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也難怪她好奇,如果說男人到了中年會變得沉穩(wěn)是歷練所致,那他30來歲時就像個老頭子算是什么情況?就算是……因為那件事,也不至于完全改變一個人的性格吧。 聞言老人有些詫異,愣了愣,卻又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小姑娘,你以為我們是誰?” 這下輪到黎雅蔓呆愣了:“您……不是他父親么?” 老人了然地笑了,那笑意卻帶著難以解讀的復雜:“要是有濟寬這樣的兒子,倒是難得的福氣?!?/br> 看著一頭霧水的黎雅蔓,陸濟寬嘆了口氣,只怪自己沒和她解釋清楚。 于是他起身過去,大手緊貼住老人的肩:“爸,我說了多少次,我就是你們的兒子?!?/br> 聰明如黎雅蔓,此刻多少已經(jīng)有點猜到了,只是震驚地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深吸口氣,向她介紹:“雅蔓,這是方妍的父母,也就是我的父母?!?/br> 那一秒,她的笑容僵硬得好似風干了三天的橘子囊,一戳都能聽見碎裂的聲響。 她忽然覺得自己就像個跑錯片場的演員一樣尷尬可笑。 “原來是這樣!哈哈……”她迅速從錯愕中回過神來,俏皮地敲敲腦袋,像是在懊惱自己的后知后覺:“那是當然的啊,二老放心,他是你們的兒子,我也就是你們的女兒,以后當自己人就可以了。” 兩位長輩面面相覷,不禁感動得說不出話來,老人緩了緩情緒才握緊了陸濟寬的手:“阿寬,你可真是找了個好姑娘啊,我們呀,總算可以放心了?!?/br> 老太太也激動地握住黎雅蔓的手:“黎小姐,阿寬這樣的男人現(xiàn)在全國都找不出幾個來,妍妍都走了十多年了,他還是風雨無阻地每周來看我們,給我們抓藥按摩,照顧我們和惜妍的生活起居,自己卻沒人照顧……” “媽,”陸濟寬不自在地打斷她:“這些就別說了,應該的。” “是啊,應該的?!崩柩怕Φ锰鹈罍厝幔骸皨專院笥形以?,我會好好照顧他的?!?/br> 第8章 「第七章 」 在二老的依依惜別中,陸濟寬和黎雅蔓像對情侶般親親熱熱地走出大門,卻在門扉合上的瞬間開始沉默,一路沉默地走到了他的大切諾基前。 陸濟寬想,總算瞞過去,以后不怕二老再拒絕他登門送藥了。他知道二老是真的把他當兒子在關(guān)心,才會那么強硬地非要叫他再找一個,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健康做籌碼——可他們終究是不明白,他這一生,有方妍一個女人就夠了。 所以真的要感謝黎雅蔓如此仗義的幫忙,為他解決了這段時間一直糾結(jié)著的煩惱,此刻終于放下了大包袱,可為什么他總覺得,心底還是沉沉的? 他抬頭望了她一眼,她的神色有些奇怪,嘴角是慣性拉扯的上揚弧度,眼神卻有些空茫。 “累了?”他紳士地為她打開車門:“可以在車上睡一會兒?!?/br> “為什么?”她忽然發(fā)問,眼神帶著難以解讀的情緒,有不解,有疲倦,還有……低落。 他有微微詫異:“就像我之前說的,他們給我下了最后通牒,說再不帶女朋友回去就再也不許上門,所以我才——” “我知道,可……”她疲倦地耙了耙長發(fā):“你應該告訴我啊,如果早知道是她的父母,我就不會,就不會……” 她怎么能蠢兮兮地在二老面前和他秀恩愛?天! 他似乎知道她在疑惑什么,淺淺笑意帶著安撫:“放心,二十幾年了,我早就把他們當成了親生父母,他們也是一樣,只希望我過得好?!?/br> 她將信將疑地望著他,不敢相信天底下居然會有這樣的感情存在,她試探著問:“那,既然他們都這樣了,你為什么……不真的找一個?” 聞言他有幾分錯愕,旋即露出了溫和淡然的笑,似乎在認真思考。在這短短數(shù)秒里,她連自己都沒意識到地屏住了呼吸。 “我當然不能,”他搖搖頭,神色坦然而認真:“我已經(jīng)有太太了。” 她生生愣住,再不知該何以為繼。 他卻始終如常:“今天真的很感謝你,我送你回去?!?/br> “……等等,” 掩飾好內(nèi)心的震懾,她努力扯出一個拿手的嫵媚笑容:“這么簡單就想打發(fā)我?我犧牲一個下午陪你演戲容易么我?說,怎么感謝我?” 他卻不說話,只是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看什么看?我臉上有東西嗎?”她莫名地摸了摸臉。 “……沒事。”他低頭發(fā)動引擎:“想要什么?” “嗯……”她一臉拿喬:“先去燕莎逛一圈,我看著辦吧?!?/br> 一走進富麗堂皇、現(xiàn)代感十足的高級購物中心,她就像倦鳥歸林般喜形于色,嘴角一朵妖冶的笑容,襯得那剛在車上補的艷桃色雙唇,有種驚心動魄的吸引力。 這個女人的原型到底是什么樣子?對他來說,始終是個迷。 她像只花蝴蝶般穿梭于各家高級成衣店,專拿各種最挑人穿的款式,熒光色露腰款繃帶裝,然后一件件以模特步秀出來,囂張得讓人側(cè)目。他倒是處變不驚,反正她的美麗耀眼他也不是第一天見識,便只是沉穩(wěn)淡然地坐在等待區(qū),拿出信用卡,隨時待命。 卻見她從更衣室探出頭來向他招手,他不明就里,但從可視部分看來她并未衣衫不整,于是他依言過去,卻被她一把拽進更衣室—— “幫我拉個拉鏈?!?/br> 她背過身去,粉藍色繃帶把她纖秾合度的妖嬈肢體勾勒得越發(fā)具有侵略感,光是看背影都叫人心蕩神馳,而在她的后背,拉鏈堪堪從內(nèi)衣搭扣處敞開,露出隱約一點黑色蕾絲和一小片極光滑幼嫩的奶白色肌膚,還有半遮半掩的一截蝴蝶骨…… “快點啊,”她不耐煩地叫:“這里很擠好不好?!?/br> 他這才猛地從迷思中清醒過來,好像那片肌膚會吃人般條件反射地退出更衣室,在門口定了定神,這才走向在一旁靜候的專柜小姐。 黎雅蔓原本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么不合適,拉鏈已經(jīng)拉了一大半,也不會露出什么不能露的東西。想著反正是多年的朋友,便下意識叫他過來行個舉手之勞??僧斝θ菘赊涞膶9裥〗闱瞄T來問有什么需要幫忙時,她忽然覺得自己被狠狠刺傷了。 怎么了?在他眼里,她是洪水猛獸,還是骯臟不堪? 無視小姐的詢問,她迅速脫下那件繃帶裝,換回原本裝束,沖出更衣室。 “看中了哪一件?”她走得飛快,他追得有些急。 她猛地剎車,站定,面無表情:“一件也沒看中?!?/br> 他也不生氣,依舊是沉穩(wěn)好男人風格固若金湯的模樣:“那再看看別家?” 她沉默地望著商場里光滑的幾何圖案大理石地板,企圖數(shù)清它們的排列規(guī)律,卻怎么都做不到。 “蔓蔓?” 一聲帶著驚喜的呼喚忽然打斷了她的思路,她一抬頭,看見一個亞麻色頭發(fā)的年輕男子正一路小跑而來,男子衣著光鮮時尚,樣貌精致美型,不正是她最近的男伴張若明? “這么巧?”她面露驚喜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你今天休息哦?” “不是昨天就告訴你我今天休息么?是你說有事不能出來的?!睆埲裘鲹ё∷彳浀纳哐挥傻锰ь^望了陸濟寬一眼:“蔓蔓,你……叔叔?” “討厭,怎么說話的你?”她嗔怪地點了點男伴的腦袋,展露出職業(yè)化的笑靨:“這位可是我的大客戶陸醫(yī)生;陸醫(yī)生,這是我男朋友張若明?!?/br> “大客戶”三個字被似有若無地下了重音,于是陸濟寬知道她生氣了,只是,為什么? 不過看看眼前風華正茂的花美男,被他叫一聲叔叔似乎也不冤枉。在清楚自己此刻電燈泡的身份后,陸濟寬含蓄地向他們點了點頭:“你們玩得愉快,我還有事,先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最后一絲笑意也從她臉上褪盡。 男伴卻無知無覺地湊過去親吻她滑嫩香腮:“baby,我們……” 她煩躁地一把推開他:“媽的,一點眼力見也沒有,沒見老娘陪客戶陪了一天很累了嗎?!” 看著她昂首挺胸高傲離去的背影,張若明一臉莫名,這女人怎么總是說翻臉就翻臉??? 第9章 「第八章 」 “說吧,今天叫我來干嘛?”把一大袋包子扔在桌上后,梁曦精疲力竭地直接仰倒在了床上,嘴里喃喃道:“銷售這活還真不是人干的,為啥雅蔓干得挺輕松,我干就累得跟條狗似的?” “你和她比?”剛洗完澡的司徒放就這樣裸著上半身大喇喇地走了出來:“老妖婆可是成了精的,你的段數(shù)啊,差得太遠?!?/br> 他那古銅色的肌理堪比古希臘雕像中的神祇,卻因為擦拭頭發(fā)的動作而顯得更加生動流暢,幾顆散落的水珠更是在他結(jié)實的胸肌上緩緩舔過,視覺效果極度震撼. 梁曦被他嚇了一跳,失聲叫道:“靠,你有病???快穿衣服!” “你才有病呢,大熱天的家里又沒空調(diào),誰他媽的愿意穿衣服???”他豪邁地甩了甩一頭濕發(fā),梁曦嫌惡地抹掉被他濺上的水珠,不敢看他肌rou嶙峋的健碩軀體:“你穿不穿?不穿我走了!” “穿穿穿……”他無奈地隨手抓了件背心套上,上頭還有常年積下洗不掉的機油漬,整個人看起來沒有半點洗完澡的清爽感,卻燃燒著熊熊的荷爾蒙氣息。 幸好自己早就看膩了。她挺尸般躺回去,并用力忽略掉心臟不規(guī)則的跳動感。 他特別順手地掏了個包子,豪邁地啃了口,旋即皺起眉頭:“我擦,素的?” 聞言梁曦再度一咕嚕坐起,一看大驚失色!她怒氣沖沖地從他手里奪過包子,邊啃剩下的半只邊怒罵道:“你個大嘴怪,一口咬這么大,吃慢點會死嗎?看看清楚,背后有點的都是菜包子!” 他聳聳肩,不以為意地繼續(xù)翻:“你就吃兩個?” “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餓死鬼投胎?”她三口兩口解決掉那半個包子,立刻伸長了手一把奪過僅剩的那個,又搶了碗牛rou湯對著碗邊猛灌一口,生怕他搶似的劃好界線:“剩下的都是你的?!?/br> “嘖嘖嘖,”他邊啃rou包子邊端詳她鼓如松鼠的面頰和粗魯坐姿,不由得朗聲笑起:“梁曦啊梁曦,你他媽的根本是個男的??!” 她瞪他一眼,作勢要用包子砸他:“買給你吃還廢話!我要是男的你當年他媽的還追我來著,你同性戀啊?” 此話一出她就后悔了,這都哪年的事了,干嘛拿出來說?可一看那家伙怡然自得的神情,她再次為自己高估了他的廉恥心而扼腕。 “誰沒有年輕過?誰年輕的時候沒干過幾件傻事?”他嬉皮笑臉地大啖rou包子:“但如果能讓你覺得有自信點,我倒也不介意,梁……叔叔?!?/br> 她順手抓了枕頭狠狠砸過去。 “喲!謀殺親夫?。 彼b模作樣邊叫邊逃,手邊的包子卻一個接一個,瞬間就見了底。 看著空空如也的食品袋,她再次陷入由衷的驚嘆中:“我說你……這么多都吃哪兒去了?” 這人壯是壯,但身形卻是頎長的,周身只見肌rou不見贅rou,還真不合理的……完美。 “想知道去哪兒了?”他不經(jīng)意地起身,靠近她是忽然展臂往她腰上一箍,在她猝不及防的驚叫聲中,居然單手把她整個“撈”到半空,她瞬間頭腳朝下地變成了一件“外套”,嚇得她對他身側(cè)又抓又踢:“放我下來!你個變態(tài)!” 天!她雖然不胖,可身高擺在那里,怎么也有一百多好嗎?這家伙是人類嗎? 他輕松自在地在她嬌小緊實的屁股上拍了一掌,這才滿意地把她送回床上,不要臉不要皮地以無賴笑容對上她氣急敗壞的怒視。 “瘦歸瘦,手感還不錯嘛。” “司徒放!你他媽的活膩了!” 她正要一躍而起,玄關(guān)處卻忽然傳來敲門聲,他做了個欠扁的“噓”的手勢,就去開了門。她趕緊安靜地找了個凳子坐下,雖然他們這樣的相處模式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三年,但外人看來畢竟還是奇怪,再說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人,萬一傳出去江卓一這醋罐子還不炸了毛? 來人卻并未進門,似乎只是留下什么東西就走了。司徒放回來的時候,懷里居然多了一條雪白的博美!她頓時把之前的恩怨忘了個一干二凈,歡天喜地而又小心翼翼地從他懷里接過小狗,專注而溫柔地注視著它:那雪白蓬松的毛發(fā),黑珍珠一樣碩大澄凈的瞳仁,粉紅柔軟的小耳朵,短而笨拙的四肢,還有那茫然無辜的小眼神…… 整顆心仿佛都被泡軟了,她親親它的小耳朵尖兒,又摸摸它柔順的皮毛,簡直愛不釋手;而它也不怕生地安然呆在她懷里,不時晃晃那毛茸茸的尾巴。 司徒放雙手插兜地在一旁靜靜看著,不得不承認,這一刻,他居然有點羨慕那條狗。 “它叫什么名字?” “哈哈?!?/br> “哈哈?哈哈哈……”她逗弄著它的鼻子:“哈哈你好,我叫嘻嘻?!?/br> 從抱進懷里那一秒開始,她就不舍得松手了,抱著哈哈玩了好一會兒,把司徒放徹底晾在邊上,好一會兒才想起問他:“你養(yǎng)狗了?” “誰有這閑錢?人都養(yǎng)不活呢?!彼念^:“朋友家養(yǎng)的,說是旅行沒處放,到我這里寄放兩天?!?/br> 她面露失望:“唉,要是你養(yǎng)的就好了?!?/br> “這么喜歡自己為啥不養(yǎng)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