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蘇糜這才醒過神來,換上倫敦腔對護士說:“我看不見,你們誰來扶我出去?!?/br> 要說生孩子都要喊一喊,風里希全身的力氣都用在吼蘇糜上了,等到真的疼起來時,卻一聲也發(fā)不出。 蘇糜在外面坐著,聽不見她出聲,焦慮了兩個小時后,在風里希之前,兩眼一翻,昏過去了。 整整四個小時,風里希咬牙盯著天花板,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李唐,你這個混蛋,人在哪里?!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就說了,其實白火才是關鍵人物 防止有些妹子看不懂,總結一下:青青和花璃剛出生被交換了,換來13k和龍興幫相安無事15年 六叔最后關頭把風龍賣了,在浴室裝攝像頭的是六叔,還特意把自己名字刻上去了 白火她爹還沒死,白火盯了李唐一年發(fā)現(xiàn)都是他干的,為了讓他爹不被加拿大政府起訴,來求風里希,順道把她項鏈順走了 還有就是,這個故事不是個悲劇,42最近撿了些節(jié)cao,決定輕虐。 結局會在一起的 對了,今天登陸四十二層才發(fā)現(xiàn)之前女神劫上熊熊的留言都沒顯示,熊熊,我什么也不說了,默默邊看邊留言的你,讓我抹一把淚吧。謝謝。 ☆、第六十章 眼前一張張忙碌的臉是陌生的,那一波又一波的疼好像永無止境一般。 她大睜著眼盯著頭頂?shù)臒?,眼前一片模糊,模糊中她出現(xiàn)了幻覺。 濃霧中一人站在高高的山巔,四周空曠,只有冷風。那人穿著極其繁瑣的衣裙,隱約中綠色絲絳隨風亂舞。 她手心里躺著兩只草編的螞蚱,她的目光看向山下云海時冷漠淡然,只低頭時漫上一層溫柔。 風里希心里漫上巨大的恐懼,除了恐懼還有一絲不明所以的心悸,于加州這間醫(yī)院,于躺在手術臺上之時,她忽然很想很想他。 那種想念好似穿越了千年,直襲心肺而來,令她全身戰(zhàn)栗,口中發(fā)苦。她抓緊了兩側金屬的扶手,指甲深深陷入rou里。 她忽然想起《等待戈多》中那一句臺詞。 “他要是不來,那怎么辦呢?” 李唐…… 李唐…… 孩子出生后,她正經(jīng)昏迷了幾天。好在蘇糜早就將一切都打點好了,才沒鬧出什么大風浪來。 她醒來時,孩子還在保溫箱里被小狗似的養(yǎng)著,她隔著玻璃遠遠看了一眼,手指在窗上寫了個“離”字。 因為她去年受過一次重傷,雖說后來被蘇糜和李唐這兩個當小白鼠研究了一番,恢復得還算不錯,單生出塊rou來這事也確實耗費體力,她被醫(yī)生護士幾乎是綁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才被放出來。 她把風離留下,自己出院時,蘇糜還沒醒。 于是剛從一間醫(yī)院出來,外面的空氣還沒吸上兩口,風里希又轉陣去了另一間。 要說蘇糜這人,說三句話里兩句是胡謅,還有一句他自己都搞不清真假,偏偏這一次還真說了句實話。 他確實得了絕癥。 直到她坐在特護病房里時,還在偷眼四下找攝像頭,心中堅信這是不知哪一出狗血電視劇的拍攝。 蘇糜身上插滿管子,臉上罩著一張快比他臉大的呼吸器,其夸張程度要說不是在拍片她都不信。 她臉色慘白地坐在一邊盯著他緊閉的雙眼看了很久,忽然清醒他此刻沒醒來。 不然,按照蘇少爺?shù)膵蓺獬潭龋且槐犙?,不知道要耷拉著眼角裝可憐喊疼喊怕怕到個什么程度。 他的眼睛可以治,角膜移植不難,但是…… 腦子里的東西已經(jīng)壓迫上了視覺神經(jīng),只怕?lián)Q了角膜也于事無補。 她就不明白了,像風里希這樣的黑社會,成天提心吊膽的腦子里沒長東西,為什么偏偏他那么沒心沒肺的一個人,長出了腦瘤。 半晌,她彎下腰,將臉深深埋在膝間。 醫(yī)生的話還回蕩在她耳邊。 “蘇博士的情況,本來幾個月前就應開始治療,但是不知為什么,他之前一直拒絕住院。” 當時她愣了好半晌,才問:“他的病……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那醫(yī)生也愣了一下,之后用懷疑的目光看了看她:“我以為您是他的未婚妻?!?/br> 風里希訕笑兩聲,胡扯道:“他太愛我了,一直怕我擔心,沒和我說?!闭f到“愛”那個字時自己咬了舌頭。 主治醫(yī)生又審視了她一會,才勉強開口:“蘇教授的病很罕見,十年前就發(fā)現(xiàn)了,但是當時蔓延不廣,也沒有有效的治療方法,所以一直都以控制為主?!彼朔稚系牟±?,“直到去年七月才開始惡化…..”又翻了翻,皺了皺眉眉頭,“誘因是大腦受到撞擊?!?/br> 十年前,正是她第一次見他前沒多久,事隔九年,她才明白當初多倫多街頭,靠坐在街角的年輕人臉上的自暴自棄,究竟因何而來。 去年七月,正是他被她一腳踢下床撞昏在燈座上那月,當時她還在電話里譏諷他演技頗有業(yè)界良心。 一晃到了七月,鳳龍等人的判決下來時,風里希正板著一張臉在醫(yī)院里教育耍賴不吃飯的蘇教授。 蘇教授腦子里那堆東西最近才勉強控制住,可惜前陣子惡化的部分壓迫了些神經(jīng),不巧就壓著了幾根味覺神經(jīng),導致蘇教授吃什么都和吃計算機主板似的,吃不出感覺來。 這對于平時連氣候不好的年份出來的紅酒都無法接受的蘇大少簡直是生死不如的。一生死不如他就開始尋死覓活,有點力氣就哼哼,沒力氣就裝死,總之就是不吃飯。 為了這事,天天忙得和什么似的法外交部長都偷偷飛來加州好幾次。 風里??粗鴖ophia次次板著臉進去又抽著臉出來,心底默默還佩服了一把蘇糜。 風龍終身j□j的判決下來時,她正一手捏著蘇糜的鼻子,不顧美人的掙扎,將一碗麥片倒進他嘴里。末了單手捂住他的嘴,騰出一只手來看玄女發(fā)來的消息。 風龍名字后跟著長長一串熟悉的名字,后面各自是5到60不等的數(shù)字。 除了管六叔和玄女,她認識的身上背了案子的,幾乎都沒逃掉。 哦對了,還有她風里希。 她當年可以為了龍興幫輟學,將雙手浸入一池黑水里,現(xiàn)在卻無法回去與父親和兄弟們共生死。 看了眼屏幕上還不滿三個月的小阿離,她吸了口氣,將手機放回口袋。 剛生下來皺巴巴的小猴子,現(xiàn)在也有個人模樣了,只是隨著阿離一天天往人類進化,那眉眼,那小下巴,那薄嘴唇,就連看人的眼神…… 她心里一疼,手上沒注意,被強灌一碗麥片粥的蘇糜“嗷”的一聲,引來醫(yī)護人員無數(shù)。 晚上回去洗個澡,站在水下時想起山口純子浴室里的監(jiān)視器,然后想起人間蒸發(fā)了的管六叔。 管六叔在監(jiān)視器上署名這種怕人不知道他是變態(tài)的行徑,她一直沒有想透,直到最近夜夜噩夢,她才漸漸明白。 自生了阿離、父親被捕、蘇糜又倒下后,她總是夢見些詭異的人和事。 有時是只在六叔講的歷史中出現(xiàn)過的古代村莊,有個臉上模糊一團的男人將她放到古老的木質輪椅上,推著她走過大街小巷,在輪椅上插滿糖人,走著走著,那人卻被突如其來的洪水沖得不見蹤影,唯余一副竹簡落于她膝上,其上二十三字墨跡滄?!啊拔采c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來,水至不去,尾聲抱柱而死?!?;有時是戰(zhàn)火紛飛的背景,尸橫遍野前有人錦袍玉帶,端著一碗粥對她笑道:“夫人,起來啦。”;有時又是雕龍畫棟的宮殿,有人一身明黃跪在銅鶴燭臺下,他認認真真地在水盆中打濕巾帕,一邊仔仔細細給她擦著一臉血污,一邊笑道:“我不過做了個皇帝,就要背著百萬條性命活著。你好歹是創(chuàng)、世之神,難道這幾十條人命都擔不住么?” 夢中人物場景如走馬燈般一縱即逝,人說夢是心中所想,可她夢中之人之景卻都是她此生從未見過,醒來時她便去查資料,卻發(fā)現(xiàn)夢中的場景并非她大腦胡亂構造出來,其嚴謹程度竟然堪比史書。 人物一個個出現(xiàn)在她夢中,又一個個灰飛煙滅于歷史洪流,唯獨她牽著不知誰的小手孑孑而行。 日日醒來,心中不知為何悲苦萬分,好似千萬年孤獨一朝得解,卻又于甜蜜時化作永無止境的找尋和令人絕望的等待。 至此,她才明白,她魔怔了。 所謂相思之苦,不在刻骨相思,而在結果未知。 她就這樣一天天等著,等到她對他的心結盡數(shù)解開,也沒等來他的人。 圣誕節(jié)時,她沖破層層阻礙,運用多年來道上混的經(jīng)驗,將被打扮成兔子的八個月大的風離偷偷夾帶進了特護病房。 相比于兔子,阿離顯然更喜歡做猴子,可惜差點五感盡失的蘇教授自摸上他一對兔子耳朵后就沒收過手,變態(tài)一樣有一下沒一下揪著。 風里希見不得阿離被變態(tài)怪叔叔猥褻,剛要發(fā)火,阿離卻咯咯咯笑起來,她在心里為阿離的詭異笑點捏了把汗,從包里摸出來偷偷運進來的petrus。 趁著護士不在,她蹲在角落里偷偷開了瓶,揪著阿離兔耳朵的狐貍鼻子動了動,砸吧砸吧嘴:“波爾多的,離離,我就知道你心疼我?!?/br> 風里希倒了一杯,湊到他鼻子底下晃了晃,然后胳膊一收,自己喝起來。 蘇糜舌尖都要舔到酒了,被她忽然一撤,差點一把把阿離的兔子帽揪下來泄憤。 風里希一邊小口喝酒,一邊義正言辭地:“醫(yī)生說了,你現(xiàn)在不能喝酒?!?/br> 狐貍捏著阿離的兔耳朵,讓兩只耳朵都耷拉下來,哀求:“離離,他們太小題大做了,我也是學醫(yī)的,一杯沒事。離離,你現(xiàn)在不給我喝,再過幾天我可能真就一點都嘗不到了……算了,就讓我在大雪紛飛的平安夜默默去了算了,你也好帶著我的遺產(chǎn)帶著阿離改嫁個健康人……” 風里希一口酒嗆了,一邊伸手捂住阿離耳朵,一邊伸手要去揍病床上的那個:“胡說什么,什么大雪紛飛?這里是加州!什么遺產(chǎn)?什么改嫁?我什么時候嫁給你的?” 蘇糜被罵了一頓,可憐巴巴縮了半張臉在被子下頭:“離離,你別等他了,他不會來了?!?/br> 風里希聽了這話,手再放不下,想爭辯幾句,卻說不出話來,這時身后傳來敲窗的聲音,她回頭一看,“噌”的一下子站起來了。 把阿離往蘇糜懷里一丟,她幾乎是沖出去揪了猴子衣領,咬牙切齒地問:“他、在、哪?” 猴子四下環(huán)視,看了看病房里的蘇糜,低聲說:“sissy,我們出去說話?!?/br> 加州一年四季如春,平安夜也算暖和,停車場上車輛不多,風里希站在猴子對面,遠遠看見他身后建筑都裝飾上了紅綠的燈光。 猴子似乎有些累,沒有急著開口,只是從懷里小心翼翼掏出三個一模一樣的正方形盒子,古樸的做工,每一個盒頂都雕了一朵櫻花。 他將三個盒子放在身后的汽車引擎蓋上,對風里希說:“大人他吩咐我?guī)г捊o你,讓你從這三個盒子里挑一個。” 風里希一愣,腦中忽然閃過多倫多的大雪,綠園里流著鼻涕的她被要求從三個倒扣的杯子中選一個。 她一時有點恍惚,不過兩年前的事,此刻卻好像隔了一輩子那么長。好像被什么蠱惑,她依舊伸手點了最左邊那個。 猴子垂目看她選定,果然將中間那個收走,看著剩下的兩個盒子,問:“大人說,還是老規(guī)矩,問你換不換。” 兩年前那一日,他輕輕按在杯底上:“我要是你,就會選擇換。你第一次選時,選中的幾率是1/3,第二次如果換,便等于放棄1/3的幾率,那么我手里這只杯子有東西的幾率,是2/3?!?/br> 風里希咬了咬唇,抬頭說,我不換。 猴子愣了愣,依言將右邊的盒子收走,將她選的那個交到她手上,對風里希說:“我來時,大人被絆住了,他說,如果你選中了,無論如何,他也會來娶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