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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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中午去了,好多繩子,央阿帕說明天早上讓我早點去,他給我講那些繩子上的故事。” “呵呵,小時候央阿帕老想抓著我們?nèi)ヂ犇切┕适?,大家都有多遠跑多遠,你倒是自己湊過去?!?/br> “但是,一個繩結(jié)就是一件事啊,那么多繩結(jié),那么多故事,難道不值得聽么?” “好了,好了,隨你吧?!?/br> “你剛剛說的先祖的事情難道不是央阿帕告訴你的?!” “……” “看,你沒話說了吧。” …… 對話也不知道什么停下來的,在這安心的溫暖與放松的氛圍中,李識曛不知不覺地就沉沉睡去,臨睡前他還在迷糊地想著,有個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白虎來著,唔,明天再說好了…… 白見他呼吸漸沉,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伸出手臂將李識曛攬在懷中,下巴輕輕抵在李識曛的額頭上,感覺到懷中雌性溫暖舒緩的呼吸,他輕輕一聲喟嘆,也緩緩合上了眼睛。 李識曛醒來時,身邊早就沒了人。 似乎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那個只會賣萌耍賴的大貓就起得比李識曛早,總是在李識曛起來前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這個過程發(fā)生得如此自然而然,甚至李識曛自己還沒怎么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jīng)習慣。 白正好從外面汲了水回來,灌到水缸里,看到醒來的李識曛,他微微一笑:“起來了?” 李識曛有些赧然,似乎山谷里這樣安靜的氣氛中,他最近真的睡得都很沉:“早?!?/br> 看到忙碌的大貓,李識曛驀然感覺到,似乎之前那些獨自在山谷里的日子空乏又平淡,沒什么具體的內(nèi)容,一轉(zhuǎn)眼就過了。 是因為剛剛起來才有這種錯覺么?還是因為自己更習慣了有大貓在身邊的時光?好像只有像今天這樣,這一天才算真正的開始了,以前的那些都不作數(shù)。 旁邊那個忙碌的高大身影甚至讓李識曛有種時光會一直這樣下去的錯覺,好像以后的每個早晨也一定會像今天這樣開始,開始全新的一天。 搖搖頭,揮去那些有的沒的感覺,李識曛恢復了利落的行動力,他迅速地換好外套,收拾好床上的床單被子,然后接過大貓遞給他的盆和獸皮,開始每天例行的洗漱。 似乎是知道李識曛的視覺不如獸人那么敏銳,大貓不知道從哪里找到了一個更明亮的火把,替換了屋內(nèi)原來有些昏暗的那個。 屋里一下子明亮起來,原來的火把也被大貓熄滅了以后收在架子上。 心有靈犀一般,李識曛瞬間明白了白的想法,點頭笑道:“恩,晚上睡覺的時候再換上它吧。”大貓的笑容在新火把下似乎又更耀眼了一些,看得人有些頭暈目眩。 然后大貓從外面拖進一張桌子,也不知道他是從哪里拖來的,李識曛繼續(xù)洗漱的時候,他就把桌子放到床邊,打開自己剛剛帶回來的籃子,里面的早飯還熱騰騰的。 李識曛收拾好了走過來,微微一笑,山谷里好像都是兩餐,也只有大貓知道他習慣一日三餐,會這么早去弄早飯吧。 李識曛挽起袖子,和大貓一起開始擺放桌上的早餐,有蒸的樅果,一些蔬菜水果還有些烤rou。 李識曛早上是吃不來烤rou的,但因為白虎一直喜歡rou食,長期以來,只有條件允許,早餐他也會給白準備好,這頓早飯的搭配怎么看也和從前他自己在叢林準備的沒什么差別。 兩人在吃飯的時候一般不怎么說話,大貓是一貫的用餐專注,李識曛則是以前在地球上的用餐禮儀使然,倒不是嚴格恪守,只是如果一同用餐的人不說話,他也不會找話題。 李識曛拿起餐具,也不由覺得心下一暖,大貓連他的筷子都準備好了,平時山谷里大家都用蔬菜葉抓著吃,或者是用勺子,筷子是真沒有的。他自己因為剛剛到山谷里,想到入鄉(xiāng)隨俗,也不想特立獨行,便沒有想過要做一雙。 偶爾的,李識曛夾到了大貓喜歡吃的烤rou部位,也會放到大貓的碗里,白會一點也不停頓的吃掉,大貓也會默默調(diào)整桌上食物擺放的位置,照顧李識曛的喜好,兩人似早就習慣這種安靜默契的氛圍。 兩人用完餐,洗干凈、收拾好餐具,天色尚早。 李識曛說道:“我現(xiàn)在去央阿帕那里聽結(jié)繩的故事,你今天有什么安排么?”反正他已經(jīng)跟世阿姆說過了,今天小小幼崽們應該不會過來玩。李識曛當時只顧確認世阿姆的點頭,世阿姆曖昧的笑容和一臉過來人的樣子被李識曛果斷拋到了腦后。 白失笑道:“你還真要去???能聽得懂么?” 李識曛:…… 人艱不拆好么?!學個二外都學得那么艱難的人,用自己的母語水平鄙視別人的三外四外……不,李識曛自己都數(shù)不清的第幾門外語真的好么?! 懶得理睬這只大貓,李識曛掀開獸皮向外走去。 白虎笑著搖搖頭,還是跟了上去,怎么說他去了也能讓央阿帕和李識曛雙方都知道彼此在說什么啊。白虎有預感,這會是次“有意思”的交流,特別是他們能明白彼此要表達的意思之后。 感覺到身邊追上來的人,李識曛微微一笑,這個家伙啊。 兩人并肩去木屋的路上,白亦不時給李識曛講解一下山谷中的環(huán)境和采集的主要情況,有時也會給李識曛講一講他兒時玩伴之間的糗事,李識曛笑完之后更加覺得這只白虎一定從小時候起肚皮就是黑的。 明明做了那么多壞事,什么偷跑到庫房里拿rou干啦,甚至還到穆阿帕的房子里偷些小武器什么的,最后倒霉的全是別的可憐孩子。 但依李識曛對白虎和山谷里人們的了解,小動物們都和谷里的人們一樣天真純樸,哪有這只白虎那么多的彎彎繞繞,就算是當年的小動物們多半也不會有什么多余的想法,那些餿主意多半就是他出的,黑鍋都叫別人背了。 但是,李識曛更能從那些點滴的往事中聽出了一種懷念,那些和他一起闖禍的小伙伴們,白也不是不想念的吧,外面那么危險,也不知道雪季的時候他們還能不能再見到。 李識曛微微一嘆,轉(zhuǎn)開了這個有些傷感的念頭:“你知道么,你其實已經(jīng)見過阿石了呢?!彼K于想起來自己昨天晚上忘記跟白虎說的事了,可不就是這個么。 白虎微微一怔,卻似想到了什么。 李識曛接著道:“昨天下午湖邊吃飯的時候,那只看到你就跑掉的小老虎,記得么?他可能有點害羞別扭,那么久沒見到你了,他是個挺乖的孩子,你好好哄哄他啊?!?/br> 白點頭應下來,至于怎么哄,咳,等會兒反正也要把小雄性們拎去進行打獵訓練,他會好好“哄”的。旁邊這個心軟的雌性怕是也永遠不會明白雄性的世界啊,白虎有點微妙地想到【←_←】。 說話間,小木屋很快到了。 李識曛和白進去的時候,央阿帕似乎還有些詫異,咦,他們怎么來得這么早,小倆口久別重逢神馬的,央阿帕,您老人家腦補得太多了╮( ̄▽ ̄")╭ 李識曛也終于知道四只小幼崽早上的安排是什么了,看到四只整齊轉(zhuǎn)過來的毛茸茸腦袋,四雙水汪汪的小眼眸,李識曛忍不住一笑,蹲下身來,挨個摸了摸過來打招呼的小盆友們。 然后四只小盆友有些好奇敬畏地偷偷打量著白虎,剛剛看到李識曛和小動物們蹭來蹭去的白虎臉色有些嚴肅,本來就英俊冷冽的五官更像罩了層嚴霜,氣勢迫人。 小盆友們你撓撓我,我戳戳你地偷偷“嗷嗷”來、“嗷嗚”去地交頭接耳,說的也不外乎是“白阿塔好膩害/好勇猛/好高大”,然后互相對視了之后異口同聲:“昨天一定是窩們看的方式不對!” 央阿帕看到本來有些心不在焉的小動物們都因為李識曛和白的到來而異常興奮,不禁無奈又寵溺地笑了笑:“你呀,回來就不帶個好樣兒,這些小家伙們就跟你們那個時候一樣,坐也坐不住,聽個故事也不安生。” 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淡淡一笑,先轉(zhuǎn)頭跟李識曛說了大概的意思,才回頭跟央阿帕說了李識曛想聽故事的事,另外,反正這幾只小動物們也不想聽故事,不如讓他拎出去做一做訓練?免得還打擾李識曛和央阿帕說話。 至于李識曛和央阿帕的溝通問題,白已經(jīng)想得明白,反正他就在門外,要真需要他的時候,他們都會叫他的,這個雌性總要在山谷里生活的,多多跟別人說說話,練習一下也好。 央阿帕睿智明亮的雙眼似是看破了白的意圖,估計從小到大,他不知看過了多少次白的小花樣,但也和從前的無數(shù)次一樣,他沒有拆穿只無奈地搖頭一笑,看了看因為白的話興奮得差點蹦起來的小動物們,罷了,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央阿帕揮了揮手:“去吧去吧。” 白跟李識曛說了一聲便直接出了門,李識曛看到一個高大身影后面,四只毛茸茸的跟屁蟲,一大四小神馬的,不要太搞笑。 屋里剩下的一老一少對視一眼,忍不住同時失笑。 歡樂放松的氣氛里,李識曛好奇地打量著屋里地面上的東西,這些應該是剛剛給小動物們講故事用的教學用品? 央阿帕慈祥的眼光看著李識曛,開始給李識曛講著這些東西的作用,盡管李識曛語言上有點障礙,不過他有幸遇到一個好的老師,央阿帕跟小盆友們打過太多的交道,總是非常有耐心,他對于李識曛不明白、沒聽懂的地方會不厭其煩地反復解釋,而且解說也非常生動,經(jīng)常配合手勢和擬聲詞,雙方的交流盡管緩慢卻也在朝好的方向發(fā)展。 李識曛這才明白,剛剛他們是在做什么。 似乎這些不同東西,果子、獸皮、骨頭什么的,味道并不相同,央阿帕這是在教小盆友們怎么從這些味道上得到更多的信息,比如有沒有毒、獵物經(jīng)過的時間等等。而且似乎他準備了許多小故事什么的,整個過程非常有趣生動。 講完了這些小東西,兩人的話題這才轉(zhuǎn)向那些整齊排列的繩子上。 似乎這些繩子上記錄的事件真的各不相同,一般都是部落里的大事,比如各種各樣的儀式。李識曛不是特別能區(qū)分那些儀式的差別,但從央阿帕的措詞上,似乎這些儀式都有其獨特的含義,但李識曛一回想,儀式一般都是婚宴喪葬之類的吧,但是,他有點困惑,為什么不僅繩結(jié)的類型有差別,大小也會有差,難道是為了區(qū)分儀式的種類? 李識曛思索著,指著一根繩結(jié)最為密密麻麻的的繩子,想詢問這個是做什么的,為什么只有這根繩子上所有的結(jié)都只有兩種,細細看過去,其中很多結(jié)上面還標著花紋呢,而且這根繩子應該是最長的了,甚至還接續(xù)過,有的地方很新,有的地方已經(jīng)陳舊了。 央阿帕嘆息了一聲:“這個啊,是記著族人的到來與離開啊。” 李識曛不是特別明白,“到來”?“離開”? 看到李識曛有些困惑的眼神,央阿帕低低嘆息,又溫暖慈和地一笑,“有一天,我也會變成這上面的一個結(jié)啊。” 他指著小面一個小小的、沒有花紋的結(jié):“你看,這是白來到了族里,我還記得他當時小小的樣子?!?/br> 李識曛心中一震,他這才明白這條繩索的沉重含義,“到來”是指出生,而“離開”對應著死亡。 他眼前這條繩索,是一條凝聚著這個族群所有族人生死大事的繩結(jié)??! 這密密麻麻的繩結(jié),那么多的獸人,他們的一生可能平淡如水,只是普通木訥地生活在族群中,在漫長的遷徙跋涉中艱難生存,最后安祥地在山谷中合上了眼睛,身體與靈魂再次回歸圣樅;也可能波瀾壯闊,帶領族人開辟了新的領地,讓更多的族人可以生存下來,自己卻沒能逃過一場災禍,最后由族人帶回他的噩耗與遺體,讓他可以回歸圣樅。 但最后無論生前身后,他們的歸屬都是圣樅,他們留給后人的東西也都是一樣的,那不過只是這條繩子的兩個結(jié),一個是到來,一個是離開。 或許在標榜個性,宣揚個人價值的現(xiàn)代人看來,每個人獨特的生平最后只用兩個繩結(jié)來標記,簡直是玩笑,這是在蔑視人權(quán)! 然而,李識曛親眼見到了這根繩索,他震撼,更敬畏。生命的重量,在這里凝聚在了兩個結(jié)上。 生死是大事么?當然是大事,然而,在這個將無數(shù)生死凝結(jié)成一條繩索傳遞給后人的族群面前,李識曛突然覺得,單單只看個人的生死或許并不是那么重要。你看,無論生前如何,最后也只是兩個繩結(jié)而已。 一個人,總得有這兩個結(jié)啊,這兩個小小的繩結(jié),單獨來看,真的毫不起眼。 可是如果你把許多人的生死放到了一起,無數(shù)的兩個結(jié),它們交錯、承續(xù),讓這繩索長長地延展開來,并在未來繼續(xù)地延展下去。 這是生命的繁衍與接力,沒有之前的繩結(jié),不會有之后的繩結(jié),雄性、雌性,他們的子孫后代,都在這條繩索上。 這是文明的傳承與延續(xù),在這條粗糙簡陋的繩索上,一脈相承,在這片血腥殘酷的大陸上,生生不息。 或許這正是白虎的族群在這片大陸上生存的哲學,個人的生死只有在族群中才有意義。你的兩個結(jié),只有放到了這條繩索上,才能被傳承與延續(xù)下去。 兩個結(jié),渺小嗎?很渺小。 兩個結(jié),偉大嗎?很偉大。 李識曛震撼難言,生命的重量,生存的意義,族群傳承的使命,太多太沉重的東西盤旋在他的心頭。 央阿帕第一次摸了摸李識曛的頭,看到這個孩子那樣震撼的表情,他知道,這個孩子真正懂得了這條繩結(jié)的含義。 李識曛仿佛這才從那種渺小與偉大的沖擊中醒過神來,他指著上面的花紋,這個是在標記不同的族人? 央阿帕點頭:“成年之后,會有自己的標記?!?/br> 所以這條生命的繩索上,將生命的個體區(qū)分開來的,或許只有央阿帕才知道的、代表著不同族人的不同花紋了。 有些敬畏地離開了這條長長的繩結(jié),李識曛看到了一條最最簡單短小的繩結(jié),上面只有廖廖幾個不同的結(jié),繩子也是所有中最短的。這個是用來做什么的? 央阿帕微微一笑,摩挲著這條繩子,解釋道:“這是我的繩子?!?/br> 李識曛再次動容,那么多的繩子中,這位記錄了這么多族里事件的可敬老人,竟然只有這細細小小不起的一根記錄著他自己的生平。 李識曛看著那根被反復摩挲的繩子,上面只有少少的幾個結(jié),他沒有辦法知道,更不會開口去問,哪個結(jié)之后是悲痛,哪個結(jié)背后是幸福,或許在打了那么多繩結(jié)的老人看來,同整個部族的風雨比起來,自己的一生中最值得銘記的,也只有這么少少的幾件事。 李識曛不知道老人漫長的一生到底有多少年,但一個人要歷經(jīng)多少的風雨、多少的磨難,又要怎么樣的睿智與怎么樣的豁達,才能將自己的一生用這樣幾個繩結(jié)來總結(jié)?;蛟S這不是給后人的看的記錄,這只是一位老人留給自己晚年的一點回憶。最后的最后,他要留給后人的也許也只是兩個結(jié),同其他人別無二致。 老人歷經(jīng)滄桑卻恬靜從容的表情讓李識曛震蕩不已的心情也平靜了下來。仿佛記錄了這么多的事件后,老人的心境已經(jīng)如外面那清澈湖水一樣,見慣了云卷云舒,早已波瀾不驚。 在沒有文字記錄的時代里,這樣一根小小的繩結(jié)到底承載了多少呢?大到族群的傳承延續(xù),小到個人的悲歡離合,李識曛震撼又敬畏,感動又敬佩。就算沒有文字,這個族群也用這樣一種方式,將自己的歷史與精神凝煉成了一條繩索,傳遞給了后人。 所有的繩索中,有一條最亮的、被染了藍色的,李識曛一直在猜測它到底記錄的是什么,在見識過了最長的與最短的繩索之后,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央阿帕解釋道:“這是記錄雪季的繩索?!?/br> 這條繩索上,繩結(jié)的種類一樣,但大小卻有明顯的區(qū)分。 看到李識曛凝神靜聽的表情,央阿帕接著解釋道:“這上面記錄著曾經(jīng)的雪季長短?!?/br> 雪季?也就是大雪封山的漫長冬季?李識曛打量著這條繩索,這的確是最關(guān)系著當下山谷內(nèi)人們生存的繩結(jié)了,怪不得染成了醒目的藍色。 似乎這些大小繩結(jié)之間沒有明顯的規(guī)律,但在中間相當漫長的一段,都是無數(shù)小繩結(jié)夾雜著數(shù)個中等繩結(jié),最大的繩結(jié),目測也在好幾十年前了。 央阿帕和李識曛一樣凝視著那個最大的繩結(jié),十分擔憂地嘆了口氣:“恐怕,這次的雪季會是最漫長的,也不知道樅果會不會夠?!闭f畢,老人指了指那個最大的繩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