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點頭：“大。看我給你做個更大的?！眱芍恍∈衷谀嗤肜飺v鼓一番，使出吃奶的勁，啞炮了。

    小孩驚得瞪大眼，不敢置信地說：“沒破？”往地上一坐，抓過泥，不服輸?shù)卣f：“我這次一定能做個大的。”

    沈如意頓時氣得出氣多進氣少。

    楊紅梅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小沈，別氣，別氣，不是你家孩子這樣，這個院里的孩子都這樣?！?/br>
    沈如意轉(zhuǎn)向她。

    吳雙指著西邊：“你看那邊幾個孩子在干啥?！?/br>
    沈如意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眼前一黑，再次睜開眼，兩三個四五歲的的孩子還在對著一堆泥撒尿，然后快速提上褲子，蹲下去和泥。

    “他們——”沈如意難以置信的張了張口，“他們不嫌臟？”

    第27章 貓嫌狗煩

    楊紅梅道：“臟也沒泥巴臟。再說了,又不是往嘴里塞?！?/br>
    沈如意心說，你這容忍度也太高了吧。

    “他們的父母也不管？”沈如意問。

    楊紅梅朝西邊看一眼，不見大人：“這么大的孩子正是貓嫌狗煩的時候，管也沒用。還能氣個半死?！闭f著,發(fā)現(xiàn)沈如意的臉色很復(fù)雜,跟“一言難盡”似的，“其實也有好的一面。”

    沈如意實在想不出“玩泥巴”有什么好的：“比如？”

    “孩子小時候越皮實,長大越不怕事?！睏罴t梅道：“我們家老大和老二就是?！笨匆幌聟请p,“她小時候是老實，上中學(xué)那會兒,同學(xué)一句話都能把她氣哭,別提多沒出息?！?/br>
    吳雙沒想到這事也能扯到她身上：“是她們說話難聽?！?/br>
    “那你咋不敢上去給她們兩巴掌？”楊紅梅不待她開口,就轉(zhuǎn)向沈如意：“她回來都沒敢告訴我，還是林晶那丫頭說的。”

    沈如意看看她兒子,“這么說由著他們玩兒？可是,可是撐不到中午衣服就得弄得烏黑烏黑的?！?/br>
    “那就讓他們繼續(xù)穿，又不是你穿?！睏罴t梅說的干脆。

    沈如意覺得跟她無法溝通：“看著也不舒服啊。”

    “裝看不見不就行了?！睏罴t梅不假思索，“我們家老吳沒比你們家?guī)讉€小的干凈到哪兒去。我就告訴自己,只要我看不見就不臟?！?/br>
    沈如意張口結(jié)舌：“還能這樣？”

    “咋不能。你們啊,就是太干凈了。養(yǎng)孩子沒必要這么仔細。”楊紅梅道：“只要吃進肚子里的東西干凈，就不會出什么事?！?/br>
    沈如意又忍不住看一眼她家小崽子，發(fā)現(xiàn)她家的牛跟貓已從坐在地上改跪在地上,不由地開口,“小牛,看著弟弟別往嘴里塞?！?/br>
    “知道，知道?！毙『]揮小手。

    楊紅梅欣慰：“這就對了。不然你天天盯著他們，不氣死也能累個半死。實在忍不住,就想想那邊的幾個孩子?！?/br>
    沈如意朝西看去，用童子尿和泥的幾個童子舉起做好的泥碗摔個震天響，樂得哈哈大笑，也忍不住笑了。

    “這么看是不是覺得你家孩子挺懂事的？”楊紅梅問。

    沈如意不得不承認(rèn)，有了對比心里的氣消了，“反正洗衣服是他爸的活，我不管了?！?/br>
    “明天去不去？”楊紅梅問。

    沈如意道：“這個能摘幾天？”

    “地曬干就沒了?！睏罴t梅想一下，“我們明天去也是去陰涼處找。對了，石頭縫里多?！?/br>
    沈如意沒想到這些四不像的東西這么嬌貴：“不上山吧？”

    “不去，就在山腳下?！睏罴t梅道。

    翌日清晨，顧承禮累得汗流浹背才把三個兒子的衣服揉干凈，正準(zhǔn)備搭到晾衣繩上，聽沈如意說等一下上山，啪嗒一聲，衣服掉在地上。

    “帶小牛他們一起去？”顧承禮小心翼翼的問。

    沈如意點頭：“是呀。咋掉了？趕緊洗洗吃飯?！?/br>
    顧承禮認(rèn)命的又壓一盆水，把衣服漂干凈，揉揉“未老先衰”的腰，不禁嘆了口氣：“他們什么都不懂，帶他們?nèi)ジ擅?？?/br>
    “我可以幫娘撿地皮菜啊?！鳖櫺∨＾D(zhuǎn)向沈如意，“娘，昨晚那個地皮菜好吃，我還想吃?！?/br>
    沈如意道：“撿到就做?！?/br>
    “好的?！鳖櫺∨?yīng)一聲就跑。

    沈如意連忙說：“現(xiàn)在不去！”

    “我拿盆，別忘了?！毙『⒛脗€小菜盆放桌子上。

    飯畢，小孩擦擦嘴，拿起小盆就沖弟弟們揮手：“走啦！”

    “還沒刷鍋?！鄙蛉缫獾馈?/br>
    小孩指一下顧承禮，潛意思讓他爹收拾。

    正好沈如意不想刷鍋洗碗，見狀抱起顧小柱，“辛苦了，孩子他爹?！?/br>
    孩子他爹能說什么，嘆了口氣，道：“地面還沒干，別讓他們在地上滾?！?/br>
    沈如意心說，你兒子從沒在地上打過滾，他們是把稀泥往身上抹。

    “知道了?！鄙蛉缫獍谚€匙掛在顧小牛脖子上：“丟了我揍你?！?/br>
    鑰匙丟了沈如意進不去，幾個孩子也得被鎖在外面，這種事顧小牛不敢敷衍他娘，鄭重地拍拍胸膛，“放心吧。”

    楊紅梅拿著掃把出來，就看到娘四個已越過鄒副師長家大門，即將抵達她家門口：“現(xiàn)在就去？”

    “早去早回啊?！鄙蛉缫馓ь^看一眼：“今天天氣挺好，十點就該熱起來了?！?/br>
    楊紅梅想提醒她現(xiàn)在才七點，一想十點前回來正好可以洗地皮菜，不耽誤中午吃，“等我一下?！?/br>
    “干什么去？老楊?！?/br>
    楊紅梅停下，循聲看去唬一跳，因她看到了梅碧姝。

    “你——你啥時候回來的？”楊紅梅結(jié)結(jié)巴巴問。

    梅碧姝笑著說：“昨晚?！笨匆谎凵蛉缫夂蛶讉€孩子，從兜里抓出一把糖：“吃糖，閨女給買的。”強硬的塞到楊紅梅手里，又看一眼沈如意和三個孩子。

    沈如意的眼皮動一下，這個老女人又想干啥。

    “娘，糖。”窩在沈如意懷里的顧小柱伸出小手。

    沈如意明白了什么。

    楊紅梅連忙說：“給——”

    “給什么啊，這是給你的。”梅碧姝擋開楊紅梅的手，似笑非笑看著沈如意：“小沈家有錢，不缺糖，對吧？”

    “對的！”

    幾人俱一驚，循聲看去，顧小牛鼓著腮幫子，盆塞到小貓手里，“等著！”

    “小牛！”楊紅梅連忙喊他。

    小牛消失在幾人面前。

    梅碧姝佯裝不解：“這孩子是咋了？”

    話音落下，屋里傳出一聲大吼：“顧小牛，慢點！”

    顧小牛再次出現(xiàn)在幾人眼前，手里的糖果塞到二弟和小弟手里：“吃！”隨即朝兜里掏啊掏，掏出一把大白兔，塞到楊紅梅手里：“大白兔！最好的糖果?！眱墒挚湛眨瑳_著梅碧姝扮個鬼臉，“就不給你吃！”

    梅碧姝目瞪口呆，口不能言。

    沈如意撲哧笑出聲來。

    小孩轉(zhuǎn)向他娘，一臉的不解，笑啥呢。

    “我的呢？”沈如意問。

    小孩愣了一下，想說他也沒有。猛地轉(zhuǎn)向他二弟，伸出小手。

    顧小牛的褲兜很小，手掌也很小，他的一把糖頂多四個。實則給顧小貓的那一把才三個。

    小貓剝一個塞嘴里還剩倆。

    小牛拿走，他一個娘一個，眼角余光發(fā)現(xiàn)吳家伯母愣住，“你咋不吃？”

    楊紅梅一臉尷尬的看向梅碧姝。

    梅碧姝的表情極為復(fù)雜：“小沈家有錢，給你就吃，客氣什么?！?/br>
    楊紅梅心說，我跟小沈從不客氣。

    “你剛才叫我啥事？”楊紅梅把她給的硬糖和小牛給的奶糖全塞兜里，誰的也不吃，誰的也不丟。

    梅碧姝想說，那不過是我喊你的借口，你怎么還當(dāng)真了。

    “問你干嘛去？是不是去市里?！泵繁替吹筋櫺∝埵掷锏男∨瑁安皇前?？”

    楊紅梅道：“去山上撿地皮菜。”

    “太陽出來了，山上還有？”梅碧姝嚴(yán)重懷疑楊紅梅誆她。

    楊紅梅道：“背陰處還有?！?/br>
    “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泵繁替f著就回家拿盆。

    楊紅梅張口結(jié)舌，不敢置信地看著沈如意。

    吳雙從屋里出來就瞪她娘一眼，小聲說：“跟你說過多少次，別那么愛說話，就是不聽，出事了吧。”

    “我——”楊紅梅的嘴巴動了動，艱難地咽口口水：“我，我哪知道她——”聽到腳步聲，連忙把話咽回去：“梅大姐，今天又不是周末，不去上班啊？”

    梅碧姝抬抬手：“退休了。”

    楊紅梅心中又一驚。

    梅碧姝今年五十有四，按說四年前便可退休。她申請延遲到五十五歲，并不是多么熱愛舞臺，是在職的福利多工資也多，她舍不得那諸多好處。

    這些事楊紅梅聽別人說過，以至于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咋這么突然？”

    “累了?！泵繁替桓焙茴^疼的模樣說。

    錢綠柳來的那天，沈如意點出梅碧姝碎嘴。當(dāng)時很多人沒放在心上，注意力都在錢綠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