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平兒在一旁忍俊不禁。這一家子倒是愈發(fā)不知自謙為何物了。 那頭賈赦思忖足有兩柱香的功夫,道:“查案什么的,我是不懂的。然忠誠親王的人捏成一團倒也不難對付。他們無非因利而合、故亦可因利而分?!?/br> 齊周正在看他的《物理初論》,聞言方丟了手里的書道:“只是如今他們俱恐為圣人清算,未必肯為我所動?!?/br> 賈赦笑道:“你且去向圣人求三個減罪封,分別可罪減一等二等三等,再悄悄泄露出去,明面上萬不可承認。你瞧著,如今圣人愈發(fā)穩(wěn)了,老圣人在養(yǎng)病,南安王府被雋之與我聯(lián)手滅了大半,那些墻頭草決計少不了。越是家大業(yè)大的越想投誠。偏越是家大業(yè)大的越是從忠誠親王那頭占的好處多的,沒準便為心腹??v非心腹,也有不少機密可賣。忠誠固有死忠,然能有幾個?” 齊周細細一想,雖不甚君子,委實有用。嘆道:“難怪雋之說你必有歪主意,只懶得想罷了?!?/br> 賈赦哼道:“若是他來我必懶得想,果有自知之明?!庇謫?,“何時走?” 齊周道:“不知,想來不久便要啟程?!?/br> 賈赦想了想,道:“此去兇險,你不過一書生,恐有狗急跳墻的,預備好護身軟件等物。” 齊周已預備聽他啰嗦了,微笑點了點頭。 賈赦果然絮絮叨叨了許久,忽想起一事:“你同浩之一起去?我那日忘了告訴他一件事?!蹦说?,“告訴他,將新鮮的橘子皮或是漿糊置于暗室、室內(nèi)擱一大盆水,橘皮或漿糊上不多日便能生出青白色霉來。將那青色之霉取下,重置于一新鮮橘皮或漿糊上,不多日或能長出一大片。此青霉中有物換做青霉素,可治許多病,仿佛有傷寒、外傷潰爛等,我也記不得了,可尋軍醫(yī)試試?!?/br> 齊周奇道:“你竟然知道這個?” 賈赦隨口道:“從前聽度娘說的。” 他只信口一說,又坑得許多探子去尋訪“度娘”了。因此他并不知道,也沒機會樂一番。 大半個月之后,齊周安置好家里領旨起身南下,姜武領了八十名特種營軍兵護著,送行者多為交好的同僚。偏不見榮國公賈赦。 待他們上了船,忽見旁邊一艘船上蹦出來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娃,穿了石青色箭袖,裹著月白的氅衣,沖著他們可勁兒揮胳膊:“齊叔父齊叔父~~” 齊周一看:賈琮! 又見莫瑜扶著賈赦慢慢悠悠踱方步出來,手里捏著兩個白玉球,一副富貴閑人的模樣。 賈琮歡騰喊道:“齊叔父!爹說秋近江南草未凋,帶 作者有話要說:江南副本小分隊成立。 昨晚家里網(wǎng)絡就壞了。。。這里是帶病堅持加班的室友君,偷公司的網(wǎng)幫金子發(fā)文^_^謝謝許多親惦記室友君,室友君覺得自己更受歡迎了~( ̄▽ ̄)~ 不好意思初次cao作存稿箱,忘記寫發(fā)文時間了 ☆、第55章 船行水上,日暖風清,有輕帆自云外而來。岸上楊柳依依,蘆間幾句鳴禽。 齊周奉旨南下查辦蘇州糧倉失火一事,同行的恰為知己友人姜武,并領著兒子準女婿南下散心的賈赦。 當晚賈赦領著人搭過齊周的船上湊晚飯,道是“能吃頓公糧自然不吃私糧?!?/br> 齊周知道他嘴欠,也不理他。一行人吃完飯,齊周便道看看卷宗,賈赦忙說:“晚上又在船上,莫看那個,傷眼睛。”因四顧了一番,人不少。便笑道:“頑個天黑請閉眼如何?” 賈琮跳了起來:“好好!我愛頑這個!昨兒下午讓林jiejie冤死了,可惜這會子她不在,待我回去定要報仇!” 賈赦笑道:“那你教教叔父哥哥們?nèi)绻B的?!?/br> 賈琮手舞足蹈將“天黑請閉眼”規(guī)則說了一回,又舉了昨日的例子。“林jiejie一會子說聽到我這頭有響動、一會子說我動來動去必是心中有鬼,說的跟真的似的!他們就將我冤死了……后來都知道我是良民,她還同我道歉,弄的我真以為她抓錯了,一副捕快的架勢。我就說么,她若是捕快怎么殺手一直不動她?”說著撅起嘴來,“合著她自己才是殺手,倒數(shù)第二圈還故意咬死四jiejie是殺手,四jiejie急了,反說她各種可疑。原來四jiejie真的是另一殺手……弄得大家全信了她?!?/br> 賈赦點點頭:“我這個外甥女兒算是頑這個頑得很好的。她一直裝成良民又像捕快的樣子,人常有惰性,又愛隨大流,她先指了誰是殺手,旁人常看那人又種種不坦蕩。偏她最后又將同伙賣了,這個喚作‘賣殺’。因這游戲只看最后活著的那人是哪一方的,哪一方便贏了?!?/br> 齊周道:“棄卒保帥?” “非也?!辟Z赦搖頭,“無卒無帥,同伴一體。她贏了便是同伴贏了。這個本是人多好頑的,如今可巧人多。” 姜武道:“有趣,我們也頑!” 遂同姜武的七八名心腹一道,算了十幾人,湊了一艙頑開了。 先是小賈琮非要做知縣。偏賈赦連著三回都抓了殺手,他兩世經(jīng)驗,眾人鮮有對手。第四回不論他再如何說,上來便讓人弄死了。賈赦嘆道:“想必今日人品不好?!北阕约喝プ隽酥h,讓賈琮去頑。 頑了一整夜,漸漸成了姜武與齊周之爭。他二人多在兩邊,每每爭鋒相對,甚是有趣。 直至子時眾人方散去了。 次日無聊,齊周與賈赦看卷宗,旁人多接著頑。 游戲間彭楷曾有意針對了莫瑜幾回,偏莫瑜是個憨的,半分不查。彭楷自覺無趣,便不再做什么了。 賈琮倒是悄悄說與賈赦,撅嘴望著賈赦,仿佛有些偶像破滅。 賈赦笑道:“人之常情。換了你可能無事人一般?” 賈琮想了想,搖頭道:“不能。我怕比他還厲害些。我怨他搶了jiejie,都尋了他不少麻煩的。” 賈赦道:“便是如此。人非圣賢,他縱尋莫瑜些麻煩也無非小打小鬧,又能如何?”又道,“為人父母者,多愿孩子過得舒坦。你那莫家哥哥的性子與你二jiejie甚和,彭楷小少年固然也是個好的,太活潑了些?!?/br> 賈琮自個兒又想了半日,二jiejie的性子委實有些軟。方不甘道:“爹說了就算?!?/br> 賈赦大笑。 自此賈琮方不再悄悄尋莫瑜些小麻煩了。偏自打他想通了,便不再將“搶走jiejie琮兒又不喜歡”之念掛在莫瑜身上,回想一番又有些歉意,倒對莫瑜多了許多尊重。此為后話。 又幾日,齊周賈赦又拉了姜武同將卷宗每人細看了一回。 原來那糧倉有一千六百石的漕糧,因那晚上雷雨,數(shù)個糧倉著火,不多時連成一片,俱燒盡了。其時半目天際映得通紅,煙塵數(shù)日不去。 齊周因笑道:“且不說糧倉頂上皆有通風樓,縱有雷擊火起的,又豈能四處火起?” 賈赦道:“我反是覺得,人家這叫做死豬不怕開水燙。此陽謀也。是個人都知道這里頭有貓膩,人家本沒預備能瞞過去。想必我們能尋著不少蛛絲馬跡,也能抓了不少把柄。” 姜武點頭:“賣殺。非棄卒保帥,乃是賣殺。” 齊周點頭道:“想必此番能弄下一兩個人來,只是他們的家小必然已安置了?!?/br> 賈赦奇道:“人比東西值錢,為了些錢糧折損自己人,值得么?” 姜武嘆道:“一些錢糧?一千六百萬石,你可知道是多少?若用來養(yǎng)兵又能養(yǎng)得起多少?” 賈赦搖頭:“我卻不明白。我見過忠誠王爺兩回。除了頭一回他有些輕敵,讓我涮了還報復了。數(shù)月前他特提醒我賈雨村同我家老二往來之事,也算幫了我個忙的。足見此人已瞧明白我之行事了。不像頑這么笨的招的。況如今圣人已是穩(wěn)了,他那般聰明人也該明白這輩子不能再坐上那椅子了。弄這一回是干什么的?” 姜武道:“只怕心有不甘、或者孤注一擲。” 齊周思忖了一會子,道:“我觀忠誠王爺非是善動刀兵之人。他固然也愛那椅子,只怕不會用兵,只肯用謀?!?/br> 賈赦道:“若是這般……且想想那么些糧食去哪兒了?賣了?不知那邊糧價如何?” 齊周苦笑,與了他一封折子。原來蘇州一帶糧價已是漲到三番了。因道:“此為另一處我想不明白的。如今非戰(zhàn)非荒,此時他弄出這等事來,雖能賺些錢糧、與圣人并無大害。若是戰(zhàn)時或是有天災的,怕會動了江南之根本。” 賈赦笑道:“這個容易。他是自己想當皇帝的,非欲江山易姓。動了江南的根本不止動的圣人之根本,也是動了來日他自己之根本。” 姜武立時道:“他這一番又豈能動得了圣人?那椅子怎能輪到他?” 賈赦“呀”了一聲:“這個我卻沒想到。奇了怪了。他只想要些錢不成?他看起來沒那么窮罷?!?/br> 三人商量了半日,猜不透忠誠王爺要做什么,只得作罷。 這日晚上眾人都回艙預備睡了,忽聞響箭一聲,天上噼里啪啦綻放煙火來。從窗中望去,燦如明星布滿蒼穹,好看得緊。賈琮之笑喊傳出去老遠。 約莫大半個時辰,齊周使人來這邊船上,急請賈赦過去議事。 賈赦正吃宵夜呢,只說“吃完兩口便去”。那人只得笑去回去稟了他們老爺。 待賈赦過去一瞧:合著人家那頭一船的都起來了!方覺察有些不妥,忙問何事。 齊周乃遞了一支箭與他,箭身捆著一封信,尚未解下來。 賈赦親解下看去,尋常麻紙,唯有一行字: 告齊大人:撥船回京,大安。 無署名。 賈赦贊道:“好字!我卻寫不來如此方正之魏隸,又這般小?!?/br> 齊周道:“方才外頭煙花之際,有十二支箭射來船上,俱為土箭,民間獵人常使的。仿佛有意繞開人似的,不曾有傷。偏我們不知從何處射來。” 賈赦哼道:“無聊!港中旁的船罷了。你們可安排了人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