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從那么高的地方滑下來,頭暈算好的?!钡つ岵恍嫉卣f,“我還臉疼呢。被你踩的?!?/br> “哦,好吧。”約納點點頭,繼續(xù)前進(jìn)。彎彎曲曲的巖洞勉強(qiáng)可容兩人并行,四周布滿嶙峋的花崗巖石塊,一些亮晶晶的云母片在星陣光芒中閃亮,丹尼試著用手去摳,發(fā)現(xiàn)不是什么寶石,泄氣地?fù)u頭。 轉(zhuǎn)過一個彎,前面是一條長長的直路,“沒錯,向前三百碼,會有一個三岔路口,在那里右轉(zhuǎn)。”漢娜端詳著地圖發(fā)出指示。 約納把法杖舉高一點,由于地形所限,照明范圍只有五碼左右,幽深的洞xue中吹來隱隱約約的涼風(fēng)。“吃點東西嗎?”丹尼從后面遞來一塊rou干,“不用了,謝謝?!奔s納回身擺擺手,再扭頭向前的時候,忽然看到一條影子在光明的邊緣閃過。 “誰!” 占星術(shù)士學(xué)徒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用盡全力大吼一聲,接著被自己在洞xue里回蕩的吼聲震得頭昏腦脹。漢娜的兩支槍口立刻出現(xiàn)在他肩頭,“有人?在哪里?男人還是女人?敵人還是朋友?我怎么沒看到?”丹尼擎著匕首湊上來,眼神警惕地掃視四周。 “前、前方,有個影子從那里跑過去?!奔s納指著洞xue彼端,結(jié)結(jié)巴巴道。 漢娜沒有羅嗦,“夏日之白櫻”在約納耳旁開火了,極其明亮的能量射線霎時間貫穿了整條通道,在三百碼外的巖壁上留下紅熱的孔洞。借著這瞬間的明亮,三個人都看清整條隧道的地形,別說人影,空蕩蕩的洞xue里就連小草都沒有一顆。 “放心吧,還是剛才掉下來的后遺癥罷了?!钡つ崤呐募s納的肩膀安慰道,“有一次我被漢娜狠狠地揍了一頓,躺在甲板上,還看到有十五頭紫色的地行龍從天空中飛過呢?!?/br> 約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繼續(xù)前進(jìn),盡量把法杖伸長,擴(kuò)大照明范圍。走了二三十步,又一條黑影從眼前劃過,這次他看清楚了,那分明就是一個人影,纖長的四肢,敏捷的步態(tài),不僅是人類,而且是一個女人。 “是坦圖哈向?qū)В 闭夹切g(shù)士學(xué)徒大喝一聲,立刻發(fā)動攻擊星陣,土著女人神出鬼沒的吹箭讓他心有余悸,此刻不假思索,搶先發(fā)動攻擊。巖層對星際線感應(yīng)多少有一點遮蔽,但借助席拉霏娜的特殊功用,約納還是能全力發(fā)動“蘑菇農(nóng)莊三叉戟”,能量驚人的橙紅色三股叉旋轉(zhuǎn)著刺向前方。 “你這個白癡!”漢娜咒罵一聲,一把摟住他的脖頸,把約納狠狠地?fù)サ乖诘亍倓偘l(fā)出攻擊的約納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鋪天蓋地的紅色斗篷罩住了整個視野,接著地動山搖,碎石像雨點一樣打在身上,嗆人的煙塵籠罩了每一寸空間。 良久,大地的震顫才逐漸停止,漢娜·斯圖爾特緩緩站起身來,紅斗篷一旋收緊在身上,俏臉上多了兩條滲出血跡的擦傷。她惡狠狠地盯著占星術(shù)士學(xué)徒:“沒想到你跟我那無能的哥哥一樣白癡!在這么狹窄的空間內(nèi)引發(fā)一場爆炸,你是想自殺嗎?如果站著不動,飛石會像子彈一樣打穿你的身體!” 約納撐起身體,呆呆地望著她臉上的傷痕:“對不起,對不起……情急之下,我忘記了……” 斯圖爾特當(dāng)代家主掏出魔法,對準(zhǔn)洞xue彼端連開三槍,每一槍都毫無死角地照亮了整條隧道,每一次照亮,都將空洞無人的通道展示給約納。這次魯莽的攻擊在二十碼外制造了一個深深的大坑,坑底流動著被高熱融化的赤紅巖漿,崩飛的碎石幾乎鋪滿了整條隧道。 “呸!”丹尼站起來啐道:“你的幻覺越來越嚴(yán)重了,貨物朋友,我這里有一些坦圖哈人的草藥,要不嚼一點試試?” “對不起!”約納站起來向斯圖爾特兄妹鞠躬致歉。此時他感到非常迷惑,那條女人的影子真切地出現(xiàn)在面前,但洞xue里分明就沒有其他人存在,難道真是幻覺?占星術(shù)士學(xué)徒敲敲自己的額頭,“那個,是我看錯了,我們繼續(xù)前進(jìn)吧……” 漢娜用大拇指抹去臉上的血痕,手持魔法走在前面。約納跟在她身后,助跑后跳過紅熱的大坑,朝著寶藏的方向繼續(xù)前進(jìn)。 “對了,漢娜?!钡つ嵩诤竺骈_口,“我們怎么帶走寶藏?老爸的遺產(chǎn)肯定數(shù)量驚人,憑咱們幾個人不可能把全部的黃金和珠寶搬走啊。那些壞人跟著走進(jìn)洞xue,豈不是被他們撿了便宜?” “到時候再說?!睗h娜回答,“更重要的,是我們身世的秘密。三十三個扎維人的秘密?!?/br> “對了,沙盜之王去世的時候,七名水手也同時死去了嗎?”約納忽然想起這個問題。 斯圖爾特兄妹對視一眼,“據(jù)說是。實際上,有人說他們只是失蹤了?!睗h娜有點猶豫地開口,“爸爸死去六個月后,有人說在那摩扎見到過其中一人的身影,不知道是真是假?!?/br> “真是充滿謎團(tuán)呢……”約納自言自語道。 “人生就是在尋找一個真相,有時候明知真相是殘酷的,還是不能停下腳步。你說對嗎?”一個熟悉的聲音說。 “是的。”占星術(shù)士學(xué)徒很自然地回答,“你還好嗎?” “還在追尋我的宿命而已,已經(jīng)越來越近了,我有那種預(yù)感。”走在他身邊的龍姬用腳尖踢起石塊,聲音平靜地說。 “嗯。我也在追隨命運的腳步啊……”約納垂下頭,然后慢慢、慢慢地抬起頭顱,眼中裝滿難以置信的神色,“……龍姬?” “是我啊?!睎|方女人側(cè)過頭,用無比深邃的黑色眸子盯著他,發(fā)線中的銀鈴叮當(dāng)作響。 占星術(shù)士學(xué)徒因震驚而停下腳步。 同時,漢娜·斯圖爾特的步伐也凝固了,“……爸爸?”她疑惑地望著空蕩蕩的前方,開口詢問。 第67章 幻影之間(上) 用盡世界上的所有知識,約納也無法解釋龍姬為何會在此時、此刻、此地出現(xiàn)這個匪夷所思的事實,無論從哪個角度觀察,俏生生站在他身旁的都是那個黑衣、黑發(fā)、黑瞳,像夜一樣神秘的東方女人,隨著洞xue中幽幽的冷風(fēng),她發(fā)絲中的銀線泛起波瀾,細(xì)碎的閃光寥若繁星。 “你怎么了?”龍姬微微歪過臉,發(fā)出關(guān)切的詢問。 “沒、沒什么……”占星術(shù)士學(xué)徒覺得腦中轟隆隆作響,一時間似乎整個世界都不存在了,他結(jié)結(jié)巴巴回答,不自覺地伸手試圖觸摸對方的衣角:“你怎么到這里來的?你不是在黃金之城?埃利呢,他在哪里?錫比又怎樣了?哎呀,分別之后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情……” 東方女人刀削般的唇線泛起動人心魄的弧形:“何必問那么多呢?你在這里,我也在這里,這還不夠嗎?” “夠了,夠了……”約納的心臟像擂鼓般劇烈跳動,手指觸到對方的身體,那滑膩的絲綢質(zhì)感和在衣衫下豐腴流淌的肌膚,比最真實的女人還要真實。她是真實的。她真的在這里。 龍姬踮起腳尖湊近一步,約納的皮膚立刻感覺到她冰冷而又炙熱的呼吸。“約納。約納?!睎|方女人輕輕呼喚著他的名字,每一句結(jié)尾都有一個帶有異域風(fēng)情的上挑尾音。占星術(shù)士學(xué)徒渾身戰(zhàn)栗著,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害怕那雙瞳仁里深深的漩渦會把自己瞬間吞噬,他注視著龍姬尖俏的下巴、白皙修長的脖頸,皮膚是如此白嫩,以至于幾乎能透過皮膚,看到青青的血管。 約納咽下一口唾液?!褒埣?你……你要做什么……” 17歲少年的男性本能早已覺醒,只是因為背負(fù)命運的巨大壓力,通常情況下他選擇性地做出忽視。此刻,他身體內(nèi)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向男性象徵涌去,缺乏給養(yǎng)的大腦昏昏沉沉,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約納,約納?!辈⒉淮鹪?龍姬只用特有的方式輕聲呼喚,每一個音節(jié)里都有甜蜜的花朵盛開。她又湊進(jìn)一步,約納倉皇地抬起頭顱,正巧與她的眼神相遇,那是什么樣的雙眸?比黎明前的大海更加漆黑的瞳仁里,藏著比神佑之海的颶風(fēng)更加瘋狂的風(fēng)暴,只輕輕一觸,占星術(shù)士學(xué)徒的最后一分神智就像烈日下的冰花一樣悄然融化,“龍姬……”約納喃喃念著女人的名字,張開手臂,想要擁她入懷。 “你們在做什么!快停下!” 一聲突如其來的大喝打破了旖旎,約納耳邊嗡的一聲,恢復(fù)了幾分清明,他與龍姬停下動作,一齊扭頭看去,發(fā)現(xiàn)丹尼?斯圖爾特站在一邊,滿臉寫滿莫名的驚詫和離奇的憤怒。 “還有你!漢娜!不要再前進(jìn)了!”斯圖爾特家的男丁吼叫著揮動手臂,匕首帶著一道寒光射了出去,“鏘”地扎進(jìn)漢娜面前的巖壁。漢娜?斯圖爾特迷茫地扭過頭來,她的身前就是巖洞的墻壁,三束極其尖銳的云母片像刀子一樣嵌在墻壁中,斯圖爾特當(dāng)代家主再前進(jìn)一步,就會輕易被貫穿胸膛。 “貨物朋友!meimei!你們看到的是幻覺!不要相信你們看到的家伙,——無論是誰!”丹尼焦急地蹦跳著,不斷大聲叫嚷,“一定是那些該死的粉色蘑菇!聽著,保持清醒!你們不可能在此時此地看到對面的人,那只是一個幻影!不要被自己的幻覺打??!” 約納揉揉鼻子,迷惑道:“她不是幻覺啊?她的模樣、她的話音、她的氣味,……哦,對不起,龍姬。他叫丹尼?斯圖爾特,是我乘坐的三桅帆船上的水手,一位很不錯的伙伴。你們是初次見面?!?/br> “你好,丹尼。”東方女人沖著丹尼頷首為禮。 “見你的大頭鬼啊!”丹尼狂怒道:“你身邊就是一團(tuán)尖得嚇人的碎云母,哪有什么見鬼的龍姬??!要不是我過不去,早就沖過去左右開弓抽你兩個大耳光了!” 龍姬撲哧一笑,捂住嘴巴:“他真是個有趣的家伙?!?/br> “是吧?”約納笑道,“就是今天不知抽什么風(fēng),有些沒有禮貌。” “我們?nèi)ツ沁呎f話,好嗎?”東方女人扯一扯占星術(shù)士學(xué)徒的衣袖,“找個安靜的地方,我不希望有人打擾我們的清談?!?/br> “當(dāng)然,當(dāng)然。”約納傻傻地露出微笑,跟著前面婀娜的身影亦步亦趨前進(jìn)。不遠(yuǎn)處,漢娜?斯圖爾特也展開雙臂,向著虛無的影響獻(xiàn)出擁抱。 丹尼終于忍無可忍了,他咬緊牙關(guān),沖面前不遠(yuǎn)處的空氣吼叫道:“愛德華?施密特,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讓開!我不管你是為什么跟蹤我們來到這里,又是為什么橫在面前擋住我的去路,但倒數(shù)三個數(shù)之后,就算擋路的是主神盧塔本人,我也會從她的尸體上碾過!” “女神之光”號的主人穿著皮革外套、黑色長褲,拄著十字弩身姿挺拔地站在丹尼面前,他的外套上還有一個冒煙的彈孔,那是在沙漠旱龍卷出現(xiàn)前與漢娜競速時收到的禮物?!八麄兛吹降牟皇腔糜X,親愛的斯圖爾特。在這個神奇的地方,你最思念的人會依照你的要求來到你身邊,這也是我出現(xiàn)在此處的原因。”黑發(fā)的青年露出優(yōu)雅的微笑,把巨大的十字弩掛在背后,手腕一轉(zhuǎn),一枚晶瑩剔透的鉆石戒指出現(xiàn)在掌心,“我感覺到你對我的思念?,F(xiàn)在,你能感覺到我對你的深深眷戀嗎,親愛的斯圖爾特?” “三……”丹尼解開長袍,露出肌rou發(fā)達(dá)的上身。 愛德華單膝跪倒在地,托起那枚炫目的求婚戒指,“在吐火羅帝國以賽巴因克大帝的允許下,以扎維人的主神、戰(zhàn)爭與鐵匠之神拉齊的名義,我,愛德華?施密特……” “二……”丹尼彎腰用布袋系緊闊腿褲的下擺。 “……向丹尼?斯圖爾特提出神圣的婚約請求。你不單是我的喜樂,也是我頭上的冠冕,我祈求創(chuàng)世主讓我有這樣的榮幸與你白頭偕老。希望你愿意接納我的愛,愿我們的未來,如同主神的應(yīng)許,永遠(yuǎn)光輝燦爛,從今以后,我將照顧你、尊敬你、保護(hù)你,我將我的生命交給你……”愛德華手撫心口,一字一句地說出求婚的誓言。 “一……”丹尼站直身體,咬緊牙關(guān),渾身肌rou都像有生命般發(fā)出劇烈的震顫。這是沙盜之王的七位水手伙伴之一私下交給他的秘術(shù),負(fù)責(zé)甲板工作的水手大叔曾經(jīng)對他說:“你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無論什么技能,你一學(xué)即會;但缺乏毅力的你不可能對某種技能特別精通,你將成為一位合格的水手,但要成為一位可靠的男人,還有非常艱難的道路要走。接下來,我將交給你一種特別的法子,在必須要拼命的時刻,他能夠激發(fā)你身體中的所有潛能,讓你成為男人中的男人。至于要承擔(dān)啥樣的后果?到時候你自然知道。等你有了必須要保護(hù)的人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一切了,孩子,這就是漢子的浪漫哪……” “……讓你成為‘女神之光’的主人,我承諾成為順服你、對你忠實并且愛你的伴侶。你往哪里去,我也往那里去;你在哪里住宿,我也在那里住宿;你的國就是我的國,你的神就是我的神……你愿意與我結(jié)合嗎,丹尼?斯圖爾特?” 愛德華托起那枚美麗的戒指,眼神中閃爍著動人的光輝。 “不是現(xiàn)在,愛德華?!钡つ岬难劢橇飨乱坏螠I水,但沒等滑落臉頰,就被他每個毛孔冒出的熱力蒸發(fā)。“玩弄感情的毒藥,虛情假意的幻影……給我爆!爆!爆!” 斯圖爾特家的男丁朝愛德華?施密特的幻影猛揮一拳,一次超出人類極限體力的攻擊,電掣風(fēng)雷的拳頭“嘭”地?fù)舸┝撕诎l(fā)男人的胸膛,無比真實的鮮血噴灑而出,愛德華的身后立時展開一個熱血繪就的巨大扇面。愛德華臉色蒼白地委頓下去,用盡最后一分力氣伸出雙手,握住丹尼的手臂:“……親愛的斯圖爾特,如果……如果這是你的回答……我,我接受……” 丹尼噗地一聲抽出手臂,愛德華撲通一聲跌倒塵埃。丹尼慢慢地展開鮮血淋漓的手掌,粘稠的血液滴滴答答落下,在他的掌心,多出一枚沾血的戒指,被血液污染的鉆石已經(jīng)不再閃亮,但黃金戒身上施密特家的紋章卻分外清晰起來。 “為什么……為什么還不醒?”丹尼呆呆地望著血染的戒指,“我已經(jīng)戰(zhàn)勝了自己的幻影,應(yīng)該醒來了啊……” 血泊中,本應(yīng)該消失的黑發(fā)男人正用瀕死的最后一絲體力移動眼球,將自己的藍(lán)眼睛望向親愛的斯圖爾特,似乎想把對方的樣子印入自己即將蒙主寵招的靈魂。 “不!這該死的幻影!趕快給我消失!”丹尼在脫力摔倒之前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抓起兩塊碎石用力丟向他的meimei和貨物朋友,潛能調(diào)動后的肌rou控制力使他準(zhǔn)確地?fù)舻沽藘晌换锇?接著,他頹然倒在愛德華?施密特的血泊中。 第68章 幻影之間(下) 半個小時后,丹尼從昏迷中醒來,他懷著深深的恐懼睜開眼睛。由于約納的昏厥,照明星陣熄滅了,巖洞陷入了一片漆黑。他顫抖著四處摸索,身旁除了滿地碎石和粉碎的結(jié)晶云母之外,并沒有一滴溫?zé)岬囊后w,也不存在任何人的尸體?!昂簟彼]上眼睛,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甲板水手教給他的所謂秘術(shù),只是一種短時間增加肌rou活力、透支身體能量的粗淺法門罷了,過度活躍的肌rou在活動過程中排出大量汗水,也同時把體內(nèi)的毒素排除出體外。斯圖爾特家的男丁因禍得福,第一個擺脫了有毒粉紅菌類造成的幻象。 丹尼花了一小會兒找到背囊,拔出一根火把,用紅磷火柴點燃。光明重新回到后蟲體內(nèi)深邃的暗道,不知何處吹來的風(fēng)吹得火焰忽明忽暗,遠(yuǎn)處躺著一男一女兩個人,石壁上尖銳的云母薄片閃閃發(fā)亮,全然不像蘊(yùn)藏著危險的天然機(jī)關(guān)。斯圖爾特忍著肌rou的疼痛穿上長袍,撕下衣裳的一角將自己受傷的右手仔細(xì)包扎,他全力擊出的一拳把整面巖壁連同上面附生的尖銳云母打成碎片,拳頭上自然也多了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皭鄣氯A……哼,為什么會看到他的影子,而不是我朝思暮想的小可愛?”丹尼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呸!該死的毒蘑菇……” “嘩。”冰涼的水澆在頭上,約納渾身一激靈,猛地蹦了起來:“怎么了怎么了,有敵人?哎呀……” 一秒鐘后,他就捂著后腦勺蹲了下去。本來腦袋上的舊傷就沒好利索,又被丹尼又準(zhǔn)又狠的一飛石砸在枕骨上,現(xiàn)在占星術(shù)士學(xué)徒感覺腦袋重得像個鉛球,眼前滿是金星飛舞,什么都看不清楚。 丹尼?斯圖爾特走到漢娜身邊,傾斜水囊,依樣畫葫蘆地澆了meimei一頭冷冽的清水。漢娜睜開眼睛坐起來,甩甩頭發(fā),“爸爸呢?丹尼,你看見爸爸了么?” “看見啦?!钡つ釠]好氣地蓋好蓋子,把水囊掛回腰間,“他正在地獄里同魔鬼一起喝下午茶呢?!?/br> “發(fā)生了什么事?你受傷了?”約納捂著腦袋問。 “沒有!我剪指甲的時候剪深了一點而已……”斯圖爾特家的男丁舉著包裹得里三層外三層紗布,幾乎跟腦袋一樣大的右手憤怒道:“……廢話!我當(dāng)然是受傷了!還是為了你們兩個不爭氣的家伙!” “我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饼埣幕鹁鏌o法照亮的陰影中走來,站在約納身邊輕聲道,“他看到了他最思念的人?!?/br> 占星術(shù)士學(xué)徒的眼睛發(fā)出無比喜悅的光芒:“你還在!太好了……“丹尼看到約納的舉止,大踏步走過來揮手“啪”地在貨物朋友臉上烙下一個鮮紅的掌?。骸斑€沒有醒過來嗎?那是幻覺!幻覺!” “他說的對。我只是個幻影而已?!睎|方女人伸手?jǐn)v扶約納,微微低頭,嘆了口氣,“你潛意識中的理智已經(jīng)告訴你,我不可能是真實存在的。你只是選擇欺騙自己罷了?!?/br> 十七歲的少年捂著火辣辣的臉頰,朝龍姬使個眼色,然后向丹尼?斯圖爾特鞠躬致歉:“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對不起,丹尼。給你添麻煩了?!?/br> “爸爸?”漢娜在一邊出神道。 “……還有完沒完?”斯圖爾特家的男丁無奈地捂臉嘆息,然后挽起衣袖向自己的meimei走去:“別怪我,meimei,我會用最大的力氣表達(dá)我的愛,希望你原諒哥哥的一片苦心……” 這時只見漢娜猛地抽出背后的“瘸腿亨利的假肢”,連續(xù)扣動扳機(jī),震耳欲聾的連串槍聲響起,煙塵飛揚里,趴在地上捂著腦袋的兩個男人看斯圖爾特當(dāng)代家主瀟灑地吹散槍口的輕煙,一甩手,大槍回到背后,目光注視彈孔密布、一片狼藉的地面,“你好,爸爸。再見,爸爸。” “……你還能看見老爸嗎?”丹尼甩掉頭頂?shù)乃槭?惴惴地問。 漢娜端詳著地面:“這種形態(tài)看起來可能是任何人。只是打聲招呼。所以,我沒事了,謝謝。” 終于,三個人可以坐在硝煙散盡的洞xue里整理一下行裝,討論一下這一個小時內(nèi)奇詭的經(jīng)歷了?!皼]有別的原因。我觀察過了,隧道內(nèi)沒有特別的聲、光、電機(jī)關(guān),一定是那種粉色菌類散發(fā)的毒霧被我們吸進(jìn)體內(nèi),然后在此時發(fā)作?!奔s納評論道,“但奇怪的是,這種菌類似乎沒有惡意。只是無害的幻影罷了,甚至……讓人感覺到很溫暖。” “是是,溫暖得很,被插成串燒就更溫暖了。”丹尼對此嗤之以鼻,“這根本就是一道天然形成的保護(hù)機(jī)關(guān),讓擅自闖入暗道的人……比如我們,吃盡苦頭。那種毒性會在體內(nèi)存留多久?用什么解藥才能祛除?幻影會不會再次出現(xiàn)?我們根本就是煉金術(shù)士實驗室里待宰的小青蛙嘛!” “會再次出現(xiàn)?!睗h娜面無表情地回答,從懷中掏出魔法,把身邊的墻壁打得稀爛:“你好,爸爸。再見,爸爸?!?/br> “……又出現(xiàn)了?”斯圖爾特家的男丁額頭流下一滴冷汗。 “噓?!奔s納暗自對身邊的龍姬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東方女人的眼睛笑成兩彎新月,“我就算大喊大叫也沒人聽得見的,傻瓜。我是你的幻影,你的綺念,你藏在小腦袋深處的思念,只有你能看到我,聽到我,感覺到我。要不,我給你唱一首東方大陸的歌謠?” 占星術(shù)士學(xué)徒動作微小地點了點頭。漢娜?斯圖爾特察覺到他的異樣,回頭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收回目光。 龍姬站了起來,輕盈地走到斯圖爾特兄妹中間,身形一轉(zhuǎn),發(fā)間的銀鈴奏出璀璨的清音,她雙唇翕動,悠悠的樂句飄揚而出: 今夕何夕兮藆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誓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短歌已畢,余音渺渺,約納眼光一錯,婀娜的身影已經(jīng)回到自己身邊,“這首是《越人歌》,講的是古老帝國王子的故事。好聽嗎?” 約納以蚊子叫般的聲音從嘴角擠出幾個字:“好聽。是什么意思?” 龍姬回答:“你知道其中的意思的。我只是一個幻影,我所知的一切,都包含在你所知的一切當(dāng)中。你一定是在熟睡時聽到我吟唱這首歌謠,記住了它的旋律,搞懂了它的意思。你自己就可以給自己回答。” 占星術(shù)士學(xué)徒微微皺眉,記憶像是生銹的齒輪咯咯轉(zhuǎn)動,無法找到清晰的記憶,但歌謠的意思卻猛地浮上心頭。是的,他明白這首東方大陸短歌的含義:一位江上搖船的少女戀上了渡江的王子,歌聲中飽含苦澀的眷戀之情: 今天是什么日子? 泛舟中游。 今天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