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3月17日

    第二回·遁走之三元

    翌晨。小玄從雍怡宮出來，身著輕衣軟帽，只帶著阿福阿壽兩個，專揀尋靜僻小徑前往棲霞宮。走了一陣，忽見數(shù)嬪從花木中閃出，在道旁盈盈下拜，正是袁媚、花婉與月凝三個。

    “臣妾見駕。”魘夫人鶯聲嚦嚦：“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妖婦不會一直在盯著我的行蹤吧……小玄心頭一緊，道：“你怎來此？”

    魘夫人道：“臣妾好生思念陛下，懇乞萬歲移駕稍敘。”

    小玄不動聲色道：“朕目下有事需辦，改日再敘?！?/br>
    魘夫人竟以傳音密術(shù)道：“屬下有宗內(nèi)要事稟報，請少主務(wù)必回錦心殿一趟！”

    “什么事？就在此處稟報吧。”小玄也以傳音秘術(shù)回應(yīng)。

    “事關(guān)重大，還請少主移步。”魘夫人堅持道。

    小玄一陣躊躇，聽她話已至此，心忖若再推托，怕是就要生疑了，只好硬著頭皮允了。

    不多時，一行人來到錦心殿，早有宮人等候迎接，穿過數(shù)門，方才進(jìn)入一座極大的宮苑。

    小玄游目四顧，見此處與別處甚不相同，雕欄玉砌間少了些許姹紫嫣紅的妍麗花木，所栽多為高巨的松柏榕槐，處處綠意森森，亭臺樓閣亦多雄峻巍峨，極是雍容大氣。

    “這才是帝王該待的地方！”小玄心中悄贊。

    一行人又穿過條曲折長廊，轉(zhuǎn)過數(shù)座大小樓臺，來到一座大閣前，小玄見門匾上書著“燕安”兩字，心知此處是寢殿，忖道：“敢情此處便是晁紫閣從前時常歇息的地方了……”

    行至里間，早有宮娥挑簾相迎，才一進(jìn)去，便覺幽香沁人心脾，甚是舒暢。

    魘夫人將小玄引往一座錦榻，花婉、月凝從宮娥手中接過引枕、軟靠擺好，一同扶他入坐。

    又有數(shù)名秀麗小娥捧著瓶盒自外而入，曲膝跪低身子，在榻前的紫檀長案上擺放下佳果香醪。

    小玄瞧瞧四下，見閣中的錦茵繡毯朱幕晶屏無不精致華美，俱為上佳珍品，雖比不得逍遙郎君府中擺設(shè)的那些化外之物，但也是世間罕有。

    “有什么要稟報的？”小玄問，心知此間雖好，卻非可留之地。

    “少主莫急，先潤下口兒?！濒|夫人端起玉盞，提裙翩然在他身邊坐下，嬌妖嬈嬈地捧送到他唇邊。

    小玄心念電轉(zhuǎn)，強(qiáng)壓下格拒之念，也不抬手，張唇便飲了一口，但覺綿香透懷，縈喉不去，卻是杯極佳的好酒。

    “奴奴要向少主稟報樁大大的喜事，亦要替人請個功勞?！濒|夫人嬌滴滴道。

    小玄輕哦一聲，不動聲色地等著她往下說。

    魘夫人摒退閣中的宮人，放下玉盞，抬起雙掌輕擊了一下。

    旋見一姝娉娉裊裊地走入閣中，但見面似芙蕖，眸凝秋水，兩瓣紅唇嬌艷欲滴，身籠如煙綾羅，宛似畫中之人。

    小玄大吃一驚，雖然眼前的女子的妝容同他上次見到之時甚不相同，但還是一眼便認(rèn)出來者是誰，險些就把閃現(xiàn)心頭的三個字叫將出來——董琳琳！

    魘夫人微笑道：“猶憐，快來謁見少主。”

    董琳琳上前兩步，輕折柳腰，徐彎玉膝，在榻前盈盈下拜，又抬起左手，以拇、食兩指交叉，在胸口前比了個奇特的手勢，口中嬌聲呼道：“阿米巴。屬下水猶憐叩見少主，愿吾宗永昌永盛！愿少主多福多壽千秋萬世！”

    “原來她才是邪宗潛伏在辟邪宮里的臥底！”小玄倒吸了口涼氣，不覺把一只手摸到了鼻子上，下意識地想把七絕覆下露出的半張臉遮捂住。

    魘夫人見他沒有吭聲，心中微感奇怪，轉(zhuǎn)靨斜睨一眼，嘴角悄然勾起，遂朝榻前的女孩溫言道：“猶憐，你今趟把什么帶回來了，拿出來與少主瞧瞧?！?/br>
    董琳琳輕應(yīng)一聲，仍跪案前，雙手平抬，掌心朝上，蔥剝似的十根纖指如蘭張開，口中默默頌?zāi)睢?/br>
    小玄兀自失神，心中亂跳:“這丫頭一上妝打扮，怎就如此不同了？”

    世間女子，有些只可淡妝素抹，最宜天然，有些卻是恰恰相反，一旦打扮起來，便自倍添麗色。而眼前的董琳琳絕對便是此類，她模樣本就甜美，這時柳眉染了黛，水唇咬了紅，赫是眉目如畫艷光奪人，顧盼之間勾魂蕩魄。

    小玄原先覺得這女孩不過是漂亮而已，此時入眼，竟感分外驚艷，有種說不清辨不明的奇異嫵媚。

    董琳琳水唇微動，兩掌之上一陣波動，忽地現(xiàn)出顆大石，通體暗青，上有三孔，下擺近底處隱隱明滅著細(xì)微的紋絡(luò)，卻是從隨身法囊中取出來的。

    “是它！”小玄心頭劇跳，神魂立時盡給吸引其上。

    “獻(xiàn)上來。”魘夫人道。

    董琳琳起身，緩移蓮步，將大石輕輕放在榻前的長案上，又后退兩步，婷立于原處。

    小玄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大石。

    “少主不妨猜猜?！濒|夫人笑吟吟地對小玄道，“此是何物？”

    小玄心中猛然一動，失聲道：“圣器！這就是本宗圣器？”

    魘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聲如柔水般道：“沒錯，此物便是吾宗遺失許久的圣器，如今終于尋回來了?！?/br>
    小玄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撫大石，在觸著的

    剎那，驟感心神一陣浮蕩，似欲離軀而去躍入其中。

    “此寶可是圣皇一直念念不忘的?！濒|夫人抬起眼皮掠了董琳琳一眼，含笑道：“這回，猶憐可算是立了大功啦！”

    董琳琳即時躬身俯首，道：“屬下不敢居功，今趟既是趁辟邪宮忙于應(yīng)付外敵內(nèi)亂，更是得少主親臨島上，坐鎮(zhèn)指揮，方能成功！”

    魘夫人輕咦一聲，微詫地望了小玄一眼，顯然直到是此刻才知道他去了辟邪宮。

    “她怎么知道我在飛仙島上？”小玄心念一閃，立時明了，朝董琳琳道：“你見到千臂他們了？”

    董琳琳心中微微一怔，只覺這聲音似乎有點(diǎn)耳熟，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那個閣山靈寶宮門下的方少麒，然而哪敢將之同面前的少主聯(lián)系起來，恭敬應(yīng)道：“見到了，屬下還是全靠他們接應(yīng)，方能脫得險。屬下便是聽佛爺與軍師說起，方知少主已親臨飛仙島，只惜屬下福淺，無緣得見?！?/br>
    “他們也回玉京了？”小玄問。

    “佛爺同軍師言圣器事關(guān)重大，要屬下先行將圣器送回玉京，并要我向少主稟報……”董琳琳應(yīng)，“他們前去追蹤那頭突然出現(xiàn)在飛仙島附近的鯤鵬，暫緩回京?！?/br>
    小玄心頭一跳，道：“這么說，他們是跟上那只鯤鵬了？”

    董琳琳點(diǎn)頭回道：“佛爺他們離去得十分匆忙，應(yīng)是有所斬獲?！?/br>
    “好，甚好！”小玄道，心中暗盼千臂邪佛、邪軍師那伙人真能帶點(diǎn)有用消息回來。

    魘夫人道：“請回圣器，猶憐今趟可是立了大功的，不知少主打算如何獎賞她呀？”

    小玄哪里知道該如何獎賞，便順著道：“依你說，該如何獎賞才是？”

    魘夫人道：“圣皇閉關(guān)前曾許諾，宗內(nèi)如有哪個尋回圣器，便授與滅天鑒本訣前三重天?！?/br>
    小玄含混“嗯”了一聲。

    魘夫人繼道：“猶憐奪了圣器，飛仙島是不能去也不必去的了，不如就讓她留在宮里服侍少主，少主亦好將滅天鑒本訣傳授與她?！?/br>
    小玄一怔，心忖：“小爺哪里曉得什么滅天鑒，如何傳授得了！況且這丫頭見過我的真面目，一個不好，小爺便要敗露行藏，豈能讓她留在迷樓！”

    魘夫人轉(zhuǎn)望向董琳琳，道：“猶憐，你可愿意留在宮里呀？”

    董琳琳即應(yīng)：“屬下如有幸于少主左右服侍，自是千百個愿意?！?/br>
    小玄失神望去，恰見她悄抬眼皮，將兩道盈盈目光遞了過來，看似清純?nèi)缢瑓s不知怎的竟感嫵媚絕倫，似乎潛藏著某種奇異之極的物事，在他以往見過的女子眼中從未遇過，不由心頭一凜。

    若說是出于某種攝神魅惑之術(shù)，又完全不同于碧憐憐母女或冥界大宮主的那一類，更像是與生俱來的天然。

    魘夫人含笑道：“少主意下如何？”

    這樣的妖精絕對不可以留在迷樓，之前就險些給她那純真無邪的嬌甜模樣瞞過了！小玄心中暗慌，搜肚刮腸飛尋應(yīng)對之策。

    魘夫人見他沒有吭聲，心中微感奇怪，以傳音密術(shù)道：“怎么了我的小主？”

    小玄終于開口，朝董琳琳道：“猶憐，你立此大功，必當(dāng)獎賞！只是目下還有一事，甚為緊要，需你去辦。”

    董琳琳躬身應(yīng)道：“少主盡管吩咐，屬下定然全力以赴！”

    小玄道：“目下中州風(fēng)云際會，事態(tài)危急，皇朝已調(diào)遣大軍前往平叛，但方逆聲勢浩大，各路消息混雜不明，皇朝勝算未足。朕要你即刻潛入中州，窺探個究竟，為朕查明暗助方逆的都有哪些人馬來自何方，以及接下有何謀劃，以供對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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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ｂ２０２１．ㄈòМ

    董琳琳錯愕，失望之色于眼底一閃而逝。

    小玄稍停了下，接道：“這趟若是再立一功回來，朕定將滅天鑒本訣前三重天傳授與你?！?/br>
    他已拿定主意，無論如何先把這危險的妖精支走再說，至于畫餅再大，那也只是畫的。

    董琳琳稍抬起臉，悄望了魘夫人一眼。

    魘夫人雖然也感詫異，但察主子似乎主意已決，只得道：“猶憐，少主已許下話了，那你便往中州走一趟，回來一并重賞！”

    董琳琳無奈，只得應(yīng)喏：“是，屬下這便立刻前往中州?！?/br>
    魘夫人道：“莫急，你旅途勞頓，且于宮里歇息一晚，明日再動身不遲。我已叫人安排好地方了，一會還有話要跟你說，你先去吧?！?/br>
    董琳琳應(yīng)了，手置心口指掐印記，俯首朝榻上叩拜，口呼“阿米巴”之號，起身徐徐退出閣去。

    小玄悄吁了口氣，目光轉(zhuǎn)回大石之上，心神莫明不寧，雖然未知這圣器有何功用，但令邪宗上下如此在乎，顯見絕非尋常，此外，他還有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感覺——這東西仿佛對自己無比重要。

    “少主尋回了這寶貝，圣皇出關(guān)，必定心懷大悅！”魘夫人歡色道，嬌軀轉(zhuǎn)側(cè)兜手倚抱，一團(tuán)飽滿腴綿的挺翹挨靠上了他，貼偎得臂上一片溫麻。

    “你們的圣皇，一直被我?guī)煾告?zhèn)著呢，永無歸來之日了！”小玄心道，暗忖自己以邪宗少主的身份，把這圣

    器順走，應(yīng)該不會太難，只是還有許多東西尚未搞明白，遂旁敲側(cè)擊道：“看上去，這石頭并無多少奇處，猶憐不會弄錯了吧？”

    “猶憐是圣皇親手帶起來的人，已奉命追蹤了圣器好些年，應(yīng)該不會弄錯?！濒|夫人停了下，指著大石道：“此石上?三目，下坐幽紋，正合了那‘三元啟天，蒼冥覆地，湮生寰宇終始萬物’之讖，十分符合圣皇當(dāng)日所述?！?/br>
    “三元啟天，蒼冥覆地……”小玄沉吟道，心中甚是不明，然卻沒敢亂問。

    “據(jù)圣皇言，此器乃圣祖之寶。圣祖縱橫先天地，蓋因法力無邊，亦因擁有此器之故，傳言當(dāng)中隱藏著無盡的奧妙，有那傾天覆地的大威力，只是今已不知如何開啟?！濒|夫人道。

    “又是先天地……”小玄心中模糊，隱隱約約似乎想了什么。

    “少主請瞧?！濒|夫人道：“這石上空著的三個坑洞，可是十分蹊蹺？其上所遺，恐怕便是圣器的關(guān)鍵，亦就是圣皇當(dāng)日所言的‘遁走之三元’，只消尋找回來，歸復(fù)原位，定可參詳出隱藏在圣器中的大奧妙！”

    “那‘遁走之三元’，大致是何物事？”小玄問。

    魘夫人搖了搖頭，道：“圣皇當(dāng)日并沒說得太清楚，只言是三樣迥然相異的至寶?！?/br>
    小玄嘆道：“只有這么點(diǎn)頭緒，無異于大海撈針……”

    “好在圣器已經(jīng)請回，圣皇亦出關(guān)在即，圣器上那些遺失的至寶，必定遲早尋回，眼下無須我們太過cao心。”魘夫人微笑道：“話說回來，這趟猶憐真是立了大功，少主怎不留她？那妮子心里邊，定是有些失望了?！?/br>
    “這不急需人手嘛，中州那邊火燒眉毛，方逆太過棘手，一個不好，便要打到玉京來!”小玄敷衍道。

    “中州那邊雖急，但查探消息這種事務(wù)，讓別個去不也一樣么?！濒|夫人斟酌道，“猶憐的確機(jī)敏過人，可也未免有點(diǎn)大材小用了?！?/br>
    “方少麟現(xiàn)下身邊高人如云，換別個去，朕不放心?！毙⌒猿值?。

    “其實(shí)……奴奴之所以想把那妮子留下來，是另有打算的?！濒|夫人忽道。

    小玄從大石上收回目光，等著她往下說。

    “這些年來，屬下遍尋典籍，終于覓著一奇僻之法，只要尋著絕佳的爐鼎輔佐，或許可拔除少主身上那頑固舊疾?！濒|夫人小心翼翼道。

    “頑固舊疾?”小玄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猶憐那妮子來歷頗為隱秘，是圣皇不知從何處帶回宗里的，極是持護(hù)與器重，屢將重要的任務(wù)交付與她?！濒|夫人壓低聲道：“我當(dāng)年頗為詫異，從旁細(xì)觀，察得這妮子天生妙器，且質(zhì)地奇佳，難得的還是處子之身。如今恰逢她歸來，因此奴奴尋思，倘若把她留在宮里，讓奴奴調(diào)養(yǎng)一陣，或可借其為爐鼎，試試能否醫(yī)治好少主身上的可惡頑疾?！?/br>
    “小爺好得很，豈用得著醫(yī)治！”小玄心道，臉上卻詐做歡喜：“怎不早說！”

    “不是還沒走呢。”魘夫人含笑道：“只要少主愿意，隨時可以收回成命?！?/br>
    小玄想了想道：“朝令夕改，非帝者所為！還是等她回來再說，也耽擱不了多少時候?！?/br>
    魘夫人頗感意外，又道：“這妮子或可起得大功用，少主怎舍得就此放她出去？萬一有甚閃失，那便可惜了……”

    小玄給她纏得頭疼，只得以威壓人，冷冷道：“朕自有主意！”

    魘夫人見他始終不肯松口，不敢再勸，輕聲道：“凌狐精呢？少主不是慣用她在外邊巡察的么，那浪蹄子前些日才回來，怎又不見了蹤影？”

    小玄不知她說的是何人，心中一凜，暗將名字記在心里，順著其言道：“近來各處緊急，朕便又把她派出去了，只是人手依然不夠，這才要水猶憐前往中州?！?/br>
    魘夫人似是微微一怔，有縷不可捉摸的神色自眼底一閃而逝。

    小玄心底一驚，不由暗疑心自己的回答哪里出了差錯，遂自榻上立起，大模大樣地將案上的大石取了，收入兜元錦中，道：“朕要好好參詳參詳！”便欲邁步離開。

    “等等！”魘夫人急從榻上追起，攀抱住他的臂膀。

    小玄迅提真氣，只待她出手搶奪，便不惜翻臉一戰(zhàn)。

    “少主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怎好這樣就走了……”魘夫人軟軟道，言語中滿是央求：“奴奴好生思念，萬乞少主見憐，今兒多留片刻?！?/br>
    小玄心頭一松，佯裝不舍道：“朕也不想走吶，只是今日有大臣上迷樓，有要事商議?！?/br>
    “讓他們等著去，從來不都這樣的嘛?！濒|夫人膩聲道，捉衣攬臂將他拉回榻上。

    小玄心中寧定了些許，圣器今在囊中，這妖婦就是想搶，也已沒那么容易。

    “前陣子，奴奴要花婉到外邊走了一遭，收羅了許多妙趣新物，就等著少主回來把玩品鑒呢！”魘夫人低語道，朝旁邊的花婉比了個手勢。

    花婉媚眼一瞇，妖嬈而去。

    “這妖婦到底想要干什么……可是起疑了……”小玄暗自戒備，然卻未敢動強(qiáng)離開，心念電轉(zhuǎn)急覓脫身之策。

    “對了，顧隼上哪去了，為何近來一直沒見他的身影？”魘夫人忽問。

    小玄怔了下。

    ——顧隼是誰？

    魘夫人眸含詢色地望

    著他。

    小玄心中怦怦劇跳，不覺背上冒汗。

    ——顧隼到底是哪個？抑或只是一個為了試探自己而捏造出來的人？

    “他可是一直跟著少主的，這些日怎么不見蹤影？”魘夫人道拎起酒壺，為他斟了盞酒。

    “那個……毒眼太監(jiān)？”小玄心底一閃，這才有些反應(yīng)過來，強(qiáng)按住心底的慌亂，冷靜了會方道：“朕命他亦往中州去了?！?/br>
    “顧隼可是少主使喚慣的，怎舍得遣他出去呢？”魘夫人微現(xiàn)詫色，玉指勾起玉盞，妖媚地遞到小玄唇邊。

    小玄慢慢啜飲，突地長嘆一聲。

    “少主有何煩惱之事，不妨與奴說一說，或許能分點(diǎn)憂呢?！濒|夫人嬌聲道。

    “湯國璋雖薦了皇朝名帥安逸侯林航前往中州平叛，但方少麟今得玄教、天道閣、辟邪宮相助，甚至天界亦已插手，兵驍將勇威勢浩大，因此既便是安逸候，恐怕也是獨(dú)力難支?！毙⌒?。

    “的確如此?！濒|夫人點(diǎn)頭應(yīng)。

    “說句實(shí)話……”小玄緩緩道：“正面戰(zhàn)場怕是治不住方少麟了，因此，朕便派顧隼過去瞧瞧?！?/br>
    “少主是派他行刺去了？”魘夫人有些吃驚道。

    小玄從她手上接過酒，模棱兩可地飲了一口。盡管這借端頗為牽強(qiáng)，可是急切間實(shí)在找不到別的了。

    “顧隼雖然身手過人，但方少麟現(xiàn)下身邊高者如云，憑他一個，想要成事，怕是甚難?！濒|夫人沉吟道。

    “朕不過是要他見機(jī)行事，未必當(dāng)真動手?！毙⌒?，心中卻在盤算著日后交不出人來，便要以其失手被殺做為失蹤之由。

    魘夫人道：“方少麟羽翼已豐，確實(shí)是今之大患！”

    “眼見又是一個南宮陽，真真頭痛啊……”小玄扶額道：“眼下千臂他們?nèi)プ粉欥H鵬，顧隼與猶憐前往中州，朕可謂捉襟見袖吶，你且?guī)臀蚁胂耄咀诋?dāng)中，可還有哪些人能用？”

    模糊間，他忽然有了個主意，打算以此為由，看看能不能趁機(jī)將潛藏在迷樓上的邪宗人馬全挖出來，再把他們通通趕去中州，倘若能跟方小子拼個兩敗俱傷那是再好不過，至不濟(jì)也能讓師父同自己安穩(wěn)上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