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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她一直以為,只有在她身邊,他才會這樣笑。 陳安妮坐在車?yán)?,全身緊繃,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腦子里嗡嗡響,卻連下車手撕小三的力氣都沒有。 想到這里,陳安妮再按捺不住,撲到蘇亦懷里,放聲大哭。 陸家東廂房,陸時語倒了杯溫開水,潼潼,喝點水。你別太擔(dān)心了,陳阿姨不會有事的。 李怡潼眼尾泛紅,點點頭,抱著水杯,沒說話。 她年紀(jì)不小了,馬上就上高中了,家里的事也隱隱知道一些。 前幾天,她爸爸mama又大吵一架,然后mama帶著她回了T市。這些年總是這樣,兩人只要鬧得厲害了,陳安妮就帶著她回外婆家。然后過不了兩天,李齊安就會來接。 本來她以為這次也一定是這個劇本,但沒想到幾天過去,爸爸不僅沒來接她們,甚至一個電話都沒有。 這下陳安妮坐不住了,加上外婆也跟著勸:你四十歲的人了,還不如潼潼懂事呢。夫妻之間難免有矛盾,有問題就要溝通解決,跑回娘家有什么用? 一旁的外公直接道:現(xiàn)在你立刻帶著潼潼回去,晚上不做你倆的飯。 陳安妮小聲嘟噥兩句,乖乖帶著女兒回家。那天晚上,李齊安回來得很晚,喝得醉醺醺。聽扶他回來的司機和秘書說,最近有個籌備了很長時間的大型樓盤要開,公司很忙。李怡潼看mama忙前忙后地照顧爸爸,第二天兩人也和好如初,她也跟著放下心來。 但今天陳安妮一個人把自己反鎖在房間,真的嚇到她了! 陸時語挨著李怡潼坐下來,她想安慰好閨蜜,卻又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說出來的話蒼白而無力。 她從抽屜里找出塔羅牌,建議道:潼潼,我們來玩吧。 李怡潼搖搖頭。 那追劇?她拿出iPad。 李怡潼還是搖頭。 陸時語打開手機,我今天在機場候機的時候,看了兩套漢服,你幫我看看,哪套好看? 李怡潼垂眸掃了一眼,都好看。 看著一反常態(tài)對平常最感興趣的事,也提不起半點興致的李怡潼,陸時語有點束手無策。 她戳了戳自己的臉蛋,給陸時欽發(fā)了條信息。 很快,陸時欽過來,站在門口,叫了聲,潼潼,我要練琴,你要不要聽? 聞言,李怡潼抬起頭,看著逆光而站的少年,皺眉道:時欽哥哥,你為什么嗓子這么?。?/br> 陸時欽穿著黑T恤牛仔短褲,長腿筆直,對上李怡潼干凈的如泉水里泡過的琉璃珠一般的眼睛,解釋道:有點感冒,嗓子疼。 那你吃藥了嗎? 吃了。過來嗎? 好。李怡潼點點頭。 陸時語也跟著站起來,順手從桌上撈了幾包零食帶上。 陸時欽余光瞥到,嘴角抽了一下,她以為這是去茶館聽相聲呢?!他最不喜歡在練琴的時候有人或者雜音吵到他,但是看著明顯不在狀態(tài)的李怡潼,他什么也沒說。 姐弟倆的房間格局差不多,只是陸時欽多了一個專門練琴的琴房。琴房內(nèi)最醒目的就是那臺價值七位數(shù)的博蘭斯勒鋼琴。 博蘭斯勒鋼琴的聲音有著厚重的動力,彈起來像踩著一臺大悍馬,霸氣又威風(fēng)。 但今天陸時欽彈的卻是一首溫柔悅耳的《秋日的私語》。鋼琴聲像月光一樣從指尖流淌而出,他眉眼低垂,斂去了平時的恣意飛揚,像一頭溫順的獸兕,安靜而柔和。 一曲彈完,他側(cè)頭看李怡潼,想聽什么? 還,還能選嗎?李怡潼驚詫地看向陸時欽。 嗯。陸時欽很有耐心。 這下,一旁吃牛rou干的陸時語都有點驚了。她這個弟弟小時候勉強算是個天使,現(xiàn)在嘛,頂多是個嘴巴壞脾氣差的暴躁天才。她要是敢把他當(dāng)人型音樂播放機來使喚,估計要被按在地上捶一頓。 相比較之下,她覺得潼潼和陸時欽更像是兄妹倆。 我想聽李怡潼想了一會兒,《被時光移動的城市》。 靈動跳躍的音符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和恬靜,裊裊而來。李怡潼只覺心頭似有一道溫暖的泉水流過,浸得她惶恐不安的一顆心漸漸安定下來。 這一晚,李齊安因為在外地出差沒有回來。 李怡潼是和mama一起睡的。她三歲以后,都是自己睡,但時不時會撒嬌跑到主臥來,擠在極有安全感的爸爸和身上總是香香甜甜的mama中間,那就是天下最大的幸福。 現(xiàn)在,這個曾經(jīng)是那樣幸福美滿的家,要散了嗎? 耳邊傳來一聲低泣。 李怡潼驚慌地朝陳安妮靠過去,黑暗中她伸手在母親臉上摸了摸。 濕淋淋的一片水跡。 mama。 陳安妮的聲音有些虛空,媽沒事,你快睡吧。 李怡潼緊緊攥著陳安妮的睡衣衣擺,帶著哭腔道:mama別難過,潼潼永遠(yuǎn)陪著你。 好孩子!陳安妮緊緊地?fù)е?,像要把她鑲?cè)霊阎幸粯樱瑴I水漣漣。 李怡潼也傷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