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使勁點(diǎn)一下頭，把小手遞給大哥。

    顧小貓拉住他的另一只手，經(jīng)過廚房停下來，“娘，我們在外面等你?！?/br>
    “知道?！鄙蛉缫饪粗麄冏哌h(yuǎn)，給顧承禮使眼色。

    顧承禮想笑：“吃個(gè)飯跟做賊似的?！?/br>
    “那你兒子問起來你解釋?！鄙蛉缫獾馈?/br>
    顧承禮蔫了。

    “小牛是吧？吃飯了沒？”

    溫柔的聲音傳進(jìn)廚房，沈如意手中的碗筷險(xiǎn)些扔出去：“這個(gè)老女人又想干什么？”

    “小點(diǎn)聲，先聽聽。”顧承禮端著魚湯示意她先去堂屋。

    倆人坐下就聽到顧小牛大聲說：“吃啦！”

    “你娘做什么吃的？”

    顧小牛不假思索道：“蛋炒飯啊?！?/br>
    沈如意和顧承禮相視一眼，就發(fā)現(xiàn)外面安靜下來。

    “你去看看。”沈如意開口。

    顧承禮看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還沒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這會兒外面都是人，她不敢亂說，除非想傳到司令耳朵里?！?/br>
    沈如意看向他。

    顧承禮道：“我確定?！蓖饷媾幌伦欤八紱]敢往這邊來?！?/br>
    沈如意看過去，大門敞開著，門外只有三個(gè)孩子，不見梅碧姝，依然沒能放心，“她要給你介紹的不會是她閨女吧？”

    顧承禮下意識想說，不是！猛地轉(zhuǎn)向沈如意，嘴巴微張，臉上盡是不敢置信。

    沈如意問：“她幾個(gè)孩子？”

    “四個(gè)，兩兒兩女?！鳖櫝卸Y遲疑不定，“老二和老四是閨女?！?/br>
    沈如意又問：“老二現(xiàn)在三十還是三十二？”

    顧承禮把口中的魚rou咽下去，“三十一歲……”

    沈如意從記憶中得知顧承禮并不是一畢業(yè)就到這邊，而是十年前調(diào)過來的。

    “她給你介紹對象那年你二十五，她閨女二十二？”沈如意問。

    顧承禮點(diǎn)一下頭，就忍不住打量她。

    沈如意不禁摸摸臉，沒有煤灰：“我說錯了？”

    沒有！

    猜的很對。

    顧承禮清楚的記得沈老爺子說過，一孕傻三年，沈如意要是犯傻，千萬別跟她計(jì)較?？伤趺丛絹碓铰斆髁?。

    顧承禮道：“就不可能是我二十四，她二十一？”

    “不可能。真是相看女婿，就憑梅碧姝的小心眼，她不把能打聽到的都打聽清楚，你上門求娶，她也不敢把閨女嫁給你?！鄙蛉缫鉀_他挑一下眉，“我說的對不對？”

    放在以往顧承禮沒法回答。

    如今看清楚梅碧姝的真面目，顧承禮不想承認(rèn)也得點(diǎn)頭，“你都是怎么猜到的？”

    “女人最了解女人?！鄙蛉缫獾?。

    顧承禮的嘴巴動了動，“你們，你們女人真是……”

    “真是可怕，我替你說?！鄙蛉缫馄乘谎邸?/br>
    顧承禮連忙說：“我不是這個(gè)意思?！?/br>
    “什么意思你知道?！鄙蛉缫獍佯z頭一掰兩半，沒碰的那塊給他。

    顧承禮下意識接?。骸澳?，不吃了？”

    沈如意看一眼面前的粗瓷大碗，“這個(gè)碗看起來不是特別大，沒想到能盛這么多湯。”

    “這個(gè)碗深。”顧承禮道：“鍋里還有兩碗，早知道就不放這么多水了?！?/br>
    沈如意道：“給幾個(gè)孩子喝。他們沒喝水，等一下該渴了?！?/br>
    仿佛為了配合沈如意這個(gè)母親，他倆剛吃飽，顧小牛和顧小貓就牽著弟弟進(jìn)來，甫一看到沈如意就喊：“娘，我渴了。”

    “喝井水不？”沈如意問。

    顧小牛的喉嚨動一下，使勁搖頭。

    “那就喝魚湯?！鄙蛉缫獾馈?/br>
    顧小貓不禁大聲問：“還有魚湯？”

    “給你們留的?！鳖櫝卸Y擔(dān)心有刺，特意用細(xì)紗布過濾一下，“別喝太多，晚上尿床?！?/br>
    顧小牛接過水瓢就喝。

    顧承禮攔下：“去屋里，下雨了?！?/br>
    “下雨了？”沈如意正在屋里掃地，聞言跑出來，雨滴落到眼角，連忙把孩子抱屋里。

    沒等仨孩子喝完，雨滴便如豆粒般啪嗒啪嗒落下來，瞬間打濕了地面，濺到廊檐下，顧小柱拔腿就往外跑，被迎面而來的顧承禮堵住。

    廚房離堂屋很近，五六步，可就是這么短的距離，顧承禮的外套還是淋濕了。

    顧承禮脫下外套就問：“干什么去？”

    “水?！毙『⑽熘钢饷?。

    顧承禮道：“那是雨水，不能去，等一下爹給你洗澡，坐澡盆里好好玩兒?！?/br>
    別看孩子小，孩子也知道洗澡水多沒得玩，梗著脖子往外走，“不洗澡?！?/br>
    “不洗澡蚊子咬?！鳖櫝卸Y把他固定的在腿上，“還喝不喝魚湯？”

    小孩使勁搖頭，繼續(xù)指著外面。

    顧承禮嚴(yán)重懷疑他根本不知道他說什么：“香香的魚湯。”

    “爹，水?！毙『⒐虉?zhí)道。

    沈如意遞給他一搪瓷缸子。

    顧承禮送到小孩嘴邊：“給，你要的水?！?/br>
    小孩眼中一亮，低頭一看是溫白開，抬起小手就往外推。

    顧承禮道：“喝一口就讓你出去?！?/br>
    小孩抱起缸子喝一大口就仰頭看顧承禮。

    顧承禮擼起小孩的衣袖，抱著他到廊檐下，讓他伸手接一下滴落的雨水。

    小孩舉起小手就往嘴里塞。

    顧承禮連忙抱他回屋。

    “又怎么了？”沈如意問。

    顧承禮一邊給小孩擦手一邊說：“接了水往嘴里送。”

    “小笨蛋！”顧小牛瞥他一眼他弟弟。

    小孩不懂“笨蛋”什么意思，直覺這不是壞話：“小笨蛋。”

    “柱兒小笨蛋?！鳖櫺∨５?。

    小孩皺著小眉頭思索好一會兒：“哥哥小笨蛋?！?/br>
    “貓兒，小柱子罵你，揍他！”顧小牛用手肘搗一下顧小貓。

    顧小貓瞥他一眼，就著他爹的手擦擦嘴，撲到沈如意懷里。

    沈如意把他抱到腿上，摸摸他的小肚子，“鼓鼓的，看來喝的不少，別急著睡啊?！?/br>
    “娘……”小孩摟住她的脖子。

    沈如意轉(zhuǎn)向他，“咋了？”

    小孩使勁搖了搖頭，又喊：“娘……”

    沈如意大概知道他是想跟她膩在一起，讓她抱，“要不要娘給你講故事？”

    小孩使勁點(diǎn)一下頭。

    沈如意轉(zhuǎn)向顧承禮。

    顧承禮道：“你們是想聽智取威虎山，還是想聽鐵道游擊隊(duì)的故事？”

    “都想聽?！鳖櫺∨Ｅ苓^來。

    顧承禮拉個(gè)板凳放在他和沈如意中間，顧小牛坐下去，左手扒著父親的腿，右手撐著母親的腿，扭頭能看到二弟，轉(zhuǎn)臉能看到小弟，不由地笑了。

    顧承禮不禁說：“我還沒說?！?/br>
    小孩道：“你快說啊?！?/br>
    顧承禮不禁看向沈如意，這孩子怎么這么高興。

    “快說?！鄙蛉缫獾?。

    顧承禮點(diǎn)頭，“行，那我就先說智取威虎山?！?/br>
    然而，一個(gè)故事沒說完，仨孩子睡了一對半。

    顧承禮聽到鼻鼾聲，不敢置信地問：“我的故事就這么沒吸引力？”

    “吃飽犯困正?！，F(xiàn)在有沒有八點(diǎn)？”

    顧承禮想出去看一下月亮，一想到外面在下雨，“差不多?！?/br>
    “那你把手電筒拿出來，等我縫好一只鞋，就把他們抱出去撒尿?！鄙蛉缫獾馈?/br>
    顧承禮不禁皺眉：“都做半天了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