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小散仙(24卷)云深不知處(4)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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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傳說 2021年3月17日 趴在地上的怪物只有尺許高矮,目赤如血,臉上拱著個又呆又丑的牛鼻子,腰里插斜把殘破怪扇,身形虛虛實實地不住變幻,赫是小玄同祝美菱在問真閣中撞見的那只虛耗小鬼,似給雷力震得暈頭轉(zhuǎn)向,半天沒能爬起來。 “這小妖怪好生狡猾,竟然躲藏在我的影子里!難怪一眨眼便找不著它了……”小玄氣笑不得,抬眼見師父同黎姑姑俱是滿面震驚之色,不覺奇怪。 小鬼終于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驀似驚醒般身子一震,飛步便逃,豈知黎姑姑眼疾手快,也一記掌心雷劈出,將它再度擊倒,上前扣住脖子,提了起來。 “好漂亮的雷法!原來黎姑姑身手如此了得!”小玄心中暗贊,上前照小鬼的腦袋敲了一記,笑喝道:“好大的膽子,竟敢藏在小爺?shù)挠白永?!?/br> 小鬼脖子被鎖,掙扎著咿呀地亂叫,也不知要說什么。 武翩躚玉手真氣輕吐,將地上的那角暗青色碎片卷了過來,捏在指間。 黎姑姑擒著小鬼回到武翩躚身旁,兩人凝視著暗青碎片,半晌不語。 紅葉見她們神色凝重,忍不住問:“這是什么?” 武翩躚朝黎姑姑瞥了一眼,眸底似有詢色。 黎姑姑點了下頭,低聲道:“是了,沒錯了?!?/br> 武翩躚望向小鬼,冷聲道:“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如有虛詐,定然叫你后悔?!?/br> 小鬼拚命點頭,淚汪汪地著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黎姑姑將扣住它脖子的手稍稍松了點勁。 虛耗小鬼立馬嘶聲哀求:“小的叫做阿并,諸位上仙道高德隆,且憐小的百載辛苦,方才化去橫骨,饒卻小的一命,萬年感德!” 黎姑姑喝叱:“閉嘴!” 虛耗趕忙緊緊地閉上嘴巴。 武翩躚掠了眼手上的碎片:“此物從何處尋得?” 虛耗哭喪著臉道:“是……是……就是……哎喲,那個地方的名字萬萬說不得的,否則天誅地滅,仙妃娘娘還是把小的殺了吧!” 武翩躚面色蒼白,又道:“你去過那個地方?” 虛耗道:“小的自幼便在那里長大,逃出來后,方才學(xué)得人言?!?/br> “胡說!”武翩躚厲喝,“那個地方有大結(jié)界封禁,即便是太乙大羅也難以穿越,你這小小毛怪,又如何能從里面出來?” “小的也不曉得呀!”虛耗叫道,“那年小的在山中玩耍,忽然遠遠瞧見對面山上有頭從未見過、而且大得不得了的大鳥!小的心中好奇,便跨峽越澗摸了過去,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大鳥早已死去多時了,然后又在它尸身的不遠處瞧見了個奇怪的洞口,內(nèi)里云光流耀,小的忍不住探身去瞧,豈料稀里糊涂便給吸入其中,然后不知怎的就來到了這花花世界……” 武翩躚同黎姑姑對望了一眼,瞧見了彼此眸底的驚詫之色。 “大得不得了的大鳥?”小玄聽見這幾字,心頭一動。 “唉,說來也是霉到家了,小的在這花花世界里快活沒幾年,才學(xué)得人言,識了禮儀,便給一個兇巴巴的仙姑捉住,硬斥小的是妖邪,將小的捉回去關(guān)了起來,以惡法日夜熬煉,委實生不如死,好彩小的身上有樣寶物持護,方才未給煉化。直至近日,終又得以逃出,豈知又……又給幾位上仙捉?。 碧摵恼f到此處,不禁傷心欲泣。 “你說的寶物便是它?”武翩躚晃了下手上的暗青碎片。 “就是它,已救了小的無數(shù)回,委實是小的救命之寶!”虛耗答。 “此物便是從哪里邊帶出來的?”武翩躚問。 虛耗點了點頭。 “是怎么撿到的?給我細細招來!”武翩躚輕喝。 “上仙莫急,且容小的慢慢說與你聽?!碧摵牡溃骸靶〉脑谀巧街?,自幼便知那里有個沒了腦袋的大王,傳聞原是世間的一位大英雄,因與天神戰(zhàn)敗,方才身首分離,被困山中?!?/br> “繼續(xù)說?!蔽漪孳]沉聲道。 “那無頭大王……”虛耗接著道,豈知倏給黎姑姑拍了下頭,喝道:“大王便大王,莫要亂加別的字!” 虛耗一驚,連聲應(yīng)是,繼道:“那大王一手擎著大斧,一手提著巨盾,有時見他舞著兵器對天怒吼,有時又在山中開峽劈嶺,所到之處驚天動地,總之無比的兇厲勇猛,山中沒誰敢近。小的初時驚懼,后來見得多了,也就不怎么怕了,還時常躲在遠遠的地方瞧他?!?/br> “一手擎大斧,一手提巨盾,且被天神斬了首……”小玄心中一動,立時想起傳說中的一位遠古戰(zhàn)神來——刑天! 武翩躚深深呼吸,身子微微輕顫。 小玄察覺,偷眼瞧去,見她眼角光亮隱閃,心中暗暗驚訝。 “可是后來……”虛耗道:“后來便好久沒見到那位大王了。小的還特意去他時常出現(xiàn)的地方尋他,也沒覓著蹤影?!?/br> 武翩躚身子微微一震,失聲道:“不見了?” 虛耗道:“小的心有不甘,便又尋了許多地方,某日沿溪玩耍,忽在一道巨瀑下瞧見了這角碎片,仔細辨認其上的顏色紋印,似乎就是那大王盾上的一塊,因其堅硬無比,小的便長寄其中,以此躲避那山中隨時襲至的驚雷劇電惡 風厲雨?!?/br> 武翩躚渾身輕顫,黎姑姑輕輕扶摟住她。 小玄愈加驚奇,心底悄忖:“師父怎么如此激動,難道同那無首大王有什么干系?”再一回想之前的件件見聞,心中越發(fā)疑惑。 “你先回去,七日后再來?!蔽漪孳]忽對他道。 “師父,你……”小玄見她面色頗為難看,隱隱知覺這其中關(guān)系重大,然卻未敢貿(mào)然亂問。 “這小怪是虛耗一類,喜竊生靈的精神為食,頗為險惡,且留此處,我也還有話要問它?!蔽漪孳]道,又催促了一聲:“去吧。” 小玄雖然放心不下,然卻不敢不從,只得告辭離去。 武翩躚待紅葉將小玄送出藥閣,方將目光轉(zhuǎn)回虛耗小鬼身上,忽從身上取出一丹,命道:“把這吃了。” 黎姑姑接過丹丸,送到虛耗嘴邊,冷聲道:“張口?!?/br> “這是什……”虛耗問了半句,見面前的仙姑面籠寒霜,焉敢再吱一字,張口乖乖地將丹丸服下。 “此丸名曰拘心丹,一旦服下,我便知你心思,如起異念,縱于萬里之外,一個真言,便能霎時叫你腸穿骨化心膽碎裂。”武翩躚淡淡道。 虛耗面如土色,連聲叫道:“不敢不敢,小的決計不敢!小的往后全聽仙妃娘娘的,仙妃娘娘叫小的往東,小的絕不向西……” “我問你。”武翩躚打斷道:“如果回去那里,你可記得怎樣進去?” “仙妃娘娘,那里萬萬去不得!”虛耗臉色大變。 武翩躚面色一沉。 “那秘境當中雖有珍奇無數(shù),可是也有萬千可怖的兇獸魔物,更有隨時來襲的驚雷劇電惡風厲雨,時時都有喪命之虞呀!”虛耗哆嗦道。 武翩躚只是靜靜地盯著它,面無表情。 “而且小的經(jīng)過的那條秘道委實奇異之極,似乎介于實虛之間,內(nèi)里光怪陸離幻化不定,小的逃出來時,已覺時時都有坍塌的危險,重新進去,恐怕就再也出不來了!”虛耗說到此處,似猶驚魂未定。 “你,是不是想聽聽拘心丹的禁制真言?!蔽漪孳]冷冷道。 小鬼冷汗涔涔,面無人色。 太華軒北高絕處。 武翩躚憑欄遠眺,裳發(fā)被風吹得徐徐輕舞。此處是迷樓的最北邊,視野廣闊,舉目便是千里。 她凝目靜立,久久不語。 “你想提前了?”旁邊的黎姑姑道。 武翩躚沉默片刻,微點了下頭。 “可是你還尚未修至大羅之境,身上的傷也還沒有全好,實在太過冒險了!”黎姑姑急道。 武翩躚輕嘆一聲。 “那小鬼的話也未必可信,按理說,天庭決意將那里打造成一座永不開啟的陵墓,是不可能留下任何通往外界的縫隙的?!崩韫霉玫?。 “委實蹊蹺?!蔽漪孳]輕聲道,“但那角碎片,該做如何解釋?” 黎姑姑一時無語。 “那小鬼說大王沒了蹤影,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不祥之事,不容再等了!”武翩躚道。 “此去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覆,憑那小鬼的幾句話便如此涉險,著實令人難以安心?!崩韫霉猛A讼拢溃骸皳?jù)傳天庭在那里筑下一殿一壇,布設(shè)了個異樣兇厲的大結(jié)界,非但能將內(nèi)外完全隔絕,且令界內(nèi)光陰如梭,萬一行進間秘道發(fā)生坍塌,抑或進去后無法及時撤離,那便糟了……”黎姑姑道。 “只能冒一次險了,而且我也沒有將籌碼全押在那小鬼身上。”武翩躚道。 “就算秘道還能通行,但以我們收集到的消息判斷,大王的首級應(yīng)是給封印在那一殿一壇之中,以界曜石鎖鎮(zhèn),威力超凡,據(jù)傳非先天三元不能近之,這可如何是好?”黎姑姑道。 “先天三元……”武翩躚輕聲低吟,平靜道:“已經(jīng)找到其一了?!?/br> 黎姑姑身子一震,吃驚的望著她。 “就在他身上?!蔽漪孳]道。 最新網(wǎng)址 b2021.ㄈòМ “誰?”黎姑姑錯愕。 武翩躚抬起眼皮,朝雍怡宮的方向掠了一眼。 黎姑姑怔了少頃,方才回過神來:“小玄?” 武翩躚點了下頭。 “他真的是……他的后人?”黎姑姑失聲道。 “也許是后人,也許……他就是他?!蔽漪孳]輕語,眸底縈繞著一縷化不開的迷霧。 黎姑姑滿面訝色。 “但先天太玄的的確確就在他身上。”武翩躚道。 “難怪總覺得他的眼神如此熟悉,難怪北溟玄數(shù)能上手得那樣快……”黎姑姑嘆息般道。 “玄狐來龍去脈的奧秘,怕是永遠都沒有人能夠弄得明白……但‘玄狐惟一’之說由來已久,且是出自一位大先圣之口,因此極有可能他就是他!”武翩躚輕聲道。 “少主已拿定主意一定要去?”黎姑姑道。 “我要找到大王的首級,并將他從那里帶出來,以了結(jié)他萬千年來所受的身首分離之苦?!蔽漪孳]沉聲道,“我有種預(yù)感,倘再晚去一點,便要永遠遲了?!?/br> “那么……少主打算帶他一起進去?”黎姑姑道。 武翩躚沒有吭聲,似極猶豫般凝眸遠方,許久之后,有些無力地閉起了眼。 這日終于到了衛(wèi)國公扈鑒堂回京之時。 宰相湯國璋受命,帶領(lǐng)吏部尚書楚琮泉、戶部尚書李翰馥、禮部尙書蔡淵渙、兵部尚書闞勛、刑部尚書閣洛儼、工部尚書朱仁儉、驃騎大將軍唐鳳山、左光祿大夫宋彥明、太常寺卿林壽柏……等文武百臣出城十里迎候。待接著衛(wèi)國公一班北征將帥,也不入玉京城,便即簇擁而行,浩浩蕩蕩地往迷樓來覲見天子。 這一路花果相迎旌旗云涌,百官朝服整齊,將士衣甲鮮明,真?zhèn)€無比之威武風光。 小玄頂戴通天冠,身著九章袞龍袍,戴著七絕覆,端坐于天武殿中,面上寧定,心底卻是惴惴不安。 過不多時,有當駕官來報,曰宰相率眾臣已接衛(wèi)國公到了,正在殿外候旨。 小玄道:“宣?!?/br> 旋聞鐘鼓齊鳴,文武百臣擁著衛(wèi)國公踏入殿中,齊至丹墀俯伏叩拜,山呼萬歲聲震殿宇。 小玄定睛望去,見那衛(wèi)國公扈鑒堂面若紅日,目似虎睛,海下烏髯垂胸,兩道濃眉挑鬢,頂戴寶云金焰冠,身穿大紅袍,腰懸紫金锏,體魄雄魁,立在那里,便是不怒自威霸氣四迸。 “這老兒竟帶兵器上殿!腰頭那根棍子,定是老皇帝賜的八寶紫金锏吧……”他暗皺了下眉,清了清嗓子,按前些日皇后所教,朗聲道:“國公不辭艱辛,為皇朝遠征北境,今大勝而歸,著實令朕心懷甚慰,值當慶賀!” 衛(wèi)國公奉笏叩拜,聲如洪鐘道:“臣久沐君恩,長存報國之心,奉敕提師征北,不過盡綿薄之力,縱千里風霜萬里塵土,亦未敢片刻懈怠,今得平定北境,實托萬歲之洪福,臣不敢居功!” “這便是皇后那權(quán)傾朝野的老子了!果然厲害,眼睛只這么稍稍一抬,怎就瞪得小爺心慌意亂?”小玄見他雙目炯炯,心中亂跳,又道:“如今各地作亂,烽煙又起,幸得國公歸來,正可為朕分憂解難!” 湯國璋在旁笑道:“萬歲盡可寬懷,國公今日歸來,一切迎刃可解!” 兩邊文武紛紛歡顏應(yīng)和。 “看來這些臣子都懼怕老頭子,竟然當著朕的面大拍馬屁!”小玄心忖。 孰料衛(wèi)國公竟道:“今山河顛簸,社稷狼藉,非一時之疾,如何收拾整冶,尙須痛下功夫從長計議!” 小玄見他雖然神色恭敬,言詞卻頗含犀利,心中暗凜:“這老頭的話什么意思,是在給朕來個下馬威么?” 君臣見罷,宮人流水排上筵席,小玄遂按儀程同眾臣入席,為久征歸來的衛(wèi)國公接風洗塵。 君臣在殿中把盞言歡。 宴上,小玄見衛(wèi)國公與別個臣子談笑風生和藹有加,對自己這個九五之尊卻是不冷不熱不咸不淡,言語甚少,心中愈發(fā)篤定:“這老兒根本不把朕放眼里啊,定是說書人口中那欺君罔上的大jian臣!” 忽有人提起南方局勢,諸臣俱是面有憂色,紛紛向衛(wèi)國公問計。兵部尚書闞勛曰:“今南方方逆兵鋒甚急,據(jù)傳三日一縣,五日一城,其勢甚至蓋過南宮叛賊,今于諸路烽煙中憂患最鉅!不知國公有何應(yīng)對之策?” 衛(wèi)國公泰然自若地放下酒盞,沉吟道:“目下局勢紛亂,究竟是先平定北疆叛軍,還是征討大澤方逆,尚需仔細斟酌,再作區(qū)處。今三軍久征方歸,甚是疲憊,亦需整飭休養(yǎng),諸公莫急?!?/br> 小玄如坐針氈,熬到了戌正時分,終才宴罷。 他心中煩悶,快步從天武殿出來,在眾宮宦簇擁中上了駕輦,回到雍怡宮時,已是汗透里衣。 小玄進了屋,歪在椅上讓珰兒侍候更衣,正長舒口氣,忽見鄧斐飛步進來,報曰:“衛(wèi)公國來了,已至禁止門待宣,欲要覲見萬歲與娘娘!” “這不剛剛才見過么!怎就又來了?”小玄吃了一驚,心中七上八下。 旋見皇后快步從里間出來,滿面歡喜,朝他輕聲喝道:“爹來了,還不快快把衣服穿好!” 小玄仿佛從她臉上看見“瞧你怎么死”幾個大字來,只好讓珰兒侍候重新將衣服穿上,心底暗叫道:“不好!這刁婦定是要倚仗她那惡爹給朕好看!不妙!不妙!大事不妙!” 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心中忽地一陣悲涼:“晁紫閣不但自個昏庸無道,還有外戚干政,這江山不丟才怪!” “還不快請國公進來!”皇后朝鄧公公喝。 鄧斐急奔而去。 衛(wèi)國公進入閣中,口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先是朝皇帝俯身叩拜,小玄方才請起,卻見他又對著皇后曲膝跪下,俯身叩首道:“臣叩見娘娘!” “爹,此處又非朝堂,何須行此大禮!”皇后驚道,趕忙上前將父親扶起。 衛(wèi)國公冷著臉徐徐起身,立定,忽對立于一旁的鄧斐道:“老夫有事呈與皇上,公公且去?!?/br> 鄧斐竟然低眉順眼地躬身一鞠,緩步后退,出閣而去。 小玄微愕——這老頭赫敢對宮里人指手畫腳,而那人竟然也乖乖的俯首聽命! 衛(wèi)國公緩緩轉(zhuǎn)身,竟對皇后道:“既然娘娘嘴里還肯稱一聲爹,那么老夫今日便斗膽做一回你爹吧!” 皇后聽愣 住,聽他口氣大是不對,吶吶道:“爹爹今日怎說這樣的話兒來,孩兒永遠都是爹爹的孩兒,養(yǎng)育之恩孩兒從未敢忘……” “跪下!”衛(wèi)國公倏地一聲厲喝。 皇后唬了一跳,滿面錯愕的呆在那里。 小玄也驟然愣住。 “你是跪還是不跪?”衛(wèi)國公沉聲道,聲音不高,威勢卻是無比懾人。 皇后嬌魘漲赤,身子一顫,雙膝一彎,終于跪了下去,唬得身后的簪、珰兩丫鬟慌忙跟著下跪。 “你好大的膽子!”衛(wèi)國公沉喝,“吾將你送入宮中,為的是要你輔佐君王,為的是要你cao持宮闈,什么時候輪到你牝雞司晨,竟敢自拿主張,阻撓君臣相見,敢情是要把持朝政耶?” 皇后目瞪口呆。 小玄也是瞠目結(jié)舌,大感意外——敢情是湯國璋唐鳳山向她老子告狀了? 衛(wèi)國公怒道:“君王外須澤披天下,內(nèi)須雨露均沾,方得開枝散葉千秋萬代,宮闈之中方無怨懟,帝君榻側(cè)方得安寧,你卻裹挾上意,獨霸君王,是何道理!” 皇后臉上陣青陣白,張了張唇,似乎想要分辯,然卻還是沒敢吱聲。 小玄嘴角微微抽動,心中直呼:“真真是個剛正不阿的大忠臣!真真是個公平厚道的老丈人!朕怎今日才見著他老人家!” “還有,你們貴為帝后結(jié)發(fā)夫妻,自該相濡以沫同當一體,然卻跋前疐后動輒齟齬!這分榻而眠,各自飲食,又是誰的主意?”衛(wèi)國公痛心疾首道,目光自兩人臉上徐徐掃過。 皇后同小玄面面相覷,俱是心驚脈跳,焉敢答話。 “怎么連這個都知道?這后宮之中定是有老頭子的眼線!”小玄悄忖,一轉(zhuǎn)眼,見皇后恨恨地盯著門口,心中忽地一動:“莫非是鄧公公?這雍怡宮里的事,就數(shù)他知道得最多!” 衛(wèi)國公愈斥愈怒,森然道:“既然娘娘還肯叫老夫一聲爹,今日老夫便要在萬歲跟前行個家法,教你這個不忠不孝不識大體的孩兒記牢今日之訓(xùn)!” 皇后驚恐地抬起頭來,顫聲喚道:“爹……” 衛(wèi)國公言罷,竟從腰上解下先帝賜的八寶紫金锏,一锏便朝皇后身上鞭去。 小玄大吃一驚,他最見不得女人受苦,見這一鞭甚是疾厲,沒多想便急撲過去,摟護住皇后身子,生生地受了一锏。 衛(wèi)國公萬料不到皇帝竟然如此,急收寶锏,然已在皇帝肩上輕觸了一下,口中迭聲告罪。 皇后渾身哆嗦,淚珠奪眶而出,順頰滴落。 “老頭子還真打呀…小玄摸摸肩,心中肅然起敬。 衛(wèi)國公猶滿面怒色,朝皇后厲斥道:"老夫問你,那阻撓君臣相見之事,日后可還做得?" “孩兒再不敢了。"皇后抽噓著答。“獨霸君王耶?"衛(wèi)國公繼問。 “也不敢了。"皇后顫聲應(yīng)。 “與帝君動輒慪氣呢?"衛(wèi)國公再問。 “都不敢了,孩兒再不敢了!"皇后淚如雨下,臉上的容妝旱給沖花,只差沒放聲大哭出來?!斑@惡婆娘竟然如此畏懼她爹,真真一物降一物,好!好!"小玄辛苦萬分地死咬著唇,方未笑出聲來。 “可都記牢了?"衛(wèi)國公沉聲問。 “記牢了,孩兒都記牢了。"皇后可憐巴巴地點頭,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 “老丈人威武!哎,您老人家早就該回來治治這小刁婦啦!"小玄肚子里樂開了花,在旁作心疼狀,溫聲勸道:"國公息怒,您老莫要氣壞了身子?!?/br> 衛(wèi)國公沉吟不語,俄頃忽朝天子道:"老臣今趟過來,既為教訓(xùn)女兒,亦為警醒陛下,不得不斗膽坦言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