禍水!太史闌甚至比紅顏禍水還要禍水!你瞧她干的都是什么事兒!自己打打殺殺,還要拖得所有人跟著她奔波勞累,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她懷孕了?!?/br>
    “……這點(diǎn)事值得這時候跑這么一趟……啊?”容彌把一串話說完,才恍惚覺得,剛才似乎、好像、仿佛、也許,聽見了幾個非常驚悚的詞兒,他停下來,瞪著眼睛,疑疑惑惑地道,“什么?”

    容楚先伸手拿過老頭子手里的名冊等物,才又說了一遍,“她懷孕了?!?/br>
    容彌手一張,手指在半空痙攣了一下,旁觀的周八表示慶幸——差一點(diǎn)那好容易研究出來的名冊就掉茶水里了,國公英明!

    “她她她她她會懷孕?”容彌開始結(jié)巴。

    容楚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這叫什么話?

    “她是女人!”

    老爺子臉色陣紅陣白,周八深表同情地看著他——其實(shí)他和老爺子深有同感。他聽見這消息的第一反應(yīng)也是這句話,這純粹是建立在對太史闌強(qiáng)悍印象上的直覺反應(yīng)。這感覺,真的,國公你不懂。

    “我我我我不是那意思?!比輳洿袅税胩?,終于把腦子完全順了過來,“有了?真有了?”

    容楚微笑,掩不住的驕傲。

    一炮中獎,他對自己也無比滿意。

    容彌的老臉終于如菊花開放——這可真是這么多年來的頭一件喜事兒!

    容府雖然早已有了第三代,但晉國公已經(jīng)是容楚,容楚的孩子,才是晉國公府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最最重要,也是容彌夫婦期盼最深的子嗣。

    之前容楚接連死未婚妻,遲遲不婚,已經(jīng)讓兩人急白了頭發(fā)。之后好容易有女人了,偏偏又是太史闌,是太史闌也罷了,偏偏這女人盡干男人事兒和出格事兒,家國天下,戰(zhàn)爭官場,白日宣yin,始亂終棄……光天化日……哦不黑燈瞎火先那啥了兒子,然后屁股一拍去靜海當(dāng)總督,老夫婦倆遇上她也是沒辦法——兒子樂意,能怎么著?無論是太史闌還是容楚,哪個是好說話有人性的?為他們愁白了頭發(fā),他們還嫌你白頭發(fā)刺眼睛!

    一想到太史闌去了靜海那么個亂地方,能保住小命就不錯了,不花個三年五載,根本沒可能回麗京,容家好容易找上的夫人名存實(shí)亡,這孩子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看見,容氏夫婦就忍不住要捧心自問——在他們進(jìn)棺材之前,能看到孫兒么?

    誰知道,太史闌果然永遠(yuǎn)不干尋常事!她連生孩子,都比人家早!

    “有了!”容彌開始搓手,剛才對太史闌的口誅筆伐頓時拋到九霄云外,“竟然有了!這么大的事兒,你怎么不早告訴我?她怎樣?在那邊還習(xí)慣?靜海飲食多海產(chǎn),務(wù)必囑咐她不要多吃。那邊沒有內(nèi)陸的菜蔬吧?讓人每隔半個月送新鮮菜蔬去!還有水果!還有補(bǔ)品!來人,去把后院庫里那一排八寶盒都取出來!嗯,她最近休養(yǎng)得怎樣?你看著可好?她剛剛失蹤歸來……嗯?等等?”

    絮絮叨叨的容彌忽然發(fā)現(xiàn)了重點(diǎn),一轉(zhuǎn)身,眉毛已經(jīng)豎了起來。

    “她懷孕幾個月了?”

    容楚嘆口氣,很想不回答這個問題,耐不住老爺子灼灼的目光,淡淡道:“五個月。”

    容彌豎起來的眉毛,直接要飛到了天上,再化成飛刀落下來,隔空唰唰地砍人。

    砍誰?

    當(dāng)然是太史闌。

    容彌剛才喜極忘形,沒有想到一些細(xì)節(jié),此刻忽然反應(yīng)過來。容楚剛剛回來,太史闌如果是這時候懷孕他必不可能知道,那就是說太史闌早就懷孕了,她和容楚總共也就那一次,換句話說,她一到靜海就是孕婦!

    就這么個孕婦,揣著他家繼承人,在靜海殺人放火,還不告訴他們?

    周八從容地欣賞著老爺子的殺人目光——這算什么,人家還落海失蹤,遇上風(fēng)暴,遇上產(chǎn)卵鯊魚群,勇斗頭鯊,手撕鯊魚呢!

    為老爺子長命百歲計(jì),這些還是不說了吧,不過保不準(zhǔn)不久之后市面上的《鐵血繁花——靜??偠絺鳌酚钟行赂?,到時候老爺子會不會殺到靜海去?

    “她現(xiàn)在很好。”容楚言簡意賅一句話結(jié)束話題。再一句話就把容彌的怒氣逼回他肚子里,“孕婦忌情緒不穩(wěn),她在靜海也諸多cao勞,兒子已經(jīng)不能在她身邊照顧,自不能再給她添任何煩憂。也多謝父親體諒成全?!?/br>
    容彌哼哼地瞪著他。說得好聽,其實(shí)意思就是警告他“人家金貴,別再惹人家生氣!不許追究!給我好言好語哄著!”

    老爺子滿臉的恨鐵不成鋼——夫綱不振啊夫綱不振,這小子,怎么就不能和他學(xué)學(xué),滿身凜凜丈夫氣,令妻兒俯首帖耳呢……

    “哦,還有父親您剛才說的八寶盒?!比莩R走時又似想起什么,轉(zhuǎn)身道,“那八寶盒里的東西,有些年頭久了,怕是失了效用,而且大多是人參,不利于孕婦。兒子想著父親您院子小庫里可能有些合適的,只是想著您大抵也要留著用……”

    “來人,去后院小庫里,先帝早幾年賜下的補(bǔ)品重新挑選下,周八你帶個可靠大夫去選!”容彌立即揮手下令,回頭又rou痛地怒瞪容楚,“不孝子!算計(jì)你爹的東西!”

    容楚早笑吟吟地道了謝,趕緊走了,他還要去老娘那里刮一層呢。

    沒多久,容夫人的院子里,傳來一聲尖叫。

    這一聲悠長激動,聽得滿院子的人都傻了傻——夫人雖然喜好熱鬧,本人卻是大家閨秀的教養(yǎng),從無失態(tài)喧嘩之狀,也不喜歡下人喧嘩??涩F(xiàn)在這聲音……是夫人?

    過了一會兒,眾人就看見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銀盤,喜滋滋地掀簾出來,命人去喚府里的管事mama。

    又過了一會兒,滿院子站滿了管事mama,一個接一個進(jìn)去回話。出來之后一個個忙得腳不沾地。有人去尋穩(wěn)妥的嬤嬤,有人去尋麗京著名的穩(wěn)婆,有人去尋去做藥膳的婆子,還有人去采購最上等的柔軟棉布,還有人去囑咐府中針線班子,丟下目前手中給全府做夏衣的活計(jì),先全力趕制一批最柔軟,最舒服,最精致的嬰兒衣服來……

    整個院子都忙碌起來,說是夫人的外甥媳婦要生了,所以夫人正高興著。也有人奇怪——夫人的外甥媳婦已經(jīng)生了兩個了,之前也沒見她這么上心來著吧?

    屋子里容夫人喜極而泣,一忽兒撫著兒子的臉道:“我兒,苦了你……”一忽兒拉著他的手笑,“我可盼到了這一天!她可會回來待產(chǎn)?生下孩兒就成親好不好?娘現(xiàn)在就給你開始準(zhǔn)備!準(zhǔn)備請誰主婚?看中三公中的哪位?喜宴定在哪里?她會在哪邊出嫁?要么把長府老宅轉(zhuǎn)她名下……”

    ……消息很快也秘密傳到了某只大臉貓那里。和容府的歡天喜地不同,景陽殿的氣氛甚古怪。

    景泰藍(lán)直著眼睛坐在榻上,抓著本冊子發(fā)呆,喃喃地道:“啥?”

    趙十四悄悄附在他耳邊,“我的小祖宗,您都問三遍了,太史大人懷孕了,您要有個小弟弟了!”

    景泰藍(lán)茫然的大黑眼珠子慢慢聚光——麻麻肚子里有小公公了,過幾天小公公就出來了,麻麻本來就不太記得他,再有了小公公,他景泰藍(lán)在哪里?

    “塞回去!塞回去!”景泰藍(lán)握拳,尖叫。

    趙十四給他突如其來的高分貝嚇了一跳,給他這神奇的反應(yīng)也嚇了一跳,愕然道:“我的陛下,這是喜事兒呀,您這是干什么……哎哎您別哭呀……”

    大臉貓嘩啦啦變成了花臉貓,惹得趙十四心慌意亂,蹲在他身邊,大不敬地用自己的袖子給他一陣亂擦,一邊擦一邊納悶地道:“您這是怎么了?歡喜哭了嗎?太史大人現(xiàn)在很好……”

    景泰藍(lán)也不做聲,默默了好久,倚著他的肩膀,無意識地揉弄手上的東西,好一陣子才低低地道:“麻麻有自己的寶寶了,麻麻要忘了我了……”

    他聲音低低軟軟,帶著哭泣的鼻音,趙十四聽得心中一抽,低頭看懷中的小人兒,從他的角度只看得見景泰藍(lán)的頭頂,越過頭頂是他超級長翹的睫毛,此刻還蒙著一層細(xì)密的淚珠,小鉆石一般閃閃發(fā)光。圓鼓鼓的腮下還可以看見撅起的嘴,紅艷艷一朵半盛開的花,足可以掛油瓶。

    這樣的景泰藍(lán),足可軟化世間所有的鐵石心腸,何況原本就沒有半分抵抗力的趙十四。

    “怎么會呢。”他不敢去抱他,就把身子往景泰藍(lán)面前湊,蹭他的肩膀,“要我說,陛下您應(yīng)該歡喜才對?!?/br>
    “麻麻有小公公,我是應(yīng)該歡喜的……”景泰藍(lán)仍然嘟著嘴,低著頭,玩自己手指,半晌振作下精神,“以后見到麻麻,我會歡喜給她看的,我也會對弟弟好的,可是現(xiàn)在……我就是想哭……”抽抽鼻子,“十四叔叔,你讓我難過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趙十四鼻子忽然也酸了。

    這孩子在深宮的黑暗和寂寞中長大,父親暴斃早逝,母親冷漠排斥,好容易遇上太史闌,也不過過了半年自由快樂的日子,便被迫回到這個他不喜歡的地方。如今聽見這樣一個消息,這個全心戀慕著他麻麻的孩子,第一反應(yīng)自然是恐慌,恐慌他那好不容易得來的*,那點(diǎn)他生命中的全部,從此會被新的、更重要的生命奪去。

    會害怕,會排斥,是因?yàn)樘鄙?,太重要,太在意?/br>
    可就算這樣,他還是在壓抑著自己,委屈著自己,在他趙十四面前,才露出一點(diǎn)傷悲之態(tài),還認(rèn)為自己的低落是不對的,小心翼翼打商量著請求“難受一下下”。

    他似乎已經(jīng)認(rèn)了命,認(rèn)為自己稚嫩的雙肩就該擔(dān)負(fù)這天下,這江山,這朝局,這不屬于他這個年紀(jì)的沉重和使命,他甚至明白他應(yīng)該隱藏情緒,強(qiáng)顏歡笑,戴上面具,作出別人想看見的樣子。趙十四相信,如果此刻太史闌在這里,笑吟吟地告訴他這個消息,景泰藍(lán)一定會在震驚之后,歡歡喜喜地?fù)渖先?,摸著麻麻的肚子,軟語憧憬著那個小弟弟或者小meimei。

    之后,他會不會在寢殿里輾轉(zhuǎn)反側(cè),會不會裹在被子里哭很久,無人知道。

    趙十四忽然明白了容楚派他來宮里報信的原因。在過去的那段日子里,除了太史闌,他才是景泰藍(lán)最親近的人,景泰藍(lán)心里,他的位置還排在容楚之前。

    “陛下……”趙十四看著那微微聳動的小小背脊,忽然就忘記了他一直謹(jǐn)遵的尊卑教條,伸手輕輕拍著他的背,低低道,“您是想歪了。我不是那意思。我說您應(yīng)該歡喜,自然有歡喜的理由?!?/br>
    景泰藍(lán)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他。

    趙十四甚至感覺到,他的眼神是充滿求救的,這小小的孩子,自己也希望找到一個足夠的理由,真心為麻麻的喜事兒歡喜起來。

    “哪,你麻麻那個人,不是我說她壞話。雖然強(qiáng)悍,但是作為女人她真的不合格。太兇悍,太強(qiáng)硬,太冷漠,太……”

    “你胡說!”景泰藍(lán)鼓起嘴,腮幫子圓圓的,激烈反駁,“麻麻才不兇悍,不強(qiáng)硬,不冷漠!”

    趙十四很欣慰這時候,景泰藍(lán)依舊無比捍衛(wèi)他的麻麻,安撫地摸摸他脖子,柔聲道:“您聽我說完,太史大人對您是沒話說的,可有時候呢,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軟下來。那么長日子里,她抱過您幾次?給您唱過曲兒沒?陪您一起玩兒過沒?”

    景泰藍(lán)對著手指,低低道:“麻麻忙。麻麻說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婆婆mama。”

    “可是您不想她抱您嗎?不想她哄您睡覺嗎?不想看她對您眼睛彎彎地笑嗎?和別人的母親對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