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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欽抬起頭,沒好氣道:你怎么這么笨???三歲小孩都知道不能把手放在門縫里,活該被夾! 陸時語被罵得心里一酸,更難受了。她是老陸家這幾十年來唯一的女孩,出生后可謂集萬千寵愛于一身,自然養(yǎng)得就嬌氣些。 她也知道是自己的錯,可她也不想啊,這不是意外嘛。 想到這里,她嘴一癟,委屈巴巴地又要掉金豆子。 陸時欽直接伸手捏住她的嘴:還哭,再哭眼睛不要了你! 陸時語的嘴巴被捏扁,像個鴨子似的,她左右擺頭掙扎著。魏郯見狀,連忙拉開陸時欽的手,愧疚道:小欽,你不要再說她,今天的事是我的責任。 陸時欽看了他一眼,這是意外。你不要總是不分青紅皂白就袒護她,她得長長記性了,整天毛毛躁躁的。 醫(yī)院離家很近,也就五六百米,用不著打車,而且周末晚高峰也根本打不上車,三人就步行回家。 陸時欽掏出手機,問傷員:晚上想吃什么?爸媽出差,太爺爺太奶奶也不在,晚飯只能訂外賣。 陸時語想了想,海碗居的炸醬面,老成都的蹄花湯。 陸時欽放下手機,您倒是真會點。這兩家都不送外賣,而且離咱們家一東一西。 陸時語眨眨眼,舉起手,我想吃嘛,以形補形,我覺得對手傷也有好處。 魏郯立刻道:我去買吧。 陸時欽認命地嘆了口氣,算了,我去。誰讓你是我親姐!十三,你幫送我她回去。 陸時語又走了一段,腳步漸漸慢下來。 魏郯問道:怎么了? 十三,我走不動了。手疼,眼睛也疼,陸時語覺得自己今天體力嚴重透支。于是努力睜大就剩一道縫的眼睛,想找個長椅坐下休息一會兒。 魏郯沒有一點猶豫,將兩人的書包掛在身前,然后背對陸時語,矮下.身:上來,我背你。 陸時語搖頭,不用,你背不動。 魏郯哼笑一聲:你忘了,我可是從小打磨過底子的人。 這倒是了。魏家是中醫(yī)世家,家里開的百草堂已經傳承了三百多年,祖上還曾經做過宮里的御醫(yī)正。魏郯的曾祖父魏士坤不僅是國寶級的名老中醫(yī),還是八卦掌第三代傳人。他們家子弟眾多,家里有教小朋友的啟蒙班,陸時語和陸時欽小時候都去上過。 陸、魏兩家即是近鄰也是世交,魏郯比她大五個月,是魏士坤最小的曾孫,排行十三。 這也是她一直十三,十三地叫他的原因。 兩人從幼兒園起就是同班同學,上了初中,還成了同桌。 陸時語小時候活潑好動,在家里根本呆不住,像個胡同串子似的,天天在外面瘋玩。她大概天生就有領導才能,附近的小朋友都愛找她玩,還都愿意聽她的話,久而久之,就成了這片的孩子王。 結果,她去魏家的啟蒙班,第一天就被從小練習八卦掌的魏郯給摔翻了。 陸時語特別虎又不服輸,那時兩人的相處真是一言難盡。以至于每次見他,陸時語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魏十三,我們來打一架。 但她屢戰(zhàn)屢敗,屢敗屢戰(zhàn)。 后來,陸時語想明白了。她干嘛老是自討苦吃,盡管她打不過魏十三,可人從來也沒有欺負過她。 所以,從小學高年級開始,兩人的關系慢慢好起來。 快點上來。魏郯扭過頭催她。 陸時語道了聲謝,伏在他身上。她左手不方便,右手圈著魏郯的脖子,安安分分地趴著,一動不敢動。 天已經快黑了,路燈啪地點亮。陸家住的是規(guī)規(guī)整整的四合院,此刻胡同里很安靜,樹葉被風吹動,發(fā)出沙沙輕響。暖黃的燈光下,魏郯的漆黑短發(fā)變成了暖棕色,他側臉輪廓線極其干凈利落,眼窩深邃,鼻梁立體高挺。 陸時語默默看了一會兒,低聲道:你放我下來吧,我不累了。 魏郯腳下不停,摟住她膝彎的手又往上掂了掂:沒事,我不累。 陸時語是那種骨架很小的纖細身材,看著不胖,但是又有點小rou,背在身上像背著一團有分量的棉花似的。 他目視前方,腳步很穩(wěn),背著個九十斤的大活人走了幾百米,呼吸聲依然平穩(wěn)規(guī)律。 不知道是天性如此,還是從小受到的教育使然,魏郯比起同齡人更加成熟沉穩(wěn)。陸時語將腦袋輕輕抵在他肩背上,她覺得很安心,就好像可以任憑他帶著自己,去往她未知的前方任何之地。 魏郯直到陸時欽買了飯回來,才離開。 油亮咸香的炸醬面,配著糯而不膩的蹄花,一下就挑起了好吃嘴兒的胃。 二十分鐘后,陸時語摸摸吃的鼓鼓的小肚子倒在了沙發(fā)上。 你今天先別告訴太爺爺太奶奶,免得他們擔心。她囑咐弟弟。 嗯,我知道。 陸時欽看著大字躺平癱在沙發(fā)里一動不動的人,起來,洗漱了。 你背我去,晚上十三還背我回來呢。 我可不是他,別指望我背你。你說你是手傷了,又不是腿斷了,還讓人家背,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