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武哼道：“今日不過話趕著話罷了，然話也不能隨便說的。若要替葛將軍出氣，自然是揍一頓。然依著末將看，不如關禁閉室去，那幫臭小子都關進去，關他三五日的，看他們出來老實不老實?！?/br>
    馮紫英在旁道：“三五日是否太輕了?！?/br>
    姜武笑道：“馮將軍是不知道那禁閉室的厲害，關久了人要神志不清的。不信，馮將軍日后審訊犯人的時候試試。”他其實是偷換概念了，特種營的禁閉室只是無聊而已，是有窗戶且能聽見外頭的聲音的，飯菜也不錯。

    倒是圣人想起來，這個法子還是早年賈赦薦給姜文的，在南安王身上試過一回，成效極佳。忙道：“莫將人關出病來?！边@都是他保命的人，可不能這么折損了。

    姜武又道：“只是治標不治本，圣人還是另選一位年輕些的將軍才是。特種營的將軍從來都與兵士一同訓練，姜老將軍總歸年歲上頗大，哪里禁得住這些。”

    圣人思忖了一會子，問道：“他們?nèi)缃穸季毿┦裁?？?/br>
    姜武笑道：“末將哪里知道？須問彭將軍才行?！?/br>
    圣人乃問彭楷。彭楷一一奏了，圣人又驚又喜，嘆道：“委實難為葛將軍了?！庇謫?，“當日彭潤將軍與你們一同練的？”

    彭楷道：“這個自然。”

    旁邊一個兵士挺起胸脯得意道，“彭將軍十五里負重跑沒我快、一刻鐘引體向上也沒我多！”

    圣人不禁大悔。聽他這話，顯見彭潤許多項目都比尋常兵士好了?？上ё约寒斎障霐Q了，這等有能耐的將領、又無家事拖累，簡直難尋第二個。只得回頭問姜武：“浩之，你可有推薦？”

    姜武道：“咱們武人有句話，叫做藝壓當行人。如今從外頭找怕是難有人能服眾的。不如圣人今日做判，讓這幫小子比試一番，誰最強便是誰?！?/br>
    圣人一想，也委實是個辦法。乃點點頭：“也罷?！币蛞欢缎渥?，往營中去了。

    到了里頭，先將那一隊跟葛將軍仰脖子的悉數(shù)關了禁閉，又讓其他人來了個大比武。終于彭楷脫穎而出，奪得頭籌。姜武還向圣人得意道：“這小子當年還是末將費了半天力氣哄進來的，那會子他死活不肯學游泳。您瞧，末將多有眼光！”

    圣人笑指他：“你這性子，竟有幾分像賈恩侯那賴皮樣了?！?/br>
    姜武連連告饒：“別拿末將與他比，末將不嫌丟人兒子還嫌丟人呢?！?/br>
    說得圣人好笑。又將彭楷喚上來問了一番，見他小小年紀道頗有大將風范，書也讀了不少，又是彭潤的侄子。圣人此刻對彭潤甚是惋惜，立時便任命了彭楷為特種營參領。

    終是眾人山呼萬歲，圣人滿意而歸；回頭親去葛府撫慰了姜老將軍，又賜下許多賞賜。此事便揭過了。

    圣人并不知，待他們都走遠了，特種營揚起炸營一般的大笑。

    眼見太后的喪禮已經(jīng)過去近一個月了，估計這會子回去也不會讓人懷疑誠心躲什么了，賈赦方領著大批人馬浩浩蕩蕩回京。姜昭帶著黛玉姜皎先走，路上也快，早早的便到了。三味書屋眾人依然睡帳篷吃野炊，慢慢悠悠的回去，比他們遲了四五日。

    不曾想此次回京有兩個大大的驚喜在等著。

    作者有話要說：啊，其實木有嘩變。

    ☆、98

    卻說賈赦領著學生浩浩蕩蕩回京。把他們送回學校收拾了會子,自己往榮國府去了。

    才回府與眾人各自相見一番，鄭滿子笑嘻嘻過來道,“老爺可回來了,那個姓王的海商來尋了老爺好幾回,說是老爺托他們找的東西找到了。”

    賈赦大喜，“這么快，”忙命快請來。

    鄭滿子笑道,“爺莫急，爺這一回來，想是他們過兩日自己得了信兒便找上門來了?！?/br>
    賈赦想了想也對,橫豎眼下不著急用,乃將白安郎請來。先問了問府里這兩個多月可有什么事沒有,又將彭潤被唐氏不知怎么的弄掉說了一遍。末了奇道,“這唐氏何許人也，圣人看著不是個糊涂的?！?/br>
    白安郎聽了皺眉半日，道：“圣人委實不是個糊涂的，哄他聽寵妃的幾句話換心腹營將領，絕非易事。唯有引著他自己去想。方才我只想著，若我是唐貴人之謀主該當如何？”

    賈赦笑道：“換位思考?！?/br>
    白安郎道：“我想著，只怕須得煩請樂奎先故意將彭將軍一事露出去，因為旁人不便做此事，戴公公自然不會做的?！?/br>
    賈赦點頭道：“不錯，想來當日樂奎手下有唐氏那一系的探子?！?/br>
    “眼下這當口，凡是與軍權(quán)挨邊的，立時能暗暗傳遍京城。其中稍稍推波助瀾一番，便能由旁人、例如每月來宮中覲見之家眷，裝作嘴碎的模樣兒露給唐貴人。唐貴人又裝作與圣人說些閑話兒，什么天下女人皆如何如何、情情愛愛能迷人眼云云。圣人自然想著樂奎也是員大將了，卻栽在情字上，順著唐貴人的話便能想到彭將軍頭上去。若沒他做例子擺在那兒，空口白牙又不能過顯，唐氏怕是難動得了彭將軍的。圣人自打穩(wěn)了朝廷之后，疑心病漸漸出來了，也不若早年那般禮賢下士，頗有天下人才俱歸我手之意。如今老圣人尤在。有一日老圣人去了，圣人倒是不好說會如何了?！?/br>
    賈赦思忖了半日，又道：“縱然彭將軍離了特種營，也落不到旁人手啊。那位老葛當是圣人信得過的?！?/br>
    白安郎笑道：“葛將軍年歲也不小了，若皇子在謀此營，主意當是打在其子身上?！?/br>
    賈赦道：“那個葛將軍之子歸了哪位皇子么？”

    白安郎道：“這個我卻不知?！?/br>
    賈赦又道：“既然這么著，樂奎與唐貴人是否為二皇子那一系？”

    白安郎笑道：“未必。樂奎曾身陷囹圄許久，絕境也。他許是當真的為情所迷、錯信了云梅姑姑；亦可能本為太后底牌。然領兵打仗委實是個人才。絕境人才易轉(zhuǎn)換陣營，恰如在下一般。”

    賈赦嘆道：“真煩。要不是特種營本是我弄出來的，也倒懶得理會這些。”

    白安郎驚道：“特種營是國公爺弄出來的？”

    賈赦笑道：“不然我總惦記他們作甚?！?/br>
    白安郎半晌方嘆道：“樂善王爺輸?shù)牟辉！?/br>
    賈赦呵呵一笑，去找壯壯小葉子聯(lián)絡感情去了。

    次日海商果然急著找上門來。

    原來賈赦托了他們?nèi)ノ餮笈饦?，最好是德國與法國的。自古以來，有錢就能弄到走私物品，不論是什么。賈赦一副爺有錢的架勢，讓海商只管與他去弄來，不差錢。尋西洋人弄火槍并非難事，那海商老王前次倒騰蒸汽機大賺了一筆，他兒子又在賈赦手下當翻譯，自然愈發(fā)上心了。

    這回他直接從洋人的海船上買了五支火槍，賈赦雖知道自己必讓他訛了一筆，也不甚介意。乃道：“這些都是旁人使過的，爺不喜歡。然既爺起初不曾告訴你只要新的，爺就收下了。想來你這幾個月也不曾出海。來日去西洋與爺多弄些好的來?！?/br>
    老王笑道：“只當國公爺急用罷了?！?/br>
    賈赦笑道：“那會子是急用，領著那么些人出去夏令營、又不好帶許多護衛(wèi)，恐遇上土匪。這會子都全都回來了，倒是不急了?！?/br>
    因喊何喜進來收好。

    老王也不管他說的真話假話，一律當真話，又討好了一會子，收了錢走了。

    賈赦將那五支槍留了一支防身，交了三支給丁魯班，另一只親袖了往齊家來。

    齊周尚未下衙，齊老爺子正在家中。這二人許久不見，前些日子恰合謀一起大案，正好通通氣兒對對口風。

    原來自打淑妃病逝、七皇子學醫(yī)、定城平原二府衰敗，各家皇子忽然都老實了許多，溫儉恭良讓，皇宮內(nèi)外一片謙和。齊老爺子笑道：“大約能安分個三五年。”

    “巧得很。”賈赦笑道，遂直言將彭潤請去江南訓水匪去了。

    齊老爺子瞧了他半日，嘆道：“你當真欲為王莽么？”

    賈赦笑道：“非也，王莽多累，我卻懶得很。我只愿再無人因些與我不挨邊的破事兒來煩我?！?/br>
    齊老爺子哼道：“也罷，若欲有為，須大刀闊斧，莫留后患?！?/br>
    賈赦乃將西洋火槍取出來給他。

    齊老爺子拿了火槍在手中把玩半日，笑道：“此物好的很?！?/br>
    賈赦笑嘻嘻點頭，一徑去了。

    才進榮國府門，只見有人笑上來請安道：“老爺，潘又安家的來了，此刻恰在老太太院子里回話呢?！?/br>
    賈赦一愣：“潘又安這名兒仿佛聽過?！?/br>
    那人笑道：“乃是二姑奶奶陪房，這潘又安家的便是當日二姑奶奶的陪嫁司棋姑娘。”

    賈赦這才想起來，這哥們不就是原著里頭丟下司棋逃跑的那表弟么？迎春想來是成全他們了。忙往賈母院子去。

    方到賈母屋子廊下，過來幾個仆婦望著他笑請安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

    “喜從何來？”

    中有一個出來笑道：“潘又安家在來說，二姑奶奶有孕了！”

    賈赦“啊呀”了一聲：“迎兒有寶寶了？”

    眾人又是一陣道賀。

    賈赦又驚又喜，忙進屋去。

    只見司棋已然是婦人裝扮，正向賈母回話，見他進來趕忙請安。

    賈母笑道：“二丫頭如今可算是在夫家站穩(wěn)腳跟了?！?/br>
    賈赦聞言有幾分不樂意，只覺但凡有自己在，女兒便穩(wěn)得很。忙問司棋迎春如何了。

    司棋笑道：“我們奶奶好的很，今兒才診出來的，已坐下兩個月的胎，大夫說奶奶身子骨兒好，母子俱康泰?！?/br>
    賈赦點點頭：“帶幾個醫(yī)女過去，便是從前照顧過咱們家二奶奶的那幾位，再請位大夫一同去莫家?！?/br>
    賈母忙道：“你可休要大動干戈，人家府里自然有人照顧，不可逾矩了?！?/br>
    賈赦笑道：“不妨事，他們家是他們家的，咱們家是咱們家的?！?/br>
    遂命人請了家中的姚大夫并當喚當初照看王熙鳳的那四位醫(yī)女來，又打疊了許多藥材補品，賈赦親領著人過去。

    賈母攔了兩攔，沒攔住。鴛鴦笑道：“老祖宗莫憂心這些，世人都知道咱們家老爺愛女如命，親家老爺想來也知道的?！?/br>
    賈母嘆了口氣，只說成何體統(tǒng)。

    莫鯤倒是早料到賈赦會派醫(yī)女過來，只不曾想他親送過來罷了。指著他笑道：“我還會虧待你閨女不成?！?/br>
    賈赦笑道：“那倒不是，只是這幾位舊年照料過我那兒媳婦，經(jīng)驗頗足。天下人總欲將最好的統(tǒng)統(tǒng)堆給兒女罷了，多些有何妨?！?/br>
    他說得直白，莫鯤只得笑命人領進去，他們家長媳自著人安排不提。

    莫鯤乃將下人都打發(fā)了，笑道：“瑜兒明年預備秋闈，可恰在兒媳婦兒生產(chǎn)之后?！?/br>
    賈赦都忘了莫瑜還沒參加過古代高考呢，忙問：“姜老爺子準了？”

    莫鯤點頭：“本是今年秋闈，誰知太后薨逝，推到明年了?！?/br>
    賈赦笑道：“甚好，如此孩子也心安。既姜老爺子準了他考，想來無礙。既明年秋闈，后年想來便有會試了？豈不是天下學子悉數(shù)得進京？”

    莫鯤道：“正是，恩侯可有什么好主意？”

    賈赦笑道：“不如將近年會試試題編繪了，由清明圖書館出成集子，讓天下學子瞧瞧?！?/br>
    莫鯤先是眼前一亮，思忖了會子又道：“只是會否太過招搖？”

    賈赦笑道：“只是本書罷了，算不得什么。過幾日我向圣人提議，春闈之時可請朝廷包下些客棧，供貧寒學子棲息備考，橫豎國庫充裕，花不了幾個錢，亦能顯圣人重才之意。如此便將咱們這個遮蓋過去了?！?/br>
    莫鯤捋了捋胡須笑道：“恩侯總有許多法子。如此甚好?！?/br>
    他二人都愿意清明圖書館在士子中名頭越大越好，橫豎得好處的總是他們的孫子外孫。又商議了會子，賈赦便去看女兒了。

    原本古代都是母親往出嫁女兒房中看望的，賈赦壓根不知道這個，莫瑜也是呆的，聽聞老丈人來了，忙迎了出來。

    賈赦見迎春的屋子還算涼爽，女兒也白白胖胖氣色不錯，放下心來。乃絮絮叨叨啰嗦了許多廢話，又向莫瑜叮囑了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