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禮道：“衣服鞋?！?/br>
    小孩愣了愣，順著他爹的視線看到衣服和鞋上面全是泥土，猶豫一下，脫的干干凈凈，就去脫小柱的衣服，隨即和小貓一起把小柱送到床上，哥倆才踩著板凳爬上去，坐在沈如意身邊，眼巴巴看著她。

    沈如意沒心情應(yīng)付孩子。

    顧承禮道：“去你們自己床上。”

    哥倆同時(shí)搖頭，同時(shí)抓住沈如意的衣角。

    沈如意的床只有一米二寬，顧承禮很想強(qiáng)硬的把孩子抱走。可孩子跟沈如意的感情極深，他敢動(dòng)手仨孩子都得哭。

    顧承禮思索片刻，把桌子移開，把另一張床弄過來，跟沈如意的床拼在一起。

    沈如意想靜靜，見他移好床又把桌子移回來，頓時(shí)覺得頭更疼，“待會(huì)兒再弄，你出去看看?！?/br>
    “看什么？”顧承禮扔給顧小牛一條線毯。

    小孩很是乖覺的給他和兩個(gè)弟弟蓋上。

    沈如意指一下西邊：“剛才進(jìn)來的時(shí)候我看到吳政委過去了。他的脾氣暴，別打起來?！?/br>
    “打起來也是她活該?！鳖櫝卸Y道，“不是她你們哪用得著上山。我看她就是存心的?！?/br>
    沈如意道：“她也不知道山上有東西?！?/br>
    “她要是知道就是殺人未遂?！鳖櫝卸Y提醒她。

    沈如意啞口無言，看到他竟然開始脫鞋，打算上來，又覺得腦袋嗡嗡響，直言道：“我想靜一靜。”

    顧承禮的手僵住，隨即穿上鞋?？匆谎垲櫺∨＃骸皠e吵你娘，照顧好弟弟，我去去就來?！?/br>
    小孩使勁點(diǎn)一下頭。

    顧承禮輕輕關(guān)上門，就看到一個(gè)人影從門外掠過。

    顧承禮皺了皺眉，到外面就看到林師長從吳家出來，朝鄒家走去。

    林師長看到顧承禮下意識停下，“小沈和幾個(gè)孩子咋樣？”

    顧承禮想說還好，遲疑一下，“不太好。”

    第29章 功過相抵

    林師長忍不住嘆氣：“這事弄得。先進(jìn)去?！?/br>
    梅碧姝要跟楊紅梅去撿地皮菜的時(shí)候,鄒副師長還沒走，聽到沈如意也去，鄒副師長特意叮囑梅碧姝，沈如意帶著仨孩子不方便,幫她盯一下。

    梅碧姝答應(yīng)的極好。

    乍一聽說山上出事了,鄒副師長的第一反應(yīng)是他妻子還在山上,根本沒往她惹事那方面去想。

    看到梅碧姝好好的,鄒副師長松了口氣,累癱在地上,隨之看到梅碧姝一副心虛的模樣,眼神躲閃，心里頓時(shí)有個(gè)不好的預(yù)感。

    聽到腳步聲，鄒副師長回頭看去，林師長滿臉復(fù)雜，顧承禮臉上隱隱帶有怒氣,心中越發(fā)不安。撐著門框站起來，鄒副師長很篤定的問他妻子,“又是你？”

    “跟我沒關(guān)系！”梅碧姝脫口而出。

    鄒副師長一看到她色厲內(nèi)荏的樣子，就知道她壓根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顧團(tuán)長，你說說吧?！编u副師長示意他坐下說。

    吳政委跟楊紅梅進(jìn)來。

    鄒副師長緊接著說：“老楊說也行。我剛回來，還不知道怎么回事?！?/br>
    “我說吧。”林師長并沒有聽一家之言，顧承禮和沈如意剛一走，他就讓命人去查，隨后又去吳家了解情況，征求吳政委的意見。

    林師長把事情的經(jīng)過詳細(xì)說一遍，就看鄒副師長，讓他先表態(tài)。

    這事說起來跟梅碧姝關(guān)系不大,提出撿地皮菜的是楊紅梅，要上山和戳出雷的是小牛?？申P(guān)鍵就在梅碧姝有前科。再說了，主動(dòng)提出跟人家去撿地皮菜，到跟前反倒不讓人家去，人家度量大，不跟她計(jì)較才出事，她想撇的一干二凈咋可能。

    甭說顧承禮，吳政委也不愿意。

    上次的事鄒副師長能對外解釋梅碧姝不知情，不過好心辦壞事。這次也可以推的一干二凈，可問題是吳政委和顧承禮要是回頭給他添堵，上面也會(huì)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鄒副師長想了想，“師長，你看呢？”

    師長看向顧承禮。

    吳政委搶先說：“我們聽師長的?！卑醋☆櫝卸Y的肩膀，“師長說怎么辦就怎么辦。”

    皮球又回到林師長腳下，林師長就問，“老鄒，你知道梅碧姝同志為什么屢次針對沈如意同志吧？”

    梅碧姝脫口道：“他不知道。”

    “我沒問你。”林師長盯著鄒副師長。

    鄒副師長點(diǎn)頭，也沒遲疑，“起因是她想把我們家老二介紹給小顧，小顧沒同意，她以為小顧嫌我們家老二長得普通，又要把我侄女介紹給他，我侄女長得不錯(cuò)，人也賢惠?！笨匆谎垲櫝卸Y，“小顧還是沒同意，我們就沒再提?？蛇@事都過去六七年了，師長要說她因?yàn)檫@點(diǎn)小事就針對沈如意同志，實(shí)在有些牽強(qiáng)?！?/br>
    “當(dāng)然不止這點(diǎn)?！睏罴t梅開口。

    鄒副師長猛地轉(zhuǎn)向她。

    林師長的眼皮一跳，還有？？？

    楊紅梅道：“小顧和小沈都結(jié)婚了，梅碧姝也沒死心。”

    “楊紅梅同志，飯可以亂吃，反正是吃到你肚子里，話不能亂講?！编u副師長皺著眉道。

    楊紅梅心寬脾氣好，向來懶得跟梅碧姝計(jì)較?？山裉觳坏珷砍兜饺齻€(gè)孩子，還把她閨女扯進(jìn)去，楊紅梅忍不下去。

    楊紅梅道：“去年梅碧姝同志還攛掇文工團(tuán)的小白追小顧，這事咱們大院的人都知道，我不信你不知道?！?/br>
    “我咋不知道?！眳钦唤_口。

    楊紅梅皺眉，這個(gè)二憨子跟誰一邊的，“你除了吃了睡睡了吃還知道啥。師長，小白找過小顧好幾次，后面單身宿舍的人都知道，你盡管去查?！?/br>
    鄒副師長不禁說：“可能是找小顧有事?！?/br>
    “這話也就你信?！睏罴t梅很不客氣的說，“小白一個(gè)文工團(tuán)的，她找小顧能有什么事？難不成請教詩詞？”

    “不是沒有可能?！编u副師長脫口而出。

    林師長皺眉：“你就別說了。老鄒，這里沒外人，小沈也不在，事實(shí)如何你我心里清楚。這事也經(jīng)不起查，你就別替她狡辯了。

    “梅碧姝同志，小顧單身，你想怎么介紹怎么介紹?？伤托∩蚝⒆佣加胸砹耍氵€不死心，可就是你的思想有問題了?！?/br>
    “師長，這話就嚴(yán)重了。”鄒副師長慌忙說：“她就是，就是有點(diǎn)意難平?！?/br>
    林師長想笑，笑他自己可笑，剛剛竟然替他和梅碧姝安撫吳政委跟楊紅梅，還打算等一下讓他愛人去看看沈如意。

    既然事到臨頭還替梅碧姝隱瞞，林師長也不再客氣，“你剛才不是說顧團(tuán)長結(jié)婚后，你們就沒再提那事。怎么又來個(gè)意難平？老鄒，這么說來小白那事你也知道？”

    鄒副師長的呼吸驟停。

    林師長對他很失望，本以為鄒副師長會(huì)嚴(yán)厲批評梅碧姝，他勸幾句遞個(gè)臺(tái)階過去這事就算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

    林師長決定放棄先前的計(jì)劃，就事論事，“今天這事可以說是諸多巧合造成的，真計(jì)較起來誰都不怪。但是，梅碧姝同志，你的思想不——”

    鄒副師長慌忙打斷他的話，“師長，她是搞文藝工作搞糊涂了。這次不如就算了，人沒事，還發(fā)現(xiàn)山上有雷，她也算功過相抵了?！?/br>
    外面革命搞得轟轟烈烈，思想不端正這頂帽子要是扣下來，他們一家就全完了。

    林師長心說，現(xiàn)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她攛掇小白破壞人家家庭的時(shí)候，你怎么就忘記勸她算了？”

    “我——我——”鄒副師長張口結(jié)舌，一時(shí)竟發(fā)現(xiàn)無言以對。

    林師長瞥他一眼，“寫一份保證書，以后絕不再招惹顧承禮一家，由顧承禮轉(zhuǎn)交給沈如意，再寫一份檢討，交給師部?！?/br>
    顧承禮眉頭微蹙。

    吳政委手上用力，顧承禮的肩膀一痛，不得不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去。

    吳政委道：“我覺得挺好。老顧，天色不早了，快回去做飯吧。”不待他開口，強(qiáng)硬的拽著他就往外走。

    顧承禮到自家門口停下，“干嘛不讓我說？”

    “說什么？”吳政委小聲說，“古人都懂辱不上父母，禍不及妻兒。梅碧姝這點(diǎn)事，你還指望師長把鄒副師長調(diào)走？你覺得師長有這個(gè)權(quán)利嗎?！?/br>
    林師長沒有。

    要是因?yàn)檫@點(diǎn)小事，司令也不好動(dòng)他。

    顧承禮不甘心，“就這么算了？”

    “當(dāng)然不行。”吳政委不假思索地說。

    這事要是沒牽扯到吳雙，吳政委也就幫顧承禮出出主意。偏偏他妻女也被牽扯進(jìn)去，顧承禮能咽下這口氣，吳忠義也咽不下。

    雇吳政委道：“離他退休還有五六年，說短眨眼一瞬間，說長可是一千多個(gè)日夜，你還怕沒機(jī)會(huì)？就算不不屑來陰的，還怕小沈找不到機(jī)會(huì)？就算你們兩口子都找不到機(jī)會(huì)，還有老楊和姚大姐呢。”

    顧承禮不禁問：“姚大姐？”

    吳政委一邊推著他進(jìn)屋一邊小聲說：“我聽老楊說，那天要不是小沈去的及時(shí)，孩子出來李玉蘭都不見得知道。要是能順利出來還好，萬一卡住脖子，極有可能一尸兩命。剛剛師長說，小沈是他兒媳和大孫女的救命恩人可不是夸張。林家那丫頭也不是好惹的?！?/br>
    顧承禮打量他一番：“之前師長去你家就是跟你說這事？”

    “不是。師長說梅碧姝要是主動(dòng)提出道歉，這事就算了，畢竟低頭不見抬頭見?！?/br>
    顧承禮不禁朝西邊看一眼，“然而她卻想撇的一干二凈?！?/br>
    “她還想小沈原地消失，可惜沒用?！眳钦呐乃募绨颍熬訄?bào)仇，十年不晚。再說了，小沈還是醫(yī)生，他們能保證這輩子用不著小沈，他們家孩子不見得。”

    顧承禮沉吟片刻，看向他：“我不甘心?！?/br>
    “我和你一樣?！眳钦娨训教梦蓍T口，示意他進(jìn)去，“下午就別去了?！彪S即幫他關(guān)上大門往家去。

    吳雙連忙迎上去，小聲問：“認(rèn)錯(cuò)了嗎？”

    “認(rèn)她奶奶個(gè)腿。”緊隨其后的楊紅梅忍不住低聲罵。

    吳雙眉頭緊皺，“她不會(huì)還倒打一耙吧？”

    吳政委問：“什么倒打一耙？”

    “活該咱們倒霉?！鄙蛉缫饴狀櫝卸Y講完事情經(jīng)過就問：“梅碧姝沒這么說？”

    顧承禮搖搖頭，“她雖然沒說出來，不過我看她的表情，指不定心里就是這么想的?！边f給她一杯溫水，“喝點(diǎn)暖暖身子?！?/br>
    裹著線毯，沈如意的身體已不再像先前那么虛，上床都得用手撐著床板。