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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倒數(shù)第二天,她帶著所有不會的題目,敲開了魏郯家的門。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她習慣了有難題找魏郯,而不是她家里那個音樂天才的弟弟。 陸時欽超級沒有耐心,經(jīng)常毒舌三連發(fā)。 這么簡單你怎么都不會? 你這是在侮辱哺乳動物的智商。 我和你最近的距離就是當年在mama肚子里的時候。 每次題還沒講完,她已經(jīng)憋了一肚子火了。 相比之下,魏郯脾氣好的簡直是天使。他不僅是個好學生,還是好老師。特別能抓住問題的關鍵點,用她能理解的最簡單的辦法三言兩語就給她講清楚了。 魏家的中醫(yī)館叫百草堂,臨街而建,主治心腦血管疾病,每天都有許多慕名而來的患者登門求醫(yī)問診。魏郯的曾祖父魏士坤已經(jīng)八十九歲高齡,身體硬朗,每周依然出診五天。魏郯家就在距離百草堂不到一百米的家屬樓上。 來開門的是俞景蕙,見到陸時語,她露出親切的笑容,是小語啊,來找敏行嗎? 蕙姨好,我來找敏行。陸時語點頭笑道。在魏家人面前,出于禮貌她也跟著叫魏郯的表字。 俞景蕙從廚房了端出一盤剛洗好的香梨和葡萄,他在房間里,你自己去找他吧。這盤水果給你們吃,我從網(wǎng)上團的,特別甜。 陸時語答應一聲,換了拖鞋,輕車熟路地來到魏郯的房間。 進來吧。魏郯已經(jīng)聽到外面的動靜了,在房間里提高聲音道。 陸時語開門進來將果盤放下,卸了書包。 布置的作業(yè)都是基礎題,沒什么難度,你怎么不會?假期頭兩天,魏郯就已經(jīng)把作業(yè)全部寫完了。從頭到尾他都不記得有什么高難度的習題。 魏十三,你這樣說話會斷送我們十幾年的友誼!陸時語白了他一眼,咔嚓一聲咬了一口脆甜的香梨。 香梨味兒特好,她一連吃了兩個。 魏郯的房間面積不小,裝修的整體風格非常性冷淡,只有黑白灰三色。他不僅有潔癖還有強迫癥。桌子上的擺設和小時候她第一次來時幾乎一模一樣,位置精準到她懷疑是不是有人拿著卡尺量過;書架上的書從高到底從厚到薄依次排列;床上的被褥鋪得整整齊齊,一絲褶皺也無。 比整潔干凈,她一個女孩子都比不過他!每次蘇亦說她房間亂得下不去腳,把魏郯搬出來做例子的時候,她嘴上辯解自己的房間更富有人情味和生活氣息,但心里對他的自律性卻是服氣的。 魏郯的房間陽臺上,有一塊大大的地毯,據(jù)說是魏爸爸從伊朗帶回來的,特舒服。陸時語每次來都要坐在地毯上學習,就因為這,魏郯特地買了個酸枝木矮桌給她用。 此刻,她盤著腿,沒骨頭一樣趴在矮桌上,慢悠悠地揪葡萄吃。 這間臥室采光特別好,魏郯拿著鉛筆不知道在畫什么,半個身子沐浴在陽光下。暗影下的皮膚是冷白,陽光下則是亮白,漆黑短發(fā)和睫毛泛著淺金色的光,就連輪廓線也顯得比平日柔和。 在紙上畫下最后一筆,魏郯轉過頭,對上陸時語直勾勾的視線。 還要看多久? 說完,他看看被消滅了大半的果盤,輕哂:你是來吃水果的? 魏郯。陸時語叫他的名字。 魏郯怔了一下,嗯。 你以后會考本地大學吧?如果不出意外,他們會一起上附中的高中。但大學就不一定了,選擇太多,很可能不在一個大學,甚至不在一個城市。 魏郯沒有回答,而是站起來走到她身旁,盤腿坐下。 怎么了? 陸時語單手撐在臉側,另只手無意識劃著一顆葡萄上沒有瀝干的水珠。 未來我也想和你在一個學?;蛘叱鞘?。她說。 魏郯肩膀一松,為什么? 陸時語抬頭看著面前的少年,繼續(xù)說:小時候咱們這邊多熱鬧啊,我們四個還有婷婷、福龍、rou寶他們天天在一塊玩。可是現(xiàn)在他們陸陸續(xù)續(xù)都搬走了。我爸說過,人生很長,大多數(shù)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最后總要分開的。不過不要緊,你還會遇到新的人。 可是,我不想和你分開。陸時語抬眸望著眼前的少年,聲音清晰而坦蕩。 魏郯垂著眼瞼,不知道在想什么。 陸時語湊近了些,一縷發(fā)絲掃過他的手背,身上還散著淡淡的甜香,目光干干凈凈。 好不好?她問。 魏郯撐著矮桌,整個人都轉了過來,俯下身,兩人距離近到幾乎鼻尖對上鼻尖。 為什么不想和我分開? 他面容平靜,但靠近時卻有種咄咄逼人的氣勢。陸時語覺得明明兩人身高差不多,可這會兒她好像是一只小鵪鶉,被圍在人形的籠子里。 魏郯其實很少有這樣刨根問底的時候。他心跳得快速而有力,黑沉沉的眼,緊緊盯著她眸中清晰的自己的影子。 嗯?為什么?他催促道。 陸時語舔了舔唇珠,脫口而出,因為我離不開你。 魏郯倏地直起身,輕吁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