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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誅仙第二部(出書版)在線閱讀 - 第56節(jié)

第56節(jié)

    青云山下別院之中,此刻正是陽光明媚的時候,幾條大道上來來往往的都是參加青云試的年輕弟子。蘇小憐與王宗景分別之后,下意識地向住處的方向走了幾步,只是平日幾乎所有時間都是閉門不出的她,今日卻忽然有些不想回去,抬頭向周圍看了看,卻只見周遭人群里,竟無一人相識的,仔細想去,在這青云別院里,算起來卻只有一個王宗景才是能和她說上幾句話的人。

    她輕輕皺起了秀氣的眉,看去有些茫然,心里總有些異樣的情緒,似乎與平日不大一樣。她默默轉過身子,卻是信步向另一個方向走去了。

    走著走著,路過了無數(shù)從外表看著幾乎一模一樣的庭院屋宅,等蘇小憐忽然從自己有些迷惘的思緒里驚醒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間已是一個人走到了后花園處。

    雖然此刻是白天,夏天已過,暑氣散去,天氣也算涼爽,但后花園里的人影仍然不多,特別是越往園中深處,緩緩接近那塊山壁時,人影蹤跡便越發(fā)稀少了。地方偏僻是一個原因,但前些日子在這里發(fā)生了一起意外死人的事件,也是另一個重要緣由,沒有人會喜歡走到這種死了人的偏僻地方的。

    蘇小憐在走到距離那處山壁還有十幾丈遠外的地方停下了腳步,沒有再往前走,眼神中多了幾分復雜之意,遠遠地望著那個地方,山壁仍如平日一樣,光滑聳立,幾棵矮松附生其上,山壁之下種了些奇花異草,青青修竹,花木之間地勢平坦,卻是再也不見昔日那一場兇案的絲毫痕跡。

    那個被指認是魔教jian細的胖子,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湮沒于塵埃記憶中了。

    小憐默默地向那處沒有絲毫痕跡的空地上看了一會兒,隨后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子,離開了這個地方。

    在她離開之后不久,從這片花園處的另一個僻靜角落里,竹枝微動,一個身影卻是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正是曾書書門下的得意弟子歐陽劍秋,只見他若有所思地望著蘇小憐離去的方向看了片刻,又轉頭向那面山壁下的土地望了一眼,當日巴熊意外身死的時候他也曾到場處理,自然是知曉巴熊死在此處。

    此刻但見他面色微沉,臉有沉吟之色,半晌之后,卻是低聲自言自語道:“當日那樣害怕,今天卻是面無懼色地一人到此,還真是有些古怪啊……”

    這一日悠然而過,日頭西沉,月上中天,轉眼已是夜深人靜漫天星光的時候。

    大竹峰上,竹林之畔,山風徐徐吹來,帶動了竹影婆娑,隱約有幾分涼意。遠處竹濤滾滾,似海浪永無止歇,悠悠傳來。星光之下,隱身于黑暗中的樓閣殿宇都是靜悄悄的,只有兩個身影坐在青竹之下,借著淡淡星輝,仍未入眠。

    “修道之人不同于凡人,種種奇功妙法錘煉rou身,天長日久下來,rou身自然而然便比凡人強健許多,因此許多對凡人是致命的傷害手段,放之于修道人身上便沒有什么效用,世間人往往將修道之人視作神仙,多半便由此而來?!睆埿》舱Z氣平緩,淡然地說著。

    王宗景默然點頭,心里卻是一動,心想自己這rou身卻也比普通凡人強健不少了。這時,只聽張小凡又是淡淡地說了下去:“不過無論道行怎樣精深、神通如何廣大,修道人終究也還是個人,只要是人,就一定有辦法對付的?!闭f到這里,他轉過頭來,看了一眼王宗景,那目光平淡而溫和,但從他口中說出的話語,卻隱隱有一絲深藏的凌厲滋味,讓王宗景下意識地肅然凝神,“要殺一個修道人,法子是極多的,道行低的,便與殺凡人差不多;而道行越高的人,自然也就是越難殺?!?/br>
    王宗景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請前輩教我?!?/br>
    星光閃爍,竹濤陣陣,夜晚清冷的山風從遠方吹拂而來,將兩人身后的竹林吹得嘩嘩輕響。不知為何,張小凡看向那片竹林的目光有那么瞬間的迷惘,片刻之后,他的神色又恢復了正常,低沉的話語,在王宗景的耳邊悄然響起:“其一,致命傷處。修道人體質迥異常人,但身上仍有幾處至關重要之地,一旦重創(chuàng)便足以致命。頭、喉、心、腹,皆為要緊處,其中以頭顱最重,腹部最輕,但腹部丹田往往是修道人精氣凝聚之所,一旦受害,縱然不死道行也必然大損,你要謹記。

    “其二,毒。修道人體質強悍,于凡人是致命劇毒之物往往在修道人身上便沒了用處,但天地造化無窮神妙,神州浩土廣袤天下,仍有些極厲害的毒物,便是修道之人也是無法抵抗的。天下對用毒一道最精通者,莫過于昔年魔教分支‘萬毒門’一派,我現(xiàn)在所知的,也大概不過皮毛而已。這世間至毒之物,有腐心蓮、惡龍膽、七尾蜈蚣、彩虹蛇……

    “其三……

    “其四……

    “其五……

    “其六……”

    竹影幽幽,隨風輕動,兩個人的身影夾雜在幽深細密的陰影中,低沉而細微的話語聲,若隱若現(xiàn)地飄蕩在風里,在星光閃爍之下,悄然浮起又無聲無息地消散在那夜色之中。只是偶爾在那竹葉縫隙間,透過淡淡星光余暉,依稀能看到王宗景略顯蒼白的臉色。

    日頭初升,將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落在大竹峰上,伴隨著幾聲狗叫聲,小鼎伸著懶腰從那片宅院里走了出來,大黃和小灰則是懶洋洋地跟在他的身后,也不知道他們仨昨晚是鉆到哪兒睡覺的。走到大竹峰上的空地外,放眼看去,雖然還是清早時分,但遠處廚房那里的煙囪上,卻已經(jīng)飄起了裊裊炊煙,同時遠遠地似乎聞到一股飯菜清香的味道。

    小鼎頓時精神為之一振,快步便向廚房跑過去了,沒多久跑到門口,向里一看,果然看見張小凡正在廚房中忙活著準備早飯,除他以外,王宗景居然也早早地就在這里,站在一旁幫著做些閑活了。

    “爹!”小鼎一聲叫喚,跑了進去,張小凡放下手中鍋瓢,回頭看來,面上頓時露出一絲微笑,俯身將蹦跳著跑來的小鼎一把抱住,舉了起來,在他圓圓的小臉蛋上親了一下,同時笑道:“今天怎么起得這么早,可以多睡一會兒嘛?!?/br>
    小鼎笑嘻嘻地道:“沒事,爹,早上我醒了就睡不著了?!闭f著轉頭向站在一旁的王宗景看了一眼,略微一怔,卻是看到王宗景雖然沒什么倦色,但面色略顯蒼白,眼中隱隱有血絲,倒像是徹夜未眠的模樣,不由得奇道,“王大哥,你昨晚也沒睡好嗎?”

    王宗景笑了笑,沒有接話,其實他昨晚根本就沒有睡覺,就那樣一直在大竹峰竹林之畔,聽著張小凡的教導整整聽了一晚上,直到此時,他腦海中仍是不停地回蕩著這一晚所聽聞到的種種聳人聽聞聞所未聞的奇談怪論,那些魔教數(shù)千年傳下的種種兇狠古怪的殺人法子,只有用匪夷所思來形容,但其中那些令人驚嘆的奇功妙法,卻也同樣令人眼界大開,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

    張小凡站在一旁,卻是聽出了這小鬼話里有些東西,伸手輕輕一拍小鼎的腦袋,笑道:“怎么,聽你的話昨晚你自己也沒睡好嗎?”

    小鼎嘟了嘟嘴,道:“是啊,二師伯晚上睡覺時就愛打呼嚕,吵死人了?!?/br>
    張小凡奇道:“你好好的跑去大義師伯屋里做什么?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怎么不去陪你娘親?”

    小鼎咧嘴一笑,卻是回身指了一下跟在身后的大黃小灰,道:“都是因為它們嘍?!?/br>
    “汪汪!”大黃張嘴叫喚了兩聲,看來對小鼎表示了些許不滿,倒是小灰笑嘻嘻地拿手摸了摸大黃的腦袋,讓它安靜一些。

    小鼎聳了聳肩,道:“本來我昨晚是先去找娘了,結果進了門說了會話兒,才想睡的,娘一看大黃和小灰也想賴到床上,便嫌棄它們兩個臟,把我們一起趕出來了。”

    張小凡失笑,便是王宗景站在一旁也莞爾。

    張小凡俯下身子,笑著對小鼎道:“沒事,下次爹跟你娘說一下,咱們就把你留下來,光把大黃和小灰趕出去行不行?”

    “汪汪汪汪!”

    “吱吱吱吱!”

    狗吠聲與猴子叫聲同時響了起來,站在小鼎身后的大黃小灰都是怒目而視,看來大為不滿。

    小鼎也是怔了一下,然后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大黃和小灰可是我的好朋友,不能把它們趕走?!?/br>
    “嗚嗚……”大黃看起來一下子感動了,湊到小鼎身邊,拿自己碩大的腦袋拼命蹭著小鼎的褲腿,親熱無比。張小凡哈哈大笑,卻是一把將小鼎又抱了起來,摟在懷中,小鼎躲閃了一下,沒躲開,被逗得咯咯笑個不停。

    王宗景站在一旁微笑看著那歡笑溫馨的父子,心中沒來由地也溫暖了一下,同時心中也是涌起一股奇異的感覺,在那個男人的身上,仿佛也有著截然相反的兩面,一面是溫暖光亮的,另一面,卻仿佛是深深隱藏在陰影中的黑暗。

    吃過早飯又休息了一會兒,趁著小鼎在大竹峰上玩耍的時候,王宗景在廚房里又向張小凡請教了些不解之處,昨晚張小凡對他所說的多為粗略大綱,并不涉及種種魔教怪異功法,這些東西也是要等待日后有機會再傳授的,不過王宗景仍是抓緊時機將自己心中疑惑向張小凡提了出來,這樣的機會他心中明白是不會太多的。

    張小凡倒也沒有私藏的意思,只要王宗景詢問的,他都一一解答。如此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又到了下山的時候,仍是杜必書將他們送往山下。離去時候,小鼎倒沒有什么離別苦意,興高采烈地一揮手,便踏上了骰子法寶,反倒是王宗景卻有幾分依依不舍之意,向站在邊上的張小凡揮手告別時,目光中敬重里帶了幾分難舍尊敬。

    張小凡對著他微微笑著,揮了揮手,臉上神情仍是那樣溫和,似乎早就看穿了這世間分離事、別離意。

    穿云過霧,一路無事到了山下,與杜必書告別后,王宗景與小鼎便向青云別院走去,一路上小鼎蹦蹦跳跳,王宗景心中也有心思,十分心意中仍有九分是在細細品味著昨夜張小凡所教授的那些東西,不知不覺間,便落后了小鼎許多,等他偶然抬頭卻望見別院大門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走了回來,而這個時候小鼎帶著大黃小灰早就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青云別院大門口處,白天中的這個時候顯得頗為熱鬧,進出來往的弟子不少,當然最顯眼的還是站在門口的幾位青云弟子,那些參加青云試的新人弟子大部分對這幾位青云弟子都是面帶敬意,而包括熟人柳蕓在內的青云弟子倒也沒什么自大之態(tài),往往都是謙和微笑回禮。

    王宗景走了過去,柳蕓眼尖,卻是先看到了他,一時笑道:“咦,這不是細雨師妹的弟弟嗎,最近是特別用功了么,可很少見到你了?。俊?/br>
    王宗景哈哈一笑,搖著頭敷衍了兩句,順口又問了一句jiejie的情況。柳蕓想了想,笑道:“細雨師妹這幾日沒下山,應該是又被師父留下教導了吧,假以時日,以她的資質,成就必定不可限量,超過我是一定的了,說不定連歐陽師兄都……咦,歐陽師兄呢,剛才不還在這里嗎?”

    柳蕓回身看了看周圍,有些奇怪地向旁邊另一位青云弟子問道,王宗景目光轉過去看了一眼,只見那人身形高瘦,卻有幾分眼熟,仔細回想了一下,卻是當日曾在山門巨石那兒見過一次的綽號名叫“竹子”的那位青云弟子。只聽竹子道:“哦,歐陽師兄剛走開不久,像是有什么事,去了別院里面了吧?!?/br>
    柳蕓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再說什么,王宗景笑了笑,又跟他們說了兩句,便走進了別院。

    看著王宗景漸漸走遠,個子高瘦的竹子卻是悄悄走到柳蕓身邊,輕輕咳嗽了一聲,柳蕓美目轉動,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低聲道:“怎么了?”

    竹子掃了一眼周圍,見旁邊幾位青云弟子都站在另一側,并不在附近跟前,這才壓低了聲音,道:“師姐,不是我這做師弟的挑撥,可是總覺得師父他們對王師妹有些太好了,什么事都寵著她,連帶著對王師妹的這個弟弟也有些與眾不同。還有歐陽師兄,這些日子來對王師妹的情意也是越發(fā)明顯了,可是他就不明白,你……”

    “好了!”柳蕓眉頭一皺,卻是出口喝了一聲,打斷了竹子的話,隨即沉默了片刻后,淡淡地道:“這事你別管,師父師兄們寵愛王師妹,自然是有他們的道理,我們做小輩弟子的,沒有多說話的余地?!?/br>
    竹子默默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么。

    王宗景一路走回了自己的住處,乙道廿三院的院子隔了一夜,仍然和之前一樣的安寧美麗,不過王宗景此刻心事重重,大部分的心思都沉醉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思索回味著那些新得來的東西,以至于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庭院之中的景色,恍惚行走間,也同時忽略了身后遠處一個略帶驚喜的聲音呼喚,一路走著,走回自己的火字房,順手“砰”的一聲將房門關上了。

    “宗景哥哥……”蘇小憐在廿三院的門口處停下了腳步,面上的驚喜之色慢慢淡去,換成了略帶失望的一絲表情,不過看起來她并沒有責怪前頭王宗景的意思,相反的,隔著院門站在臺階上的她,望著廿三院中火字房的房門處,目光仍是帶了幾分溫柔。

    站在門口猶豫了片刻,蘇小憐終究還是沒有進去,最后看了一眼火字房的房門后,她轉身下了石階,向著另一個相反的方向走了去。別院大道上,出來散心走動的新人弟子有許多,看上去蘇小憐并沒有什么出眾的地方,很快就要融入人群中去。只是距離她數(shù)丈之外的地方,人群之中卻有一位面目英俊的青云弟子,正是五大長老之一曾書書座下的得意弟子歐陽劍秋,此刻但見他目光炯炯,卻是正落在走在前頭的蘇小憐背影上,腳步緩緩,一路毫不起眼地跟了上去。

    兩個人一前一后,蘇小憐看上去一無所覺,周圍人也沒注意到歐陽劍秋有絲毫不妥,就這么離開了廿三院。然而便在此刻,在歐陽劍秋的身后稍遠處,一個苗條的身影轉了出來,赫然正是柳蕓,只見她眉頭緊鎖,目光中帶了幾分疑惑不解,看著前頭歐陽劍秋的身影,她的道行遠比周圍那些剛剛進入修道中人的普通弟子要高,很快便看出了歐陽劍秋的目標正是在前頭一位看著不算起眼的小姑娘身上。

    柳蕓若有所思地看著歐陽劍秋暗自跟蹤蘇小憐漸漸走遠的身影,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奇怪的光芒。

    歐陽劍秋跟在蘇小憐的身后,時遠時近,從外表看去并未有顯露出絲毫對前頭那女子感興趣的模樣,旁邊的人也看不出來他正在**于蘇小憐身后。不過他出身于曾書書門下,一身道行遠遠高出了這周圍眾人,雖是兩人間距離有些遠,但并沒有絲毫跟丟的可能性,而蘇小憐也絲毫沒有察覺的跡象。

    眼看著蘇小憐一路走去,似乎是向著自己的住處走回的樣子,歐陽劍秋心里略有些失望,但也不愿就此放棄,仍是一路遠遠跟著,眼看著拐入了最后一條別院大路庚道,蘇小憐仍是不緊不慢向前走著,歐陽劍秋才要跟上,忽然只聽從旁邊傳來一聲帶了幾分驚訝的笑聲,一只柔荑伸了過來攔住了他,一拍他的肩膀,笑道:“哎呀,歐陽師兄,你不是在門口當值的嗎,怎么會閑逛到這里來了?”

    歐陽劍秋嚇了一跳,本來倒也沒什么,但眼下不正是在做偷偷摸摸的事兒嘛,多少有些見不得人,心虛之下,一時間只覺得耳中“嗡”的一響,卻是下意識地反手一拍,擋住了那只拍向自己肩膀的手掌。

    兩只手臂相交,兩人身子都是輕輕一晃,隨即分開。歐陽劍秋出手即悔,同時眼角余光掃處,也已看出身邊那人正是自己的同門師妹柳蕓,更是吃了一驚,皺眉愕然道:“柳師妹,是你?”

    柳蕓收起笑容,帶了幾分奇怪神色,看著歐陽劍秋道:“自然是我了,師兄,你怎么了,看著好像有些奇怪啊?”

    歐陽劍秋怔了一下,卻是緩緩搖了搖頭,苦笑道:“師妹,我好好的,你莫要多想了?!闭f到這里,他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忽地一驚,轉頭看去,卻只見眼前大道上弟子往來走動,一時之間卻是再也沒看到蘇小憐的身影了。

    柳蕓站在他的身旁,從側面看到歐陽劍秋臉上掠過一絲奇怪神色,目光閃動了一下,微笑道:“師兄,你是在找什么人嗎?”

    歐陽劍秋如夢中驚醒,一下子回過頭來,看了柳蕓一眼之后,只見她面帶微笑且笑容溫和,似乎這句問話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含義在里面,饒是如此,他也不愿再就此多說,只是含糊敷衍了幾句:“嗯……沒有,我就是隨便走走罷了。好了,我們走吧?!?/br>
    說著,便轉頭當先向前走去,柳蕓跟在他的身后,目光有些搖擺不定,落在歐陽劍秋的身上,帶了幾分沉吟之色,片刻之后,也跟著走了過去。

    待他們二人都離開了此處,外頭的大道上看去仍然和平常一樣平靜,這時在路邊上一處掛著庚道四院牌子的庭院門里,蘇小憐慢慢從門后轉了出來,面上帶了幾分凝重不安,望著歐陽劍秋與柳蕓離去的方向,怔怔出神,臉上神情變換,陰晴不定。

    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久,蘇小憐眼中露出幾分決然之色,像是下了什么決心一般,身子一動,剛想回身,不料就在這時猛然覺得自己的身子向后轉時忽地撞上了另一個強健的身體,一股反彈之力傳了過來,讓蘇小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蘇小憐吃了一驚,回頭一看,卻只見自己身后不知何時來了一個男子,面貌俊朗,身著長袖綢衣,風度翩翩,腰間一條鑲玉麒麟帶,寶光隱現(xiàn),似非凡物,一眼望去,這男子周身雖無金銀,卻自有股富貴清朗的風姿,令人心折。

    而剛才那瞬間的一個接觸相撞,似乎也表露出這年輕男子并非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而已。

    那男子被蘇小憐撞了一下,面上略顯不悅,但并沒有發(fā)作出來,只是看了蘇小憐一眼,皺眉道:“你是誰,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蘇小憐自小便在廬陽蘇家長大,因為種種原因,看多了異樣目光,這男子現(xiàn)在這般清朗風度中略帶不屑的眼神,卻正是她往日見過太多的那些高高在上的貴家子弟的目光,心中不知怎么氣往上沖,冷冷地瞪了這男子一眼,道:“你又是誰,憑什么管我?”

    “咦?”那男子看起來像是有些驚訝,望向蘇小憐的目光里多了幾分審視的味道,片刻之后,卻是嘴角浮起一絲有些玩味的笑意,道:“你不認識我嗎?”

    蘇小憐在心里嗤笑一聲,心想八成又是一個自我感覺太過良好的世家子弟罷了,反正如今這是在青云別院中,又不是凡俗人間,她也沒什么心情去理會這男子,扭頭轉身,便打算走了。只是這個時候那男子倒是微微一笑,伸手攔住了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微笑道:“我就住在這院子里的,平日沒見過你,所以問上一句,你說應該不應該?”

    蘇小憐一時啞然,倉促之間也想不出自己該說什么才好,只得隨口道:“我是不小心走錯了,現(xiàn)在就走。”

    那男子笑了笑,道:“居然是走錯路了,這倒是少見,不過也算是緣分,請教姑娘尊名?”

    蘇小憐臉上微紅,但心中總有些不情愿,哼了一聲,道:“你又是誰?”

    那男子燦然一笑,袖袍揮動,道:

    “在下管皋?!?/br>
    第六十二章 秘術

    乙道廿三院,火字房中,王宗景安靜地坐在房中,似在沉思,在有些陰暗的光線里,神情陰晴不定。這些日子以來,許是天天見面,周圍的人都沒怎么發(fā)覺,但是王宗景的氣質容貌,卻已是在不知不覺中比當日剛進青云別院時成熟了不少,少了一分野性,卻多了幾分沉穩(wěn)。

    只是此刻他沉思良久后,面上神情卻又緩緩起了變化,像是想起了什么,漸漸露出一股恨意,面上也有一絲戾氣掠過。如此又過片刻,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氣,卻是從桌上拿過一張白紙,去過筆墨,微微凝神片刻,便往紙上落筆。

    握筆沉腕,看上去他的速度并不快,并且在紙上出現(xiàn)的墨跡并非成字,反倒像是些簡單粗糙的線條,漸漸構成了一些框條,隱約看去倒像是些房屋道路的模樣。每畫幾筆,王宗景便會停筆仔細思索一下,然后又繼續(xù)畫下去,隨著紙上的畫跡漸漸成形,他面上的憤恨之意反而淡了下去,只是一雙眼中光芒亮了起來,容色冷淡間,凝視著那片像是某個村子小路屋宅模樣的圖畫,特別是被很多間小屋圍在中間,看去顯得特別大的那間屋宅,他盯著那里看了很久、很久……

    “五年……”

    那片靜寂中,隱約聽到他低沉的自語聲。

    這樣有些沉悶的日子,對于滿懷心事的人來說似乎過于漫長,不過就在第二天,整個青云別院里所有參加青云試的新人弟子,便得知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消息,猶如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巨大的漣漪。

    在這次青云試開始后接近半年的時候,青云門忽然決定讓所有參加青云試的弟子都參加一場聞所未聞的考驗,根據(jù)宣布消息的青云門師長所言,所有的新人弟子都會進入一個青云門以大神通道法所創(chuàng)的異境,在其中經(jīng)歷諸般考驗,最后找到一種藏匿于秘密處的“青木令”牌,方可算是通過。

    此言一出,幾乎震驚了所有參加青云試的新人弟子,要知道青云門舉辦青云試已然多年,到如今名揚天下,其中的規(guī)矩過程也早就被人熟知。歷來的青云試中,都只是青云門傳下試煉功法,令所有弟子自行參習,待一年期滿后再逐一考核,其中或也有些許改動,但都是無傷大雅的小動靜,不算什么,卻是從未曾像今年這次一般,突然搞出一個所有弟子都必須參加的新事來。

    顯而易見,動靜這么大,此番異境之舉必然是青云門對青云試新加入的重要舉措,也必定對半年后青云試結束時挑選入門弟子有重大影響。其間雖然也有不少弟子心懷詫異,對這突如其來的異境之行頗有不滿,然而青云門乃是名動天下的豪門巨擎,那些平凡的弟子倒是沒有什么多言的,不過是言出必行四個字罷了。

    而有所抱怨的新人弟子中多是出身不錯的世家子弟,按照如今的規(guī)矩他們只要老老實實修煉下去,在背后家族的助力下,能入選青云門的機會會比一般人家出身的弟子大得多,也有不少人心中懷疑青云門此舉是否也有糾正這樣局面的意思。不過不管怎樣,此事既然宣布,便是定了下來,大家抱怨過后,總不能也就此退出青云試,所以很快眾人的注意力便放到了隨之公布的異境之行的規(guī)矩上。

    異境是個什么樣的地方,青云門師長并沒有細說,眾人所能知曉的只是那地方頗為神奇,乃是青云門大神通道法所造,不過既然能容納九百余人的青云試弟子,那地方必定是小不了的,由此也能看出青云門道法之強大。至于大家需要爭奪的青木令,倒是被詳細形容了一下,是一塊約莫五寸大小的青色木牌,上面刻著青木令三字,很是好認。

    在異境之中藏匿于各處的青木令牌,總共只有四十面。也就是說,最后能夠勝出的機會,也只有四十個而已。

    除此之外,青云門師長們便沒有再多說什么,然而能夠來參加青云試的弟子們又有幾個是蠢笨之人,輕而易舉地大家便想到了過往數(shù)次青云試中,最后青云門收入門下的弟子數(shù),都正好是四十人而已。

    這兩個數(shù)字如此巧合,其中含義可謂意味深長。

    時間,便定在三日之后。

    回到各自院子的青云試弟子,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動心思,多數(shù)人一時都沒有心情去修煉了。所有人都在談論著這次異境之行,誰也不敢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