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發(fā)表了這句評論,他也不再多說,謝林云便說,“他昨天睡了一天,晚上還擔心給你們留了個不好的印象?!?/br> 周杉道,“他為什么會這么想?!痹僬f,他是你的女人,我們難道會干涉你找什么樣的女人? 還是譚允文心思細膩一點,就說,“衛(wèi)溪最初的時候,也很拘謹。他是怕自己無法融入你的圈子吧?!?/br> 周杉道,“他融入我們的圈子做什么?”一群大老爺們,他是個女人,和太太們好好玩就行啦。 不過他很感激蘇蕤此時hold住了他家的兩個小丫頭。 譚允文聽他說完,也覺得怪怪的了,因為衛(wèi)溪是個男孩子,蘇蕤和他又不一樣。 只剩下李梓弈看了謝林云一眼,說,“你們在亂猜什么,讓伴侶的朋友認可喜歡自己,難道不是人之常情嗎。” 謝林云也點頭,“是啊?!?/br> 然后大家都看向了周杉,周杉道,“你們看著我做什么?!?/br> 因為是你最初帶出了這個問題,讓人心生誤解。大家都是這種眼神。 蘇蕤陪周家兩小姑娘玩了一會兒,衛(wèi)溪也醒了,過來開始四人大戰(zhàn),周裊點了不少吃的,四人一邊玩麻將,一邊吃東西,等要吃午飯的時候,大家都沒食欲了。 傍晚船回到岸上,蘇蕤還和衛(wèi)溪交換了一個電話號碼。 在回家的車里,蘇蕤就和謝林云說自己的戰(zhàn)果,“我贏得比較多。衛(wèi)溪和周婷輸?!?/br> 謝林云笑著說,“你手氣還不錯。” 回到家,蘇蕤和蘇葳說了會話,又吃了些東西,才上樓去做事。 這天的睡前話題,蘇蕤就問謝林云,“要是我不穿裙子,不戴首飾,以后再不留長發(fā),也不化妝,你覺得行嗎?” 蘇蕤跪坐在床上,謝林云正把手里翻看的一本書放到床頭柜上,聽他這么說,愣了一下才回過頭來,捧著蘇蕤的臉像親孩子一樣親了親他的唇,說,“怎么說起這個問題來?!?/br> 蘇蕤神色有些不自在,謝林云放開他的臉后,他就歪了歪腦袋。 今天和衛(wèi)溪相處,他覺得衛(wèi)溪雖然是個男人,但是和他的那位譚先生在一起日子過得也挺好的。而且從周婷周裊以及衛(wèi)溪的話語里,他知道兩人是完成過婚禮的,在一起過了好幾年了,兩人至今相愛,大家好像也完全沒有覺得兩人這樣有什么不好。 蘇蕤知道同性婚姻,但他在以前沒有見過兩個同j□j人在他面前出現(xiàn),所以他也無從猜測和想象別人的生活。 今天看到衛(wèi)溪和譚允文在一起,他覺得,其實他們也和所有最平常的男女組成的家庭一樣,互敬互愛,一起出門和朋友們玩,各有各的事業(yè)和事情,朋友們也沒有特別抵觸他們。 這樣,也沒什么不好的。 蘇蕤心里這么想。 以前他身體的秘密被埋在心底,他覺得這件事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想到有別人知道,用探究的目光看他,他認為自己會難以忍受這件事。 但現(xiàn)在,學(xué)院的人幾乎都知道了他的事情,甚至有時候,他走在學(xué)校路上,還有人專門追到他的前面回頭看他,然后他聽到他們竊竊私語,“看,就是他,那個被報道過的雙性人?!?/br> 這時候,蘇蕤是生氣的,但除了生氣,卻沒有別的情緒了。 沒有覺得無法忍受,也沒有覺得難過,也沒有以為會有的難堪。他不會用別人的殘忍無知來懲罰自己。 明明在計劃出國前,他還一心想著逃避別人的討論和目光,但在無法出國之后,他知道沒有辦法逃離這一切之后,他發(fā)現(xiàn)要接受,也不是那么困難的事。 人活在世界上,這個世界很大,有太多的人,太多的事在發(fā)生,但一個人生活的圈子,其實又那么小。 只有很少的人,和他有關(guān)系。 蘇蕤想,自己不該把自己的世界想得那么復(fù)雜,只要自己在乎的圈子,能夠接受他,就行了,其他的,他實在在乎不過來,不是嗎。 與其想自己在被世界排斥,不如想,怎么去融入生活的環(huán)境。 而和謝林云的關(guān)系,他與其什么都去揣測謝林云的心思,讓自己融入他的生活環(huán)境,然后在心里想其實自己不大喜歡這樣,還不如和謝林云說一說,也許他也能夠為自己而改變一下審美呢。 于是就有了蘇蕤上面的話。 蘇蕤目光灼灼,眸子亮晶晶地把謝林云看著,但是一時間卻沒有回答謝林云,他在床上動了動身子,從跪坐的狀態(tài)變成了坐在床上,像是在猶豫,又像是在等謝林云自己去體會這些話后的潛臺詞。 謝林云目光閃了閃,就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又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嘴唇。 說,“要是你喜歡這樣,那……就先這樣試一試吧?!?/br> 蘇蕤伸出胳膊抱住謝林云的肩膀,將額頭抵住他的額頭,漂亮的眸子靜靜看著謝林云,謝林云反而被他看得不自在了,說,“怎么了,撒嬌?” 蘇蕤輕聲說,“嗯,就是撒嬌。謝謝你?!?/br> 謝林云抬手拍了拍他的背,說,“你心里,難道不想做女人嗎?” 謝林云明白蘇蕤那話的意思,只是之前不想說出來,此時看蘇蕤這般靜靜地依賴著自己,覺得自己總是避開這方面的話題也不大好,是問題,總要解決才好。 而人和人,即使最相愛的兩個人,也同時是兩個個體,要是不通過語言,也很難明白和理解對方。 蘇蕤微微垂了眼眸,說,“也不是。其實我自己也不大明白自己的心思。只是,其實我真不喜歡化妝,也不喜歡穿裙子和戴很多首飾,覺得怪怪的。好像自己被這些套在了一個殼子里,我成了一個穿著一個殼子的人。我不是不能這樣做,但我總覺得很累?!?/br> 謝林云在心里嘆了一聲,將他摟到了自己的懷里,說,“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意愿吧。我也想看看,你喜歡的你自己是什么樣的。” 蘇蕤仰著頭看他,說,“到時候讓你在朋友們或者別人面前丟臉了,怎么辦?!?/br> 謝林云低頭盯著他的眼睛,蘇蕤的眼像孩童的眼睛,清亮的眼眸,沒有雜質(zhì),謝林云愛他這雙眼睛,在他的眉心親了親,才說道,“怎么會?!?/br> 謝林云應(yīng)了蘇蕤,之后再讓林嫂為蘇蕤準備衣服的時候,便讓她準備中性一些的衣服,不用再準備裙裝。 謝林云發(fā)現(xiàn)不再刻意表現(xiàn)出女人味的蘇蕤,便有了不小的變化。 干凈明媚,帥氣,沉穩(wěn),舉手投足又很斯文,有時候又有點靦腆的樣子,因為遇到他不想回答問題,他就開始裝靦腆。 謝林云最初有些不習(xí)慣,感覺自己找了個男孩子,只有在把蘇蕤親得不知所措的時候,才覺得蘇蕤還是原來的蘇蕤。 坐在床上,謝林云問蘇蕤,“你在學(xué)校里,沒去男衛(wèi)生間吧?!?/br> 蘇蕤愣了一下,微紅了臉,說,“你亂說什么,我為什么要去男衛(wèi)生間。” 謝林云松了口氣,摸著蘇蕤的臉說,“不要去男衛(wèi)生間?!?/br> 蘇蕤好笑地道,“我只去過一次,就是你上次把我扛進去那次。你自己做的壞事,以為我像你一樣嗎?!?/br> 謝林云道,“我沒想到里面有人。” 蘇蕤笑著哼了一下,湊到謝林云唇邊親了親他,又歪著腦袋看他。 謝林云不客氣地把他撲倒,“又勾引我是不是?!?/br> 兩人能夠就“勾引”這個詞,鬧半小時,最后都累了,才會躺下睡覺。 時間很快到了九月。 蘇葳身體好了很多,去照ct,基本上沒問題了,他每天沉迷于游戲,而且還在游戲里辦了個工作室做兼職,別說頭疼了,就連被蘇蕤擰臉,他都感受不到痛,眼睛只在電腦屏幕上。 蘇蕤只能在心里感嘆,這叫心寬之人的福氣嗎。估計蘇葳這輩子也不能有什么大出息了。蘇蕤這般想著,便也不再對他有高要求,只求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 范曉竹和齊明建也搬到了s城來,開始做這邊的一個大工程。 他們住的地方,是在工地旁邊不遠處的一個小區(qū)里,租了一套稍微大一點的房子。 他們事情安排好了,范曉竹就讓蘇蕤過去吃飯。 蘇蕤便也答應(yīng)了。 ☆、105第二十五章 蘇蕤沒有同蘇葳說自己要去范曉竹家里的事情,但卻和謝林云說了。 兩人各有事忙,能夠在一起的時間,多是晚上。 即使是晚上,除非是在睡覺時,其他時間,兩人也是各做各的事情,只是待在同一間房里而已。 蘇蕤看謝林云忙完了事,找了一本雜志在看,就把自己的電腦推開一點,對謝林云說,“我周六的時候,要去范阿姨家里?!?/br> 因為蘇爸爸過世了,蘇蕤心里已經(jīng)認可了范曉竹的地位。 人要是還有父母在世,就永遠還是孩子,要是父母沒了,那就像是沒有了根的浮萍,無論往哪里飄,都沒有岸。 但范曉竹在蘇蕤心中的位置很奇怪,蘇蕤喜歡從范曉竹身上找自己的來處,他覺得自己那認準了事情一往無前的勁頭,肯定是從范曉竹身上遺傳到的。 但蘇蕤只是覺得自己從范曉竹處來,但無法將她認成mama,她是他的來處,但不是mama。 而齊爸爸,蘇蕤很不喜歡他,也從沒有和他通過電話。 齊麗麗和他,兩人也是那種有著隔閡的關(guān)系。 不像姐妹,不像朋友,但也不是陌生人。 蘇蕤喜歡審視齊麗麗,就像是審視可能的另一種自己。 而齊麗麗對蘇蕤,她也同樣觀察他,并且在潛意識里把他當成了對手,于是矜持克制地保持了距離和一種戒備的高高在上的優(yōu)越感。 謝林云知道蘇蕤嘴里的“范阿姨”是他的生母,就放下手里的雜志,笑吟吟看著蘇蕤,問,“要我陪你去嗎?” 蘇蕤搖頭,“不用了,你不是約了人打球嗎。他們搬到s城來做一個工程項目,說是有幾個月的時間,然后就又會回z城。” 謝林云“哦”了一聲,又問,“你對他們是什么想法?” 說起來,謝林云真沒看明白蘇蕤,他覺得,以蘇蕤的固執(zhí)和決絕,他定然不會理睬將他扔掉的親生父母。 謝林云已經(jīng)從蘇蕤的嘴里知道了蘇蕤的身世,他在出生一個月后就被親生父母扔掉了,然后被當時沒有孩子的蘇家撿了回去養(yǎng)大。 謝林云聽他說這些的時候,蘇蕤是用很平靜的語調(diào)說的,好像是對這件事已經(jīng)完全釋懷,但蘇蕤經(jīng)常就能做到冷靜到心靜如水地講一些他其實很在意的事,所以謝林云并不知道他是否是真的釋懷了。 他心疼從小作為養(yǎng)女的蘇蕤,當時還摸了摸他的頭,說,“要是當時你父母是把你扔在我家門口就好了,我把你抱回去養(yǎng)?!?/br> 蘇蕤拍他的肩膀,“你自己當時都要人養(yǎng)呢?!?/br> 然后又笑著加了一句,“現(xiàn)在說這句話也不遲,我不正被你養(yǎng)著嗎。” 蘇蕤想了想謝林云這個問題,就說,“沒什么想法。我沒有認真去想。我覺得,我以前就是想得太多了,想得太明白了。對什么事,我務(wù)必求一個原因經(jīng)過結(jié)果,并且還想知道,為什么是這個原因,是怎么發(fā)展出了這種經(jīng)過,這個結(jié)果是必然的嗎,還是可以改變的呢。想得太多,到最后,我覺得我反而糊涂了。人生又不是信號通路,要怎么走,都是可以研究出的。有時候,就是要糊涂一點,反而更好。過于探究原因,只會活成孤僻的哲學(xué)家?!?/br> 謝林云笑著點點頭,道,“這是有了人生的大智慧了嗎?” 蘇蕤走到謝林云的跟前來,半跪在床沿上,像只漂亮的貓科動物,優(yōu)雅又矜持傲慢,嘴里卻嗔道,“你笑話我?” 謝林云喜歡看他這樣撒嬌的樣子,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魅力,男女莫辨。 謝林云道,“才不敢笑話你。我就是想知道,你心里怎么定位他們,要是我們結(jié)婚,到時候下聘禮,是要送到他們跟前去,還是找你舅舅家?!?/br> 蘇蕤眼睛瞬間瞪大了,似乎是有些驚訝,驚訝到慌了一下,然后他就紅了臉,但他馬上就讓自己控制住了情緒,在床沿坐了下來,像是要笑,但是又忍住了,手卻在被子上撓了撓,說,“估計,還是找舅舅家。然后去給我爸媽上一下墳?!?/br> 之后兩人沒有再討論這個問題,蘇蕤去洗了澡,穿著睡衣擦著頭發(fā)從浴室里出來,謝林云抬頭看他,蘇蕤正仰著頭將短發(fā)撫順,修長的頸子,精致的面孔,沒有女人的嬌媚,也不像男人,像只黑天鵝。 蘇蕤發(fā)現(xiàn)了謝林云的目光,回頭看他,“盯著我做什么?!?/br> 謝林云朝他招手,“寶貝,過來?!?/br> 蘇蕤穿著黑色的睡衣,走到他的跟前去,謝林云便為他擦頭發(fā),又親了親他的面頰,然后將他拉到懷里,翻身把他壓在了床上。 蘇蕤提上了謝林云吩咐林嫂特地讓準備的禮物,然后自己打車到了范曉竹所在的小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