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王細雨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遲疑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片刻后道:“歐陽師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早幾個時辰便能回去休息了,怎么一直還在這兒?” 歐陽劍秋不以為意,笑道:“今日異境之門開啟,也算是難得一見的景象,我等修真之人也不差那一覺,再說我想你多半心里放不下,干脆就在這兒幫你看看,也是好的?!?/br> 王細雨臉腮邊沒來由地紅了一下,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才好,頗有幾分不知所措,但那模樣看在歐陽劍秋眼中,卻更是美麗動人,讓他心頭一跳,忍不住踏前一步,正想說些什么的時候,忽然聽見“砰砰砰”又是幾聲低響,從異境之門那里傳來,兩人轉(zhuǎn)頭看去,確實又有幾個身影渾身傷痕地從異境之門里滾了出來。 王細雨心頭一跳,登時把原先的心思丟到一旁,看了歐陽劍秋一眼,還未說話,只見歐陽劍秋已然微笑著道:“你快過去看看吧?!?/br> 王細雨心頭一暖,只覺得這位歐陽師兄當(dāng)真是無處不好,重重一點頭,輕輕咬牙,還是邁步向異境之門那兒跑去。歐陽劍秋看著她跑遠的背影,長噓了一口氣,只覺得有些遺憾,但一轉(zhuǎn)眼卻看到云海另一頭幾個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人正對著他招手,示意他過去。他定眼一看,居然是恩師曾書書,站在他身邊的便是宋大仁,兩人身后還有幾個人,他也見過認(rèn)得,都是原先大竹峰一脈的人,算是宋大仁的幾位師弟。 及時師父相召,歐陽劍秋便不敢怠慢,連忙快步走了過去,到了曾書書跟前。曾書書先是看了他一眼,隨后道:“你怎么還在這里?”說完也不待歐陽劍秋回話,看來也是懶得聽他解釋,又問了下去,道,“現(xiàn)在情況如何了?” 歐陽劍秋跟隨曾書書時日不短,見曾書書此刻目光望向異境之門外的那群傷者處。心中便知道她所問何事,當(dāng)下低聲道:“回稟師父,道現(xiàn)下為止,異境淘汰出的人數(shù)共計二百四十三人,其中傷勢極重者十一人,剩余傷者輕重不一,但都無性命之憂?!?/br> 曾書書與宋大仁對望一眼,都是臉色微變,沉吟片刻后,曾書書又問道:“可有人持青木令出來的?” 歐陽劍秋搖了搖頭,道:“一個都沒有?!?/br> 曾書書默然片刻,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且去吧。” 歐陽劍秋答應(yīng)一聲,小心退下,待他走遠之后,宋大仁皺著眉頭對曾書書道:“這才一日功夫,居然傷了這么多人,在異境之內(nèi)的斗爭太激烈了?!?/br> 曾書書嘆了口氣,目光卻在哪條黑暗的裂縫上看了一眼,道:“我看關(guān)鍵還是在直到此時仍然無人持青木令出來,按理說這一日工夫,足夠有人找到青木令并發(fā)現(xiàn)出口了,但直到現(xiàn)下也無人持令而出,只能說明一件事,有人守住了出口,不讓人出來?!?/br> 宋大仁顯然也多少想到了這一點,臉色沒什么變化,但眉頭也皺了起來,緩緩搖頭,半響道:“這次的規(guī)矩確實有些過于苛刻了?!?/br> 曾書書收回目光,淡然道:“既是掌教師兄的意思,我們照做就是了,有什么事想不通的,去問他便是。不過他此刻不在玉清殿上坐鎮(zhèn),說是莽古蜃珠不宜離開幻月洞府太久,所以帶著莽古蜃珠又回到幻月洞府中了?!?/br> 宋大仁走了兩步,忽然壓低聲音道:“這次蕭師兄為何只讓我們二人來此,龍首峰那位是怎么回事?” 曾書書眉頭一皺,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闭f罷伸了個懶腰,道,“累了一天,我先去歇歇,宋師兄你幫小弟我多看照些?!闭f罷便轉(zhuǎn)身離開。 宋大仁目送他離開,眼中帶了幾分無奈之色,忽聽后邊幾個師弟正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著什么,忍不住便道;“你們幾個說什么呢?” 此刻還在云海上看熱鬧的是大竹峰上排行老二的吳大義排行老四的何大智與排行老五的呂大信,至于老六杜必書則是今日白天時先回大竹峰了。這時看到宋大仁過來,老二吳大義先是笑道:“師兄,你快過來,老四說理一件好玩的事。” 呂大信也對他招手,道:“大師兄,快來快來。” 宋大仁到手被他們把好奇心勾了起來,看看周圍并無人注意到這里,便快步走了過來,壓低聲音道:“怎么回事?” 何大智嘿嘿一笑,目光向遠處瞄了一眼,低聲道:“你們么發(fā)現(xiàn)嗎?剛才有幾個人被扔出來的時候,身上看著沒什么傷口,但那滿身的辣椒味道,聞起來很熟悉呢?” 宋大仁等三人都是一怔,吳大義想了想,道:“咦,你不說我還不覺得,這說了之后我倒覺得,那味道有幾分像是咱們平常吃的辣椒炒rou” 呂大信呆了一下,還沒反應(yīng)過來,愕然道:“你們說什么呢,這時什么意思?” 宋大仁咳嗽了一聲,面上有幾分古怪之色,似想笑又不能笑,轉(zhuǎn)過身去,道:“夜深了,你們幾個夜貓子別賴在這兒,快回去吧?!?/br> 何大智等人“哦哦哦”答應(yīng)幾聲,轉(zhuǎn)身向云海邊緣走去,呂大信兀自奇怪道:“二師兄,四師兄,你們兩個到底什么意思,那辣椒炒rou究竟是說什么” *** 這一夜,夜色深沉,星光閃爍,出來通天峰云海之上一片明亮之外,更有青云山脈的山峰都陷入了黑暗中。在這片漫無邊際的黑暗之中,忽然有一團最濃郁的黑霧升騰而起,以極快的速度赫然飛騰而上,沿著通天峰上的山脈向上飛去,無數(shù)云氣飄渺,山風(fēng)強勁,卻都掀不開這幾乎與周圍黑夜融為一體的一團黑霧。 只有偶爾那么一刻,從黑霧最深處猛然跳動了類似鬼火一般幽綠的兩團光芒,帶了幾分兇狠與冰冷寒芒,一閃而過。 山腳之下,金瓶兒與那個神秘男子站在某處,目光注視著那團突然出現(xiàn)的黑霧直飛上天,想著通天峰絕頂飛去。金瓶兒皺了皺眉,道:“你就這樣讓他一個人去?” 神秘男子冷笑一聲,道:“圣殿里的那些老頑固不是自以為天下無敵嘛,總以為不過是他們不愿出世,否則天下早就是他們手中的玩物了。我千辛萬苦費盡心機才能進入圣殿,卻總說不動他們,幸好這次他們中有一個想著出來,便干脆讓他去這青云山上看看,若趁機破了那什么異境便是最好,若不能,吃了虧,也就免得**后回圣殿里再多費唇舌?!?/br> 金瓶兒哼了一聲,道:“要是這老白骨上來青云山便再也下不來了,你卻要如何回去解釋?” 神秘男子一怔,第一次現(xiàn)出幾分猶豫,道:“應(yīng)該不會吧,圣殿長老雖然都是老朽頑固之輩,但一身道行卻當(dāng)真是頂尖的。此處雖然是青云門老巢,但昔日血戰(zhàn)之后,據(jù)我所知上一代高手精英也幾乎死傷殆盡,老白骨這等道行,想要一舉蕩平青云門那自然是不可能了,但全是而退應(yīng)該還不成問題吧?” 金瓶兒心頭掠過當(dāng)日河陽地宮之外那一個巨坑,眼前又閃過某個看上去溫和無害的男子容顏,忽然間不想再說什么,只是淡淡一笑,望著那團越升越高的黑霧,嘴角略略扯動了下,心想著:“你只道青云門上一代高手大多過世,莫非便以為如今這一代青云門下,盡是土雞瓦狗嗎” 那團黑霧越升越高,順著山勢飛了小半個時辰,很快來到云海附近,但遠遠望著云海上光明耀眼,人數(shù)眾多,這團黑霧隱藏在云海之外的云霧之中,似乎也有了幾分遲疑。 正徘徊間,忽然間那團黑霧猛地一僵,兩團幽綠的的目光猛地在云霧深處亮起,像是感覺到了什么,與此同時,一只慘白的手臂緩緩伸了出來,仔細看去,赫然竟是一只白骨森森的骷髏手臂,詭異至極,但偏偏本該毫無生命的這只白骨之手,此刻卻如常人手臂一樣靈活,緩緩攤開,在慘白的骨質(zhì)掌心里,有一塊拇指大小的翠綠小石,此刻正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光芒明滅不定,猶如人的呼吸,開始緩緩閃爍起來。 那黑霧中人的目光瞬間躍過云海,望向通天峰的后山,這一次,那目光里竟是詭異地帶了幾分不可思議的表情,甚至于,隱隱地還有幾分狂喜之色。 “怎么回事,這,這居然”一陣低沉嘶啞的聲音在黑霧中帶著不可思議的驚喜低聲自語,“這青云山上,竟然會有‘冥河翠晶’?” “哈哈哈哈哈,這趟還真是來對了!”一陣得意夾著獰笑的低沉笑聲,從黑霧中飄蕩出來,白骨手臂瞬間握緊那塊翠綠小石,再度收了回去。也就是在這片刻之間,這黑霧再也無視前方云海上那個奇異的異境之門,悄無聲息地從云海旁邊遠遠掠過,偷偷地向青云山通天峰的后山處飄去了。 *** 通天峰的后山處,與前山的威嚴(yán)雄偉不同,更多了幾分幽靜,重要所在也只有祖師祠堂與青云門禁地幻月洞府兩處。此刻夜幕之下,后山山道僻靜無人,到了那條熟悉的分岔路口時,無論是通往祖師祠堂的方向還是繼續(xù)向前延伸通往幻月洞府的小徑,都是一樣冷清,只有陰影中隱約露出一角的殿堂屋檐,才能看到那一抹隱匿在深林的跡象。 蕭逸才此刻盤膝坐在幻月洞府中,所置身處的洞xue里擺放了蒲團幾案,若是細看,會發(fā)現(xiàn)洞xue地表被雕刻出許多細微的線條,遍布洞xue內(nèi)外,猶如一個奇異的陣勢,但所有的線條最終都會匯聚到山洞正中的一點,在那個地方正放置著蕭逸才從幻月洞府深處取出的莽古蜃珠。地表的陣勢細紋上,隱約有絲絲縷縷的淡淡微光,緩緩飄起,加捻落至那莽古蜃珠之上,又悄無聲息地融入進去。 此刻只見這件奇寶相對平靜,霞光陣陣,內(nèi)里彩霞之氣翻滾不停,似乎正有一個小世界于寶珠之中誕生演化,透出一股蠻荒原始的氣息。 蕭逸才坐在莽古蜃珠的后面,背對的正后方,便是幻月洞府的深處,那里有一處奇異而詭譎的光門,看上去倒似水波一般揮灑在半空中,潺潺流動,幽深難測,看得久了,又給你一種如欲被吸入無底深淵的可怖感覺。 這個地方,便是整個青云門最重要的禁地了,歷來門規(guī)只容許掌教真人一人進入,門內(nèi)其他弟子禁止靠近。 蕭逸才靜靜地在這洞xue之中打坐,偶爾會睜眼看看前方的莽古蜃珠,只見那珠身之上十顆大星中最下方的一顆星一直明亮穩(wěn)定,閃爍著七彩虹光,他臉上便會掠過一絲滿意之色,再度合上雙眼。 如此過來約莫一個時辰,蕭逸才緩緩站起身子,仔細看了一眼那莽古蜃珠之后,微微點頭,隨后卻轉(zhuǎn)身走到那一面奇異如水波般的光門處,深吸了一口氣后,跨步走了進去。 他身著墨綠色道袍,整個人接觸到那奇異光輝時,似乎身子輕輕顫抖了一下,但隨即便無聲無息地滑了進去,片刻之后,那光門便吞噬了他的身影,仍如原來一般閃爍,似乎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又過了好一會兒,洞府之內(nèi)仍如原來一樣安靜,只是就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原本寂靜的洞xue之外,忽然傳來了一聲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響,幻月洞府之外黑暗深沉如凝墨,幾如實質(zhì)將欲滴落,同時從那一團黑霧最深處,傳來一陣難題刺耳的笑聲,如白骨磨鐵,令人聞之不由得頭皮發(fā)麻:“嘿嘿嘿嘿小輩,交出冥河翠晶,讓你留個全尸?!?/br> 幻月洞府中一片靜默,無人回答。 那團黑霧中停頓了片刻,有人輕聲“咦”了一下,似乎有些詫異,隨后一團黑霧從黑暗中飄了過來,落在洞口之外約兩丈遠處,黑氣一閃,nongnong黑霧消散開去,露出一個身影。 借著天際淡淡的星光,只見這個站在幻月洞府之外的人,看上去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頭上毛發(fā)稀疏,相貌平凡,不算是太過兇惡,但生就一雙三角眼中,卻是透著冰冷寒芒,帶著陣陣兇殘殺意,令人望之心寒。除此之外,仔細看去,便會發(fā)現(xiàn)此人的雙手,竟然全是白骨森森,令人完全無法理解常人怎會有如此怪異的身子。 “居然沒人……”這怪異的白骨手臂老頭遠遠地向幻月洞府中看了一眼,那洞中并無遮擋之物,一眼便看得真切,隨即他的目光落在那莽古蜃珠的身上,登時身子一震,雙眼中露出異樣之色,“嗯?這又是什么法寶,聞所未聞,但看這靈力寶光,絕非凡品,若能帶回圣殿再加以修煉加持,只怕威力不在我白骨老祖的‘天鬼刀’之下?!闭f到此處,這個自稱白骨老祖的可怕老者咧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相貌更見猙獰,但眼中卻露出幾分喜色,“想不到這中土修真門派里,竟有如此眾多的寶物,老夫早就說過該來了,嘿嘿嘿嘿,待老夫帶著這法寶與冥河翠晶回去,看其他人還有什么話說!” 只是青云門兩千余年名動天下,無數(shù)祖師在此修行,又那里會是如此易與之地,幾乎是在白骨老祖身子剛剛靠近幻月洞府洞口之際,地面上一塊細細的陣紋忽然亮起,莽古蜃珠忽地光芒大盛,一道虹光于空中凝聚,瞬間化作一柄尖銳光劍,激射而出,直充向白骨老祖。 白骨老祖在半空“咦”了一聲,似乎有些驚訝之意,但看上去并未慌亂,只見黑氣翻滾而來,她一雙骨掌靈活似更勝常人,轉(zhuǎn)眼間便橫在胸口,硬生生擋住了莽古蜃珠這一擊。 只聽一聲悶響,光劍在瞬間閃亮到極致,隨即緩緩暗淡下去,但白骨老祖的身形,卻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記狙擊給攔了下來,落在洞外。 白骨老祖雙眉一豎,看著有些惱怒,毫不遲疑也沒有細細觀察這陣勢的樣子,直接又是再度飛起,只不過這一次掠起的方向換成了另一側(cè)。然而似有靈覺一般,白骨老祖身子才飛到另一側(cè),相應(yīng)方向的一小塊陣紋便又亮起,同樣的莽古蜃珠又飛射出一道明亮光劍打向白骨老祖,將他擋在幻月洞府之外。 如此連續(xù)數(shù)次,任憑白骨老祖如何變換方向加快速度哪怕是半空中急轉(zhuǎn)彎,都一一被這地面上雕刻的奇異陣勢以及坐鎮(zhèn)奇陣之中的莽古蜃珠擋下。當(dāng)?shù)谄叽伟坠抢献姹辉俣犬?dāng)下后,他像是知道如此竟然不能入洞,便緩緩將身形落下,但臉上已然是戾氣大盛,冷冷地看了一眼那洞中的莽古蜃珠,忽地獰笑一聲,道:“區(qū)區(qū)小陣,也敢猖狂,老祖不用些手段,你們也不曉得厲害!” 說罷更不多言,兩只可怖的白骨之手猛然升起,在頭頂交叉而過,同時口中念念有詞,似在誦咒,片刻之后,他身后一片黑暗突然像是扭曲了一樣,空氣中發(fā)出噼啪的低沉爆裂聲,與此同時,各種可怕的吼叫聲紛紛傳來。 “吼!” 一聲大吼,卻是一只比白骨老祖還要高大些的巨虎猛然從他身后的黑暗里躍出,然而星光之下,只見這只巨虎全身白骨猙獰,毫無血rou,只剩下慘白森森的骨架,赫然竟是一直詭異至極的骨虎。這只骨虎仰天長嘯一聲,那股虎氣仿佛還如活著一般霸氣,但終究是多了幾分鬼氣森森。緊接著,各種各樣的野獸紛紛從白骨老祖的身后涌現(xiàn)出來,無一例外地,這些猙獰的野獸看上去便如活物一般,大至巨虎大象,小到野豬豺狗,都是如此,甚至還有幾只原本沒有骨架的蟲類,也被白骨做成了蜘蛛、蜈蚣、蝎子的形狀,在地上爬行不休,有幾只還鉆入土中,極是詭異。 白骨老祖面上現(xiàn)出一絲得意,冷哼一聲,骨手向那幻月洞府方向一指,登時所有白骨妖物盡數(shù)仰天嘶吼,紛紛沖上。 像是感受到了外面強大的威脅,莽古蜃珠附近地表上的陣紋,在這一刻幾乎同時閃亮起來,非止是地表,有些陣紋更延伸到山洞洞壁,光芒閃爍。而莽古蜃珠的光芒也比之前陡然亮了許多,珠身之中的彩霞之氣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樣,再無平緩之象,而是瘋狂急速地旋轉(zhuǎn)起來。 伴隨著隱隱呼嘯之聲,莽古蜃珠光芒大盛,忽然間竟同時射出數(shù)十道光芒,向洞口不同方位打去,若是仔細看著,便會發(fā)現(xiàn)此間竟然每一道光劍都會射向單獨一只白骨妖獸,令人匪夷所思。 洞外的白骨老祖臉色一沉,像是想不到這件法寶竟有如此神通,但隨即看向莽古蜃珠的目光更加熱切貪婪,遲疑了片刻后,他像是作了一個決定,白骨手臂緩緩伸到懷中,拿出了一柄深黑色的三尺厚背鬼頭刀。 此刀一出,登時幻月洞府之外響起一片鬼嚎之聲,周圍的黑暗也似在微微顫抖,那刀刃平滑卻不光亮,似乎連光芒都會被吸入這柄黑刀之中。 轉(zhuǎn)眼之間,那數(shù)十道光劍已然和撲來的那些怪異白骨妖獸撞上,但聽見吼聲不絕,噼啪亂響,局面似亂成一團,但實際上卻是白骨妖獸都被擋了下來,沒有一只能夠沖進幻月洞府的。就在此時,忽然間只聽見一聲鬼嘯凄厲,如沉淪幽冥地府絕望不甘的狂吼,一抹黑色從白骨妖獸們身后劈來,一路似摧枯拉朽,直接將擋在前方的一只白骨妖狼斬得粉碎,去勢絲毫不減,徑直又劈向了洞xue深處的莽古蜃珠。 像是知道厲害,這一刻整個洞xue中的陣紋光芒大放,莽古蜃珠更是霞光翻騰,瞬間凝聚出一道比之前粗大逾五倍之多的光柱,激射而出,想要抵住這天鬼一刀。 然而這天鬼刀乃是白骨老祖性命交修的本命至寶,便是在那神秘莫測的魔教圣殿里,也是頂尖的法器名刀,這一斬之威赫然竟有劈山斷海之勢,莽古蜃珠雖然發(fā)出了強大的光柱,然而一旦遇上那看似不起眼的黑刀,卻只能堪堪抵住片刻,隨即便是節(jié)節(jié)敗退,被那黑色鬼刀硬生生地壓進了山洞,一路退往莽古蜃珠本身所在。 隨著那柄可怕的黑色鬼刀的步步緊逼,幻月洞府地表上的陣紋逐漸出現(xiàn)好多處裂紋,并且不斷龜裂,整個陣勢在這病黑刀的威勢之下,已然呈現(xiàn)崩潰之態(tài),而莽古蜃珠此刻看來也已經(jīng)陷入絕境,任憑霞光如何鼓蕩掙扎,卻根本無法阻止黑色鬼刀的緩緩緊逼。 一路上,碎石崩裂,塵土亂揚,眼看黑色鬼刀已經(jīng)壓制到莽古蜃珠僅有三寸開外,忽聽從珠座下方傳來幾聲清脆碎裂之音,白骨老祖心頭一跳,連忙收住天鬼刀,生怕一不小心沒收住手,壞了一件寶物。 隨著天鬼刀緩緩飄起,白骨老祖這才看到原來是莽古蜃珠下方還布有一圈玉玦禁制,想來是最后一個防護手段,但此刻也已經(jīng)被破了開去,這件奇寶在此際無人照看的狀態(tài)下,眼看就要落入白骨老祖的手中。 白骨老祖心中大喜,仰天長嘯,伸手一招,便要掠去搶那奇珠,以他這等道行修為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這珠子絕非凡品,此刻這種防御陣勢不過是牛刀小試,連莽古蜃珠十分之一的威力都發(fā)揮不出來,真要拿來好好祭煉一番的話,他實力必定大漲,將來若是回到蠻荒圣殿,哪怕是那如今看來飄渺無比的大祭司之位,也未必不可染指了吧! 心中這般狂喜地想著,他一時激動,竟沒有注意到幻月洞府深處,那一處原本奇異的光門突然開始抖動起來,片刻之后,忽然一聲叱喝,如同春雷炸響,帶了無窮怒意,似從茫茫深海海底迸裂而出,怒吼道:“妖孽,大膽!” 一個墨綠的身影,陡然出現(xiàn)在這幻月洞府之中,幾乎是在同時,七星劍芒如山崩地裂,破空而來,有那么一刻,這幻月洞府里所有的空氣都像是瞬間被一股可怕的力道轟然吸空,陡然發(fā)出嘶啞而低沉的“啊啊”聲。光芒奪目耀眼,幾不能目視,如果說剛才天鬼一刀有劈山斷海之威,現(xiàn)在這七星仙劍一出,那股威勢則如旭日升空,星辰轟鳴,隱隱然竟有天地之威,在這片實在不能算太打的洞府內(nèi),排山倒海般劈向白骨老祖。 白骨老祖大叫一聲,用盡了全身力氣倒飛而出,竟絲毫也顧不上即將到手的莽古蜃珠,同時飛出洞口的時候白骨手臂一揮,頓時無數(shù)白骨妖獸紛紛撲來,擋在他的身后,嘶吼連連,要為他擋下這威勢驚人的一劍。 然而那七星仙劍威勢奇大無比,劍芒如山,一掃而過,竟將路上一眾白骨妖獸轟然撞碎,同時劍勢不過一頓,便仍以雷霆萬鈞之勢沖向白骨老祖。不過就是趁著這緊要關(guān)頭的一瞬喘息之機,白骨老祖一聲怒喝,已然收回天鬼刀,骨臂握緊,登時黑光大盛,回身便是一刀對著七星仙劍劈了過去。 一黑一百兩道威勢無比的光環(huán),在這個青云門禁地之上,轟然撞在一起。 那一聲銳嘯瞬間直沖天地,無形的聲波片刻間將周圍數(shù)十丈內(nèi)的巨樹古木連根拔起,所有的樹木野草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道向外俯倒,光環(huán)的最深處,白骨老祖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窩著天鬼刀的白色骨臂啪嗒一聲,硬生生折斷了。 白骨老祖臉色大變,眼中第一次出現(xiàn)了驚懼之色,似是想不到這中土之地,年輕一代中竟然會有道行如此之高的人物,當(dāng)下哪里還敢多待,甚至顧不上被打斷的右臂白骨,只是左手倉皇一抓天鬼刀,黑霧滾滾而來,裹住身子,如飛而去。 七星仙劍光芒散去,蕭逸才現(xiàn)身而出,臉色略顯蒼白,但面上盛怒之色滿溢而出,自從他接掌掌教真人之位后,這是第一次被邪魔外道侵入青云禁地,甚至還差點破去守護陣勢掠走重寶,如何令他不驚怒交集。 他目光只是向洞中略略一看,便明白莽古蜃珠并無大礙,只是洞口陣紋被白骨老祖破去大半。他冷哼一聲,面色更寒,落下半空在地面徑直用七星劍凌空刻紋,只見劍勢如龍蛇,電芒奔馳,瞬間在地上便重新刻出一片陣紋,隨即蕭逸才道袍一揮,縱身飛出洞xue,向著白骨老祖逃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這等膽敢侵犯青云重地的妖魔外道,斷然是不能輕易放過。 只是他走得匆忙,雖然重新刻下陣紋,此刻已經(jīng)再度運轉(zhuǎn),莽古蜃珠也重現(xiàn)光彩閃爍起來,然而就在莽古蜃珠的下方,一塊碎石忽地顫抖了一下,被什么東西頂開了去,隨后一抹慘白顏色閃過,從地底下慢慢爬出了一只白骨蝎子。 剛才所有的白骨妖獸都在七星仙劍那憤怒一擊中灰飛煙滅,但這只白骨小蝎卻因為體積偏小,又鉆入地下,居然在大戰(zhàn)之中瞞過了蕭逸才,悄無聲息地鉆到了莽古蜃珠的下方。 若在平日,莽古蜃珠近身處還有最后一道玉玦禁制,但憑這小小的白骨小蝎,一旦靠近,也只能被一擊而滅,只是今日那最后一道禁制卻已經(jīng)毀在白骨老祖手上,而蕭逸才走得匆忙,只補充完了陣紋,卻忘了這平日頗不起眼的小小玉玦。 眼下這只白骨小蝎已無人指使,它原先的主人白骨老祖此刻也已經(jīng)落荒而逃,所以它看上去頗有幾分茫然,繞著莽古蜃珠周圍慢慢爬了幾圈,也不知該干什么才好,最后干脆慢慢地爬到了莽古蜃珠的珠身之上。 莽古蜃珠體內(nèi)的光芒忽地一閃,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云霞滾動,緩緩向這只白骨小蝎轉(zhuǎn)了過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白骨小蝎像是終于記起了原本的使命,以白骨折雕的尖銳尾針,忽然抬起,兇猛至極地一下子刺入珠身之中,正好刺在莽古蜃珠那十顆大星中的第六顆大星上。 幾乎是在同時,一道虹光猛地從莽古蜃珠的珠身內(nèi)噴射而出,直接命中了這只白骨小蝎的身子,登時就將它打成了兩段,飛了起來,掉落在地上,掙扎兩下之后,便再不動了。 云霞隱去,虹光消退,一切似乎又恢復(fù)了正常,然而片刻之后,忽地一道奇異的星光在這個寂靜無人的洞xue中閃爍了一下。 那莽古蜃珠之上,除了一直閃亮的最下方的第十顆大星外,遠在其上的,剛剛被白骨小蝎所刺過那第六顆大星,忽然也亮了起來。 整顆莽古蜃珠,忽然像是顫抖了一下,內(nèi)里云霞發(fā)出一些類似爆裂的聲音,片刻之后,又緩緩安靜了下來,然后再無異樣動靜。只有莽古蜃珠身上有兩顆明亮的大星,似在彼此呼應(yīng)一般,緩緩閃爍不停,散發(fā)出耀眼的光芒。 異境之中。 小鼎仍然在呼呼大睡著,王宗景也漸漸覺得有些困倦,便干脆也找了個樹干依靠著,慢慢閉上眼睛。 一直蔚藍而晴朗的天空里,忽然多了一抹暗色,很快,從遙遠的天際飄來了黑色的烏云,天色以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速度暗了下來。 風(fēng),似乎變得有些大了。 烏云積聚,在山脈上空低垂翻滾,遠方似有雷鳴,看著像是風(fēng)雨欲來。 漸漸籠罩在黑暗里的高大山脈,依然沉默地佇立著。 一切依然是那么的平靜,山林之中,除了天色變黑,風(fēng)大了一些讓樹木搖晃得厲害少許外,仿佛什么都和原來一樣。 低低的蟲鳴聲,從森林里的不知名處幽幽地傳來,讓整座森林顯得更加寂靜,甚至是靜的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