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趙葫蘆或是并不知實情、或是哄了他。這十六個皆為南安郡王世子豢養(yǎng)的私兵,平日安置在一處私宅。然這私宅中有近三百位私兵,家眷盡在南安王手中捏著,每月只能放回家一次,算起來也是受壓迫階級。 南安郡王已是回了西海沿子,唯世子在京中。因姜武營中的新法練兵被人漏了消息,特使了細作去探。數(shù)百年后的練兵法子最大特點便是“一切聽指揮”,能訓得兵士們個個聽命。然南安府里的探子并不能探全,只將聽到的只言片語回了上去。南安世子登時甄心動懼。他父子素有燕雀處堂之心,又是先義忠親王的底牌,一身所系唯有手中的兵權了?,F(xiàn)如今章老將軍賦閑在家,若圣人設法奪了他父親在西海沿子的軍威,怕唯有被人魚rou的份。 此番便是他們使人哄騙涂修那孩子有蹴鞠看,引著他和賈琮往那頭走,于半道上設伏,欲拿了賈琮換練兵新法,也好心中有數(shù)。因不能泄露私兵身份,也委實繞了不少彎子,裝扮成燕山的山匪。 賈赦想著,這事兒不太好辦。若是拿了他們去衙門,未必能捅南安王府一刀,這些人在堂上不敢說實話,怕替家人招難。琢磨了好一會子,終于想出來一個陰招。 賈赦這主意的前頭一半后世很常見,就是廣發(fā)各色小廣告、大面積散布謠言。在嫖客中散播那宅子是個暗窯子、在賭徒中散播那宅子是暗賭坊、在乞丐中散播那宅子日日有饅頭發(fā)、在閑漢中散播那宅子暗藏金銀美人。待眾人都去鬧事了,五城兵馬司自然疑心里頭有暴徒,直接搜進去。 賈赦笑問:“這計可使得?” 賈璉苦笑道:“只怕……使得……” 賈赦點點頭。這計策想著容易辦著難,遂使人去請姜文。 姜文來得極快,不過三刻鐘人便到了。見了他便笑:“你問出什么來了?” 賈赦橫了他一眼:“你故意將他們留在我這里罷?!蹦藢弳栍涗浗慌c他。 姜文笑道:“趙先生原說你預備十日后才審他們,我偏知道你哄他的,你賈恩侯哪有耐心等十日那么久?!狈铰词种械膬宰?,越看越肅然。 待他看完,賈璉說了小廣告謠言之計。 姜文面皮抽搐:“賈璉,你老子每回的點子都這么陰損。”又拍了拍他的肩頭,“不過我喜歡?!?/br> 賈赦哼道:“不準學本公爺說話!況每回都有人先招惹我。”方瞪著他,“你這廝沒有什么好說的么?” 姜文笑道:“你不是都猜著了?要不是趙先生,你兒子真讓人綁走了?!?/br> 原來南安世子此番做的機密,唯茶樓商議線路時讓趙葫蘆的細作聽了,匆匆報與他。趙葫蘆早知賈赦極*兒女,恐讓南安世子得手了他真的肯拿練兵新法去換兒子,急著去攔賈琮。偏賈琮一提高人江寧婆婆,趙葫蘆一時想這是什么人去了,才走了神。后可巧逢見彭潤,病急亂投醫(yī)才哄她過去。 賈赦點頭道:“此番倒是欠了趙葫蘆一個人情。然這些人個個都是練家子,馬又好,本是不好拿的。是我家琮兒機靈,送了他們一大包生石灰,又哄的他們去了醫(yī)館。如此也算琮兒幫他立了一功,扯平了。南安世子那私宅也交給你了。” 姜文聽了便知他不愿做些費力的事兒,也點點頭。等了半日又問:“還有么?” 賈赦撇了他一眼道:“還有,未曾想周全,周全了告訴你?!?/br> 姜文笑指他道:“我就知道南安郡王這下全不用我費心神了。弄掉他算斷了樂善郡王一條膀臂,我替你請功!” 賈赦哼道:“綁架我兒子這種事情都干出來了,他不倒下我心不安。” 姜文文嘆道:“他在西海沿子軍威甚重,很不好辦?!钡攘嗽S久,沒聽見賈赦說什么,只當他真沒想周全。才要告辭,忽見賈璉朝他使眼色,忙問:“你預備何時替賈璉取字?” 賈赦一拍腦袋:他真不是將這茬給忘了,而是不知道原主有沒有給取過。遂背下黑鍋道:“不太愿意孩子長大,總想不起來這個。待我想幾日吧?!?/br> 姜文哭笑不得,幸災樂禍的安慰了賈璉兩聲,才說晚上悄悄使人來押那十六個私兵,賈赦不許,讓他現(xiàn)在就運走。姜文想了想,也是,南安王府想是已然查到他們在這里了。遂明目張膽的從榮國府西角門將人直押入順天府大牢去了。 數(shù)日后,賈赦終于替唯一的嫡子圈定了他的字:斯汀。 作者有話要說:賈斯汀justin的意思是誠實,非常適合賈小璉o(n_n)o ☆、46、第四十四章 驢子 卻說那日姜文大張旗鼓從榮國府里押出去一行十六人的“燕山山匪”,南安世子驚懼得很,忙將那些人的家小送去隱秘的莊子,惟愿他們念著全家老小,莫出賣了主子。 不多日,謠言漸起,那蓄養(yǎng)私兵的宅子日日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并乞丐轉來轉去,或是砸門鬧事,或是爬墻上樹。偏這些人除了真正的乞丐閑漢,也有姜文派去盯梢的,日夜不熄。南安世子倒是想將人送走,竟尋不出好時機,面上雖不顯,內里煩得很。 這一日,南安世子練了兩通刀法,方欲歇會子,忽然門吏來報,有人給了乞丐三百錢,送來一封信。 南安世子接了,只見一個無字信封封著一張紙片,寫了短短的幾行字:“明晚戌時,麒麟大街劉伶酒樓,三樓雅座,天字三號。知名不具?!?/br> 南安世子百般猜測,偏不知對方為誰。因近日諸事不順,也想著沒什么大不了,次日隨意領著七八個護衛(wèi)去了。 來到劉伶酒樓的雅座,果然有人替他訂了一席酒宴。酒菜皆為他來后由酒樓伙計上的,悉數(shù)為山珍海味。南安世子心下有幾分猜疑,先使人試了毒,無毒。因已是戌時,他腹中早已饑餓,便不客氣坐下來吃喝起來。因笑道:“何人仰慕本世子,既然請本世子吃飯,又不露面?!?/br> 有親兵陪笑道:“想是心中敬慕世子,偏不敢見世子真容。” 又等了許久,終不見人。偏一盤盤好菜源源不斷端上來。南安世子哪里吃得下許多?便讓手下人也吃了些。待一干人等都吃飽了,仍然不見請客的。雖百思不得其解,也只得預備回府了。 此時酒樓的伙計笑攔下他們道,這些酒菜都尚未給銀子。 那南安世子終于明白讓人涮了,問伙計是多少錢。 伙計堆笑道:“爺下午使人來點的酒菜,只說揀好的上便是,那位長隨小爺還特用心排了上菜順序。全都是好酒好菜,合一千三百二十兩?!?/br> 南安世子大笑,看向左右道:“莫非此人以為爺連這么點銀子也付不起?” 親兵笑道:“我看不是尋世子麻煩的,竟是同世子頑笑的?!?/br> 南安世子遂喊長隨去結賬,自己先往茅廁去一趟。有兩個親兵也要去茅廁,正好陪著一塊兒去。 跟著他的人一面再吃些酒菜,一面等著。等了許久,總不見他們家世子回來,因笑道:“莫不是世子醉倒在茅坑了?” 另一個笑道:“莫非三人輪著上茅廁不成?” 再等了兩刻鐘,終于覺察出不對來了。剩下五六人忙尋去茅廁,哪里有他們世子的蹤跡? 茅廁不遠處便是這酒樓的偏門,早已大開,拿燈籠來細看委實能見著一些雜亂的足印子。 南安世子的親兵隨即去衙門報了案。又有幾個在附近詢問,逮著一位路過人,道是見了一輛倒夜香的車過去,還有一輛青布馬車。 五城兵馬司連夜提了犬趕過來,兵分兩路,一路跟著大狗,一路往倒夜香的老漢家里去尋。 隨著地保來到老漢家,見此處人家不多,零散幾處寒門破戶,多半屋子半塌了。那地保道:“此處原為平民窟,后房屋多破敗了,住戶無錢修理,漸漸都搬走了。” 老漢的門虛掩著,眾人涌進去,屋中無人,炕上被子拱著一個人形。一個五城兵馬司的忙上前揭了被子,只見那老漢被人捆住蒙了眼堵了嘴塞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