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丹妮拉望著天花板,出神道:“我忽然想起那時我爸爸說的話,他說總有一天,我會變得很老,而那時愛情的壽命也會結(jié)束。你是北方精靈,精靈是不羈的游客,總有一天,你總會離我而去的,是吧?!?/br> “不會的,丹妮,我會愛你直到我們彼此的生命結(jié)束。這是我在你父親面前,以冰雪之神薩笛之名許下的承諾?!北狈骄`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好,那好……”丹妮拉喃喃地說。 夫婦兩人相擁而眠,沒人看到門外側(cè)耳傾聽的帕蜜拉露出難以相信的神色。 第二年,丹妮拉病倒了。這是一場沒來由的重病,丹妮拉開始渾身浮腫、潰爛,虛弱得無法起床,沃爾斯達請來整個鎮(zhèn)子最好的醫(yī)生,醫(yī)生用盡一切辦法,都沒有取得成效。 “對不起,先生?!痹诓》块T外,醫(yī)生羞愧地對北方精靈說:“這種癥狀不是我所知的任何一種疾病,或許,你該求助于圣公會的牧師?!?/br> 沃爾斯達沒有猶豫,走進圣公會教堂請來牧師,牧師只看了一眼就斷言:“這是一種詛咒,一種邪惡的詛咒。對不起,這種詛咒來自地獄深處的惡魔阿瓦凱,憑借我的力量無法祛除,——應(yīng)該說,就連主教大人親臨也無能為力。這是主神的旨意,對不起?!?/br> 送走了牧師,沃爾斯達強裝笑臉,握住丹妮拉的手:“丹妮,牧師先生說了,你不要緊的,只要一些小小的儀式和治療,你就能夠去騎馬、跳舞,與我擊劍了?!?/br> 丹妮拉回應(yīng)一個虛弱的微笑:“你是個糟糕的騙子?!銈儽狈骄`,是不是都這么不善于表達感情?從我們認識以來,你一次都沒有哭過,也一次都沒有大笑過,真奇怪。有件事我必須得告訴你,那是關(guān)于我被剝奪的姓名:薩瑟蘭?!?/br> 丹妮拉講述了那個殘酷的事實,薩瑟蘭家族的每名女性成員都受到邪惡的詛咒,在生命中的某一個階段詛咒發(fā)作,會逐漸浮腫潰爛而死,沒有任何一種藥物可以治療。 唯一消除詛咒的方法,是在主教大人的驅(qū)魔儀式上,把詛咒轉(zhuǎn)移到另一位女性身上,而唯一能作為詛咒受體的女性,是身上有著主神席拉新月形圣痕的蘑菇農(nóng)莊女性成員。薩瑟蘭家族與蘑菇農(nóng)莊的百年契約約定,每一名薩瑟蘭女性都能得到一名蘑菇農(nóng)莊女性的救助。 但丹妮拉沒有。她已經(jīng)被逐出薩瑟蘭皇室,百年契約斷絕了蘑菇農(nóng)莊與她的任何一點聯(lián)系。 “就這樣吧,沃爾,在我變得又老又丑之前?!钡つ堇⑿χf。 “不不不不?!北狈骄`站起來,捂住腦袋:“一定有別的辦法的。還來得及,丹妮,一定有別的辦法?!?/br> 丹妮拉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也許,這就是爸爸所說的,我們的結(jié)局?!?/br> “別開玩笑了!”沃爾斯達的灰眼睛里糾纏著復(fù)雜的情緒,他不由自主握緊拳頭,“我不允許你就這樣離我而去!我要看著你變老,守著你到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丹妮拉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沃爾斯達站在床前,靜靜地看著她,從天亮到天黑。 夜幕降臨時,他轉(zhuǎn)身走出臥房,把自己的輕劍帶在身上,背起塵封的行囊。 “mama!今天好一些了嗎?我給你帶了最好的酸奶回來,一定要喝一點,可以增加元氣的!”這時,女兒從劍術(shù)教室回來,呼喊著母親的名字打開屋門。 父女兩人在門前相遇,只對視一眼,女兒手中的奶瓶就掉到地上摔成碎片。 “帕蜜拉,你聽著……”沃爾斯達放下行囊,解釋道。 “別說了,我知道!”帕蜜拉渾身顫抖,以至于小麥色頭發(fā)掀起微微的波浪,她咬緊牙關(guān),用霧氣升起的深綠色眸子盯著父親的眼睛:“我早就知道,你是一個精靈。精靈從不停留,總有一天,你會離開mama,離開我們,到別的地方去。沒想到,在mama病重的時候……你在這個時候離開?” 北方精靈震驚地后退一步,然后蹲下來,平視帕蜜拉的眼睛:“聽著,女兒,我不會離開丹妮,也不會離開你。但現(xiàn)在我必須出門去,到一個叫做蘑菇農(nóng)莊的地方尋找救治你mama的方法,就算機會渺茫,我也必須得嘗試……” 帕蜜拉捂住耳朵:“我不聽!我不聽!不管你用什么借口,你就是要離開mama!mama病了,變得沒那么好看,你就要走,你走出這道門,就再不要回來!你走出這道門,就不再是我爸爸!” 沃爾斯達摟住她的肩膀:“帕蜜拉!你聽我說……” 帕蜜拉猛地一甩身子,繞過父親走近起居室,站在壁爐前,留給父親一個瘦弱的背影:“你走吧,……你走吧?!?/br> 沃爾斯達站起來,猶豫再三,回頭望了良久,終于背起行囊,推開房門。 “……不,爸爸,別走!”帕蜜拉忽然轉(zhuǎn)過身面向父親的身影喊道,淚珠一顆顆從臉頰滴下。 沃爾斯達停了一瞬,接著腳步重重地走開了,劍鞘在門邊一閃,消失在暮色中。 這之后,丹妮拉昏迷的時間漸漸長過清醒的時光,每當(dāng)醒來的時候,她都會叫過帕蜜拉,給她講一些過去的故事,發(fā)生在蘭草莊園的故事,那些金黃色的煙草、豐收的慶典、年輕英俊的劍術(shù)教師的故事。 兩個月后,丹妮拉帶著平靜的表情逝去了。圣公會將這位受人尊敬的居民自治會成員安葬在公共墓地,葬禮上,帕蜜拉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對母親的愛,已經(jīng)在兩個月的時間內(nèi),一點一點轉(zhuǎn)變成對父親的恨,這種恨深入骨髓、痛徹肌膚,讓帕蜜拉每夜都在噩夢中渡過,清晨醒來,就發(fā)瘋一樣練習(xí)箭術(shù),把每一個箭靶想象成父親的臉。 又兩個月過去,帕蜜拉收拾行囊,第一次離開了出生成長的小鎮(zhèn),開始在巴澤拉爾國境內(nèi)漫游,后來,一路向北,進入圣博倫尋找父親的蹤跡。 而這時,沃爾斯達站在小鎮(zhèn)的街道上,呆呆地望著緊閉的房門。綴滿干枯花朵的門旁,嵌著一塊小小的石碑: 紀念我們所愛的丹妮拉?w(2247年9月12日——2282年7月23日),是她給予我們歡樂與保護,愿她在天之靈得到安息。——居民自治會,2282年7月25日。 第86章 溫柔的憎恨(上) 第86章 溫柔的憎恨(上) “占星術(shù)士閣下,你……流淚了?”埃利奧特雖然是一位富有教養(yǎng)的騎士,但似乎并不明白,在此時問出這種問題會顯得有些不合時宜。 約納側(cè)過臉,把眼淚藏在火盆光亮的陰影中,“不,埃利,我沒事。后來怎樣了?錫比找到了父親么?他們又是怎么樣來到櫻桃渡的?” “這個故事很長,我們會盡量把它說得短一些,以保證閣下的睡眠時間?!泵倒弪T士點頭道。 帕蜜拉一直沒有找到父親。她四處打探那名灰白色頭發(fā)、高個子、戴寬邊禮帽的劍士的行蹤,但當(dāng)時西方大陸戰(zhàn)火未起,路上行走的人何止千萬,又有誰會留意一個匆匆過客的樣貌呢? 她決心拋棄自己的名字,父親給予的名字。帕蜜拉改名為錫比,在巴澤拉爾山區(qū)方言里,錫比意味著“復(fù)仇”。走遍全國。為了減少麻煩,她不得不用厚重的斗篷把自己嚴嚴實實裹在里面,只露出那雙與她母親一模一樣的綠色眸子。 她背著弓箭,進入圣博倫,路過紅石堡,沿著大路一直向北,最后穿過整個扎維帝國,走到了埃比尼澤共和國的邊境。 埃比尼澤共和國以排外自閉的外交政策聞名于西陸,那一年,正巧新的執(zhí)政官上任,新領(lǐng)袖的第一個命令就是封閉所有的關(guān)隘,把商人和間諜一起關(guān)在國門以外。錫比的行程到這里掉頭,再次穿越扎維帝國、圣博倫,回到巴澤拉爾。時間,已經(jīng)過去兩年,她被或真或假的消息搞得暈頭轉(zhuǎn)向,因憤怒產(chǎn)生的斗志也已逐漸消磨。 她沿著大路向西漫無目的地游離,不知不覺,走上了當(dāng)年父親與母親逃離蘭草莊園的同一條路徑。一天晚上,她在旅館中住宿,在旅舍主人的嘴里得知了這個消息:向前20哩,有一處荒廢的城堡,那是19年前被王庭裁判所摧毀的杜威?蘭草莊園的遺址,據(jù)民間傳說,莊園主人雅維利爾?薩瑟蘭男爵的鬼魂一直在城堡中游蕩,如果半夜走進城堡,運氣好的話,可以聽到雅維利爾男爵在頂樓書房陰森的低語聲。 “是的,小姐?!甭玫曛魅朔畔率种械哪ú己途票?,擠擠眼睛:“現(xiàn)在那里是一個著名的旅游景點,無數(shù)想證明自己膽量的年輕人從王國四面八方乘車趕來,在城堡中睡一晚上,是最時髦的試膽經(jīng)歷,小姐,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替你安排好馬車和向?qū)?,明天下午出發(fā),剛好可以在城堡中享用晚餐?!?/br> 錫比如中雷殛,愣在那里,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第二天一早,她離開旅店,獨自步行前往蘭草莊園。中午時分,經(jīng)過一道破敗的籬笆門,錫比停下腳步,從泥土中拾起腐朽不堪的木牌,上面刻著“杜威?蘭草:巴澤拉爾最好的煙草”的廣告詞。 莊園里大片的煙草和香料田已經(jīng)荒廢,就連道路上也長滿野草。19年前,杜威公爵、如今的國王陛下下令徹底廢棄這塊沃野,嚴令禁止自由民和其他莊園主耕種這里的土地。 錫比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上,母親曾對她講起莊園的一草一木,這些荒涼的草場,就是母親眼中充滿生機的金黃色煙草田嗎?那條河流旁邊,應(yīng)該有一座小小的磨坊不是嗎?那里只有一扇石磨傾頹在河中,流水在巖石上劃出深深的刻痕。 看到城堡的剎那,錫比已經(jīng)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無法把眼前灰黑色的、塔尖早已崩塌的、門窗空敞的陰森古堡與母親的言語相印證,更無法想象城堡前那塊長滿荊棘的空場,曾經(jīng)承載那么多年的豐收慶典,那座干涸的噴泉,曾經(jīng)裝滿蜂蜜釀成的美酒,那些崩壞的石凳,曾經(jīng)坐滿快樂點燃煙鍋的農(nóng)夫,金黃色的煙霧飄滿天空。 她像一具蒸汽傀儡一樣機械地邁動步伐走進城堡。大廳中掛滿蛛網(wǎng),幾個睡袋胡亂丟在灰塵當(dāng)中,是上一撥匆忙離去的游客落下的,從樓梯上的塵土可以判斷,這些結(jié)伴前來試膽的膽小鬼根本沒有勇氣登上二樓。 錫比沿著樓梯登上頂層,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走進外祖父的書房。羊毛地毯已經(jīng)被老鼠咬成碎片,覆滿灰塵的書桌上放著一本攤開的書,書頁上壓著一副放大鏡,顯然主人直到離開的一刻才停止閱讀。錫比慢慢走過去,在桌子與書頁上,發(fā)現(xiàn)大片已經(jīng)變成黑色的血跡。 “外公……如果你在的話,能出來跟我說說話嗎?我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卞a比喃喃地說,疲憊地坐進扶手椅,趴在書桌上。 灰色墻壁正中,有一片顏色略淺的正方形空白。錫比知道,那曾經(jīng)是懸掛家族紋章的地方,薩瑟蘭家族的紋章,王族的印記。無論喜歡與否,自己的血管里,流動著與國王相同的血液。 錫比忽然覺得好累,累得不想動彈一個小指頭。這破敗的古堡、無人的頂樓、陰森的書房,居然給了她兩年內(nèi)從未有過的安全感,她什么也不愿想,就趴在書桌上,陷入深沉的睡眠。 再次睜開眼,錫比看到了第二天早晨的陽光。她活動僵硬的身體站起來,失望地環(huán)顧四周,外祖父的幽靈沒有出現(xiàn)。傳言只是愚蠢的傳言罷了。只是傳言。 錫比最終在城堡后面找到雅維利爾男爵和男爵夫人的墳?zāi)?。簡陋的墳塋上插著代表文字與繪畫之神席拉的新月形標志,一塊石灰石板嵌在墳?zāi)股希洚?dāng)墓碑。上面用劍尖潦草地刻著:雅維利爾(及夫人),不再享有光榮的姓氏,但以國王之名義寬恕其罪過。——王庭裁判所,銀盾騎士基拉赫。 石板更下方的泥土中有這樣一行字:原來這不是你的過錯。我原諒你,我愿意收回那句話。希望你們幸福。 像是用木棍畫出的筆跡顯得模糊不清,但無論如何,不可能是19年前寫下的。錫比驚呼一聲:“外公!”她匆忙四顧,清晨的蘭草莊園靜得像一個巨大的棺材,外祖父,或者外祖父的鬼魂,依然沒有出現(xiàn)。 錫比最終沒有找到雅維利爾的幽靈,帶著遺憾離開蘭草莊園,但無論如何,外祖父的那句話在她心中生出巨大的波瀾。她開始思考父親是否有自己的苦衷,思考母親和外祖父的話,思考自己的明天。她終于做出決定,不再刻意追尋父親的腳步,把憎恨深深地埋在心底,接著,她加入了一個雇傭兵團,很快成為傭兵團最年輕的首席弓箭手,以19歲的年紀,和女性的身份。 就像錫比的母親曾經(jīng)感嘆的一樣,日子過得太快,轉(zhuǎn)眼過去七八年時間,錫比忽然間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慢慢淡忘的父親的影子居然又夜夜出現(xiàn)在她的噩夢里。這是因為,她發(fā)覺自己的容貌一點都沒有變老,彷佛自母親死去的那一年起,時光就停止流動,鏡子里,25歲的錫比與17歲的錫比,沒有半分不同。 她一瞬間就明白了。她的血管內(nèi)不光留著薩瑟蘭王族的血,還有一半,是冰冷的北方精靈的血液。在此之前她從未意識到自己半精靈的身份,畢竟北方精靈走入西大陸人的視野不過短短幾十年時間,半精靈這種畸形愛情的悲劇產(chǎn)物在巴澤拉爾乃至整個西陸的歷史上都未曾出現(xiàn)過。 她不知道自己的壽命會有多長。她不知道自己的血液是否會閃著熒光。她知道的是,因為她深深恨著的父親給予的詛咒,她不得不離開深愛著的傭兵團去陌生的地方流浪。 錫比無法做出解釋,與傭兵團的伙伴不告而別。此后,她活躍在巴澤拉爾或大或小的戰(zhàn)場上,以用父親傳授的箭術(shù)收割敵人的生命為樂,每隔三四年,她就換一個傭兵團重新開始,直到扎維帝國耶利扎威坦大帝登基,派鐵騎將戰(zhàn)火與死亡播撒遍整個西陸大地。 “等等等等……”約納伸手示意玫瑰騎士暫停,他揉揉眉頭,“故事開始的時候,是2665年對嗎?” “是的?!卑@麏W特回答道,“大陸歷2665年?!?/br> “錫比就是那一年出生的。今年是2305年,那么錫比今年已經(jīng)……四十歲了?”約納張大嘴巴。 埃利奧特點點頭,嚴肅道:“沒錯,但約納閣下,請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要提起錫比小姐的年齡,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br> 約納使勁點頭:“我明白,我明白?!?/br> “以精靈的壽命來說,錫比小姐仍然是一位尚未接受成人禮的少女。”玫瑰騎士想了想,追加了一句。 約納試著回想《西大陸地理測算》上關(guān)于北方精靈的所有段落,在其中沒有找到半精靈的描述,“埃利,半精靈的話……” 埃利奧特流露出悲傷的神色,搖搖頭:“半精靈是不被祝福的種族,沒有數(shù)據(jù)表明他們的壽命有多長。而且,錫比小姐還有薩瑟蘭家族的血統(tǒng),血脈中的詛咒會不會發(fā)作,何時發(fā)作,沒人知道?!?/br> 約納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第87章 溫柔的憎恨(下) 第87章 溫柔的憎恨(下) 正在這時,有笑聲傳來:“嘿嘿,大叔你太笨了,那么簡單的動作怎么會看不出來?” 托巴的聲音響起:“俺哪知道端起茶杯就是要俺走開的意思?。≈苯诱f要睡覺了讓咱們走開就得了唄,難道連嘴都懶得張啦?就算是貴族老爺,也不能懶成那個樣子?。 ?/br> 一道綠影閃過,錫比出現(xiàn)在屋中,指著外面笑得直不起腰:“大叔,你賴著不走,那個穿得金光閃閃的老頭子端了十幾次茶杯,都急得快罵人了!你沒看到他臉上的便秘表情嗎?多精彩??!” 托巴低頭彎腰從門洞擠進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怨道:“最后要不是你提醒俺,俺跟貴族老爺?shù)迷谀莾簩χ裳鄱嗑冒。“匙闷ü啥悸榱?。那把椅子太小了,跟玩具似的。?/br> “是你屁股大好不好?坐了半個屁股就把人家金光閃閃的椅子壓得咯吱咯吱直響。我都怕把你把椅子坐壞了還得賠錢給人家?!卞a比跳上室長大人的箭頭,撿個舒服的姿勢坐好,兩條小腿晃晃悠悠:“喂,老哥,埃利老兄,你們兩個聊什么呢?” 埃利奧特一愣,明顯不大會說謊,結(jié)結(jié)巴巴道:“錫比小姐,我們、我們在談現(xiàn)在巴澤拉爾的局勢,還有地、地行龍的戰(zhàn)斗力的問題。” 錫比扭頭用大大的綠眼睛盯著約納:“我才不信呢。老哥你說?!?/br> 占星術(shù)士學(xué)徒驚慌地躲開對方的眼神:“就是那些事兒啊,無聊的話題啦。哎呀,這么晚了,睡覺睡覺。托巴,明天幾點出發(fā)???” “天一亮就出發(fā),大人。如果您一定要去的話,讓俺背著您上路吧,您的身體還太虛弱。俺的后背背人可舒服呢,錫比能給俺作證?!蓖邪蜆泛呛堑鼗卮稹?/br> 錫比噌地躥到約納面前,用兩個手指捏住約納的腮幫子,湊近他的臉,鼻尖幾乎碰到對方的鼻尖,“唷唷唷唷唷,老哥,你是不是哭過啦?眼睛紅紅的?!?/br> 約納臉紅了,伸手推開錫比的魔爪:“別胡說!誰哭啦?我只是……只是有點想家而已?!?/br> 一聽這話,錫比倒是安靜下來,嘆口氣,與約納肩并肩坐在床上,望著爐火說:“也難怪啊。你離開家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還是家里好吧?” 占星術(shù)士學(xué)徒躊躇了一下,“實際上,我對家沒什么印象,很小就跟著柯沙瓦老師進入占星術(shù)塔了。不過,我確實很想念占星術(shù)塔,想念柯沙瓦老師,不知他現(xiàn)在怎樣。” 錫比眼睛亮閃閃地盯著他:“放心,老哥。明天這場仗打完以后,龍姬jiejie和埃利老兄就要到南方去了,我們留在這里也挺無趣,不如一起跟著你殺回圣博倫去,尋找老師的蹤跡,怎么樣?——大叔,你說呢?” 托巴摸摸后腦勺,“如果大人愿意的話,那當(dāng)然是好啦。不過不知道耶空愿不愿意,而且,俺怕走了以后老爹會傷心吶?!?/br> “切——”錫比不屑地噓了一聲,“婆婆mama的,耶空肯定答應(yīng),你信不信?耶空,我們陪約納老哥找他老師,他到哪,我們就到哪,你參加不?” 站在墻角的南方人一如既往地沉默著,佛牙在刀鞘里一跳,發(fā)出喀鏘一聲,算是一個肯定的回答。 “瞧瞧!”錫比揮舞小拳頭,“大叔你還有什么話說?” 托巴咧嘴笑了:“其實占星術(shù)師大人早就說要冊封俺成為他的扈從騎士了,埃利說過,就差一個儀式而已么……” 約納頭痛地插嘴:“托巴,其實你不必那么……” “……誓死效忠大人!”托巴恭恭敬敬地施了個禮。 “那說定了?。 卞a比歡快地蹦了起來,拉起約納的左手,“老哥,以后還請多多照顧,免不了有要麻煩你的地方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