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節(jié)
他沒想到泥土的力量是如此龐大,維持空泡幾乎耗去了全部體力,安馬薩無暇向指揮者匯報情況,當然,也不想讓別人分享這莫大的功勞,他非常確定盾構機里坐著的人就是那身具完全可能的候選者,只要能將他殺掉…… 尖叫的男人露出扭曲變形的笑容, 與此同時,潘神酒窖的另一片區(qū)域,一場屠殺剛剛結束,幽暗的通道里躺滿了尸體,血液在地面上靜靜流淌,有微弱的呻吟聲響起,“啪啪啪?!币粋€短促的三發(fā)點射立刻令聲音消失,絕美的黑袍女人回頭看了一眼,不悅道:“別用步槍,用刀子,槍聲會把他們都嚇跑的?!?/br> “遵命,執(zhí)事長大人?!笔勘鴤儽砬轶@恐地立正敬禮道,這些士兵穿著黑色作戰(zhàn)服,戴著有夜視功能的數(shù)字化頭盔,手持最新型的美軍單兵武器系統(tǒng),這種步槍可以自動轉換5.56毫米子彈、20毫米槍榴彈和25毫米散彈三種彈藥,是昂貴但高效的殺人機器,他們是貝魯賽巴布的執(zhí)行軍團,在康斯坦丁毀滅貝魯賽巴布總部之前一直在世界各地執(zhí)行著暗殺候選者的任務,因這次任務而被召集至非洲,依靠光學迷彩從乍得東部邊境迂回滲透至中非境內(nèi),雖屬于不同部門,但士兵們對“掘墓人”達列·安布羅斯的可怕之處早有耳聞,他們遠遠跟在安布羅斯身后,與這美艷如埃及艷后、毒辣如蛇蝎蜘蛛的執(zhí)事長保持著二十米以上的距離,沒人知道掘墓人的能力是什么,但每具尸體都支離破碎,如同被數(shù)十把利刃分尸一般, 地下掩體的整個南部區(qū)域由達列·安布羅斯負責,他禁止執(zhí)行軍團主動出擊,一個人就消滅了上百名幽靈的戰(zhàn)士,沒人能在他面前存活三秒鐘以上,掘墓人的攻擊速度比子彈更快, 低頭看看地圖,安布羅斯停下腳步,他面前有三條岔道,而地圖上并未顯示這里有岔路,“……通訊還沒有搞好,什么時候才能讓霍米爾發(fā)揮點作用,那個小正窩在法國老巢里面逍遙自在,讓我在這個鬼地方受罪。”掘墓人張開紅唇怒罵道,誘人的酮體在黑袍里面顫抖不停,遠處的士兵們連忙把目光移開,艱難地咽下唾液,一名軍官匯報到:“據(jù)說安馬薩大人已經(jīng)去主配電室負責接通網(wǎng)絡了,應該很快就能恢復通訊,執(zhí)事長大人?!?/br> “哼?!卑膊剂_斯重重地哼了一聲,這時右方岔道里有人影閃過,掘墓人目光一閃,人影立刻從腰部斷成兩截,撲通跌倒在地,“呃啊啊啊啊……”痛苦的呻吟在通道中回蕩,這名幽靈戰(zhàn)士在地上緩緩爬行,腸子被長長地拖在身后,他的視野正在急劇模糊,朦朧中看到一席華美的絲質(zhì)黑袍,和一雙纖細玲瓏、穿著紅色高跟鞋的腳,“候選者在哪里?!眿擅牡呐月曇舭l(fā)問道, “為了……為了幽靈的信條……”戰(zhàn)士噴著血沫喃喃道, “噗嗤?!备吒莺荽倘胨难劬?,慘叫聲戛然而止,安布羅斯伸手一指:“一半人去中間,一半人去左邊,我去右邊,肅清之后回到中央會議室集合,如果找到候選者的話用緊急通訊器聯(lián)絡,沒事別打擾我?!彼槌鲂?,在尸體上擦干凈血跡,身姿搖曳地走向通道深處, 戰(zhàn)士們齊齊松了一口氣,靜了一會兒待掘墓人走遠,隊長指示道:“第一、第二、第三班向左,第四、第五班和散編人員向前,保持隊形,小心幽靈的伏擊,祝好運……” “砰。”忽然他的護目鏡上多出一個圓圓的彈孔,隊長呆呆地站在那里,鮮血從頭盔的縫隙里汩汩流出,“是狙擊手,隱蔽?!笔勘鴤兞⒖趟南律㈤_,貼著兩邊墻根隱蔽起來,尋找著敵人的蹤跡,這是一條南側環(huán)形通道的一段,兩側有二十幾個空房間,房門都鎖著,狙擊手只可能從通道兩側發(fā)動攻擊,光線非常微弱,從微光夜視儀和紅外夜視儀中都看不到有敵人存在,戰(zhàn)場觀察手調(diào)整著目鏡視野,他的頭盔裝配著高感光度的超長焦鏡頭,可以將夜間一公里外的蒼蠅放大到母雞的尺寸,“安全……安全。”觀察兩個方向后,他打出兩個安全信號, 自動升任臨時指揮官的副隊長低聲道:“狙擊手開槍之后轉移了,交替掩護繼續(xù)前進?!?/br> 士兵們開始依照戰(zhàn)術陣型向前挺進,很快來到三岔路口,副隊長稍微放慢腳步準備發(fā)出下一個指示,忽然感覺背上有人狠狠推了一把,不由自主地向前跌了出去,旁邊的士兵連忙扶住他,發(fā)現(xiàn)副隊長的身體軟綿綿的垂下去,已經(jīng)失去了生命,他頭盔和防彈服的接縫處流出鮮血,一顆子彈鉆進后脖頸處的狹窄縫隙,如手術刀般切斷了他的頸椎,“這不可能?!睉?zhàn)場觀察手驚呼起來,“我一直在注意觀測,通道另一側根本沒有人,子彈是從哪里來的。” 這時在他瑩瑩綠色的夜視儀視野中,一個亮白色的火花在三百米遠處的通道墻壁上亮起,他叫道:“敵襲,是狙擊手,……可那里根本只是一扇不銹鋼門,即使門后有狙擊手也不可能有射擊角度,應該只是盲目射擊?!?/br> 說完這句話,他的頭部猛地一震向后仰去,身體靠坐在墻上不動彈了,一顆子彈正面擊中長焦鏡頭,將十七片光學玻璃組成的鏡頭打得粉碎,雖然彈頭停止在頭盔里沒能擊中人體,可巨大的沖量作用于觀察手的頸部,干脆利落地折斷了他的脖子,士兵們驚恐地伏低身子,望著黑洞洞的通道彼端,“覆蓋射擊?!钡诙标犻L發(fā)出指令,槍聲齊作,榴彈呼嘯著照亮道路,一時間狹長空間內(nèi)充滿了灼熱的金屬之雨,都就在如此密集的火力覆蓋下,狙擊槍再次射擊,兩顆子彈收割了兩名士兵的性命,“混賬……不能保持直線,集體撤入左側岔路?!敝笓]官揮舞手臂,士兵們邊開槍邊向左邊撤退,在留下三具尸體之后,終于離開了那條可怕的南側環(huán)線通道, 六百米外,通道呈現(xiàn)半弧形向北方轉折,轉彎處的墻壁被子彈打得千瘡百孔,而十幾米外,坐著一名疲憊的狙擊手, “喬,精確計算角度,射擊不銹鋼門使子彈產(chǎn)生反彈再擊中敵人,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是怎么做到的?!薄皾衿拧钡碾娮討?zhàn)專家安珀說道, “就說是運氣吧,加上一點點實力,……不,很多的實力?!本褤羰謫掏崎_夜視儀,放下槍回答道, “老大他們應該是攻不進來,否則早就該到了,我們該拿這兩個人怎么辦?!卑茬曛钢干砗髥柕?, 喬攤開手說:“放輕松,等著增援,或者等死。” 第23章 地底世界(下) 作為顧鐵最忠誠的戰(zhàn)友,“濕婆”領袖巴爾文德拉當然會在他身邊駐派人手,事實上整個ipu自由軍團派遣了十個人組成的小分隊在顧鐵身旁守衛(wèi),但包括狙擊手喬和電子戰(zhàn)專家安珀在內(nèi)的十名戰(zhàn)士并肖李平的聲光炸彈哄騙了,那名為炸彈的東西實際上制造了逼真的幻象,讓他們以為顧鐵一直呆在那件休息室里沒有出來,ipu大部隊隨中非陸軍離開掩體,巴爾文德拉特別交代兩名濕婆成員要負好守衛(wèi)顧鐵的責任,安珀很高興接受這個任務,喬則頗不情愿, 無論如何,在掩體電力被切斷之后,他們沖進房間發(fā)現(xiàn)人去屋空的時候,陷入了一陣慌亂,通訊全部中斷,既無法與領袖聯(lián)系,又沒辦法追查顧鐵的下落,幾分鐘的sao亂之后,死亡的陰影籠罩了這片區(qū)域:兄弟會的入侵者來到了, 一次接觸戰(zhàn),五名ipu戰(zhàn)士就死于“掘墓人”手中,喬和安珀明智地選擇躲藏起來尋找時機,他們與十幾名幽靈成員匯合了,雖然彼此有所猜忌,但這時面對的是共同的敵人,只能暫時放下防備通力合作,作為幽靈領導者的是一名中國人,名為杜·阿爾法·金礦的高級種姓,他指揮戰(zhàn)士們發(fā)動了一次相當精妙的伏擊戰(zhàn),但面對掘墓人的恐怖能力,戰(zhàn)術與槍炮根本不起作用,許多人死掉了,喬和安珀拼死救出了兩名幽靈成員,此刻這兩人正在他們身后靠墻歇息,地上已經(jīng)積起一個小小的血泊, “杜先生,你的傷太重了,必須馬上治療。”扎著金色馬尾辮、面容姣好的小蘿莉焦急喊道, “愛娃,不用說了,我已經(jīng)做出決定?!倍畔壬嬷乜?,一道猙獰的割裂傷幾乎將他的胸膛斬成兩半,鮮血咕嘟咕嘟從指縫間涌出,杜先生臉色蒼白道:“我是五名阿爾法中同步率最高的人,此刻已經(jīng)沒有別的選擇,我將呼喚聆聽者發(fā)動‘第三類降臨’,只要一分鐘時間,……希望我還有一分鐘時間……” 愛娃驚叫道:“不,一旦發(fā)動降臨,就沒有任何生還的希望了?!?/br> 杜先生苦笑道:“你的種姓太低,還不理解降臨的意義,那并不是死亡,而是永生,在平靜安眠之地的永生……”他努力坐得端正一些,閉上眼睛陷入了冥想,小蘿莉咬著嘴唇,用衣袖擦一把臉,猛地站起來舉起兩把巨蟒左輪手槍:“我知道了,這一分鐘之內(nèi),我不會讓任何人打擾你的?!?/br> 喬給狙擊槍換了一個彈夾,低聲道:“我真是搞不懂這幫幽靈的來頭,他們在說什么啊,降臨、永生什么的,難道是邪教嗎?!?/br> 安珀狠狠拍了他一下:“別這么說,他們也是為保護顧鐵而來的,與我們沒有利益沖突,即使那個小女孩,也能看出來是一名堅強的戰(zhàn)士啊,要尊敬這樣的伙伴才對?!?/br> “哼,顧鐵?!币獯罄瞬粷M地撇撇嘴,湊到瞄準鏡前觀察著通道內(nèi)的情況,“顧鐵,顧鐵,還真是個大人物啊這家伙……安珀,有客人來了,一名士兵。”透過一扇不銹鋼門微弱的反光,能夠隱約看出有條人影正沿著通道走來,安珀立刻在平板電腦上cao作起來,整個地下掩體中存在著嚴重的信號干擾,她試著搜集所有聲光電信號,在喬的視野中制造出一個足夠清晰的輪廓,平板電腦連接著狙擊槍的瞄準鏡,在多重信號增強之下,一個男人的身影呈現(xiàn)在不銹鋼門的倒影中,喬嚼著口香糖自言自語道:“很好,沒有風力干擾,只要計算一下折射角度,彈著點偏差不會超過5cm……再前進兩米,好寶寶,就這樣……2,1……” “砰?!睒屄曧懫?,煙霧繚繞,彈殼砸在地面上當啷亂響,“bravo?!眴痰偷偷睾傲艘宦?,他仿佛能感覺到子彈端端正正擊中敵人面部的扎實觸感,這是一次完美的狙擊, 安珀的眉頭卻沒有舒展:“不對,喬,你打中了嗎,這人沒有倒下。” “不可能,難道擦著頭盔飛走了?!本褤羰致冻鲈尞惖谋砬椋荒菞l人影還在慢慢前進,喬扭頭吐出口香糖,按下按鈕向彈倉里送進一顆穿甲彈,“既然運氣很好,瞄準躲不開的地方就行了……” “砰。” 12.7毫米高速穿甲彈擊中敵人的胸口,喬明顯看到那人身形一頓,彈頭將防彈衣背后的身體狠狠貫穿,可對方的腳步?jīng)]有停下,仍然緩慢地、執(zhí)著地前行著,已經(jīng)走過通道三分之一的距離, 濕婆的兩名成員交換了一個驚詫的眼神,“是神之子?!毙√}莉在背后叫道,“我能感覺到走來的這個人是神之子,快點開槍,杜先生還需要時間,不能讓他接近我們。” “別命令我。”喬吼道,依次將彈夾中的子彈調(diào)節(jié)為曳光彈、穿甲燃燒彈和震爆彈,這柄m23狙擊步槍配備了十發(fā)容量的可調(diào)節(jié)彈匣,其精度可以在2000米距離處射穿一個乒乓球,狙擊手默默地計算著反彈路線瞄準敵人,用力扣動扳機,“砰,砰,砰。” 第一發(fā)子彈呼嘯著射出,在空中留下一條明亮的黃色軌跡,“噗啪?!睆楊^擊中敵人胸口,爆發(fā)出一團耀眼碎光,安珀和喬同時看清了這人的面貌,同時愣了一下,敵人的頭盔已經(jīng)被打碎,露出一張平凡無奇的白種人臉龐,他的眉心有一個深深的彈孔,鮮血混合腦漿沿著鼻翼兩側流下,讓整張臉顯得猙獰恐怖,被狙擊子彈擊中腦門的人怎么可能還在行動,他早應該是一具冰冷的尸體了, 第二發(fā)子彈打在腹部,粘稠的燃燒劑四處噴濺,立刻將敵人變成一個火人,最后一發(fā)子彈發(fā)出巨大的爆鳴聲,“轟。”沖擊波把這名士兵推了出去,重重跌倒在五米開外,然而可怕的事情發(fā)生了,渾身冒火的士兵再次爬了起來,邁著僵硬的腳步繼續(xù)前進,他的皮rou被烤得吱吱作響,空氣里充滿令人惡心的燒rou味道,轉眼間著火的男人已走過通道三分之二,喬顧不上掩護自己,探出頭去連開五槍把彈夾打空,魔神般的士兵只是搖晃幾下,若無其事地繼續(xù)逼近, “做點什么。”小蘿莉護在杜先生身前叫道, “……喬,給你一個彈著點,用高爆彈炸開它?!边@時安珀在平板上輸入了一個坐標,喬的瞄準鏡里亮起一個綠點,“明白?!本褤羰挚焖俑鼡Q彈夾開槍射擊,“轟隆?!蓖ǖ理敳勘龌鹧?,那里是中央鍋爐的高壓蒸汽管道所在地,一時間高溫的蒸汽四處噴射,鋼管稀里嘩啦墜下,將通道變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所在,安珀又從戰(zhàn)術背包中掏出一枚黑色立方體放在地上,方塊“噼噼啪啪”伸出八條機械腿,快捷無比地貼地爬行而去,這種蜘蛛雷能夠感應人體釋放出的二氧化碳和膽固醇的氣味,同蚊子一樣能在完全黑暗的室內(nèi)鎖定人類所處位置,內(nèi)裝1.5千克高爆炸藥足以將一輛汽車炸成碎片, 安珀拽著喬縮回彎道,蜷起身體等待爆炸發(fā)生,以蜘蛛雷的速度,十秒鐘就能到達敵人身邊并立刻引爆,但二十秒過去,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平板電腦上代表蜘蛛雷的綠點與代表敵人的紅點早已交錯而過,蜘蛛雷沿著通道繼續(xù)狂奔,不死士兵已經(jīng)近在咫尺, “……他……不是活人……”安珀喃喃自語道, “砰砰砰砰砰……”兩柄巨蟒左輪手槍噴出怒火,一個熊熊燃燒的人影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不死士兵被子彈的沖擊力撞得歪歪斜斜,但一伸手就抓住了狙擊槍槍管,以驚人的力量向前推去,喬大叫一聲,身體如蝦米般弓了起來,狙擊槍槍托擊碎了他的肝臟,安珀驚恐地跌倒在地,一邊用手槍射擊一邊向后退縮,在濕婆經(jīng)歷槍林彈雨的日子里她從未感覺到如此渺小無助,士兵抬起腳向下一落,安珀眼睜睜看著那只著火的軍靴踩碎了自己的脛骨,把左腳化為一片模糊血rou, “可惡啊,。”愛娃怒吼著不斷開槍,她無法后退,因為身后就是杜先生,與神之子對抗的唯一希望,光榮馬戲團已經(jīng)凋零,她的伙伴們先后離去,此刻小蘿莉的心里并不害怕死亡,只是感覺憤怒和遺憾,遺憾的是從未有機會進入幽靈的總部,瞻仰那代表永恒寧靜的應許之地;憤怒的是這一切都是因那個男人而生,如果不是那個喜歡壞笑的中國男人,大家就不會死去,光榮馬戲團還在那間酒吧里悠閑地打著臺球喝著伏特加,遠遠望著華沙的金色陽光灑滿國王大道,,,更令她憤怒的是,她無法真正去恨那個男人,因為不知為何,她很想念他,很想和他再說幾句話,喝一次酒,靜靜地共坐幾分鐘,可無論是中國男人,還是早已離去的隊長,都只是遙不可及的幻影罷了,她從不曾享受那奢侈的時光, 著火的拳頭砸下,小蘿莉的眼神失去焦點, 杜先生站了起來,有些迷茫,有些興奮,畢竟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個位元。 第24章 圣約納,前進?。ㄉ希?/br> 當來自另一次元的靈魂借助杜先生的身體昂然站立起來的時候,薩姆·威廉斯的身軀頹然倒在火焰之中,他對面五十平方米的地面、墻壁、天花板被灼出一個紅熱的巨大空洞,切口悠悠冒著青煙,守護騎士別連科已經(jīng)消失無蹤,月暈曼陀羅只綻放了短短一秒,就連金剛石也無法在鋪天蓋地的紫色暗火中幸存, 墮落暗火魔法師杰夫塔離開了,薩姆覺得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他的神經(jīng)中樞殘留著另一個靈魂的共鳴之聲,每轉動一個念頭,都有兩個人格在發(fā)出指令,這時“第三類降臨”的后遺癥出現(xiàn)了,生物芯片的觸須開始在美國人體內(nèi)萎縮、腐爛,超出極限強度的神經(jīng)電信號通過芯片作用于人體,短時間內(nèi)營造出完美同步率的假象,但免疫器官的應激反應已經(jīng)開始,數(shù)以百萬的白血球發(fā)覺了入侵者的蹤跡,對異體細胞展開慘烈的攻擊,這是一場沒有勝利者的戰(zhàn)役,隨著生物芯片的死去,免疫系統(tǒng)也在對身體器官造成巨大的傷害,薩姆的口、鼻、耳朵和眼睛同時溢出鮮血,臉色因內(nèi)臟急性衰竭而變得蠟黃,他艱難地呻吟著在地板上爬行,在染成一片通紅的視野里,前方是月暈曼陀羅造成的龐大深坑,后面是步步緊逼的烈焰,逃生之門已經(jīng)關閉,等待他的只有緩慢的、痛苦的死亡, “我的野馬汽車,我的v8發(fā)動機,我的單頂置凸輪軸……”他咳著血蹣跚爬動,發(fā)出無意識的囈語:“還有我的道奇蝰蛇,我的雪弗蘭克爾維特……他們是騙子,騙子,永恒的凈土是不存在的,一切都搞反了,搞反了……” “哥哥……” 薩姆的左手伸向前方,手中抓著那副墨綠色的雷朋太陽鏡,火焰引燃了他的頭發(fā),帶來肌rou的反射性抽搐,“砰,砰,砰?!表懥恋臉屄曉诨鹬谢厥帲鞘敲绹耸褂?d打印制造的左輪手槍“貝魯奇小姐”因高量而自動擊發(fā),如同為主人耳鳴的悲哀喪鐘, 對杰夫塔來說這是一段相當奇異的旅程,發(fā)生在異界的事情如同夢境一般,當靈魂回到自己的軀殼,他完全沒感覺到精神力的損耗,仿佛從未在另一個位元釋放過暗火系魔法一樣,“這樣就結束了,聆聽者?!彼e起雙手向天空喊道,聆聽者的聲音沒有再次響起,“……完全沒搞明白狀況呢,真是的……”嘟嘟囔囔地抱怨著,杰夫塔站起身來走出房間,腳步因強烈震動而搖搖晃晃, 墮落暗火魔法師所處的位置在潛地艦“圣約納”號的左舷下層,他沿著骯臟生銹的通道走出二十碼,推開左手邊的一扇門,對屋里的幾個男人說:“喂,我們正在遭到攻擊,我要到上面去看看情況,你們?nèi)ゲ蝗ァ!?/br> “免了,還要看著這頭蠢豬呢,哪里也去不了?!币幻麖妷训墓忸^男人聳聳肩,他旁邊的床上躺著一座rou山,仔細觀察才能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人,一個肥碩得驚人的女人,這人瞎了一只眼睛,被割斷了舌頭,只剩一只耳朵,躺在那里粗重地喘著氣,看起來狀況很不妙, “別這么說,羅斯·羅斯小姐是最重要的聆聽者代言人呢,要盡早讓她恢復狀態(tài)才行?!苯芊蛩f道,“大家都不上去嗎,起碼要有一個人陪著我才行啊,……顧問先生,你呢,要不要去上層透透氣?!彼D了個方向,問, 一名戴著禮帽、亞麻襯衣外披著綠色斗篷,有一頭灰白色長發(fā)的男人站在墻角,他右手放在腰間輕劍的劍柄上,左手揣在兜里,顯得既放松、又戒備,“我不明白,杰夫塔?!彼脴O其標準的西大陸通用語說道,“既然要保護他,為什么不能露面,要像陰溝里的耗子一樣躲在船底?!?/br> 杰夫塔對這個人顯得有些忌憚,立刻回答道:“因為銀靈禁止我們在候選者面前出現(xiàn),他說接到聆聽者的訓示,幽靈之中出現(xiàn)了叛徒,有一幫名為‘背叛者’的家伙已經(jīng)滲透到了幽靈左手的隊伍中,在查明叛徒身份之前,我們要互相牽制,誰都不許單獨行動,也不準擅自接觸候選者,顧問先生?!?/br> 戴禮帽的男人微微抬起頭,灰白卷發(fā)下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但我需要見到他,只有通過約納才能找到帕蜜拉的蹤跡,我答應加入幽靈組織不是因為銀靈或者那騙人的崇高理想,只是因為更容易接近那名占星術士而已,你知道這一點的,杰夫塔?!?/br> “當然,w先生。”暗火法師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只要羅斯·羅斯醒來,就能傳達聆聽者的指令,我們就能分辨出誰是叛徒,到那時你就可以見到約納了,,,那小子也是我的老相識呢,他見面應該叫我一聲‘叔叔’,……你能否陪我上去一趟,就像剛才所說,誰都不能單獨行動,必須找個伴嘛?!?/br> 北方精靈的落魄貴族、半精靈錫比的父親、櫻桃度的夜晚之王w先生戴好禮帽,優(yōu)雅地點了點頭,這時又一次劇烈的震動傳來,屋里的人全部東倒西歪,w先生的牛皮靴子如釘子一樣扎在地板上紋絲不動,“似乎我們不用上去了。”他忽然嗆啷一聲拔出輕劍,用搖曳不定的劍尖指向北方:“潛地艦被攻破了,有敵人攻進來?!?/br> 杰夫塔抓起法杖道:“留下兩個人保護羅斯·羅斯,其他人去迎擊,記住不要與艾瑞恩聯(lián)盟的人起沖突,他們對我們還未能完全信任?!?/br> “我并不喜歡戰(zhàn)斗?!眞先生說道,“可用來打發(fā)時間也未嘗不可,十二議事主已經(jīng)分崩離析,這該死的封印已經(jīng)松動了啊,現(xiàn)在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保護你了,帕蜜拉……” “轟。” 這是遇襲以來最強烈的一次震動,約納一屁股坐倒在地,耶空杵在那里根本沒有伸手扶他的意思,只眼神飄忽地望著遠方,一名粉帽矮人急匆匆地推開門跑進會議室,尖叫道:“約納大人,我們遭到了兩個方向的襲擊,敵人從艦首左下方和右舷上方同時掘隧道過來,現(xiàn)在‘圣約納’號的外殼已經(jīng)被攻破了,請您到艦橋去指揮,約納大人,不,男爵大人,不,艦長大人?!彼贿吋饨衼y蹦一邊亂七八糟行著中指禮,拿小小的手指戳著約納的靴子, “艦橋在哪里,你們的長老呢,柯沙瓦老師在哪兒?!奔s納頭昏腦漲道,“哎呀不管了快帶我過去,耶空,跟我來,說不定我們能幫上什么忙。”他跟著粉帽矮人跑出門去,耶空木然移動腳步跟著他, 一出會議室的門,約納差點被絆了一跤,路上有無數(shù)粉帽矮人急匆匆地跑來跑去,發(fā)出亂七八糟的尖叫,每個人路過約納身邊時都啪嗒一聲五體投地行中指禮,然后蹦起來繼續(xù)叫嚷著奔跑,占星術士不得不用法杖勾住領路矮人的腰帶,以防在粉帽子的海洋中把他弄丟了,“這邊,這邊,艦長大人?!卑艘浑p小短腿跑得飛快,拽得約納也跟著狂奔起來,耶空還是漠然邁著步子,不過所有弗洛勒斯人都從他五碼開外的地方繞圈而過,讓南方人像一條在魚群中游弋的大鯊魚, 轉了兩個彎,爬上一條明顯是臨時搭建、咯吱作響的長梯子,幾個人來到了潛地艦的艦橋,這里位于右舷頂層,屋頂呈現(xiàn)半球形狀,空間挺寬敞,魔法汽燈照亮了輪舵、導航面板和船長座位,座位空著,十幾名矮人圍繞在四周,一間約納出現(xiàn)同時發(fā)出驚喜的叫聲:“艦長大人來了,艦長大人來了。” 帶路的矮人裸著身子叫嚷著飛奔過去,約納低頭一看,他法杖的彎頭把這位老兄的袍子勾掉了,不過弗洛勒斯人對一點都不在意,胡子最長的長老拍拍領路矮人的肩膀以示鼓勵,接著跑過來行中指禮,“艦長大人,快發(fā)出指示吧,我們該怎么做?!?/br> 占星術士又著急又迷茫:“我也不知道啊,起碼告訴我現(xiàn)在的基本情況,我們在什么地方,潛地艦的狀態(tài)是什么樣的,敵人又是怎么回事?!?/br> 長老轉身啪啪拍手,兩名矮人跳起來抓住一根手柄用力往下拉,“嘎吱嘎吱……轟隆隆隆……”蒸汽機械運轉的噪聲響了起來,房間中央垂下一個浴缸大小的橢球形金屬模型,模型制作得非常精細,各處撲哧撲哧冒著白煙,長老掏出一根小棍兒踮起腳尖解釋道:“大人,這就是‘圣約納’號的模型,潛地艦是橢圓形的,整體在一頭變異噬沙蟲的身體上搭建起來,您可以把潛地艦想象成一根雞腿兒,噬沙蟲是雞腿骨,其他部分就是雞腿上的rou,由于停放了幾百年,噬沙蟲已經(jīng)餓成一根棍兒了,我們勉強讓它恢復了一點活力,潛地艦能夠慢慢前進,不過現(xiàn)在的前進速度只有每天200碼而已,我們在地下100碼的地方,敵人是掘隧道下來的,速度太慢根本甩不掉他們呀?!?/br> 第25章 圣約納,前進?。ㄖ校?/br> 約納也曾揣測過潛地艦的工作原理,既然能夠在巖石和泥土中穿行,那么一定依靠了噬沙蟲吞噬并排出土壤的能力,無盡沙海的噬沙蟲只能吞吐沙子,這頭被選中成為“圣約納”號核心的大蟲一定是非常強悍的變異種,他皺起眉頭問道:“上百年時間,它能活下來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我跟漢娜與丹尼學到了一點調(diào)理噬沙蟲腸胃的技能,馬上帶我去看看它,舵機的接口在什么位置。” 長老嚷道:“就在艦橋下面,有升降機可以通到那里,我們對這蟲子一點辦法都沒有,如果大人能它就太好了。”他撩起袍子啪嗒啪嗒跑了起來,帶約納向艦橋前方跑去,占星術士忽然一拍腦門:“等一下等一下,這并不是重點,敵人已經(jīng)攻進來了,要想辦法解決主要問題才行?!彼话丫咀¢L老的領子把他拎到面前,急促道:“對了,我記得這艘潛地艦集合了無盡沙海坦圖哈人的育蟲技術、火山之國弗洛勒斯人的蒸汽技術和佛國韋達人的神秘咒術,給我介紹一下船的工作原理?!?/br> 長胡子長老在空中聳了聳肩:“主要是我們的蒸汽傀儡技術啦,艦長大人,僅憑噬沙蟲的力氣可沒辦法在堅硬的北大陸凍土中前進,首先是這里?!彼眯」鬟b遙指向潛地艦模型的前部,“艦首裝配了一圈可以旋轉的鑄鐵鋸齒,它能把大型巖石粉碎成土豆大小的碎塊,在凍土層中啃出一條路來,噬沙蟲只要吞吃粉碎后的碎石就行了,不會搞得消化不良;其次,整艘船的外殼都是鋼鐵制成的,上面布滿了螺旋形導軌,當潛地艦全力發(fā)動的時候,螺旋形外殼就會旋轉起來,通過摩擦地層給予艦船足夠的前進推力,瞧瞧,這是多了不起的構想,最后,潛地艦尾部還有蒸汽驅(qū)動的舵機,用來控制噬沙蟲的噴射尾流?!?/br> 約納若有所思道:“明白了,你繼續(xù)說下去。” “說完了。”長老無辜地攤開手:“大蟲子和蒸汽技術就是‘圣約納’號的全部,其實沒有大蟲子的話一樣能造出潛地艦來,不過處理廢土是個大問題,也沒法靈活地轉彎……” “韋達人的部分呢,他們做了什么。”占星術士提醒道, 長老恍然大悟:“喔,聽說這幫光頭又不吃rou的家伙在船上裝了許多武器,不過沒人懂得擺弄那些東西,幾百年了,誰也不記得怎么cao作啦,再說我們也看不懂他們奇怪的彎彎曲曲的文字哪。” “武器,在哪里?!奔s納眼睛亮了起來, 長老揪著自個兒的長胡子想了半天,“好像在右舷下層最靠后的位置有個房間,是武器的總控制室吧,不過那邊通道沒來得及修理,很多地方根本沒人去過,你準想不到放了幾百年的屋子會糟糕到什么地步,臭烘烘的蘑菇都能長到大樹那么高啊,艦長大人。” “柯沙瓦老師呢,艾瑞恩聯(lián)盟的人也沒去過武器控制室嗎?!奔s納問道, “‘圣約納’號可是我們的寶貝,除了我們誰都不能亂跑,就算艾瑞恩聯(lián)盟的人也只能在我們開辟出的生活區(qū)呆著呀?!遍L老自豪得胡子都翹了起來,“現(xiàn)在左舷上層和右舷上層算是差不多搞好了,下面是什么情況誰都不知道呢。” 占星術士立時做出決定:“我現(xiàn)在就下去,如果能讓潛地艦的武器系統(tǒng)啟動,一定能把入侵者狠狠地打回去。”他把粉帽矮人往地上一丟,轉身急匆匆向外跑去,“那我們該干什么啊,艦長大人?!睌?shù)十名矮人立刻齊聲尖叫道, “找到柯沙瓦老師,他會告訴你們該干什么的,比起我來,老師才應該是那個指揮大家的人啦?!奔s納拋下一句話,縱身一躍離開了艦橋,他跐溜跐溜滑下梯子,沿著鬧哄哄的通道向前奔跑,這時候一個光屁股的矮人追了上來,喊叫著:“艦長大人,還是讓我為你帶路吧,我對這里的路比較熟悉,能幫你找到要去的地方?!?/br> “那太好了?!奔s納喊道,伸手拍拍他的粉紅尖帽子:“你叫什么名字?!?/br> 矮人立刻撲通一聲跌倒在地,滿臉羞澀地爬了起來,扭捏道:”人家的名字不重要啦,關鍵是艦長大人能高興就好了,如果非要我脫下帽子的話,我也,我也……” 約納覺得自己應該惡補一下弗洛勒斯人的生活習性了,他尷尬地扭回頭,看到一條直挺挺如竹竿般的身影在斜后方行進著,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卻永遠不會被自己甩下,“耶空,你看得懂梵文對吧,《南大路地理測算》提到過韋達國雖然通行南大路通用語,但梵文還是僧侶和貴族使用的官方語言,武器控制室一定有梵文的說明,需要你來幫忙了?!?7歲少年沖紅頭發(fā)的伙伴喊道,有耶空在身邊,他覺得心里安定許多,這名可靠的伙伴總是帶給他莫名其妙的安全感,盡管你永遠也無法預測他的行動, 南方人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也沒有否定,約納把這當成某種默認, “轟?!?/br> 又一次爆炸發(fā)生在前方,許多人摔倒在路上,約納在前面看到了一條熟悉的身影,套著明顯偏大的占星術袍、手持雙頭法杖的年輕人,那不正是占星術士協(xié)會會長拜朗·亞利維亞嗎,“會長?!鄙倌杲械?,“會長,前面怎么樣了,老師在哪里?!?/br> 拜朗回頭看到他,臉一紅露出靦腆又著急道:“是約納同學,柯沙瓦大叔他們?nèi)デ懊媪?,有幾名敵人攻了進來,更多敵人被堵在地道里面,我過去增援,希望能夠把破洞封閉掉,相比這里,左舷的狀況更麻煩一些,守在那里的數(shù)理學士們正在敗退,伊普西龍·川鱷大哥帶領著埃比尼澤共和國衛(wèi)隊的精英過去了,不過似乎也陷入了苦戰(zhàn),敵人很強,你要去哪里,現(xiàn)在戰(zhàn)局很混亂,應該安全地呆在潛地艦中央才對呀,我們會保護……” 約納吼道:“我才不會像女人一樣躲起來呢,我現(xiàn)在去下面一層試著開啟武器系統(tǒng),不多說了會長,等打贏了再來聊天?!彼贝掖衣舆^會長身邊,帶著領路矮人和耶空轉向右邊岔路,拜朗·亞利維亞很受打擊地喃喃道:“……會保護你的呀,約納同學……算了,反正也沒人聽我說話……” 光溜溜的矮人沖在了前面,跑出幾十碼后猛地剎住腳步,蹦跶道:“就是這里,到下層去的升降梯,艦長大人,不過升降梯已經(jīng)壞掉幾百年了,只有負責維修的矮人會綴著繩子下到下面去,那很危險啦。” 三個人面前是一個碩大的矩形坑洞,看起來像某種升降平臺的通道,上方掛著一大串爛糟糟的纜繩,已經(jīng)腐朽得不成樣子,在生銹的鋼梁上系著一些嶄新的粗繩,有個矮人正喘著粗氣從下面爬上來,抬頭一看,立刻沖過來撲倒在約納腳下,用雙手中指觸摸男爵大人的靴子尖:“大、大人,你在這里干什么,這里很危險,說不定什么時候地板都會垮下來,這些鋼梁都銹得不成樣子了。” 領路矮人叉著腰道:“我也是這么說的,系著繩子下去太不安全了,有沒有別的辦法?!?/br> 維修矮人猶豫道:“底下可是有六十碼深,去哪找這么長的梯子,修好升降機需要兩周的時間,如果要造一個螺旋形的樓梯呢,倒是可以縮短到五天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