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林嫂不得不想蘇蕤到底有哪些過人之處,把謝林云迷成這樣。 蘇蕤這天晚上收到了一封來自齊麗麗的郵件,大意是她安頓下來了,定下了修行三年的計劃。讓蘇蕤好好替她照顧父母。 蘇蕤不知道她是在哪里,而所謂修行三年,又是指什么。 只是覺得此人想到什么做什么,而且總是那么出人意料,所以只不去管她,還把郵件刪掉了。 第二天,蘇蕤在甄固的陪同下去了范曉竹家里。 范曉竹最近事情忙亂,一方面要忙工地上的事,一方面又要忙醫(yī)院里的事,更甚者,她還發(fā)現(xiàn)劉依也搬到了s市來住,在郊區(qū)租了一套小房子,帶著兩個孩子,她的母親也來了,幫她帶孩子。 而齊明建,多次去那里看了她。 工地上和醫(yī)院里的事情,已經(jīng)讓范曉竹十分疲憊,即使有心,也無力和齊明建再鬧下去,只得由著他去了。 蘇蕤到的時候,范曉竹才剛回家,身上還穿著在工地上穿的衣服,頭發(fā)剛放下來還沒有挽起,她為蘇蕤開了門,看到蘇蕤,本來疲憊的臉上也有了些輕松的神色,柔聲道,“知道你要過來,我就趕緊先回來了。” 蘇蕤道,“你不用這么緊著我,我去工地上找你也可以?!?/br> 范曉竹拉著他進(jìn)屋,又讓甄固進(jìn)來,招呼他坐。 才又說,“怕工地上忙亂,到時候你怎么著了,可怎么辦?!?/br> 在范曉竹的臥室里,蘇蕤把齊麗麗讓他帶的那張卡給了她,“這是老四讓我轉(zhuǎn)交給你的,說密碼是你經(jīng)常用的那個密碼,里面是兩百萬?!?/br> 范曉竹有些驚訝,“好幾天沒看到老四了,她怎么讓你轉(zhuǎn)交錢給我,這么大筆錢,她又從邢隸明那里要的嗎?” 蘇蕤雖然想瞞著范曉竹,但想到這里面可能會涉及利益關(guān)系,并且也許會有別的問題,覺得還是向范曉竹說清楚為好,不然瞞著,又能瞞多久。 于是就把齊麗麗去陪了蔣洲澤,并且曝出了蔣洲澤之事說了,然后又道,“這件事也牽扯到了邢隸明,邢隸明估計也會被調(diào)查,你們做的邢隸明的工程,不知道會不會受到影響。老四曝出了這種事,在國內(nèi)留著很危險,所以,她就離開了。我只收到了她的郵件,她說她安頓下來了,而且要修行三年,大約要三年后才回來?!?/br> 蘇蕤雖然說得鎮(zhèn)定,但其實十分憂心范曉竹。 但顯然,他依然想輕了范曉竹會有的反應(yīng)。 范曉竹聽了這些,差點要暈過去,她臉一下子就白了,眼眶卻泛了紅,眼睛睜得大大的,眼淚從眼眶里涌了出來…… 蘇蕤趕緊扶住了她,“阿姨!” 范曉竹死死扣住了蘇蕤的手,“你說的,都是真的?!?/br> 她的眼里的無助和痛苦,是那般明顯,蘇蕤一時間,喉嚨哽住了,不知道該說什么為好,好半天才深吸了口氣,說道,“阿姨,老四走了,我還在,我會陪著你的?!?/br> 范曉竹還是哭了出來,她的嘴唇輕輕顫抖,眼淚從眼眶里不斷往外涌,直直坐在床沿上,看著蘇蕤,又把臉轉(zhuǎn)開了,她像是無助,又像是茫然,或者是悲傷,或者這些情緒都在。 蘇蕤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范曉竹深吸了幾口氣,哽咽著問,“你沒騙我吧,老四沒事,只是走了?” 蘇蕤趕緊點頭,“是的,沒有騙您。只是我把她發(fā)給我的郵件刪掉了,不能給你看。但是,她真的沒事?!?/br> 范曉竹兩只手緊緊握在了一起,閉上眼睛,像是在祈禱。 蘇蕤伸手摟住了她,“她沒事。她走了,我會陪著您的?!?/br> 蘇蕤陪了范曉竹很久,范曉竹一句話也沒有,只是靜靜坐在那里,像是在發(fā)呆,但是神色痛苦。 過了很久很久,外面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房間里光線更弱,范曉竹才輕聲說,“都怪我,我沒有看好她。要是當(dāng)初在z城,我沒有罵她,她就不會來s城,不會遇到邢隸明,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非要躲到別處去;要是我最近能夠把她看緊一點,不讓她出去和邢隸明見面,她也不會做這種事躲出去,她一個人在外面,要是遇到什么事,要怎么辦,她有錢花嗎,有地方住嗎……” 范曉竹又哭了起來,蘇蕤只能靜靜陪著她,他沒有言語可以安慰一個這樣的母親。 他這時候才明白,孩子大大方方瀟瀟灑灑就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何曾想過不知道她情況的母親會是什么心情。 孩子大約永遠(yuǎn)也不會明白她的痛苦孤獨和時時刻刻也放不下的擔(dān)心吧。 在對范曉竹說出那些話之前,蘇蕤都沒有想過,范曉竹會這樣難過。 ☆、124第四十四章 蘇蕤去開了房間里的燈,又用被子把范曉竹攏好,這才從臥室里出來。 甄固依然坐在客廳里,看著電視節(jié)目。 蘇蕤道,“我要在這里陪我阿姨一晚,甄先生,要不,你先回去吧?!?/br> 甄固有些驚訝,站起身說道,“您要在這里,我更要留下來了。不過,這件事,您是不是同謝先生好好說一說呢。” 蘇蕤道,“我會同他說的。” 蘇蕤和甄固說了這些話的時候,范曉竹已經(jīng)從臥室里出來了。 她一向是很體諒蘇蕤的,要是以前,她一定會讓蘇蕤回去,不用留下來陪自己,但她此時卻說,“乖女,你給這位小甄安排一下臥室吧。睡那間客房就好了,里面的被子都是新的,是準(zhǔn)備著給佳佳寒假過來住?!?/br> 蘇蕤應(yīng)了一聲,就對甄固道,“甄先生,那你就留下來吧。” 甄固應(yīng)了,又對范曉竹道了謝,然后又道,“范女士,我恐怕還會叫一個同事過來,怕只有我一個人不夠。” 范曉竹有些疑惑,但還是點了頭。 范曉竹精神很不好,幾乎是搖搖欲墜,蘇蕤讓她回房去躺著,一邊扶她回房,一邊就問,“這里有外賣的號碼嗎,我們叫外賣吃吧?!?/br> 范曉竹這才非常抱歉起來,說,“叫你過來了,卻沒做飯?!?/br> 蘇蕤道,“你就不要擔(dān)心著這些了。” 范曉竹又說這里沒有好的外賣,就要親自去做飯,蘇蕤把她按在床上讓她坐下了,說,“你不要動,我讓甄先生訂餐,叫遠(yuǎn)點地方的送來也行。” 甄固去聯(lián)系外賣去了,蘇蕤則在客廳一角給謝林云打電話。 謝林云現(xiàn)在每天都忙,蘇蕤電話打給他,他才剛開完會從會議室出來,一邊又約了得力屬下進(jìn)辦公室商量事情,一邊就接了電話。 謝林云小聲道,“老婆,我恐怕沒辦法回家用晚餐了。今晚要晚些回去?!?/br> 蘇蕤這幾天聽他叫自己“老婆”已經(jīng)聽了很多遍,但依然感覺怪怪的,不過沒反對他這個稱呼,說道,“嗯。沒事。是我現(xiàn)在在范阿姨家里,她一個人在家,又出了老四的事情,我就想留下來陪她一晚,要明天才回去?!?/br> 謝林云道,“這怎么好。你接她去我們家住吧?!?/br> 蘇蕤道,“我看她精神不好,在自己的住處更有安全感一些。只有一晚,沒事的。還有,我想今晚就對她說我們倆已經(jīng)結(jié)婚的事,到時候,你恐怕要抽出一些時間來見見她?!?/br> 謝林云對蘇蕤要留宿齊家的事耿耿于懷,但也不好多說不允許蘇蕤陪范曉竹,不過對見岳母的事,他倒沒有遲疑,道,“她什么時候要見我,我就抽出時間來,定好地方。這樣,怎么樣?” 蘇蕤道,“好吧,我今晚問問她的意思?!?/br> 謝林云已經(jīng)要走到自己的辦公室了,回頭看了幾眼跟著自己的下屬,然后轉(zhuǎn)過頭去,對著手機輕輕親了一下,說,“寶貝,我掛了,還有事?!?/br> 蘇蕤掛了電話,就開始為范曉竹收拾屋子,甄固從保鏢變成了保姆,也開始幫忙。 齊家最近事情太多太亂,范曉竹又沒請保姆,所以家里有好幾天沒打掃了,在外賣店送來晚餐前,兩人將屋子做了一次清潔。 范曉竹晚飯吃得很少,飯后,又接了好幾個電話,但她沒什么精神應(yīng)對,全都是說了幾句就掛斷了。 到了晚上十點鐘,齊明建依然沒回來,近十點半的時候,他才給范曉竹打了個電話,說有誰約著要打牌,所以不回來了。 范曉竹這次沒有細(xì)細(xì)叮囑,只是應(yīng)了一聲,就掛了電話。 蘇蕤去洗了澡,換了范曉竹為他準(zhǔn)備的一套說是給齊佳佳準(zhǔn)備的新睡衣,就陪著范曉竹坐在了床上。 第一次和mama睡一張床,蘇蕤已經(jīng)這般大了,多少會有些別扭。 范曉竹卻不覺得有什么,她卸了妝,頭發(fā)披散下來,因為瘦,臉上皺紋明顯,眼窩也顯得很深,甚至有總形銷骨立的感覺。 蘇蕤看著這樣的她,心想,她真的老了。不由心中悲傷。 范曉竹讓蘇蕤在自己旁邊躺下,說,“老三,你能回來,真好。” 蘇蕤鼻子發(fā)酸,不知道該回什么話。 兩人睡在一張大床上,蘇蕤不習(xí)慣,很長時間睡不著,范曉竹也沒睡。 房間里的燈關(guān)掉了,只剩下暗暗的黑影,浮在空間中。 范曉竹在床上翻了一下/身,對蘇蕤說道,“我聽齊明建說起,說你跟著云華集團(tuán)的謝林云謝先生在一起,這件事,可是真的?” 范曉竹對各種信息知道得不算多,但是對房地產(chǎn)建筑這一方面,便還是知道不少,故而知道謝林云是什么身份。 蘇蕤“嗯”了一聲,算是應(yīng)了。 范曉竹從被子里伸了手過來,摸索著握住了蘇蕤的手,蘇蕤感受到她手指的熱度,熱乎乎的,干瘦有力,上面有繭子,大約是做家務(wù)而有的。 蘇蕤聽到她的聲音近在耳畔,滿懷憂慮,她叫了蘇蕤的名字,叫得非常痛苦和悠長,“蘇蕤……” 蘇蕤不得不應(yīng)了一聲。 范曉竹這才說,“有了你四妹的事情,我不想你也像她一樣。雖然我這輩子過了五十多年了,見多了各種男人,有錢的男人,往往花心,沒有不出去嫖的。但是,我希望我的女兒能夠找個對他好的,安安穩(wěn)穩(wěn),互相扶持著過一輩子,這樣就好了。麗麗就是心太大,找上邢隸明,但邢隸明是有老婆的,她做這種事,我想到心里就難受。而我自己,你們爸,又實在算不上一個顧家的人。我也不想你遭受我受過的這些事……” 蘇蕤知道她那彎彎繞繞的話背后想要表達(dá)的意思,他很堅定地說道,“阿姨,我和謝林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只是他最近太忙,我們還沒有來得及辦酒宴通知大家。他對我很好,我相信他。” 范曉竹有些詫異地道,“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蘇蕤說,“是。昨天去領(lǐng)了結(jié)婚證?!?/br> 范曉竹一抬手開了房間里的床頭燈,蘇蕤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范曉竹自己像是也為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又趕緊將燈關(guān)掉了。 蘇蕤拉著被子為她掩好,又說,“謝林云他這幾天都在忙,想您定下時間,他就定個地方,大家見面吃個飯?!?/br> 范曉竹道,“他這才是好的做法?!?/br> 又就著房間里暗淡的光芒,說,“mama只想你們過得好?!?/br> 蘇蕤伸手把她摟在自己懷里,范曉竹看著并不矮,但她太干瘦了,蘇蕤摟著她,只覺得她小小的好可憐。 因為兩人都睡不著,范曉竹就問起蘇蕤和謝林云的事情來,蘇蕤為了盡量讓她安心,就撿著兩人之間的一些好事說了,例如他陪自己做手術(shù);蘇葳出事,他找人安排醫(yī)院醫(yī)生護(hù)士護(hù)工;他因為自己有恐高癥而換到學(xué)校附近的別墅里??;他一夜只睡了兩個多小時,外面天沒亮,他就拉著自己起床,興致勃勃地去民政局自己排隊領(lǐng)結(jié)婚證……兩人像最簡單的情侶一樣相戀,又成婚。 蘇蕤想,是在謝林云抱著他說,“抱著自己老婆真好”那一刻,他就想要和他終身相伴相依,無論遇到什么,都會不離不棄。 謝林云需要自己,而自己,也需要他。 人和人在一起,僅僅只需要這么簡單的原因而已。 范曉竹能聽出蘇蕤話語里的滿足和幸福,她也為他感到高興。 蘇蕤說了自己的事,在猶豫了很長時間后,對范曉竹說,“阿姨,叔叔他這樣,你和他離婚吧。” 他感受到范曉竹的身子僵了一下,蘇蕤不好再多說,范曉竹的身子慢慢放松了,道,“我都這把年紀(jì)了,和他離婚了,我能怎么樣。再說,他是我孩子的爸。我何曾沒想過離婚,但又舍不得。” 蘇蕤道,“你和他過了這么大半輩子,后面的時間,留給自己好好過,不好嗎?你舍不得,是舍不得什么?舍不得叔叔這個人,還是舍不得和他在一起的這種生活,或者只是舍不得和他一起的孩子,是擔(dān)心老五嗎?或者,只是不愿意去面對可能的未知的世界。” 蘇蕤的聲音柔和,像是一只溫柔但是強大的手,輕輕撫慰著人,沒有任何咄咄逼人的意思,故而范曉竹并不覺得反感,她沉默了很久,才道,“在我們這一輩里,離婚,總歸不是一件好事。不是我怕人閑話,只是,我嫁給他了,在一起這么多年了,我們的所有東西都是連在一起的,離了,我不知道我以后還能做什么。即使他在外面養(yǎng)小的,我也能忍?!?/br> 蘇蕤柔聲道,“阿姨,其實,你是我見過非常堅強獨立又能干的女性了。你離了他,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你可以出門到處去看一看,要是想要做事業(yè),你也可以做點輕松的。或者,你已經(jīng)可以好好養(yǎng)老了?!?/br> 但范曉竹深吸了口氣,依然說,“等佳佳讀大學(xué)了再說吧?!?/br> 蘇蕤在心里嘆了口氣。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quán)利,只要不觸犯法律,不違背社會道德,不損害他人利益。這是人基本的自由。 蘇蕤其實心里對此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