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德加爾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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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云而明媚的日子,上午接近中午的時候,米德加爾特島迎來了特別的客人。 巨大的海王類涉水而來,它行的很平穩(wěn)很悠哉,卻又極快地從遠方一個黑點,變成了令人恐懼的巨大怪物。薔薇花瓣裝飾的骷髏頭在它身上隨風飄蕩,米德加爾特居民面露驚恐。 偏僻島嶼上的民眾,只認識一面海賊旗,也只認可那一面海賊旗。 到達了目的地,貓貓頭的海王類想要向自己身上的人撒嬌,把可愛的大腦袋努力往背上蹭,但最終它只是無望擺動晃動身體,不斷撞擊著島嶼。 名叫布里希加曼的怪物,已經(jīng)這樣毀滅了許多小島。 噓,小聲點,不要告訴它。對于它而言,那只是它目的地路線下,因為礙事被他踢開的一塊土塊,擁有可愛少女心的海王類尚且還不知道自己在人類心中的面目。 姜紅色頭發(fā)的女人從船屋里走出來,摸了摸布里希加曼的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布里希加曼再次發(fā)出嬌氣的喵喵聲。金發(fā)的少年沒戴帽子,只穿了一件襯衫,緊隨其后,兩人在高處站住了,沒有下來的意思。風從他們身邊吹來,攜帶來一股麥子的香氣。 港口的居民翕動鼻翼,狠狠地聞著那動人的香氣,同時又恐懼著,這味道只是他們的錯覺。 芙蕾雅安撫好了布里希加曼,打開了一個海藍色的小包。這是基恩交給他的,會告訴他到達米德加爾特之后該怎么辦。 白色的紙條很細心地折好,每張都至少折了四次,用膠條封住,標記著數(shù)字。 芙蕾雅撕開那個黑色油筆寫下的一,指尖臟了一塊。 “jiejie?!彼_博的聲音帶著一點無奈,“沒必要這樣對待平民吧?!备锩姷慕虒?dǎo)和芙蕾雅即將要他做的事情發(fā)生了沖突。 “參謀長,還是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自己吧?!避嚼傺耪归_紙條,目光快速在紙條上掃過,人魚的字跡娟秀漂亮,彎彎繞繞如一件藝術(shù)品。 她看完,重新折上紙條,撕成極碎的碎片。 一陣風吹來,手一松,碎片就像蝴蝶一樣在風中翩翩起舞,閃爍著微光。紙蝴蝶落進海里,沾濕后極快地落下去,一個陽謀融化進海里。 “如果被我發(fā)現(xiàn),可頌被帶走的事情和你們有關(guān),革命軍的總部就可以考慮一下從東海搬家了?!?/br> “jiejie?!彼_博嘆息,“你為什么堅信可頌是被人帶走的呢?” 芙蕾雅轉(zhuǎn)過腦袋,美麗的面孔如月亮般冷冰。 “不然呢?”她反問。 她的可頌?zāi)敲绰斆鳎敲纯蓯?,又那么乖巧,怎么可能一言不說,突然就離開家門。芙蕾雅肯定,不是夏洛特那群一直覬覦可頌的舅舅阿姨外婆干的,就是別人針對她設(shè)下的陰謀。 對于芙蕾雅沒有來的自信,薩博只是說:“特勞法爾加也不是被迫離開色斯靈尼爾。” 芙蕾雅發(fā)現(xiàn)薩博真的很愛提羅那個臭小鬼。這是什么?養(yǎng)子二號對養(yǎng)子一號的嫉妒? “養(yǎng)子什么的。”薩博輕聲嘟囔,“我可算不上?!?/br> 哪怕是親生的孩子,父母對第二個孩子也普遍沒有對第一個孩子上心。更何況薩博很長一段時間都跟著多拉格。如果羅是養(yǎng)子,他就是是徘徊在兩個寄宿家庭的寄宿兒童。 羅西南迪不會因為他和芙蕾雅的曖昧關(guān)系而與芙蕾雅爭吵,芙蕾雅也不會因為和薩博的關(guān)系產(chǎn)生任何痛苦的感覺。 在他面前,她只是她在世人眼里的那個人。藝術(shù)家用情意綿綿的手在大理石中撫摸,近癲狂端起刻刀,用刀刻出了這位令人發(fā)狂的冷冰女神。 她微笑、親吻、說話,一顰一笑,在雙腿間飄蕩兜著軀體的裙擺,都是沒有溫度的陷阱罷了。 “交給你個任務(wù)。”芙蕾雅朝他笑著,嘴角卻還是微微往下,冰冷的唇反射著藍色的光。 薩博握住大拇指,轉(zhuǎn)骨被扯得生疼。 還不是,他冷靜地勸導(dǎo)自己,還不是忤逆她的時候。 薩博把爐灶和鍋碗全部從廚房搬到了甲班。年輕人很沒有經(jīng)驗地對著食譜做飯,看一眼,動一下鍋。 烙餅煎得過了,湯溢了出來,羊rou的膻味很重。 但沒有關(guān)系,麥子很香,植物油香味濃厚,一整只羊懸掛在鐵架上,羊rou的暗紅色,那sao氣的膻味,讓港口圍聚的人sao動起來。 香氣,食物的香氣。 火,讓植物和動物變成了食物,也把他們誘人的香味全部壓榨出來。濃郁的香味足以把挨餓許久的島民逼瘋。 米德加爾特土地貧瘠,本就沒有多少糧食。白胡子余部和黑胡子海賊團的戰(zhàn)斗又讓所有的商船斷了消息。米德加爾特離易子而食這個成語,已經(jīng)差不了多遠了。 第一個,然后是第二個。一個挨著一個,一個傳染了另一個,島民浩浩湯湯地跪了下去。 他們不敢說話,行乞的羞恥已經(jīng)壓彎了他們的脊梁,他們再也沒法開口說出什么話來了。但這么多的人,這么多的沉默,就是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 薩博無法抵抗這股可怕的力量。 “jiejie。”他的聲音帶上了一點哀求。 芙蕾雅咽下一口小羊rou,焦糊的味道讓她皺了眉頭。 “把船艙打開?!?/br> 薩博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見芙蕾雅漫不經(jīng)心的聲音繼續(xù)說:“讓他們聞聞,不要忘記糧食的味道。” 這是基恩紙條上的原話。 有夠冷酷的。 芙蕾雅毫無波瀾地想。 布里希加曼很大,哪怕在海王類里,像布里希加曼這么大的也不是很容易遇見。 現(xiàn)在,布里希加曼龐大的船艙里,裝滿了糧食。 麥子、牛奶、面包、羊rou、豬rou、魚子醬。番茄,菠蘿,蘋果,玉米,橄欖,西藍花。黑胡椒,羅勒葉,迷迭香,咖喱粉。魚人島的糖,萬國的餅干,德羅斯羅薩的香腸,色斯靈尼爾的rou醬;西海的酒,東海的米,北海的咖喱,南海的香料。 色斯靈尼爾人,并不是平白無故地覺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 如果沒有理由,革命軍也沒有道理,在芙蕾雅千萬次打擊驅(qū)趕后,還一定要在這里扎根。 風帶著食物的香氣,像一團火,把所有島民的神智、理念、尊嚴都燒成了一團灰。 他們終于開始說話了,哀求,痛哭、苦苦乞憐。他們一起說話來,那沉默帶來的讓人窒息的力量就消散了。 在婦女老少的哀求中,芙蕾雅端起自己的指甲端詳了一下,她的美甲該重新做了。 人們的呼喚沒有換來任何可憐,他們的聲音漸漸再弱下去。港口倒下了一群饑餓的人,他們像是醉了,像是死了,在食物的香氣里醉生夢死。 薩博繃緊了嘴唇,望著這些可憐的平民,又無望地回頭看看無動于衷的芙蕾雅。他的眉頭越皺越緊,但卻始終沒有張嘴,他沒有勸她。 他不是羅西南迪,他沒有辦法改變芙蕾雅的決定。 人群里,一個老人扶著拐杖重新站起來,以不符合年齡的矯健,飛奔離開。 芙蕾雅看著他消失,她收回目光,對那個壓抑著悲憤的少年吩咐,“我們要來客人了,再多做點吃的?!?/br> 米德加爾特島上光禿禿的,沒有什么植物。地平線上只有幾塊凸起的房屋。藍色的的火焰從地平線下翻上來,顫動著,變成一只藍色的大鳥,橫過天空朝他們飛來。 密切關(guān)注著的遠方的薩博立刻望向芙蕾雅。芙蕾雅側(cè)著臉,注視著那團藍色的火,想起了什么,眼底浮現(xiàn)一抹笑意,唇角不自覺地揚起來。 少年人的目光在芙蕾雅的側(cè)臉上探尋,試圖找到一絲細節(jié)、一個暗示,一點提示,告訴他她真正目的,她怎么才會救助饑餓的島民。 但他只能看見,一個柔和的笑容。一個有溫度的笑容,綻放在女人的唇邊。 “yoi,芙蕾雅——”馬爾科在天上抬起一邊的翅膀。 “喲,馬爾科!”芙蕾雅笑吟吟地回答,高高舉起一只手。 一個小姑娘從女神冰冷的塑像里醒了過來,頭也不回地跳下了神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