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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星空王座在線閱讀 - 第1節(jié)

第1節(jié)

    《星空王座》

    作者:朱邪多聞

    第一卷 序曲:亂世的黎明

    序章 紅石堡戰(zhàn)爭

    最初,一切是黑。

    然后,出現(xiàn)了最初的一道光,凝固的水滴落向江海,沉默的造物睜開眼睛。計時器中94670778秒飛快流逝,世界的指針轉(zhuǎn)過了2248年4個月6天又13個小時,日升月落,沙漏無聲,墳塋旁傳來新生兒的啼哭,一切歷史已成為歷史,所有的現(xiàn)在正在發(fā)生。

    “仆兵已經(jīng)損失了四千人,軍團長大人。”身穿輕甲、滿臉是血的偵察兵撲通一聲從馬背上跌下,又馬上掙扎著站起來向指揮官匯報戰(zhàn)況。

    坐在高大四足騎獸背上的軍團長漫不經(jīng)心地抬起眼皮,手指撥弄著精致瓷碟中一枚剝了皮的葡萄,看晶瑩剔透的碧綠果實在盤中滾來滾去,“四千人嗎?損失到六千人的時候再向我報告。”他懶散地擺擺手,示意士兵退下,偵察兵向高高在上的指揮官深深鞠躬,手捂胸口隱入人群。

    “那個……輜重副官?”軍團長勾勾手指。一名騎著地行龍的軍官立刻出現(xiàn)在他身旁,摘下頭盔:“云梯、攻城槌已經(jīng)準備就緒,南門與北門各配備了二十二門重型投石機、一百零四具床弩,食尸鬼工兵已經(jīng)掘進五百五十碼,攻城塔在十五分鐘內(nèi)可以搭建完成,軍團長大人?!?/br>
    扎維帝國四大精銳部隊之一的渡鴉兵團軍團長大人、南方殖民地大領(lǐng)主、帝國世襲二等伯爵艾佛拉伊姆輕輕嘆口氣,一面揮手屏退輜重副官,一面轉(zhuǎn)向身邊的紅袍法師:“看來你沒有出手的機會了,老朋友。紅石堡中已經(jīng)沒有像樣的抵抗力量,仆兵的消耗速度比我預計的足足慢一半,麻煩轉(zhuǎn)告扎魯赫勛爵,第一中央軍可以撤出紅土平原向南繼續(xù)進軍了,紅石堡和圣博倫女王是我渡鴉兵團的戰(zhàn)利品,我迫不及待想嘗嘗女王陛下的味道呢,哼哼哼……”

    紅袍的魔法師面無表情地望著戰(zhàn)場,“那不由我決定。扎魯赫勛爵的指示是截止日落時分,只要渡鴉兵團攻不破紅石堡的大門,就由戰(zhàn)斗施法團施放攻城魔法‘拉齊的毀滅之砧’將這座城市徹底抹平?!?/br>
    四十四歲的艾佛拉伊姆挑起眉毛:“日落?現(xiàn)在距離黃昏還有四個小時,讓我給這個無聊的賭局添加一點趣味吧。把我們的詩人請過來,——別忘記他的四弦琴?!?/br>
    人群散開,年老的吟游詩人被扈從騎士帶到軍團長面前,老人氈帽上的白色羽毛沾滿血污不再挺括,但懷中杜卓拉琴的琴弦纖毫不染,反射著正午的陽光?!耙鞒皇自姼璋?,圣博倫的吟游詩人。”軍團長俯視著渺小的平民,“為我的勝利增添一個美好的注腳。”

    老人瑟瑟發(fā)抖地回答:“我只會一首敘事詩,大人,所有圣博倫的吟游詩人都只會這樣一首敘事詩,大人,它是最初的詩篇,也是最后的禮贊,只要圣博倫還存在,它就永遠不會結(jié)束?!?/br>
    紅袍法師饒有興致地說:“我聽說過,四十四萬六千行的史詩《席拉薩迦》,講的是主神席拉在紅土平原顯示神跡,幫助當?shù)鼐用窠⑹ゲ﹤愅鯂臍v史。多年以來,吟游詩人還在不斷為史詩增添新的章節(jié)?!?/br>
    “是這樣嗎?”軍團長坐直身體遙望戰(zhàn)場,“那么請你隨意挑選章節(jié)開始吟唱吧,詩人。在太陽落山之前,紅石堡將被攻陷,圣博倫的歷史將在我手中終結(jié),而你,將有幸成為《席拉薩迦》的完成者,今天,這長得過分的史詩將由我和你來畫上休止符?!?/br>
    吟游詩人低下頭顱,用抖動的雙手捧起四弦琴,在干癟的手指接觸到琴弦的一剎那,他的顫抖神奇地消失了,清澈的和弦流淌在儀仗與騎槍的叢林里,老人張開血痂干涸的嘴唇,開始吟唱古老的詩篇:

    “創(chuàng)世主創(chuàng)造世界,創(chuàng)造七大主神;

    主神席拉是他的靈、他的rou,他的臣子和愛人;

    他的小女兒,他的驕傲,文字與繪畫的使者;

    月光照耀的天國玫瑰,淵博而慈愛的花環(huán)精靈。

    她的兄長,戰(zhàn)爭與鐵匠的佑護者,火的神,憤怒的拉齊;

    嫉妒人類對主神席拉的愛戴,舉起火焰的錘,降下災禍;

    大海沸騰,山峰融化,七個神的戰(zhàn)爭毀滅世界;

    創(chuàng)世主終于震怒,他舉起能夠召來雷云與暴雨的手杖,將世界劃分為四塊大陸,使東、南、西、北永遠相隔?!?/br>
    吟游詩人的歌聲傳遍軍隊,艾佛拉伊姆耳朵微微一動,贊賞地輕輕點頭。他揮動右手,渡鴉兵團的輜重副官與龍騎兵營、器械步兵營、重步兵營、長弓兵營和投矛手兵營的指揮官立刻出現(xiàn)在面前,“規(guī)矩還是一樣,在一小時之內(nèi)拿下紅石堡,準許你們屠城,要注意千萬不要傷害到女王陛下的臉,她的頭顱需要出現(xiàn)在紅石堡的城門上,這是我唯一的叮囑。”軍團長的目光掃過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軍官,每名軍官的鎧甲都布滿斑斑血跡和深深的箭痕,“結(jié)束一場六年的戰(zhàn)爭,結(jié)束西大陸最古老的一個王國,結(jié)束一個時代?!斜冗@更光榮的事情嗎,嶄新扎維帝國版圖的締造者,貪婪的劊子手,我的老伙計們?”他手指前方,眼光灼灼。

    “沒有,軍團長閣下!”軍官們齊聲高喊,“鏘鏘”地扣上騎士頭盔面甲,拔出佩劍與長矛。如同摩西劈開紅海,軍團長右手所指之處,扎維士兵整齊地左右分開,露出被上萬雙軍靴踩踏得像花崗巖一樣堅實的紅土地面,艾佛拉伊姆的目光毫無阻礙地跨越三千碼的距離,投向日光照耀的彼處,在蒼茫無邊的紅土平原上,矗立著一座無比高大的緋紅色城堡,兩千年圣博倫王朝歷史的豐碑,西大陸建筑文明的最高成就,紅石堡。

    “進攻!”

    軍團長把手心的葡萄狠狠捏碎。

    戰(zhàn)鼓聲震動大地,渡鴉兵團黑壓壓的陣型如同花朵突然綻放,騎兵隊迂回突擊,在盾步兵的掩護下,器械步兵推動沉重的攻城錘緩慢前進,輕步兵扛起云梯,踏過層層疊疊的扎維仆兵尸體向前奔跑,“嘣!嘣!”牛皮索崩斷的巨響聲中,龐大的投石機將五百磅重的巨石拋入空中,石塊旋轉(zhuǎn)下落發(fā)出恐怖的尖嘯,城墻上的圣博倫士兵驚恐萬分地抬起頭顱,卻先被重型床弩射出的弩箭猛烈地貫穿,“嘭!”地釘死在紅色砂巖墻磚上。

    扎維士兵的洪流從吟游詩人身邊沖過,老人的身形像風中顫抖的枯葉,但《席拉薩迦》的詩句繼續(xù)奏響:

    “他的憤怒令世界改變了形狀,四周出現(xiàn)高不可越的山峰,中央形成深不可渡的海洋;

    四條圣河將四塊大陸劃分,神與神之間只能遙望;

    席拉與拉齊,同處西大陸的至高兄妹,無法再降臨世間曉諭人類;

    紅土平原的虔誠信徒哪,終于學會抬頭仰望。

    點燃文明之火的,是名叫卡斯菲爾德的古老國王;

    但名叫溫格的農(nóng)夫之女,日夜聆聽主神的言辭,攜帶狗、干草叉和一籃干餅,在大地中心建立了圣博倫的榮光;

    ‘建起城墻吧,在流淌著甘泉的應(yīng)許之地’,席拉降下喻示;

    ——‘砌起第一塊墻磚的將成為紅土平原的王。用紅色石頭修建城堡,高三百尺,闊兩千碼,然后膜拜天上的靈吧,那是天國的宮殿的模樣。”

    “放!”

    一百零四支重型弩箭涌入天空,霎時間遮蓋了陽光。重型床弩的前方一百碼處,兩千名扎維長弓手正以三輪換陣型射出鋪天蓋地的火箭,飛蝗一樣的火雨降落在紅石堡,雖然無法撼動堅固的砂巖墻磚,但霎時間將守衛(wèi)軍的帳篷、輜重、器械、衣物卷入烈焰之中。

    人影在火球中奔突慘叫,城墻上的滾石與沸油暫時稀疏了,趁這個機會,器械步兵飛速搭建起兩座兩百五十尺高的木制攻城塔,載有撞錘、跳板和五十名弓箭手的攻城塔立刻居高臨下向一百八十尺高的城墻傾瀉箭雨。

    “滋滋……”紫色的雷電忽然降臨在扎維步兵群中,電蛇有生命般在鋼鐵與之間飛竄,無數(shù)名重步兵沉重地跪倒在地,頭盔的每一條縫隙都噴出焦臭的黑煙。與此同時,一塊重型投石機拋出的巨石被城墻上的力士舉起,奮力丟向攻城塔,扎維弓箭手的箭支剛離開弓弦,巨石就覆蓋了他們的全部視野,“咚!嘎吱吱吱……”遭受重擊的木制攻城塔從中部斷裂開來,搖搖晃晃,終于傾倒在攻城部隊中央,濺起一片血色的浪花。

    “信奉拉齊的異教徒,扎維的王也曾臣服于紅石堡的第一級臺階下,向農(nóng)夫的女兒許下整整三百年的和平;

    ‘屠夫兒子的血液中住著無數(shù)個劊子手’,主神席拉在天上為信徒憂心;

    但女王繼承了席拉愛與美的天賦,用文化與藝術(shù)塑造了金色的圣博倫;

    天佑溫格,最好的女王,紅土平原的子民。

    但六年前那個無風無月的夜里,扎維地行龍將小城桑多斯坦化為灰燼;

    附庸國倒戈相向,邊境駐軍圣佑第一衛(wèi)隊一戰(zhàn)即潰,風雨飄搖的圣博倫,支離破碎的東北邊境;

    年復一年的戰(zhàn)斗,荒蕪的田地長出郁郁蔥蔥的野草莓,有了鮮血的澆灌,果實顯得分外鮮艷;

    天佑圣博倫!讓侵略者的地行龍騎兵面對農(nóng)民的干草叉,陷入戰(zhàn)術(shù)與信仰的雙重困境?!?/br>
    吟游詩人一邊吐出關(guān)于扎維侵略者的蒼涼音節(jié),一邊瞪大無神的眼睛,紅石堡開始燃燒了,大量的火箭越過城墻,引燃了城中的建筑物,把雄壯的古老城堡化為煉獄的熔爐。

    “嗖嗖!”無數(shù)條金色的光帶從老人頭頂越過,那是背上生有翅膀的黃金地行龍騎兵,扎維帝國精銳中的精銳?!巴粨?!”在一名身穿黑色鋼鐵鎧甲的龍騎士的指引下,黃金地行龍騎兵振翅飛向天空,在守衛(wèi)軍的箭雨中急速穿梭,如同洪水中逆流而上的金色鯉魚。

    城墻上那名力大無窮的力士狂吼一聲,脫掉上衣,露出巖石般堅固的肌rou,他抱起一塊又一塊巨石向扎維人投擲,“砰!”一塊五百磅巨石擊中了黃金地行龍,能夠短暫飛行的半龍坐騎哀鳴著墜向地面,將十幾名士兵和自己的主人一起砸成rou泥。

    “射!”黑甲騎士再次呼喊,飛翔于空中的龍騎兵們齊齊擲出手中的長矛,十五支飛矛從不同角度狠狠貫穿力士的身體,全身的鮮血剎那間從三十個傷口噴發(fā)殆盡,雙目圓睜立而不倒的猛將化為行刑架上的英魂。消滅大片扎維士兵的紫電也消失了,黑甲騎士的飛矛射入一個瞭望所的狹窄窗戶,收割了躲藏在里面的魔法師的生命。黃金地行龍無法再保持飛行,振翅落向地面,“啪!啪!啪!”踩著層層疊疊仆兵尸體而來的輕步兵將云梯頂端的撓鉤搭上城墻,開始攀爬一百八十尺高的墻壁。

    “戰(zhàn)火燒遍西大陸的每一個角落,戰(zhàn)爭與鐵匠之神拉齊的雕像四處樹立;

    這時主神選擇了沉默,席拉不再給予農(nóng)夫的子嗣智慧的指引,溫格三世勇敢地握緊長槍;

    ‘我知道這一天終將到來’,女王驅(qū)散了紅石堡的居民,帶領(lǐng)三千名守衛(wèi)軍站在天國城堡的高處……”

    吟唱到這里,年老的吟游詩人已經(jīng)沒有力氣編出下一句詩篇,他氣喘吁吁地跪倒在地,渾濁的雙眼倒映著燃燒紅石堡的輪廓。

    這本來就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zhàn)斗。渡鴉兵團十萬名裝備精良的士兵,加上遠方虎視眈眈的十五萬名第一中央軍士兵,紅石堡三千名不肯離去的女王親衛(wèi)隊成員構(gòu)成的防御體系根本就是一碰就破的肥皂泡泡。

    “嘭!”轟然巨響聲中,攻城錘頂著滾木和箭矢狠狠撞上了五十尺高的厚重城門,三重門閂和門后的上百名圣博倫士兵拼死頂住了這次攻擊,但sao亂接下來在城內(nèi)發(fā)生。

    地面忽然發(fā)生詭異的顫動,接著地磚和紅色泥土如同噴泉一樣涌入天空,“嘩啦……”一個三十尺闊的大洞突兀地出現(xiàn)在城墻內(nèi)側(cè),將幾十名守衛(wèi)軍徹底吞噬,隨著慘叫飛出洞外的,還有帶著兇惡咬痕的斷肢殘臂。無數(shù)雙血紅的眼睛出現(xiàn)在黑暗的洞底,被渡鴉兵團圈養(yǎng)的食尸鬼工兵憑借銳爪直接掘進城內(nèi),發(fā)動了令人措手不及的突襲。

    守軍出現(xiàn)了混亂,“轟!”攻城錘的第二次擺動就將一扇城門徹底擊垮,門扇將幾十名圣博倫士兵壓在底下,沒等他們推開木板,地行龍騎兵就從門上沉重地疾馳而過,銳利的長矛帶走了途徑的每一個反抗者的生命。

    天際線上,紅石堡被熊熊燃燒的烈焰映成一個黑色的剪影,灰色夾雜著金色光點的激流正涌入城門,那是由黃金地行龍騎士率領(lǐng)的騎兵隊?!爸挥昧怂氖昼?,老朋友,如果由戰(zhàn)俘和奴隸組成的仆兵隊能多支持一會兒的話,用時會更短?!避妶F長似乎顯得不太滿意,靠在座位靠背上,輕輕地搖搖頭。

    “不,已經(jīng)讓我印象深刻了?!奔t袍法師面無表情道。

    “至于你,我的詩人朋友,你想好《席拉薩迦》的結(jié)束句是什么了嗎?一定要押韻哪?!卑鹄聊犯┮暪蚍诘氐囊饔卧娙恕?/br>
    “……你無法消滅圣博倫的榮光……”年老的詩人咬緊牙關(guān),剛說出半句話,一只大手出現(xiàn)在他的太陽xue上,“啪”的一聲脆響,軍團長像捏碎一枚葡萄一樣將老人的頭顱捏成碎塊?!皦蛄耍呀?jīng)押韻了,你沒發(fā)現(xiàn)嗎?”他甩甩手上的腦漿,不理會身后的騎獸,徑直向燃燒的城堡走去。

    “現(xiàn)在你要做什么,艾佛拉伊姆?”紅袍法師詢問。

    “享受勝利?!避妶F長擺擺手。

    紅袍法師瞇起眼睛,看那個男人在春季下午溫暖的陽光中慢慢走向血與火的煉獄,忍不住開口提醒:“別忘記耶利扎威坦大帝的密令!關(guān)于必須鏟除的血脈……”

    “美好的一天才剛剛開始?!痹S指揮官腳步輕快地走向前去,并沒有回頭。

    第1章 燃燒的預言(上)

    “常存敬畏。——吉爾伯托.吉爾伯奈翁”

    四級占星術(shù)士學徒約納抬頭看見鐫刻在星術(shù)塔門楣上的初代占星術(shù)導師吉爾伯托熠熠生輝的格言,咕咚一聲坐倒在冰涼的紅石地板上,抱著自己臟兮兮的小鹿皮包,放聲大哭。

    在紅石堡沒有陷落以前,約納每天中午從曠野中的占星術(shù)塔出發(fā),步行三個小時,到紅石堡的皇家及圣公會圖書館研讀占星術(shù)著作。

    他穿著占星術(shù)士學徒的深藍色連帽布袍,胸前懸掛著大陸占星術(shù)學會頒發(fā)的一級學徒徽章:象征星空的黑色圓盤上游弋著四朵淡藍色的星花。當再有一篇論文被大陸占星術(shù)學會認可并發(fā)表在占星術(shù)年鑒上,約納就可以再添一朵星花在自己的徽章上,并且被允許在文件末尾簽名時寫下“d.約納二世.占星術(shù)學徒”字樣了,這是相當?shù)臉s耀。

    根據(jù)百年前簽署的《聯(lián)合特赦法令》規(guī)定,大陸上的所有國家,包括帝國、教會國、共和國和宗族部落,在和平或戰(zhàn)爭期間,無論政權(quán)、政體、執(zhí)政者更替,從軍隊、裁判所、執(zhí)法者到審判官,一切國家力量對牧師、魔法師、蒸汽傀儡師、占星術(shù)士、數(shù)理學士五種職業(yè)予以特赦,即國家行為禁止對上述職業(yè)進行任何傷害,五種職業(yè)的管理、評定、遷徙乃至審判工作由相應(yīng)公會和學會進行。

    約納身上穿著的是地位超然的五大公會法袍,在戰(zhàn)火中得到豁免,戰(zhàn)爭對他來說像是發(fā)生在身邊的舞臺劇,——實際上自十二年前考核通過的那一天起,整個世界都成了舞臺劇,——這讓他在走出占星術(shù)塔的時候,總有點空虛和煩躁。

    約納一天又一天走過紅土平原荒蕪的路徑,看到那么多面目灰暗的人在路上行走,有的從戰(zhàn)亂之地逃離,有的抱著渺茫的希望走向故鄉(xiāng),有的扛起草叉參加農(nóng)夫自衛(wèi)隊,有的做點小買賣趁亂發(fā)財,有的徹底拋棄希望邁著麻木的腳步,有的隨時握緊斗篷下的刀。

    約納常在不久之后見到他們中的一些人,倒在路邊,靠著殘垣,抱著行囊,握著彎刀,眼睛望向天空,體溫漸漸冰冷,他們死于瘟疫、侵略者的騎槍還是饑民的牙齒,沒人知道,只是第二天約納路過的時候,他們會被剝光,瘦骨嶙峋的尸體旁徘徊著幾只因肥胖而缺乏食欲的郊狼。

    約納看到母親抱著孩子哭泣,看到老人面對翻滾著不知名rou塊的鍋子哭泣,看到女人哭泣,女人身上的男人光著下身,上半身穿著錚亮的地行龍騎士制式胸鎧。那么多的眼淚讓他頭疼,母親、老人、女人和騎士看到他身上法袍時驚恐敬畏的眼神又讓他有點反胃。

    最后一次去往皇家及圣公會圖書館的路上,約納遠遠看到地平線上高聳入云的紅石堡冒著滾滾濃煙,下午四點鐘的陽光將他的影子指向紅石堡方向,他機械地邁動腳步。

    兩個月內(nèi),約納一次一次由城墻邊五大職業(yè)工會把守的小門進入,看到滾石如雨落下,沸油澆在皮膚上吱吱作響,地行龍的步伐震動大地,紋章大盾的縫隙里利箭一閃,出現(xiàn)在城上守兵的脖頸間。城破之日終于到來,盡管對這一刻早有預感,約納望著濃煙滾滾的紅石堡,仍感到內(nèi)心還是有一絲震動。

    他踏著紅色條石甬路由正門進入紅石堡,五十尺高的巨大城門坍塌了一扇,敵軍的軍靴在依然燃著小火苗的城門上踐踏而過,尸體被堆放在道邊,地行龍傳令兵舉著血污的旗幟四處奔跑,中央大道過半的建筑正在燃燒,入侵者軍官揮舞皮鞭指揮幸存的紅石堡居民抬起尸體丟進燃燒的建筑中,幸存者多半是市民,敵軍已經(jīng)屠殺并洗劫了紅石堡的貴族和商人。

    約納覺得自己陷入一種奇怪的狀態(tài),仿佛眼前發(fā)生的一切是水晶球里的幻象,血與火被隔絕在水晶后面,他麻木地掃視著紅石堡,在侵略者士兵鞠躬致意的時候微微點頭還禮,甚至沒忘記開啟了腰帶上調(diào)節(jié)氣溫的星陣。

    經(jīng)皇宮轉(zhuǎn)向圖書館方向,約納看到皇宮前廣場上跪著二、三百名被俘的士兵,每名浴血的士兵背后都有手執(zhí)鋼斧的敵國執(zhí)法者,一個軍官模樣的地行龍騎士手執(zhí)佩刀在高聲喊著什么,上千名市民被驅(qū)趕而來,圍攏在四周。軍官舉起刀,鮮血流下,這些最后的親衛(wèi)隊員戰(zhàn)時流血都已把自己的靴子灌滿。廣場上幸存的市民們哭伏于地,敵國士兵仿佛在大笑,離得太遠,約納什么也聽不見。

    轉(zhuǎn)過街角,約納忽然心頭一顫,仿佛有什么遙遠而神秘的東西從意識底部浮現(xiàn)出來,他停下腳步,盡力想抓住這個想法的尾巴。一行潦草的圓體字隱隱約約出現(xiàn)在眼前:“10月5日,太陽被利劍刺穿,他們聚集在一起,看不到彼此,只能看到天空和腳跟?!?/br>
    約納麻木的神經(jīng)仿佛被大錘猛烈地敲動了,眼前的一切不再是水晶球里的幻想,水晶砰然碎裂,記憶的碎片刺痛他的眼球。他如此震驚,以至于腳下一軟,差點坐倒在街頭斑斑點點的血污中。

    他僵硬著脖頸扭頭去看天空,下午四點半的太陽斜掛在天邊,溫格三世女王陛下寢宮最高的那座尖塔,正好像一把利劍,將太陽切成兩半。

    他又扭頭去看前廣場,隱約聽見自己的頸椎發(fā)出艱澀的咯咯聲。廣場上趴滿了無頭的尸體,二百多個守衛(wèi)者的頭顱散落其間,有的頭顱仰望著天空,有的頭顱跌在行刑者腳下,無焦點的眼球凝望著屠殺者泥濘的戰(zhàn)靴。

    “那本書!”約納慢慢地吐出一口氣,呢喃道。下一刻,他在街道橫七豎八的尸體之間發(fā)足狂奔,深藍色法袍飛揚在充滿血腥味的空氣中。

    他來晚了?;始遗c圣公會圖書館已被旁邊瓦爵府的火災引燃,由西側(cè)開始燃起大火,幾個士兵抬著敞口的木箱走出門來,箱子裝滿圖書館的銀質(zhì)花瓶和燭臺。約納彎腰在圖書館門口,呼哧呼哧大口喘氣,他抬頭看了看熊熊大火,由于溫控星陣的作用,他能感覺熱浪逼人,卻一丁點汗都沒出。

    西側(cè)小禮拜堂旁邊教會藏書室角落的小書架上擺著一本黑色封面的大書,他必須要得到那本書!現(xiàn)在圖書館已經(jīng)被火焰席卷,約納焦急地打了幾個轉(zhuǎn),將法袍的兜帽扣在頭上,沒有理會背后士兵的驚呼,把牙一咬,快步走入圖書館。

    一串串火流自天頂傾斜而下,精美的壁畫扭曲剝落,文字與繪畫之神席拉的黃銅雕像漸漸融化,不斷蜷曲。一根著火的立柱倒塌在教會藏書室門前,里面擱置在木架上的羊皮紙卷軸變成一個個耀眼的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