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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王之王

    蒂奇、薩奇都是從小就在莫比迪克號上長大,說實在的,一伙知道對方尿床到幾歲的男人湊到一起,雖然情同手足,可真沒什么可聊的,他們誰不知道誰啊。

    驟然遇到芙蕾雅,說起莫比迪克號上大家種種糗事趣聞,見芙蕾雅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拍手大笑,雙眼明亮笑意盈盈,便覺得過去平淡的生活也好似不一樣,平常的生活中好像也醞釀出了傳奇。

    薩奇和蒂奇一唱一和,越聊越開心,快忘了自己在莫比迪克號上,旁邊還有別人,說得滔滔不絕,把船上諸多趣聞?wù)f了個遍。

    但凡被提及又在附近的人聽到自己名字,總免不得湊過來為自己辯解兩句,再嬉笑兩聲旁的兄弟。圍著芙蕾雅、薩奇、蒂奇的人越來越多,談天說地,其樂融融。

    無垠大海上,莫比迪克號飄蕩,悠悠白云下,歡樂的笑聲沖天。

    連馬爾科和喬斯都湊過來。粉發(fā)的醫(yī)生就是個無腦的芙蕾雅激推,在所有話題上絕不認(rèn)輸,總要說芙蕾雅才是最好的。

    “喬茲敢直面比ig摸m!”

    “芙蕾雅也敢!”

    “比斯塔敢一個人闖馬林梵多!”

    “這算什么,我家船長出入馬林梵多就如無人之境。”

    人群里忽然有人高聲喊:“馬爾科敢吃屎!”

    喬斯大喊:“芙蕾雅也——”

    “我不敢!”芙蕾雅一拳砸到喬斯腦袋上。眾人哄然大笑,馬爾科額角冒青筋,從人群里揪出笑得格外猖狂的哈爾塔。

    “就是你這混蛋剛才喊那一嗓子的吧!”

    哈爾塔先犟嘴,又連聲求饒,眼見著馬爾科把手指掰得嘎嘣響,深知自己長了一張女孩喜歡的正太臉的哈爾塔一下?lián)涞杰嚼傺派砩?,大喊救命?/br>
    馬爾科還沒過來揍人,哈爾塔就被以藏從芙蕾雅身上揪下來。

    “太失禮了?!币圆匕櫭嫉溃皩ε⒆犹磺f重了。”

    馬爾科握著拳頭走過來,微微笑道:“確實,雖然芙蕾雅這家伙也很難算什么女孩子?!?/br>
    芙蕾雅瞪他,一拳打到他胸口,馬爾科不躲不閃承下輕輕一擊,笑著握住她的拳頭。

    女人的手不像他想象中那樣軟似無骨,柔順白嫩,卻和幾位握劍的兄弟一樣帶著厚厚的繭子,被風(fēng)雨吹得有些粗糙。女人的體溫天生比男人高,但芙蕾雅的手卻很冰涼,大夏天還如一塊軟玉寒冰一般。

    馬爾科心里一動,握了一下,不死鳥火焰在他掌心晃了一下,暖了一下她冰涼的手。

    芙蕾雅面上驚訝一閃,緊接著低低笑了一下,收回手后扭頭跟薩奇說話。馬爾科看見纖細(xì)頎長的脖頸從姜紅短發(fā)和衣領(lǐng)之間顯出一段,沾染了紅色,敷了一層胭脂般粉紅。

    嘴角不住卷起來,馬爾科笑了。

    待白胡子從船艙里出來,就見甲板上眾人說說笑笑,該喝的已經(jīng)喝上了,該吃的也已經(jīng)吃上,已然一副宴會氣氛。芙蕾雅四人混入其中,如同水里混了水,油里滴了油,全然已經(jīng)融入,白胡子本來還想給狂妄小輩一個下馬威的心也歇了,大笑起來。

    “酷啦啦啦啦啦啦——”白胡子大笑著宣布,“小的們,開宴會了!”

    “哦——?。?!”眾人齊聲高呼,舉杯共飲。

    芙蕾雅早就習(xí)慣了海賊船上一言不合就聚會的傳統(tǒng),理由地點原因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酒喝就成。

    馬爾科一來一回就消耗不少時間,再加上各種折騰,太陽已經(jīng)倦倦地沉下,天空是夢幻莫測瑰紅絳紫,船上吹著醺熱的海風(fēng),黃昏強烈的蜜色光線磨消掉了所有清晰邊界,莫比迪克號上暈成一片喧騰酒色。

    基恩還在驚疑,沒懂白胡子在搞什么,但剩下叁人已經(jīng)怡然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坐下邊和周遭人吃吃喝喝說說笑笑?;骶褪菗?dān)憂也有力沒地使,干脆自暴自棄,也扭頭跟那謬爾說起話,問他走后人魚島的變化,眉頭漸漸皺起來。

    薩奇一直在給芙蕾夾菜,言語間說起這些都是他做的,芙蕾雅吃一口便叫“好吃!”,喝一口酒再說“好喝!”。芙蕾雅咬著筷子,看著薩奇大笑,吃吃笑,稱贊他厲害。她依然喝了點酒,臉頰暈紅,眼睛善良,說話的語調(diào)帶著點酒酣的纏綿。

    薩奇本像自夸兩句,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芙蕾雅一看,突然害羞起來。紅著臉,摸后腦勺,嘴角怎么也摁不下去,嘟囔著說自己也沒那么厲害。

    蒂奇從櫻桃派里抬起頭,看了他們倆一眼。

    芙蕾雅又扭頭看以藏手里的酒盞,雖然都是一樣的酒,但盛在以藏的特質(zhì)的和之國樣式的漆酒盞中總覺得風(fēng)味不同。

    以藏?zé)o奈地看她一眼,“你的酒,我的酒都是一樣的酒?!?/br>
    “對啊?!彼_奇也說,“你倆的酒還是我一起倒的,還能有什么不一樣?!?/br>
    芙蕾雅偏要換酒喝:“我不管,我偏要喝以藏的!他的看起來更好喝!”

    以藏?fù)u搖頭,和芙蕾雅換過酒盞,以藏轉(zhuǎn)轉(zhuǎn)玻璃酒盞,抿一口。芙蕾雅也呷了一口,吐吐舌頭。

    薩奇道:“我就說是一樣的吧!”

    芙蕾雅撅起嘴嘟囔:“可我就覺得以藏手里的酒比我的看起來好喝嘛……”

    她一口氣喝完漆酒盞里的朗姆酒,又扭頭看去以藏。以藏淺笑看她一眼,上身側(cè)俯,酒盞挨著酒盞,透明的清冽酒液順著玻璃酒盞流進(jìn)漆酒盞之中,液體被映襯出半透明的深棕光澤,晃動著閃著微光。

    以藏給她倒酒時,芙蕾雅不禁抬頭看他,以藏的發(fā)髻已經(jīng)散了不少,懶懶地垂在身后一個半散不散的結(jié),襯得他臉色愈白,紅色和服衣襟順著肩膀滑下一點,肩膀線條半露不露。黃昏蜜色一照,好似畫上美人一般,眉眼清晰,低低垂著,手臂線條優(yōu)美,十指纖纖,腰佩刀劍,好似劍舞馬上就要開場,舞蹈家已經(jīng)擺出架勢般讓人心弛神往。

    半盞酒都倒給弗雷亞,玻璃酒盞在漆酒盞邊緣滑動一下,發(fā)出摩擦索索之聲。以藏收回手,見芙蕾雅一直盯著他腰側(cè)佩刀,當(dāng)她好奇自己的武士刀。

    芙蕾雅舉起漆酒盞,笑盈盈道:“我喜歡你的刀,想要,就是怕你舍不得給我!”

    “這有什么舍不得的?!币圆氐?,說著就把武士刀從腰側(cè)解下來,放到芙蕾雅手上,“你喜歡就拿去?!?/br>
    芙蕾雅本是開個玩笑,沒成想以藏當(dāng)真這樣豪爽,嚇了一跳。別說芙蕾雅了,連薩奇都嚇了一跳:“喂,以藏,那不是你從和之國帶出來的刀么?”

    “確實?!币圆氐?,“可我從來就不擅刀劍,比起在我手中蒙塵,大概他也會更喜歡芙蕾雅?!?/br>
    蒂奇又看以藏,再看了看不愿處和白胡子說話的馬爾科,賊兮兮地偷笑,吃一大口櫻桃派。

    以藏又對芙蕾雅道:“不必多想,我用槍比刀好得多。從前總覺得離開了家鄉(xiāng)不知歸期為何,一直不舍得這把刀,你既然說定了要和我一起回和之國看光月殿,總固執(zhí)于這把刀也就沒必要了。你若是喜歡,就拿去好了。只是這刀不過是和之國一家普普通通的鐵匠鋪十幾把刀一起買下來的普通貨色而已,你別嫌棄他比不上無上大快刀十二工這種名刀,也比不上你的尼約德便好?!?/br>
    芙蕾雅咯咯笑,道:“我的尼約德也不過是軍隊一批能生產(chǎn)幾把百的軍刀而已,怎么會比不上!”

    她說起,站起來,反手抽出武士刀。刀拵通體黑漆,頭部目貫螺鈿鑲嵌光月家徽,雪白柄卷。冷灰色百煉鋼刀刃抽出,昏黃的夜空也被閃得白了一瞬。芙蕾雅單手愛撫刀身,武士刀光潔并未刻銘文,芙蕾雅在篝火附近轉(zhuǎn)動刀刃看它刃身上流暢的紋理。

    “可有名字?”芙蕾雅問。

    以藏?fù)u頭,“不過是把趁手兵器,并未取名?!?/br>
    “那可就便宜我了?!避嚼傺判Φ?,“既然你把它送給我,我就要給他起名了?!?/br>
    以藏笑道:“未嘗不可?!?/br>
    “唔……”芙蕾雅思忖一會,忽然想出了好主意,拍手道:“我要叫他芙蕾雅左文字!”

    以藏忍俊不禁,“它可不是左文字刀派……”以藏忽然轉(zhuǎn)念,笑了一下,搖搖頭道,“不,沒什么,你樂意管它叫什么就叫什么?!?/br>
    “哦,那我要是管他叫芙蕾雅左文字國廣虎徹呢?”

    “隨你喜歡?!?/br>
    芙蕾雅哈哈笑,驟然握刀朝篝火橫劈。只見莫比迪克號上寒光一閃,篝火一滯,巨大火舌被橫砍劈成上下兩半。一刀閉,芙蕾雅干凈利落地收刀入拵,扭頭朝以藏?fù)P刀笑。

    “以藏?!彼χ溃澳腔鹎羞@個名字又怎么樣?”

    誰都沒想到芙蕾雅忽然來這么一刀,莫比迪克號上沉寂了一秒、兩秒。兩秒后,篝火復(fù)活,上方火焰化為紅絲彌散在空中,下方篝火搖搖晃晃再次燃燒起來。莫比迪克號找回自己的聲音。

    “火、火被劈開了!”

    “好厲害!”

    “怎么做到的?!”

    “比斯塔!”有好事之徒喊,“你也來一個!”

    “就是比斯塔!不能被比下去!來個開花!”

    “去去去!什么開花!人家劈火我們開花,像樣子嗎?!”

    芙蕾雅叉腰得意大笑,以藏?zé)o奈地?fù)u頭拍手,以表示贊嘆。

    白胡子居高把所有一切都收入眼中,此時也笑:“酷啦啦啦——”

    芙蕾雅后仰頭顱,倒著看白胡子。她叉腰,嘻嘻笑著問白胡子:“喂白胡子老爹!我比幾年前進(jìn)步了不少吧!”

    白胡子哼了一聲,冷冷地說:“四年前羅杰從我這里拐走了我的弟弟,現(xiàn)在你這個羅杰船上的小子長大了也要來拐走我的兒子們嗎?”

    芙蕾雅卷著頭發(fā),漫不經(jīng)心地說:“唔……老爹,孩子們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也不能一直放在眼皮底下盯著吧,興許人家自己就樂意離開家門呢?!?/br>
    “哈——小丫頭看上誰了?”白胡子好奇地問。

    “我說老爹你就給嗎?”

    “哼,想得美,這得看那小子自己的意見。”

    “那好吧!”芙蕾雅毫不猶豫地扭頭叫人,“喂——薩奇,來當(dāng)我的船員吧!”

    “誒——??。 彼_奇嚇了一跳,驚訝地指著自己。他還當(dāng)芙蕾雅看上的是馬爾科或者以藏,沒成想居然是自己?

    “對啊!”芙蕾雅朝薩奇招手,“我船上還缺一個廚師呢,快來吧!”

    薩奇撓后腦勺,臉上越來越紅,坐在那嘰嘰咕咕說不出話。

    基恩一看就知道這家伙心生遐想,誤會了什么,他嘆了口氣,默默放下酒杯,往波利身邊靠了靠,拿下白發(fā)劍客手上的酒盞。銀發(fā)劍客嘆氣,握劍一勾,勾住往芙蕾雅那邊撲的喬斯。

    “喂喂!”馬爾科振翅飛到低空芙蕾雅一邊,他半浮在空中,居高臨下地看著芙蕾雅,提醒她,“別忘了,你可是輸?shù)袅速€局啊yoi?!彼麄冏詈笠痪值馁€局,馬爾科作為贏家提出的要求就是芙蕾雅要加入白胡子海賊團(tuán)。

    芙蕾雅唔了一聲。

    馬爾科笑道:“你想吃薩奇做的飯,在莫比迪克號上已經(jīng)就可以經(jīng)常吃到的?!?/br>
    芙蕾雅眼睛轉(zhuǎn)轉(zhuǎn),背著手,火切在她手上一轉(zhuǎn)。

    驟然,白胡子推開馬爾科,叢云切劈下來,與火切相抵,金屬相撞的火光和武裝色相撞所產(chǎn)生的黑紅氣勢一起炸開。

    芙蕾雅一聲悶哼,咬著牙,死死抵住白胡子的叢云切。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反應(yīng)過來連忙抽出武器去尋找芙蕾雅的船員,卻見波利已經(jīng)抽出銀白長劍,還是懶洋洋的樣子,拿劍的手卻筆直,保護(hù)著身后兩個同伴。

    “真是胡鬧。”波利打了個哈欠,半含著聲音說,“快點打完離開這里吧,我困了。”

    基恩冷汗津津:“放心好了,贏了仍你睡;輸了,我們陪你長眠?!?/br>
    喬斯被波利拉著后脖頸,眼睛冒出愛心,死死地盯著芙蕾雅,著魔地呢喃:“啊——真不愧是女主人,嘿嘿嘿嘿——”喬斯臉上泛起紅暈,誰也不想搞清楚他到底在腦子里腦補了什么垃圾。

    隔著刀光劍影白胡子冷冷看著芙蕾雅,問:“小鬼,這是什么意思?”

    芙蕾雅咧開嘴角,邪氣地笑了,“抱歉了老爹,我可不準(zhǔn)備加入任何一方?!?/br>
    “哦,你要失信了嗎?”

    “哈——”芙蕾雅自嘲地笑了一聲,“應(yīng)該說我可是至今為止一個諾言都沒守住過的糟糕家伙。”

    白胡子冷笑一聲,不屑道:“我還當(dāng)羅杰船上的小鬼會是什么樣子,沒成想不過是個沒法信守諾言的小丫頭片子。”

    被罵了,芙蕾雅卻大聲笑了。

    “哈哈哈——”她壓抑卻壓抑不住自己的笑意,“卑鄙無恥也好、自甘下賤也行、禽獸不如、豬玀、蕩婦、婊子養(yǎng)的、下作東西、狼心狗肺、過街老鼠,怎么罵我都行,總之我的行動是不會為了這些名號、世人對我的看法就改變的?!?/br>
    她在空中狂笑,笑聲隨著狂風(fēng)傳遍整個大海。她笑眼彎彎,露出一個純真如同孩童的笑容,道:“芙蕾雅是個好名字,她的前面不必加上任何前綴就足夠好聽了。我已經(jīng)不是十四五的孩子,不會再讓任何人的名字成為我的前綴。為了做到這個——”

    芙蕾雅舔舔嘴角,綠眼睛里閃過貪婪的欲望。雙刃最抗產(chǎn)生的狂風(fēng)卷著她脆生生的聲音,撕扯、猛攪,卻泯不滅她聲音里搖曳的通天火焰。

    蒂奇躲開莫比迪克號上的戰(zhàn)場,躲在一邊聽見芙蕾雅的聲音,不禁抬頭看、

    篝火被卷起,火光在空中打旋,芙蕾雅的紅發(fā)和裙擺起止一般飛揚。

    他聽見那永不熄滅的烈火中,傳芙蕾雅的聲音:“權(quán)力、欲望、金錢,這些東西我全要!我要向上,向上,不斷向上!直至所有人都要仰望我,畏懼地在竊竊私語,稱呼我為芙蕾雅——只有芙蕾雅!這六個字母,不用加任何別的人名作為前綴就足夠威懾大海!為此,卑鄙也好,言而無信也好,我都認(rèn)下了!”

    那聲音漸漸與他心中一個潛伏的、瘋狂的聲音重合,似乎完全變成了他自己的聲音!

    芙蕾雅大聲喊:“對不起了,白胡子老爹!我是絕對不會加入你的莫比迪克號的!”

    馬爾科、薩奇、以藏一起抬頭看,面露擔(dān)憂。

    白胡子大笑,輕蔑道:“狂妄的小鬼,你這樣自大的小鬼,新世界每年都要埋葬幾萬人。”

    他手上一用力,芙蕾雅立即被摁下去一寸,驟然好像被一座山壓住,渾身顫抖。

    白胡子垂眸看她,綠眼睛中閃爍著和生生不息的欲望火焰,恍惚間,白胡子好像看到了年輕時的夏洛特玲玲、百獸凱多,甚至于——洛克斯。

    “仍由你成長下去,你遲早會成為大海上的麻煩?!卑缀映谅暤馈?/br>
    芙蕾雅恣意縱笑,揮舞火切朝白胡子砍去:“承你吉言了,老爹!”

    “哈——前提是你能活過今日!”白胡子揮舞叢云切朝芙蕾雅腦袋上砍去。

    劈天裂地一擊,刀刃還在空中,黑夜的海浪已經(jīng)翻涌著狂掀,水珠飛濺,朗姆酒四漫,芙蕾雅眼睜睜地看著叢云切鋒利的刀刃朝自己劈下來,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就在叢云切的刀刃砍到芙蕾雅前幾秒,一個濤藍(lán)色的身影驟然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沖到白胡子和芙蕾雅的刀中間。

    芙蕾雅眼見基恩沖進(jìn)來,一愣,想要收刀卻已經(jīng)來不及。

    基恩豁出去大吼道:“白胡子!來賭一場吧!”

    叢云切霎時停住,刀劍砍下基恩幾縷藍(lán)色發(fā)絲,堪堪停到他的耳廓便。

    叮的一聲,火切被一旁飛來的銀白劍集中,偏離兩份,擦著基恩鼻尖刺出去。基恩一屁股坐到甲板上,大喘氣,死里逃生。

    賭、賭對了——白胡子果然是個賭徒!

    芙蕾雅扭頭看,波利還保持著投擲刀劍的姿勢,手中劍已經(jīng)失去蹤跡,白胡子海賊團(tuán)的干部們趁機(jī)上前,把波利和喬斯摁倒在地。

    波利懶洋洋地靠在甲板上,閉上眼昏昏欲睡。

    喬斯掙扎不停,粉色光波驟然爆發(fā),啊啊好幾聲大叫,幾個白胡子海賊團(tuán)的成員和喬斯一起在地上打起滾,慘叫不停。

    芙蕾雅眼角抽搐,再扭頭看白胡子,白胡子正興致十足地打量著基恩。

    “賭什么?”馬爾科飛過來,冷冷地說:“你們已經(jīng)沒有任何籌碼了吧yoi?”

    “有的……”基恩埋下身體,咬著牙冷冷地說,“還有四條性命!”

    馬爾科嗤笑:“我要你們的命做什么?”

    基恩深抱著雙臂,肩膀顫抖,他發(fā)出低沉的笑聲,慢慢揚起身體,雙眼瘋狂地盯著白胡子:“所以說,這就是賭博??!有一億就賭一個億,有一百萬就賭一百萬,有錢就賭錢,沒錢就賭房子、土地、兄弟姐妹、妻兒父母,所有的一切都能拿去賭!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沒有,就賭身體,賭自己的性命!

    這才是賭博!這才是賭徒!贏得時候想要更多,輸?shù)臅r候想要一局翻盤,一局接著一局,一場接著一場,只要想賭總有賭資,去偷,去騙,去搶!直至生命盡頭,直至一切都化為塵埃,直至一個賭徒徹底閉上眼睛,他才能從賭桌上解放!

    白胡子,馬爾科不是個真正的賭徒,他不會懂!但你是,你一定懂得!你拒絕不了——來賭吧!堵上我們四人的性命,不是求一線生機(jī)!不!作為一個賭徒絕不會滿足于此,如果我贏了,我們要活著離開這里,還有一艘船,和你船上的薩奇!絕地反擊的二十一,你接受嗎?!”

    所有人都被他的狂氣嚇了一跳,不禁后退一步,既厭惡又敬畏地看著他,呢喃:“瘋了……”

    白胡子盯著基恩的眼睛,一言不發(fā),他扭頭問芙蕾雅:“小鬼,你愿意把性命交給這種賭棍?”

    “啊。”芙蕾雅粲然笑道,“畢竟基恩是我的副船長嘛,我信任基恩!”

    白胡子撐著叢云切,轟然大笑,笑聲粗獷而放肆,不斷在大海上回蕩。半晌,他捂住額頭,感嘆:“大海上有意思的后輩越來越多了,看來偉大航路以后會變得有意思起來了?!?/br>
    他揮手一笑道,“好吧!再給你們一個機(jī)會!喂——那個叫基恩的小鬼,薩奇是我的兒子,我不會拿他做賭資,但如果你贏了,你們在希伯倫和莫比迪克上所做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計較了!船也可以給你們一艘!一局定勝負(fù),有問題嗎?”

    基恩點頭,“沒有。”

    “薩奇,你來發(fā)牌?!卑缀拥?。

    “誒——?!”今天這一切變化都太快,薩奇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正震驚,蒂奇主動走出來。

    “我來吧。”他憨笑道,“薩奇那家伙已經(jīng)忘不掉芙蕾雅了,就別讓他左右為難了?!?/br>
    薩奇尖叫:“喂!蒂奇你說什么呢?!”

    白胡子悶笑,同意了蒂奇的提議。

    蒂奇搬來一個酒桶,從自己房間拿了副新?lián)淇?,理好牌后給基恩和白胡子一人發(fā)兩張。白胡子作為莊家翻一張明牌,明牌為7?;鞣_自己的牌一看,頓時渾身冒冷汗。

    一黑一紅,一八一四。

    這局面居然和他輸給馬爾科那局一模一樣!

    怎么可能!

    基恩眼前微微傾倒,芙蕾雅一皺眉,握住他的肩膀,使勁摁了一下。

    “喂,基恩!”她把手里剩下半把不死鳥羽毛全都一股腦塞到他腦袋上,藍(lán)黃羽毛慢慢一頭,亂糟糟地好像基恩在雞窩里打了個滾,“我把運氣都給你了!現(xiàn)在沒人能贏過你了!”

    白胡子看著他倆暗笑,又去看馬爾科,馬爾科正坐在附近的酒桶上,交叉雙臂盯著這邊。見老爹看過來,馬爾科露出一個復(fù)雜的表情。

    基恩深呼吸,穩(wěn)定住情緒。從蒂奇那里接過第叁張牌,手指在正面摩挲,當(dāng)然摸不出任何數(shù)字。幾,是幾?總不能再是一張國王吧?莫非這真當(dāng)是命運,命運告訴他們他們必須命喪于此不可?

    基恩手指顫抖起來。他猛地閉了閉眼,澀聲道:“芙蕾雅,再給我一點運氣吧。”

    這是他第一次叫芙蕾雅的名字,但誰都沒注意到這個。

    他把牌舉到芙蕾雅面前,道:“給我個魔法吧,勝利女神殿下?!?/br>
    芙蕾雅眼睛看著基恩,嘴唇撅起,輕輕在牌上一吹,塑料紙牌微微顫動。

    基恩慘笑,“現(xiàn)在只好相信命運了?!?/br>
    芙蕾雅搖頭,“不,現(xiàn)在只好相信你了,魚人街賭神?!?/br>
    基恩莞爾一笑,翻來牌面看牌。他一下子驚住了,雙眼圓瞪,如泥人一般動彈不得。芙蕾雅探頭看過來,也不由瞪大眼睛,登時笑起來。

    她一把抽出基恩手中叁張牌,拍在白胡子面前——8、4、9,正好二十一點!

    “贏了!”芙蕾雅嬌笑自傲道,“白胡子!馬爾科!基恩贏了!”她喜沖沖,扭頭又大喊:“喬斯!波利!基恩贏了!”

    波利懶洋洋地從鼻子里嗯一聲,喬斯大罵:“那條臭魚!總算贏回來了!”

    白胡子也驚了一瞬,緊接著笑起來,“看來你們命不該絕于此——滾吧!現(xiàn)在就滾!”

    薩奇心情復(fù)雜地給芙蕾雅他們找了一艘小船,芙蕾雅還笑嘻嘻地跟他告別,臨走前還不忘再問一次:“喂,薩奇真的不加入我的海賊團(tuán)嗎?”

    薩奇搖頭,道:“不了,我從想過離開老爹?!?/br>
    芙蕾雅表示遺憾,緊接著又高興地抱了他一下,“沒關(guān)系!我會找到比你更好的廚師的!”

    “喂喂……”薩奇無奈。

    芙蕾雅順著船繩爬下莫比迪克號,跳上小船。黑暗中的大海閃著危險的光波,冷冷的月光如刀,在海上留下一條條兇狠的印記。芙蕾雅目光如炬,注視著這片危險的大海。

    她笑著問基恩:“副船長,我們現(xiàn)在要去哪?”

    基恩虛弱地坐在小船上,苦笑一聲,道:“還能去哪,去你心心念念的斐濟(jì)菲島吃糖。”

    “啊~”芙蕾雅不滿地說,“現(xiàn)在走都趕不上夏季慶典了耶?!彼鋈挥中α?,“不過沒關(guān)系,只要我們挖一顆糖樹走,我們永遠(yuǎn)就都不缺糖果了?!?/br>
    基恩淡淡笑了,躺下來。看著這漆黑的星夜,笑聲漸大,毫無顧忌地大笑起來,清爽的笑聲回蕩。

    波流和喬斯也笑,四個人笑做一團(tuán),笑聲沖破云霄。

    芙蕾雅忽然扭頭,看向莫比迪克號的甲板上,一個身影站在甲板邊緣看著他們,晚風(fēng)吹拂他的衣角,長發(fā)在空中飄蕩。

    芙蕾雅笑著揚起來手中火切:“喂——以藏——”

    那個身影一動不動。

    芙蕾雅猛地把火切扔起來,朝船上人扔去。船邊身影終于動起來,抬手握住火切。

    芙蕾雅雙手承喇叭,朝莫比迪克好大喊:“和之國,有時候的話,一起躲著白胡子偷偷去吧!那時候,要把火切刻好我的名字送給我一次哦!”

    一會,船邊人轉(zhuǎn)身離去,身影隱沒在莫比迪克點點燈光里。

    芙蕾雅收回手臂,一腳踩上船頭,高聲宣布:“小的們,出發(fā)了!”

    “是……”叁人七零八落,懶洋洋地回應(yīng)。

    “聲音太小了!再說一遍!”

    “是!”

    “還是太小了!在大聲一點!”

    “是——?。?!”

    小船漸漸遠(yuǎn)去,在黑暗中掀起的漣漪久久不曾平復(fù)。莫比迪克號今夜飄過的大海下,幾張紙牌靜靜地沁滿海水,沉沒、消弭。

    這件事過去叁日后,薩奇想要玩撲克,但卻沒找到自己放在房間里的新?lián)淇?,同房間的蒂奇也說沒見過。

    “奇怪……”薩奇撓著頭皮,嘀咕,“買了五副,我用了叁幅,給芙蕾雅那次用了一副,應(yīng)該還剩一副才對啊?!?/br>
    “啊,又找不到東西了呀?!钡倨婧┬?,“沒辦法,這種小東西就是人容易丟,下次多買幾副吧,這次先找別人借好了。”

    薩奇只好自認(rèn)倒霉,先借了比斯塔的牌,后來就把這事忘記了。

    這件發(fā)生在莫比迪克上有關(guān)撲克小事,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隱沒于時間和歷史之間,并不為任何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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