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你打算在我這里住到什么時候?” “來,到我身邊來?!彼焉眢w向床里面挪動了下,讓出一個窄窄的地方。 她放下兩大油皮紙袋子的食物。坐到他身邊。書架上的幾本書,已經(jīng)全部被他翻了一遍。 他在她額頭深吻了一下,拉著她的手,藍色的眼睛深情地注視著她,許久,她被他看得有些害羞了,只聽到他問:“早飯吃什么?” 如果她沒記錯,他已經(jīng)一個禮拜沒有走出過這個屋子了。“你整日無所事事,不會覺得悶么?” “不會悶,我喜歡這種生活?!?/br> 她轉(zhuǎn)過身子,把隨意搭在床尾的一件白色襯衣疊放整齊。 “難道你不喜歡這樣?你不希望和我在一起,就我們兩個人?!彼恼Z氣似乎有些受傷。 “哼。我去做飯,你繼續(xù)躺著吧?!彼悬c拿他沒辦法。 “女人真是奇怪,”他目送她提著食物袋子去了廚房,端起他的咖啡杯,提高了聲調(diào)對著她忙碌的身影說:“在柏林的時候,是誰整天嚷著,不要去保安局上班,干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不要去前線,你又不是國防軍的軍官,不要去開戰(zhàn)斗機,你又不是飛行員……” 她從廚房出來,手里拿著一個剛剛洗干凈還帶著點水漬的梨子。塞到他口里?!伴]嘴吧,你這么大聲嚷嚷也不怕壞人來把你抓走?!?/br> “我就是壞人?!彼牙孀訌淖彀屠锬贸鰜?,咬了一口。仰面躺在小床上,出神地看著天花板,神態(tài)悠然自得,仿佛躺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頭頂是無盡的藍天,“你想要什么樣的生活?一片果園,一座城堡,一個海邊的別墅,還是在大城市生活,周末我們出去吃飯,看歌劇。” 她把手伸到他的嘴巴邊上,“梨子的果核是要吐的?!?/br> “為什么不早說,我已經(jīng)吞下去了。” “你離開德意志,你名下的產(chǎn)業(yè)和城堡怎么辦?” 他挑挑眉毛,“或許家族會有人繼承,或許政府會接管?!?/br> “聽你的口氣,像是說處理一臺舊自行車,哪里像一座城堡?!?/br> 他笑了,又轉(zhuǎn)成鄭重的口氣,“云,沒有你,一切榮譽和成就都是泡影,我所擁有的地位和財富也失去意義。我的小公主。如果現(xiàn)在是在德意志,我愿意把天鵝堡粉刷一新讓你住?!?/br> “好,那我要刷成粉色的。” “就如你所愿。” 她撲哧一聲笑了,把腦袋靠在他寬闊的肩膀上,整個人陷入他溫暖的懷抱中?!澳愕念^發(fā)芯兒都長出好長的金發(fā)來了,再這樣下去,就會變成兩截的?!?/br> “你知道的,也不是每一處毛發(fā)都染成褐色了?!?/br> “真不正經(jīng)?!?/br> …… 碧云已經(jīng)穿戴整齊,從門口的衣帽架上繞下駝色的羊毛圍巾,對著鏡子,正準備圍在脖子上。房東太太觀察的沒錯,是媚,和他在一起,她的曲線更加柔美了。 “你要去哪里?” 她回頭望了他一眼答到,“去學校,寒假過了,眼看該開學了,教導主任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得去幫幫他?!?/br> 他起身幾步走到鏡子前面,笑著盯著她,她被他看得愣愣地,“你笑什么?” “我只是有點不太習慣,讓我的女人去工作。”他微微俯□子,展開臂膀攬著她的腰身。 ”別弄我,”碧云有些羞報地掙脫他的束縛,”早餐放在廚房。"”寶貝,你的工作太忙了?!彼欀碱^說:”你平時要去學校,教課還要負責勤雜事務,周末休息日又去教堂奉獻。 第六幕—12珍珠港 是夜,她跟隨他來到了浦江賓館的一個套間,雖然只是臨時的居所,她仍讓能感覺到這里是他的領地,拉開墻壁上衣櫥的門,下面隱蔽的角落是個上著鎖的保險柜。上面的衣架上整齊得掛著一排白色襯衣和黑色的西裝,還有一件筆挺的軍裝,是屬于德意志國防軍的,上尉軍銜。不再有當年那身黨衛(wèi)軍上將黑衣的妖冶,料子和做工也差了許多。 他從后面抱住她纖細的腰身,替她把毛衣掛在衣架上,這件鵝黃色的長衫讓整個黑白色調(diào)的衣櫥顯得柔美了許多。 她打趣他說,“你終于不用再做帝國的模特了?!?/br> 他笑了,順勢摟住她,像捉小雞一樣把她拎到床上?!斑€記得我們剛認識不久的時候,元首的御用裁縫來給我量身訂做新的制服。你覺得那件衣服怎么樣?” 她回憶了一下說:“單說衣服,很好看?!?/br> “單說衣服?不包括人?”他挑眉反問。 “你很英俊,這一點還需要我來贊美嗎?” “既然如此,那個時候你為什么要躲著我?” “難道女人見了英俊的男人都要撲上去才對?” “很顯然,你可不是那種膚淺的以貌取人的姑娘。”他為自己打了個圓場。 “還說你無家可歸,這不有地方住么”她嗔怪道,如果不是逸安哥哥來,他還不知道要賴在自己的小公寓里多久。輕松的談話氛圍讓她暫時忘卻周圍潛在的危險。他輕輕將窗簾拉開一個縫隙,向?qū)γ婺吆玳W爍的街道望去。她早已經(jīng)見慣了他的這種異常的警覺。 “是什么人?他們在跟蹤我們嗎?”她也沿著他的眼神看去,對面的巷口停著兩輛黑色的轎車,幾個穿著黑衣黑帽的特務正從車里下來。 “是日本人?!?/br> “日本不是你們德意志的盟友嗎?” 他閉合了窗簾,迅速地在床底摸出了他的槍,又從保險箱的夾縫里取出一本黑皮的《圣經(jīng)》。 “從我踏上上海灘的第一天開始,日本人的特務就一直跟蹤著我,在這場戰(zhàn)爭中,沒有誰是德意志真正的盟友,他們關注的只有利益,國與國之間是這樣,納粹黨內(nèi)部也是這樣。” 她清楚他為了脫離納粹黨利益核心而受的種種磨難,也明白他為了追求摯愛而做出的犧牲和割舍,經(jīng)歷了太多悲歡離合,她無法再用她對于正義的標準去衡量他的作為,如今她只想篤定地追隨他,“你說在帶我離開之前,還有一件事情要做,那件事是什么?” “不久前我的電臺截獲了一條情報,如果它是真的,那么這是一個足以改變?nèi)祟愂澜缑\的情報?!?/br> “情報?是關于日本人的?” “是的,每天有上百千條原始的情報在電波中流動,哪個是真相,哪個是虛假,需要后期人為分析和判定?!?/br> “我判斷這是真的,日本人何其狂妄,他們想利用海上軍事優(yōu)勢,進一步擴大太平洋地區(qū)的海上霸權,現(xiàn)在我有兩個選擇,上報柏林,或者隱匿不報。如果上報柏林,元首和海因里希司令不會讓日本人做出這種愚蠢的舉動。他們的決策或許可以拖延美國參戰(zhàn)的時間?!?/br> “那如果不上報呢?” 他的表情沉重起來,“那么一直搖擺不定的美國會立刻加入到這場戰(zhàn)爭中來,身陷泥潭的德意志會腹背受敵?!?/br> 她看的出,他來到中國后的些許快樂和輕松,是由于他脫離了罪惡的納粹集團核心,不需要再用非人的手段去攫取利益,但是他無法脫離的是他骨子里對祖國和故土的熱愛。她才恍然明白,她是他口中的天使,一直以來拷問他的良心的并不是她,救贖他靈魂的也并非是她,因為他從來就不曾放棄過,靈魂深處的善良。 “我彷佛能看見元首所熱衷的日耳曼尼亞,被炸成了一片廢墟,盡管那個城市從來沒有給過我溫暖和歸屬,她虛偽,骯臟和墮落,但我仍試圖拯救她,因為她是德意志,我的祖國?!?/br> “佳尼特,我知道你熱愛它,沒有一個人不熱愛自己的祖國。但是如今的德意志已經(jīng)變成了為少數(shù)當權者服務的冰冷的戰(zhàn)爭機器,你的國土家園也變成了種族滅絕的屠殺場。” “德意志像一艘巨艦,正在風頭浪尖,但是他已經(jīng)被鑿的千瘡百孔,只是元首視而不見。我只是無數(shù)次夢想,我是個飛行員,單純的戰(zhàn)斗,單純的赴死,哪怕我捍衛(wèi)的是一場錯誤的夢?!?/br> 門外樓梯上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有什么人已經(jīng)快到了房間門口。 碧云的心臟跟著那腳步聲加快了跳動,他的槍已經(jīng)上膛,注視著她,或許她原本應該害怕,然而如今她什么都不畏懼了,不畏死,也不畏艱難的偷生,她只想跟他在一起,無論死生,“佳尼特,你的選擇是對的,你并沒有背叛你的祖國。你在試圖拯救她,拯救這個世界,你是我的羅恩格林,我的天鵝騎士?!?/br> “背叛始終是背叛,無論因何理由,”他閉上眼睛,眉頭深鎖,“我背負的十字架已經(jīng)夠多,看來這注定是我終生都要背負的命運?!?/br> 她把頭靠在他的胸口,淡淡地說:“佳尼特,我愛你,無論你怎么選擇,我都會和你在一起,就算是下地獄也可以?!?/br> 他張開眼睛,蔚藍的眼底有一種沉重的溫柔,“再這樣下去,德意志的男人要打光了,總不能讓女人和孩子上戰(zhàn)場。” 浦江飯店燃起了大火,那烈火燃燒了一天一夜才熄滅。 2010年,上海,廣場上,陽光明媚。 “小蕓!小蕓!” “你知道了吧?這張照片的故事就是這樣?,F(xiàn)在你滿意了吧?”女孩轉(zhuǎn)身盯著他,她的眼睛已經(jīng)濕潤。 “他們死在一起?”他遞給她一張紙巾。 “是的,他們死在一起,聽我姥姥說,尸體都燒成了灰無法辨認?!?/br> “那么那個男人呢?” “他是戰(zhàn)犯,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在黑色的大眼睛邊擦拭了一下,又整理了自己的情緒?!八哉f,你就不要再糾纏我了,ok 我的姨姥姥就這為了這個男人死了,我又是生在一個傳統(tǒng)的家庭,家人都痛恨你們這些德國鬼子,一定不會允許讓我跟你交往的?!?/br> “我承認,你長的很高很帥,牽著你上街很有面子!但是我那個當歷史系主任的姥姥和我的老媽,她們會吃了我!”女孩張牙舞爪的,彷佛要抓狂。 “小蕓……”他蔚藍色的眼睛注視著她清亮的黑眸,“其實,我想你看看這個。”男孩在懷里掏著什么東西,可女孩并沒有看到他的這個舉動,而是突然沉浸在幻想里,“也不知道姨姥姥她為之殉情的那個男人長的什么樣子。聽說,他貌似很英俊的。” 他拿出一張泛黃的照片,“你看……我也有一張這樣類似的照片。” “你,你怎么會有這個,這個分明就是我的姨姥姥年輕時候的照片??!” “小云,你聽我說,我也來自一個傳統(tǒng)的家族,我的家族非常尚武,我聽爺爺說過,在二戰(zhàn)的時候,家族里曾經(jīng)出過一位將軍,當然,我知道那場戰(zhàn)爭給人們帶來的巨大傷害,我并不是宣揚武力,我想說的是……我在爺爺?shù)南渥永锇l(fā)現(xiàn)了這張照片,上面是我爺爺?shù)男值苓€有一個東方的女人,我很想知道這個美麗又神秘的東方女人是誰,也就是為了解開這個謎團,我才來到了中國,來到了這里?!?/br> “這……怎么可能……難道你……”女孩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 “對,你知道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冒著被你當做一個國際流氓的危險,在大街上追著你跑到這里,就是因為你非常地像這個女人?!?/br> “家人都說,我長的很像我的姨姥姥,那么說來,這張照片上的男人,就是她殉情而死的人了。天啊,他真的帥呆了,如果在今天他一定能當個明星?!?/br> 她黑色的眼睛和他蔚藍的眼睛共同望向這張泛黃的老照片。 ——照片上,秋風蕭瑟,攝影師抓拍到了如此一個生動自然的場景,那背景彷佛是電網(wǎng)密布的集中營,男人穿著筆挺的黨衛(wèi)軍的黑色軍裝,他的金發(fā)在風中飄起,那么優(yōu)雅而又孤傲地站立,女人則戀戀不舍地從背后環(huán)抱著他的腰,不知道為了什么在傷心難過,那美麗清秀的臉上帶著淚水,可能伏在他背上的她并不知道,他憂郁的眼神似乎在訴說著他堅硬的心已經(jīng)被這溫柔的淚水融化。 “你知道,我剛剛開始學,這背面的一行子是什么意思?” “這是德語, speziell fur die leute, die ich liebe,biyun, du hast meine seele erlst意思是獻給我最愛的人——碧云,是你救贖了我的靈魂?!?/br> “我……我想哭!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是想哭?!迸⑽孀∽欤@張照片讓她莫名地激動,她已經(jīng)哽咽地哭了出來。 “在爺爺?shù)南渥永锬潜净貞涗浿挥幸话氲墓适拢旅娴囊话?,發(fā)生在中國,謝謝你終于讓我完整的知道這個故事,你想知道前面發(fā)生了些什么么?” “不!我不要聽!為什么要給我看這張照片!我寧愿沒有看見它,這么美好的愛情,被無情的摧毀,這太慘了!” “我想我該感謝它,因為是它讓我遇到了你!”男孩朝她微笑,替她輕輕擦拭掉臉頰上的晶瑩的淚水。“你們中國人不是信命么?我的天使,我想,這就是宿命?!?/br> 廣場上,幾個孩子奔跑著趕著在地上啄食的鴿子,它們煽動著雪白的翅膀,成群結(jié)隊地繞著圈飛翔到廣場上空那蔚藍色的天上,廣場上聳立著一座巍峨的紀念碑,銘刻著,歷史不會忘記——獻給在世界反法西斯戰(zhàn)爭中逝去的靈魂。 結(jié)文的話:帝國魅色結(jié)文,感謝一直支持我的老讀者們,老朋友們,在這里我就不一一點名了,你們伴隨我走過了幾年的時光,不少讀者是從學生時代就開始看文,一直追到了畢業(yè)、工作、結(jié)婚……對于大家的支持我只能說感謝感謝還是感謝!本文將陸續(xù)推出幾個番外,對大家所關心的情節(jié)和人物做一些交代。番外篇將以免費形式更新在正文之后,算是給大家辛苦追文的一點點補償,還有大家關注的定制印刷,也將近期開始。 ━━━━━━━━━━━━━━━━━━━━━━━━━━━━━━━ 本文內(nèi)容由【寒寒】整理,海棠書屋網(wǎng)()轉(zhuǎn)載。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lián)網(wǎng),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nèi)容版權歸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