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蓬撈起袖子：“誰想跟你互相認識？你們班的人拿著杯奶茶就走過來了，怎么？我們家曉曉不接還不行了是吧？規(guī)矩都是你定的？”

    “那校規(guī)也不是你定的！”

    “別吵了！”陸同學克制的叫停，對賀曉曉鄭重道歉，“對不起，是我唐突了，希望沒有給你添麻煩……”

    他說完，定定的望著告白對象，似是想等她說點兒什么。

    遺憾的是，賀曉曉沒給他任何回應(yīng)，連一個眼神的接觸都沒有。

    片刻，男生和6班的人都走了，周圍看熱鬧的跟著散。

    那幾人當中，陳璐正好認識說話最沖的那個，平時在學校里有點兒橫行無忌的意思，摸底測試也是掛在倒數(shù)的，惹是生非小能手，家里用錢塞進的6班。

    孫蓬再跟他正面剛幾句，肯定會打起來。

    還好送奶茶的男生收了，不然真不知道要怎么收場。

    陳璐暗暗松口氣，特地用了個輕松的語氣，玩笑道：“可以啊曉，高二上學期成功拿到一殺?！?/br>
    “可以什么可以！”孫蓬做痛心疾首狀，對賀曉曉道，“別喝奶茶！好好學習才有前途！”

    說完大步流星的走了。

    賀曉曉懵逼望了他一路，又看了看站在旁邊的老賀。

    老賀也和她同款懵逼臉，一時之間不知道說點兒什么好。

    這是年級吊車尾說出來的話嗎？

    這是他們認識的學渣孫蓬嗎？

    他這是、洗心革面……準備期中考拿個年級第一來證明自己了？

    蔣一鳴捏著下巴自言自語：“我怎么覺得體育課代表那句‘別喝奶茶’真正的意思其實是……別早戀？”

    張遇行對錦鯉內(nèi)涵笑：“恭喜你，現(xiàn)在你有兩個爸爸了?！?/br>
    賀曉曉：“……”

    賀宇晟和沈白同時：“？？？”

    汪雨濛回味剛才爆發(fā)的那波小沖突：“你們班這個體育科代表，有點東西?！?/br>
    顧嬌輕輕的‘??！’了一聲：“還好沒有打起來，嚇死我了?！?/br>
    周厲楠結(jié)束用餐，放下筷子，拿起那杯無人問津的奶茶，吸管插/進去，淡定的品嘗了一口，像個有追求的美食家那樣，皺起眉頭：“不夠甜?！?/br>
    *

    晚自習。

    劉燈泡口沫橫飛的講了二十分鐘題，孫蓬才從外面回來，站在教室門口悶聲悶氣的喊了聲‘報告’。

    “干什么去了你？”劉燈泡沒好氣的瞅著他，“我這都快講完了你才來，對我意見那么大？”

    孫蓬從他自己的小世界里掙出來，茫然的望了劉燈泡半響，磕磕巴巴地：“我晚飯吃撐了就去cao場跑步幫助消化，跑著跑著……就跑到現(xiàn)在?！?/br>
    蔣一鳴坐在下面感動得熱淚橫流：“體育科代表是要自己承擔男子五千和男子八百?。　?/br>
    劉燈泡見他前胸后背都濕透了，表情語氣沒有破綻，只覺得這耿直孩子確實不適合學習，沒轍的搖搖頭：“趕緊回去坐好，外套穿上，別感冒了。”

    孫蓬低著頭走回去，發(fā)現(xiàn)他掛在椅子后面的外套穿在豆豆眼熊身上，包成了襁褓中的熊，還用袖子在胸口上打了個結(jié)，放在他的座位上！

    孫蓬：“……”

    瑪?shù)?，不知道誰手那么欠！

    他把襁褓熊拿起來，抱懷里坐回原位，也沒把校服外套扒拉下來。

    立秋了，沁爽的夜風從窗外徐徐涌進，沈白似乎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筆，把旁邊的窗戶拉關(guān)上。

    孫蓬感受到白總無聲的關(guān)懷，剛松釋了表情準備sao兩句，偏在這時，賀曉曉鬼使神差的回頭問他：“喝酸奶嗎？”

    孫蓬立刻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全身僵成一塊兒石頭，緊張的睜大眼睛，微微張開的嘴，拒絕也不是，接受更不是！

    賀曉曉見他一臉‘我便秘別跟我說話’的樣子，安靜的轉(zhuǎn)過身，在草稿紙上唰唰寫了一行字，遞給老賀：明天你給孫蓬帶個開塞露吧，瞧著怪可憐的。

    老賀閱完，悶笑了聲，在這行字下面回：我看行。

    然而父女兩的小紙條交流，在孫蓬眼里變成另一種意味——

    他拒絕了錦鯉的酸奶，讓她心里難受，只好對堂哥傾訴。

    賀宇晟這種輕松考年級第一的大佬，怎么可能理解小女生的心情呢？就算出言安慰，也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吧。

    孫蓬糾結(jié)啊掙扎，他如何都不會想到，錦鯉居然對自己起了那樣的心思……

    他成績不好，從小到大都不喜歡學習，可他從沒想影響別人，拉著一個誰共沉淪！

    做普通朋友不好嗎？

    非要單獨和他在小樹林里漫步？

    他到底哪里好，錦鯉要把好不容易抓到的熊送給他當定情信物？

    他不配！

    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早戀是不對的！

    再升華一下，就變成了：我要把錦鯉從這泥潭中拯救出來！

    *

    第一節(jié) 晚自習鈴聲一打，孫蓬站起來，輕輕拍了拍錦鯉的肩，肅色提醒道：“看微信?！?/br>
    說完就走出教室，背影說不出的壯烈……

    賀曉曉是看不懂了，依言摸出手機看微信，孫小圣在五分鐘前給她發(fā)了一條私信：【出來聊幾句，圖書館后面等你?！?/br>
    老賀問：“他跟你說什么了？”

    沈白也摘下耳機，心思沉沉的望來。

    今天一整天，他神經(jīng)大條的現(xiàn)同桌各種不對勁，而但凡有雙眼睛，都能看出這與他的前同桌有關(guān)。

    賀曉曉拿著手機，無解聳肩：“他讓我去美食街后面，要跟我聊幾句?！?/br>
    *

    實驗一中的圖書館后面有片枯萎的竹林，設(shè)了些石凳，環(huán)境清幽。

    早讀前和午飯后，不少高三備考生會自發(fā)去那兒做對話練習，算是公認的英語角。

    到了晚上，尤其自習時間，那里就成了不亞于河邊小樹林的幽會圣地。

    不過這學期剛一開學，高中三個年級的老師集體出動，每天定點掃/蕩，足足狠抓一個月，竹林那邊因為缺乏隱蔽的遮擋物，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廢掉了。

    在孫蓬看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何況他是為了勸錦鯉回頭是岸才約她出來，不是幽會！

    高二的教學樓距離竹林怪遠的，賀曉曉走到的時候，第二節(jié) 自習課的鈴聲剛響起來。

    通常這節(jié)課都用來寫作業(yè)，老鄒又是個懶政，寧可在辦公室打游戲也不會坐在教室守他們，經(jīng)常有人溜出來給自己放風。

    晚點兒回去也沒什么。

    孫蓬站在一片殘破的墻邊，墻的另一邊是學校最老的教職工宿舍，地理位置絕對冷清。

    賀曉曉踩著夜色走到他跟前，摸不著頭腦地問：“我來了，你說吧，找我什么事？”

    孫蓬垂著頭，雙手插在校服褲子的口袋里，足尖一下一下的戳腳下的沙地：“曉啊，我覺得你思想不端正?！?/br>
    賀曉曉：“??？”

    孫蓬抬起頭來，眼睛灼亮的看著她：“我是真不知道你喜歡我什么，我高中也沒想和誰談戀愛，這點兒自知之明我是有的?。　?/br>
    不，你并沒有！

    賀曉曉意識到問題所在：“等一下，你……”

    孫蓬不讓她插話：“你先聽我說完，高中只剩下兩年不到了，雖然你上次摸底考試只考了600多名，但總比我強吧？你努力努力還是有很大進步空間的，別放棄！別學我！更別喜歡我！我配不上你！”

    他越說越激動，雙手還摁在賀曉曉肩上！

    全程，賀曉曉先是不可思議，再生氣，中間一度想跳起來打爆孫蓬的狗頭，接著氣笑了。

    等他聲情并茂的說完，她也歸于平靜。

    借用張遇行對他的那句評價：萬物皆有始有終，唯獨孫蓬沒點兒比數(shù)……

    賀曉曉就搖頭，無可奈何的搖頭。

    我怎么攤上你這么個缺心眼的玩意兒？

    今晚夜色深暗，竹林里面對面也不太看得清對方的臉容表情。

    孫蓬見錦鯉開始搖頭，還強顏歡笑，他內(nèi)心的愧疚感驟然加深：“別難過，我們的關(guān)系不會改變，我會一直站在你身邊支持你、陪伴你！我還是那個孫蓬，永遠的體育課代——”

    ‘撲哧’一聲，沈白憋不住了，從一簇枯萎的竹子后面走出來，走到他倆跟前。

    “白總你怎么來了？你聽到多少？！這事兒你可千萬別說出去，我跟曉曉什么都沒發(fā)生?！睂O蓬顧慮著女孩子的臉面。

    被自己拒絕就算了，還讓前同桌撞個正著，一定不好受吧。

    賀曉曉看了沈白一眼：“我已經(jīng)不知道說什么了。”

    不如就讓孫小圣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快樂一陣子？

    總好過尷尬一輩子……

    “先讓我想想，我該怎么說?！鄙虬滓粋€語文考146分的人，突然失去了基本的表達能力。

    孫蓬嘆出一口老氣：“什么也別說了，這事兒怨我?！?/br>
    “嗯，好?！鄙虬紫瓤隙怂膽B(tài)度，再用下巴指了指前同桌，斟酌著語氣問：“你覺得她喜歡你？”

    孫蓬反問：“難道不是？”

    明擺著的事實！

    “就因為她早上送了一只在電玩城夾到的熊？那種，某寶一搜一大把，全國包郵，最多九塊八的……破布偶熊？”沈白語速緩慢，帶了點兒回味和調(diào)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